第35章 吃味
周悦回到府中,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他便赶往工部,想尽办法调派人手, 赶往南郊。
待到再次回到南郊时,已是当日下午。
他先是带着人手到田地和暗河周围去查勘地表情况,而后还需要绘制水渠图纸。
一来一去,便是整整一日。
待到图纸被绘制好,已接近傍晚。
周悦将图纸交给季冠灼, 总算松了一口气。
图纸他绘制得相当精细,需要如何挖渠, 如何填土, 他都写得清清楚楚。
拿着这东西交差, 他便可以放心回京中了。
就算季冠灼真的看不懂,他带来的人也有工部的人,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
季冠灼瞪大眼睛看着图纸,再抬头看向周悦时, 一双眼睛亮得和星子一样,随口便是一通彩虹屁:“周大人!你好厉害!这么短的时间,你居然能绘制这样详细的一份图纸,整个工部也难找出你这样的人才吧?明日挖渠之事,还要仰仗你……”
周悦累得腿都软了, 闻言只想推脱。
“季大人……此图纸已经非常详细……无需我在此, 各位也可以挖掘出合适的沟渠, 就……”不用他过来了吧?
最起码,让他好好休息几日啊。
周悦苦笑。
“我一介书生, 是曾为了绘制水经图上山下河。但开挖水渠一事,我恐怕做不来。”
他如今腿软脚软, 是真的有些怕这季大人了。
说话温温和和的,听不出什么问题。
但每句话里,都像是挖了个坑,等着他往里跳呢。
“周大人,没有你在。我还是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季冠灼低头认真看图纸。
周悦的图纸的确简明易懂,只要认识上面的字,按照图纸开挖就是。
不过,他还是觉得有周悦在,他会放心一些。
万一挖渠时出现什么问题,也好加以调整。
“周大人,不如这样。明日你只需在附近待着,监督他们挖渠的情况。无需你动手挖渠,你看这样如何?”
他也知道周悦这几日来回几趟帮忙处理此事,大概累得不轻。
但这件事事关重大,没有个内行人在此,他心中实在难安。
季冠灼都说到这个地步,倘若再不答应下来,周悦都要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了。
他无奈长叹一口气道:“好吧季大人。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便同你一起在附近看着。”
挖渠当日,天刚蒙蒙亮,村中人都早早起来,准备去田里挖渠。
季冠灼醒的更早,带着村里人一起出发。
昨晚和周悦商议完后,他又提前让人在需要挖渠的地方用特殊符号加以标记,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不过也能保证在分段施工时不至于出现两个人挖错开的情况。
“今日挖渠,各位还需注意,倘若感觉过于劳累,便及时换班。此事虽然重要,但远不到让各位劳心竭力的地步。”出发前,季冠灼对着要参与挖渠之人说道。
因土地难以种植,凤阳村这些百姓本就难以生活。
再因此累坏身子,可就麻烦了。
说完,他才带着村里人赶往规划好的水渠路线,给他们划分需要开挖的部分。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季冠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有一个小孩一直跟在季冠灼身后,季冠灼也没理他。等到最后一块区域也被划分走,那小孩才张口道:“季大人,此处离南郊仍旧还有一段距离,我可以来帮忙挖渠吗?”
季冠灼这才回头,看向对方。
那孩子应当不过十一二岁左右,头发短短的在头顶炸成鸡窝,一张小脸也脏兮兮的。
许是因为家中穷困的原因,他生得格外瘦弱。
凸出的骨节像是瘦弱小树上的疮疤,令人有些心惊。
“你叫什么名字?”季冠灼对眼前这孩子生出几分兴趣,忍不住问道。
“我叫小熊。”小熊一点也不怯生,大大方方地说道。
他身上还穿着小了许多的旧衣裳,露出一小节肚子和手臂。因为过于瘦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干净明澈,死死地盯着季冠灼:“我不要你给的工钱,只要给我一口饭就行。”
“行啊。”季冠灼对小熊的过分聪明伶俐有些无奈,又划分出一小块地方给他,“工钱我会照样给你,只是会少一些。平时饿了想吃东西,尽管来找我便是。”
说着,他又竖起一根手指:“不过,我们要约法一章。干活的时候,莫要太过逞强。倘若伤着自己,你的口粮我就扣掉了。”
小熊点点头,没说话,乖乖拿着东西去挖地去了。
季冠灼瞧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找袁留群手下的那些人。
最后一片地方,便是给那些人留的。
周悦从梦中惊醒时,才发现天光大亮,已不知是几时。
他匆匆洗漱好跑出去,原本安排好的渠道已有不少人在挖掘。
只是不见季冠灼的身影。
周悦一路往暗河方向走,刚走没多远,却在一处挖渠点上找到季冠灼的身影。
季冠灼背对着他,似乎在奋力挖土,两旁都是被挖出来的土块,堆积在一起。
一个小孩坐在他身旁不远处,手里捧着一个饼在低头啃食。
那模样,像是许久都未吃过东西的。
周悦一怔,匆匆走过去。
“季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挖掘沟渠?”他实在是很难理解。
这位可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谁敢让他在这里做这些活计?
