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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消息

第80章 消息
翌日一早, 陶自厚休沐结束,赶回朝中。

他还未回到扶京中时,就听说乌鲁图临时来访, 朝中无人会乌鲁图语。

还是季冠灼临危受命,替双方翻译,甚至还带着乌西亚和使臣游览扶京,才免去沧月失了礼节。

陶自厚松一口气的同时,却也绷紧了神经。

往年乌鲁图即便会来访沧月, 但也不会是在这个时候。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下朝后, 他立刻赶往御书房。

“微臣休沐这几日回乡探母, 未能及时回来, 还请皇上恕罪。”他撩起官袍前摆跪在地上,额头抵在贴在地上的手背上,等待着师从烨降下责罚。

“免礼。”此事没捅出太大篓子,师从烨当然也不打算责怪, “陶爱卿按规制回乡探母,并无过错。只是日后可要记得教好礼部侍郎乌鲁图语,以免出现此种情况。”

“是。”陶自厚自地上站起,拂去身上尘土,恭恭敬敬站在师从烨身前, 又道, “不过, 昔年乌鲁图有意出使沧月,会提前些日子写信。此次来得突然, 不知是何故。”

乌鲁图虽然与沧月和北狄毗邻,但乌鲁图整个国家都在地势较高的山脉之中, 来去一趟很不容易。

上次乌鲁图出使沧月,还是五年前先帝还在位时。

陶自厚实在想不通,有什么急事,会让乌鲁图的使臣这么急匆匆赶过来。

师从烨闻言,眉头不自觉微皱。

但使臣没有任何表示,光靠猜,是猜不出来的。

师从烨索性不想此事,反而提到昨日分别时,乌西亚说得那句话。

“此事稍后再议,昨日朕听到乌鲁图的小皇子跟季丞相说了一句话,但不知此话之意。不知陶爱卿能否替朕解释一番?”

在那之后,季冠灼情绪便一直不太对,甚至似乎有些想要逃避他。

他很想知道,他们两个究竟说了什么。

陶自厚俯首:“皇上您尽管复述,微臣替您翻译便是。”

师从烨回忆着昨天乌西亚说话的发音跟语调,轻轻说了一句。

听清话里表达的内容,陶自厚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这种话,是他能听得的吗!

“皇上,微臣可能听错了,您能不能再说一遍?”他小心擦擦头上汗水,指尖都在发颤。

师从烨瞧着陶自厚模样,神情越发冷些,又将那句话复述一遍。

陶自厚深吸一口气,谨慎道:“若是皇上没记错的话,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问季大人,‘你跟天汗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在一起?’”

他说完都怕掉脑袋,急忙又往地上跪去:“也可能是微臣学艺不精,没领会小皇子的意思。还请皇上责罚。”

“无事。”师从烨心不在焉地抬手,“你先下去吧。”

等陶自厚的身影自御书房消失,师从烨唇角微微掀起,忍不住有些高兴。

即便先前就知道,季冠灼极大可能也心悦他。但此刻的感觉,还是有些不大一样的。

他本想立刻前往椒房殿中,跟季冠灼说清楚。

但过两日就是中秋宫宴,桌上积压的奏折几乎堆成小山,再往后推去,只能熬夜处理。

他似乎记得季冠灼说过,永久标记会非常消耗双方体力。

总得为着那可能到来的一天,提前准备着。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继续批复奏折,一颗心却久违地飞出窗外。

椒房殿里,季冠灼正在想要不要跟师从烨提一提加固城防一事,便听得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乌西亚的头从门外探进来,小心翼翼地在房中扫了一圈,对上季冠灼看过来的目光,露出一个笑。

“季,我在宫外呆得无聊,就来找你玩了。”

他平日在乌鲁图中面对的就是使臣们那一张张脸,来了沧月还要在驿馆中面对同样的脸,实在无趣。

跟使臣说了一声,使臣便把他送来宫中。

季冠灼无奈摇摇头,把桌案上的文书收好,这才问道:“你要玩什么?”

“也没想玩什么。”乌西亚坐在季冠灼桌旁的高凳上,晃了晃腿,脚上的铜铃随着他的动作轻微作响,“你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季冠灼命鸣蝉把围棋棋盘拿过来,坐在软榻上和乌西亚下起了五子棋。

下着下着,乌西亚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说道:“季,两个月前,北狄那个三皇子拉托曾经到乌鲁图拜见过我父汗。”

季冠灼不停颠倒着手中两枚白玉棋子,闻言微微一怔:“拉托?他去乌鲁图做什么?”

