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再次试探
上一次回老宅见他祖父应该是在半年前。
当时解正则以恰谈合作为由将他骗回家,实则是给他物色了一个结婚对象。
一位政府要员家的Omega女儿,年轻,知性,貌美,最重要的是她是优性,完美符合解正则对传承血统的要求。
虽然解渐沉也想不明白,这个老家伙势必将他那恶劣基因传承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如果你不想我成为你长子那样,最好别插手我的感情事宜。”当时解渐沉毫不留情面地在餐桌上将事情挑明。
解正则作为一家之主的面色十分不好看,但他也知道他这唯一的优性Alpha孙子,和自己那个懦弱无能的长子不同。
解渐沉性子强势阴冷,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和他彻底弄僵关系。
此事过后解渐沉便一直未回去过了,直到今天,他才再次收到了老人的联系,并且对方还拿他城西的合作作为要挟,胁迫他回老宅一趟。
刚一进入书房,他就因空间里逸散的熟悉的檀木香味皱起了眉头。
此刻桌子后坐着的老人正戴着眼镜翻阅着书籍,人进来后也没有抬起头看一眼。
虽然已经七十多岁,精神气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但是他那一头亮眼的金发倒是没有变浅多少。
“叫我回来什么事?”本来就因被威胁而心情糟糕,解渐沉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语气不善道。
解正则半晌才抬起头看过来,他将手中的书放下,开口便是质询:“听说你最近在公司对你那些叔公们下手了?”
“看来这么快就来找你告状了。”解渐沉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并不将老人的问责当回事。
“他们都是跟着我一起白手起家的伙伴,而你又是我一手扶持上去的,不要做的太过分了。”解正则提醒。
解渐沉闻言嗤笑出声:“哼,他们现在可没把你当伙伴,都想着要怎么把解家从高位上拉下来。”
他在游轮上遭遇的事,解正则有所耳闻:“他们这次做的事确实不对,但你坠海并不是他们幕后操纵,没必要赶尽杀绝,小惩大诫对你未来的路反而有所助益,一味施压只会遭到更大的反噬。”
解渐沉靠坐在沙发背上,不能理解正则越老反而越优柔寡断的仁慈,哪怕是自己非常看重的血脉受到威胁,也会因为所谓的昔日情分网开一面。
还真是老糊涂了。
“粮仓里的老鼠,你指望给予一点点粮食就能让它见好就收?”
“那你也没必要将你三叔和姑姑算计进去,旁人也就算了,这是你的血亲。”解正则纹路纵横的脸上渐露不悦。
“他们算计我的时候可没有计较什么血缘,而且你的这些亲人和合作伙伴,早在一年多以前你还在位的时候,就开始动手试图瓜分北丰。”解渐沉翘起腿,换了个坐姿,语气不屑,“怎么,这你也能大方地说没关系吗?”
解正则闻言果然一愣,对于这个锐利又自私的老头来说,他辛苦打下的家业才是最重要的。
那群和他一起打拼的伙伴,只是他成功路上的见证者,连解渐沉也不过是他物色的最适合维持这个公司的人选,通通比不上他一生的心血。
“什么意思?”解正则还不知道这些事。
前几年开始,他的身体状况就日趋愈下,没有精力和能力再处理更加繁重的决策,于是便将一直培养的孙子扶上了自己的位置。
虽然他知道公司里有人对他不满,但他还未想过他们居然动了瓜分北丰的念头。
这时管家进来送上新茶,解渐沉放在腿上的手随意敲打了两下:“王管家,麻烦让我的秘书去我书房里拿一下文件,右边柜子的红色文件夹,北丰的财务漏洞统计。”
管家离开后,解正则看了解渐沉一眼,他已经半年没回来过了,说明这份文件很早就放在了老宅这里,他早就已经调查过了那群人做的手脚,却一直没有提过。
解正则作为精明了一世的商人也看不透他这个孙子,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
如果不是自己膝下的三儿一女只生出这么一个优性Alpha,且解渐沉身上有着卓越的领导和管理天赋,他也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心血交给这个和自己不亲近的子孙的。
没过多久,管家按照要求将那个红壳文件夹送了上来。
解正则看着那文件上记录的一个个漏洞和他们企图拉帮结派的证据,眉眼沉了下来。
“所以,如果你还希望北丰在你有生之年可以屹立不倒,那就不要过多干涉我的决策,或者,你也可以试试让你其他的孝子贤孙把我换下来。”
解渐沉并没有解释更多的打算,他站起身,丢下这句话后直接离开了书房。
他知道,这个阴狠自私的老家伙根本没有他表现出来的宽厚。
如果真的如此重视血脉亲情和同期伙伴,解正则也不会坐到如今的位置。
之所以把他叫回来,不过是时间够久了,得把他这个不称手的工具拉回来鞭策一下。
马跑得太远总得勒一勒缰绳让它知道谁才是主人。