“别人都在干活,我一个人歇着,不太好吧?”季冠灼语气温和,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虽然研读的是历史学,但是实习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到考古现场去看过。
实习生总是做苦力多一些,挖土这种事情,他也算熟。
“我就分了这么一小块区域给我和小熊,挖完就好了。周大人你先去前面看一看,瞧瞧有无问题。有的话还劳烦你帮忙解决一下。”
周悦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也是科举入仕,只是名次不佳,一开始是在水利司中当小吏。
后来因绘制的水经图不错,才被师从烨封为工部侍郎。
之后便很少再亲自去绘制水经图。
此次若不是师从烨在早朝上大发脾气,他也不可能会亲自过来。
却没想到,季冠灼居然会亲自下地干活。
“我来帮帮你吧。”他见季冠灼停下手中活计,抬手擦头上汗水,忍不住道。
“不用。”季冠灼浅浅一笑,“周大人您先去看看他们的情况吧,我若是累了,自己会休息的。”
小熊在一旁抬头,眼巴巴地瞧着他二人:“季大人是帮我挖掘,等会儿我吃完,就不让季大人做了。”
周悦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心中却难免对季冠灼生出几分奇异的好感。
他翻身上马,恍惚觉得,当时季冠灼提出那些事情,或许没有给他挖坑的意思。
季冠灼是当真那么觉得的。
凤阳村的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一连三日,总算将水渠挖好。
水渠挖成那天,连几日不见踪影的袁留群都闻听消息,赶来此处看水渠收工。
入水口被石板堵住,只要抬起木架,便能让水源源不断地流入引水渠入口。
出水渠则是跟引水渠隔开,流出的水会被引到他们提前挖好的深坑中,而后渗入地下,不会影响到田地。
袁留群瞧着水流源源不断注入农田,心中却不以为然。
季冠灼用的这些方法,和他先前的做法能有什么区别?
居然还找了这么多人过来,他该不会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成功改良盐碱地了吧?
一旁,周悦正盯着不断注入农田的流水。
源源不断的水流入农田之中,将翻好的,疏松的土壤浸润湿透。
而后漫过泥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流去。
他第一次亲自来见证这些,一时间心底有些莫名心绪涌动,打算待会儿便去找季冠灼再谈一谈。
身边却莫名凑来一个人。
“你……莫非是周大人?”袁留群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周悦对袁留群没什么印象,微微皱眉。
“我是户部侍郎袁留群,正是三个月前皇上派来此处改良盐碱地的官员。”他语气有些激动,对周悦道,“先前季大人托我写些纸条,好去扶京中求人办事。没想到您居然亲自过来了。”
他可真是有面子。
周悦不善言辞,闻言只是尴尬一笑。
他哪里见过袁留群的纸条?
偏偏袁留群毫无察觉,站在一旁自吹自擂:“说起来,季大人这个办法,还是沿用我先前的老办法呢。不过我瞧着,恐怕也是白费功夫,哪里像我之前……”
周悦眉头紧皱,心中难免生出几分烦躁。
倘若真用的是袁留群的办法,怎么不见袁留群到水利司去寻人?
更何况,季冠灼调派人手,多用的是袁大人的手下。该不会他从一开始到现在,除了出些人手以外,别的什么都没做吧?
原先周悦还想着,袁留群的确被遣到南郊已有几个月,确实有些凄惨。但他将什么事都交给季冠灼这个做派,却很难令人认可。
他转过身,不再搭理袁留群。
漫灌一直持续到晚上。
季冠灼这才命人将入水口堵住,等待出水渠将水流全部引出。
等所有的水流都被排干净后,便可以检查情况。
倘若泥土比先前疏松,就可以尝试种一些他们提前准备好的作物。
小熊一直跟在季冠灼身边,瞧见他从田地里抽回心神,这才问道:“季大人,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吗?我还想多赚一些钱。”
季冠灼目光落在小熊身上,心情有些复杂。
这几日时间,他勉强从旁人嘴里探知到小熊的身世,只觉得这孩子太过可怜。
小熊的父母原本隶属距离这里五百多里的南城,本不该出现在凤阳村。
只是昭明末年时,南城出现灾荒。他们无奈带着小熊背上逃灾,却没能找到活路。
小熊的父亲死在村口,母亲又养了他几年,便早早亡故。
战火加上贫穷,凤阳村中人勉强养下这个孩子,却也没有多余的口粮给他。
是以他时常腹内空空,才会如此瘦弱。
好在三年前逐渐有人被派到此地改良盐碱地,小熊才偶尔能捡些活换口粮,不至于被彻底饿死。
这几日季冠灼原本想着给小熊一些钱,让他维持基本的生活。但分明才不过十四岁,小熊却只摇头:“母亲说过,我不能平白拿旁人的钱。”
固执得不行。
季冠灼原本便打算等事情结束后,再替小熊寻个去处。
如今听他这般问,心倒是先软了:“你愿不愿意同我走?”