乌鲁图虽然和沧月北狄都有毗邻,但因着他们国家本身便算得上富裕,很少会参与北狄沧月之间的战争。

和北狄也谈不上邦交。

拉托费那么多心思出使乌鲁图,目的肯定不简单。

“听说是想向我父汗求助,希望乌鲁图和北狄能够联合,发兵针对沧月。”乌西亚又落下一颗棋子,不在意道。

“我听使臣们说,拉托认为沧月的几个变革,已经触动到了北狄的利益。如果任由沧月继续这么下去,会吞噬北狄和乌鲁图。”

他一边说着,浓黑的眉忍不住微微皱起:“这人把我父汗当做蠢货吗?乌鲁图和沧月本就有邦交关系,沧月富足,乌鲁图也能分一杯羹。日后贸易往来,我们能够换到更多我们需要的商品。更何况,沧月的改革哪里能触动得了北狄的利益?除非他们把沧月的领土看成是他们的。”

季冠灼猛地站起,衣摆牵动棋盘,不小心将棋盘掀翻。

白玉黑玉的棋子混在一处,落得到处都是。

可他顾不得那么多,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他明明记得,北狄再次进犯沧月,是在六年以后。

怎么会这么快?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带来的这几场变革吗?

“季?”乌西亚有些疑惑,问道。

“我没事。”季冠灼撑着桌案站了一会儿,勉强平复呼吸。

半晌,他才跟着乌西亚一起附身去捡地上的棋子,将它们归还原处。

乌西亚看着他心神不宁的模样,安抚他道:“没关系的,季。乌鲁图和沧月的关系很好,我们肯定不会为了北狄,就破坏两国之间的关系的。这次临时出使,也是因为想要告知天汗这件事。”

季冠灼把棋子收进棋盒里,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如今沧月的大将军是史青云,是沧月建立后才出任大将军一职的。

史青云的作战风格很是明显,他适合守成,并不适合进攻。

这也是为什么六年以后,即便有史青云在,而师从烨“身患重病”,却还不得不御驾亲征的根本原因。

倘若北狄当真要发动战争,为了免于之后几年还要遭受战争之苦,需得一次便将北狄打服,打退不可。

若是这样,还非要师从烨出马。

季冠灼神情不属,棋子都下歪好几个。

乌西亚察觉他的心思没放在棋盘上,忍不住趴在棋盘上,探头去看季冠灼。

季冠灼心思仍旧沉浸在北狄入侵一事中,把一个棋子放在了乌西亚的鼻尖上。

“哎呀,季!”乌西亚嚷嚷道,“放心,不会有事的。这样,如果你答应我嫁到乌鲁图去,我就说服父汗出兵帮助沧月如何?乌鲁图的士兵们善于用毒,以一敌百,定然能帮沧月赶走北狄人!”

季冠灼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便见师从烨自外面走了进来。

浅淡的青梅信息素晕染进入椒房殿中,盖去乌西亚身上香料的味道。

师从烨的目光落在季冠灼按在乌西亚鼻尖的手指上,神情有些冷。

虽说知道乌西亚跟季冠灼说了什么话,但乌鲁图信奉的一直都是“就算你成了亲,我也可以同你的丈夫公平竞争”的观念。

他握住季冠灼的手腕,拉得季冠灼回了神,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怎的?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乌西亚对着季冠灼使了个眼神,示意季冠灼不要说出去。

他的父汗虽然回绝了拉托,也想把这件事告知沧月,让他们提前做准备。

但师从烨毕竟是新君,在外有暴戾之名。

即便沧月和乌鲁图的关系尚可,但此事说出,说不定师从烨会迁怒于乌鲁图。

发动战争还算是小事,万一把他们这些使臣全部扣在沧月,那就糟了。

季冠灼没看到乌西亚给他使得眼色。

他已经彻底慌神,甚至不顾礼节,直直拽住师从烨的衣袖。

纤细的指节用力到苍白,一张脸也彻底失了血色:“皇上,倘若北狄对沧月再次发动战争,您还是要御驾亲征吗?”

师从烨没说话,只是扫了一眼乌西亚。

乌西亚忙往桌案后面缩了缩,不由得撇撇嘴。

他陡然想明白乌鲁图这次忽然到访所谓何事,手轻轻地反握住季冠灼的手。

“没事。”原本冷淡的唇角带着几分安抚笑意,声音也轻柔许多,“放心,他们倘若还想入侵,便是自寻死路。”

“我不会让北狄伤害沧月子民,更不会出事。”

乌西亚捂住头,喉咙间发出一声哀鸣。

哦他的月亮神啊,这还是他昨天刚到交泰殿中见过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天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