原本老家伙以为解渐沉是想肃清异己一家独大,他对这个孙子早已隐隐有了控制不住的趋势,当然不希望他这么快就有能力摆脱自己,正好可以藉由此次事件来规教解渐沉一番。
但是如今数据摆在他面前,那群人居然在背地里损害他苦心经营的公司,他绝对不可能接受。
离开书房后,解渐沉原本下楼的脚步一转,沿着阶梯走上了四楼的房间。
他已经很久没在这个房间生活过了,透过大开的房门,他看了一眼屋内明晃晃的灯。
景繁果然还没走。
踱步到书房门前,他靠在门框边上看着蹲在地上整理文件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
这个房间他不允许任何这个家里的人进来,哪怕是打扫卫生的保姆也不行,但是他却叫了景繁帮他拿文件。
一来是想故意做给老家伙看,让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家的厌弃,二来他还想再试探一番。
他的书房里存了很多的重要却又不是万分紧急的文件,景繁随便拿一个出去,恐怕都能换来不少好处。
解渐沉悄无声息地倚着门框,看着毫不知情的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底的情绪难以言明。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景繁撇开了那一众关键数据,居然翻出了很久以前的调查文件。
他不得不伸手阻止了对方想继续探究的欲望。
今天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下班期间车流量比较大,车子走走停停,解渐沉从回忆中剥离了思绪,缓缓睁开双眼。
他抬起头看向前座的后视镜,与同样通过镜子看过来的景繁的视线相对。
景繁没想到偷看又被抓了个正着,心虚地抿着嘴巴别开了眼睛。
“老板,前面好像有点堵车,我们可能没办法在约定时间赶到。”他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开口告知。
解渐沉也看了一眼手机:“嗯,那就改时间吧。”
景繁在等红灯期间立马用手机联系上了秘书组长,让她帮忙推掉待会的酒局。
但解渐沉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将目标定到了市中心的某家医院。
这个医院景繁认识,就是当初他送明越去治疗的那家。
到地点后,解渐沉没有要求他再继续等下去,告知他可以下班了。
景繁跟着一块下了车,看着解渐沉独自走进医院的背影,好奇他来这里的原因。
生病了?
他还记得刚刚在车上解渐沉紧闭的双眼和蹙起的眉心,看起来确实像身体不适。
纠结了一番要不要跟上去,这种反派失意难受的时候,最适合上去送关怀刷好感度。
但他刚刚才闯了祸,凑上去不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
眼看解渐沉的背影越走越远,他犹豫了两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只是远远关注一下,要是对方遇到什么问题了,他再考虑露面帮一把。
然而解渐沉却并没有前往问诊部,而是进到了后面的住院疗养部。
看样子并不是他要看病。
景繁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跟过去看看,理智告诉他不要再跟进,要是跟踪暴露的话,连解释的理由都没有,但直觉却催促着他继续跟上。
他最后还是跟着上到了某一楼层,站在电梯口远远看着解渐沉走进了其中一间病房,等门重新关上后,他才凑了过去。
房门关得很严实,门上的玻璃窗也被从里面拉上了帘子,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解渐沉进去后站在病床前,看着床上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的男人,垂着的目光辨不出情绪。
对于这个男人,他没什么感情,即使自己身上流淌着他一半的血液。
他只觉得这个沉溺在睡梦中十几年的懦弱男人,可怜又可恨。
几个小时前在书房看到的那张照片,让他原本平静的情绪有了起伏。
很久没有再见到那张脸,在拿起那份文件时,他看着那张记忆里几乎要模糊了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怔愣。
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回忆,解渐沉抬头扫了一眼监护仪上平稳的心跳,嗤笑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毕竟他来医院的本意,并不是特地来看男人一眼。
只是还没等推开病房门,他就听到外面的一声压抑的惊呼,并且是十分熟悉的声音。
他蹙了蹙眉,直接打开了房门,就见门外不远处站着的人,果然是早应该离开了的景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