小熊不懂,睁着眼睛看向季冠灼。
“我一人来京中,如今身边没有伺候的。你若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回扶京。”季冠灼想了许久,觉得老祖宗应该也会同意让他留下这个孩子,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交托给魏喑,“等你再大一些,想读书识字,或是习武,都可以。”
小熊闻言,用力得点了点头。
周悦过来之时,便瞧见这一幕,心中更为触动。
他终于知晓为何此次登科及第官员诸多,皇上却尤为看中季冠灼。
实在是他二人理念相似,毕竟师从烨虽然在朝堂上威势甚重,但对百姓,却是要求施以仁政。
“季大人,下官还需要在这里继续待着吗?”他实在是想赶紧回京中了。
季冠灼笑了笑道:“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工部配合的事情了。不过再过些时日,倘若这个法子奏效的话,可能需要周大人再绘制一条更长的引水渠。”
他远远看着几百亩土地,脸上的神色显得格外认真:“我想将渭河的水流引过来,作为淤灌的水。”
“你要引渭河水来?”周悦差点没跳起来。
那可是百姓嘴里的“卧龙河”!
渭河已在这块土地上流淌了整整千年,每次朝代兴衰,河流便会改道断流。
要从此河引流,季冠灼到底是有几个脑袋?
“南郊土地太大,暗河之水漫灌一块地尚可。要将这几百亩土地全部漫灌一遍,恐怕会有问题。”季冠灼点头,“不引流渭河水,难道还能引流其他水源吗?”
周悦被他理所当然的态度说得无言:“但渭河乃是‘卧龙河’,皇上不可能会任由你胡作非为。”
“卧龙河?”季冠灼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是,所以我劝你还是想其他办法吧。为这种事情得罪皇上,属实有些划不来。”周悦认真道。
季冠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半晌后道:“那便等此事有眉目后,我再将此事禀告给皇上,看他是何看法。”
倘若老祖宗当真信那所谓“卧龙河”的说法的话,他便不再强求。
至于南郊这些土地如何治理,那便是老祖宗要想的事情。
“……啊?”周悦疑惑不解。
他都如此说了,季冠灼居然还想去跟皇上提这件事?
这位权户部侍郎,当真是不害怕因为此事而掉了脑袋。
晚上回到房中,季冠灼沉沉睡去。
周悦想到季冠灼说的话,却如何都有些难以安眠。
夜半,天空中骤然闪过一道闪电,将整个世界都映得格外明亮。
而后一道响雷,将刚刚酝酿出点睡意的周悦彻底炸醒。
暴雨噼里啪啦地击打在地上。
周悦怀抱被褥,脑子里想着季冠灼那日所说的话,忽然再也睡不着了。
今夜这般大的雨,不会害得田地再出什么状况吧?
他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夜,早上天刚蒙蒙亮,便起身趁着雨势不大出门了。
一路往田边奔跑,因为太过慌张,还摔了一跤。
身上都沾满泥水,也顾不得许多。
待到行至田边,原本整整齐齐的沟渠边缘已经被冲刷得模糊不清。
不少泥土被水流冲进沟渠中,将排水渠堵住。
他有些担忧地在细如发丝的雨幕中仔细查看田地的情况,不无忧虑地想。
若是这一场雨将田地冲毁,他不会又要在这里呆许久吧?
季冠灼早上醒来,才知晓昨夜暴雨。
他也匆匆赶往田地,却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周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他又瞧见周悦满是泥水:“怎么摔成这幅模样?”
“季大人,你可算来了。”周悦看了许久,都看不出田地变化,格外挫败地抬头,“你快瞧瞧,地有什么问题吗?”
季冠灼越发意外。
他原本以为,周悦会来南郊,不过是因为师从烨的安排。
没想到周悦居然这般关心田地?
他将裤脚往上又挽了一些,这才抬脚踏入泥地。
一踩进去,整个脚背都陷入到泥水中,只露出一小节白皙的小腿。
“周大人不必担心,昨日已进行过漫灌,虽然晚上下了暴雨,但影响应该不大。”他低头,仔细观察完田地后道,“再加上先前周大人绘制的图纸相当详细,您无需担忧。待到地面干燥一些,我会派人种植。”
他也不是专事农业的人,没有办法从这泥水中看出田地究竟如何。
“好吧。”周悦叹口气,这才发现身上被泥水沾满,“我先回去冲洗一番,待到天晴还要回京中禀告皇上此事。”
“不如去我那里?”季冠灼道,“我还有事跟周大人说。”
周悦倒没觉得有什么:“那便走吧。”
一路上,他仍旧忧心忡忡。
就连洗澡的时候,仍旧在担心地块情况。
季冠灼倒是没在意这些。
毕竟于他来说,周悦是个跟他存在着更远的生殖隔离的beta。
没有抑制剂和腺体摘除手术的时代,师从烨才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是以周悦披着衣服出来,便被季冠灼拦住:“周大人,我先前也绘制了一副水经图。不过可能有些粗糙,还请周大人帮我看看。”
他将自己绘制的图纸拿出来,而后道:“周大人可能认为渭河动不得,但我也实在很需要渭河的水。”
肩挑手抬,或是引暗河之水,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
周悦沉默许久,才低声道:“所以,季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托周大人帮我查一查,看看离南郊最近的渭河水域,有没有泥沙成分比较多的地方。”季冠灼温声道,“此事您查好后,可以先搁置一旁。待到皇上首肯,我再来问您。”
周悦心情格外沉重地点头。
此时此刻,他莫名生出一种被季冠灼牵着去摸龙须的错觉。
又过一日,田地才彻底干燥下来。
季冠灼命人将先前的排水渠挖好,低头去查看田地的情况。
干燥的地表虽然也有板结现象,但比起之前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用镐子挖开地表,还能瞧见里面比起之前显得疏松许多的土层。
“如今田地尚可,派人来种庄稼吧。”季冠灼一手撑着镐子,淡淡地说道,“最好多用几种,看看发芽情况。”
虽说已改良一些,但土地碱度想必还是不低。
以沧月的发展水平,还达不到测试土壤酸碱度的地步。
唯有试种,才能得出最终结论。
“季大人,现在便能在田里种东西了吗?”村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得先试试。”季冠灼没有做出肯定回答,“不过,应当比之前好许多。”
连续半个月,季冠灼都将自己埋在地中。
周悦嘴里说着要回京,却还是想亲眼瞧瞧季冠灼所施办法能否奏效,干脆还是留在了南郊。
他亲眼看着种子被种下,而后慢慢发芽,一颗心也埋在地里。
嘴上说着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整日却仍旧跟着季冠灼往地里跑,累得连给师从烨写封折子的功夫都没有。
是以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师从烨几乎半点南郊的消息都未探听到。
叁七被叫入宫中之时,还有些意外。
他先前被派遣去出任务,时常在目标身旁潜伏很长时间。
只要查不到目标有问题,便不会被叫进宫。
可他观察季冠灼许久,除了发现季大人平时真是勤勤恳恳以外,根本没瞧出对方和北狄人究竟有何问题。
如今短短一个月时间,便被两度叫入宫中,着实令人有些意外。
“调查出问题了吗?”师从烨语气冰冷地道。
叁七单膝跪地,语气恭敬道:“属下无能,查了许久,都没查出季大人究竟有什么问题。”
他低下头,仔细思索,怀疑是不是师从烨对季冠灼有好感,是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想听季冠灼之事。
虽说这几日之事显得有些无趣,不过倘若师从烨想听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添油加醋。
“不过,属下瞧着,季大人和周大人的关系极好。”他一副说书人语气,听得一旁的李公公都忍不住竖起耳朵。
“他二人关系很好?”师从烨狠狠皱眉,“季冠灼还未登科之前,应当不认识周悦吧?”
“据属下观察,的确如此。”叁七点头道,“刚去那两日,周大人对季大人还很生疏。不过许是一起到田中勘察种地的交情,二人现在关系极好……”
他一番添油加醋,大有季冠灼和周悦已经心心相印的地步。
李公公听得瞪大眼睛,简直不可置信。
这季大人,在外面居然玩的这么……嘶……简直跟周文英……
他还没想完,便见师从烨将杯盏重重磕在桌上。
师从烨深深皱眉,厉声道:“这你还说季冠灼毫无问题?”
周悦才去南郊多久,便几乎被季冠灼骗过。
这种心机手段,当真没什么问题吗?
叁七疑惑挠头,不知师从烨为何生气。
不过,他很快便想明白了。
听说季大人跟周大人走得太近,吃味生气。
他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