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费里咬着牙将手上的刀拔了出来,鲜血从刀尖被甩出,他低着头喘了一声,接着用领带随意地缠绕了两下。
缓了一会儿他才扶着茶几站起,蹒跚地朝着房间走去。
解渐沉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把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拿了出来。
是孟锦发来的信息:【发现了犬臣的人。】
他眉眼低敛,半垂的眼底幽暗一片,几乎没有花时间考虑,他打字回复:【跟着。】
信息刚发出去,费里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把手机熄了屏,朝着对方走去。
费里的手里拿着个粉蓝的手帐本,他将本子递了过来,嘴唇有些发颤:“这是我妹妹留下来的。”
解渐沉接过,沉甸甸的本子看起来还很新,他将本子翻开,空白的纸张里掉出来半张照片。
不过好在他反应迅速,在它滑落前稳稳接住了。
那块不足掌心大小的照片像是匆忙撕下来的,只留下了个不规则的一小半。
照片的背面有一块暗沉的血迹,旁边写了短短的几个字,字迹十分潦草,并且晕染开来,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出来写的什么。
解渐沉把照片转了点角度才看清——
哥哥,救我。
他抬眼看向一边的人,只见费里低着头,满脸冷汗,汗水刺激着他本就发红的眼睛,但他像是毫无知觉般,眼睛一眨也不眨,目光一直落在这张照片上。
解渐沉收回视线,将照片翻了个面。
照片的正面因画面不全而难以辨别,但是细看的话,能在角落看到一道大门,门口的牌子上写的是:慧心医疗废物焚烧厂。
“这是我妹妹寄给我的,”费里抓着手臂,指尖用力到掐入皮肉,“这个本子还是我送她的入学礼物。”
解渐沉摩挲着照片上的那个焚烧厂名字没有说话。
倒是失血过多的人苍白着脸抬眼看着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解释:“我一开始以为,她是想让我把她从我爸身边接走。”
像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费里垂着的手下意识地揪着裤子。
“但是我那段时间太忙了,公司安排了一个月的长差,我本来打算等我忙完了就把她接走,没想到等我回来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
而且不仅他妹妹不见了,当他回到那个出租屋时,只见到一地的狼藉,倒砸在地的桌椅和散落的衣物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他那个嗜酒好赌的父亲也不见了踪影。
他当时第一时间便报了警,只是立案后便像是石沉大海,那段时间他一直公司警局两头跑,整整一个月,那边却毫无进展。
两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费里万分不能理解。
后来在报案的第40天,在北市的一个烂尾楼内找到了他那个已经死了大半个月的父亲。
尸检报告显示的是,他是吸毒过量致幻,活活把自己掐死的。
之后又过了一周,他因为频繁请假遭到了公司的辞退,失去工作后,他反而松了一口气,转而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找自己妹妹上。
有一天晚上,他坐在书桌前看着妹妹寄来的求救信时,突然觉得奇怪,既然是和本子一起寄来的,那信息为什么不直接在本子上写。
原本以为这只是她随手撕来写字的,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他这才开始关注那个照片正面的内容。
因为照片并不清晰,色调也有些奇怪,这独特的风格让他记起了一个画面。
当时警方在出租屋里搜集线索时,他看到他们的物证袋里就放了几张同一色调的照片。
只是他那个时候忙着找人,并没有太在意。
第二天,他就跑去了警局,向他们说明照片可能是线索的猜测。
但是事后,他们也只是让他在屋子里干等了几个小时,最后也只说会考虑往照片线索的方向寻找。
费里当时就觉得他们的态度很奇怪,直到他回到家后发现自己的房间被人翻过,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过他早已将那张照片藏了起来,所以那群人没能找到。
后来他便决定自己找人帮忙调查,在一个男人的帮助下,将矛头指向了解渐沉。
“这个地方你去过吗?”解渐沉打断了他的回忆,指着残缺的照片问。
费里的唇色惨白,他点了点头:“去过,但是进不去,焚烧厂应该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运营的是个非法人体实验室。”
这些消息他又花了半年的时间才陆陆续续拼凑出来,但是距离他妹妹失踪已经过去了八个月。
即使他不愿承认,但她一个小姑娘在这种地方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费里却并没有就此收手,他想,就算是死了,他也得把费云的骨灰从那个地方带出来,必须要将这个非法实验室公之于众。
接着就有了他去接近解渐沉身边人的事,而且景繁也并不是他选中的第一个目标。
只是解渐沉的亲信都过于警惕,别无他法,他才将目标放在了看起来不谙世事的新人身上。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打算把景繁灌醉后再把他的手机拿走,只是没想到解渐沉却在中途出现了。
最让他意外的是,他们似乎还不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这让他更加确信了要从这个年轻人身上下手。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直到今天,他终于再次遇到了景繁,而且对方还是孤身一人,这才又有了动手的机会。
解渐沉将那半截照片拍了下来,给孟锦发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费里,把照片递还:“走吧,你妹妹还在等你。”
此刻已经是破晓时分,肆虐了一晚上的暴雨终于有了停歇的趋势,雨后的空气带着特殊的泥土味。
“啊嚏!”景繁靠坐在墙边,低头在膝盖上蹭了蹭发痒的鼻子。
原本淋湿的衣服已经被他的体温捂干了,后半夜还有些凉飕飕的,他把身体蜷得更狠了。
“不给床就算了,好歹给床被子吧?”他忍不住小声抱怨。
他身边的大哥已经睡着了,此刻黑洞洞的空间里只剩下他的碎碎念和另外两人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小白怎么样了,他应该是在这里吧?】左右睡不着,他开始担心曲由白是不是也被抓了过来。
如果他猜错了,他和主角压根不是一批人动的手,那就真完犊子了,连最后的一点寄托在解渐沉身上的希望都没有了。
这边没有布设监控,又加上系统的权限有限,对他的疑问也是爱莫能助。
不过体力耗尽的景繁也没能纠结多久,就靠着墙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是被一阵铁链撞击声吵醒的,等他睁开眼的时候,那道铁栅栏门已经又关上了。
景繁怀疑这是在地下,即使到了白天,这里依旧很暗。
门口蹲了两个手脚被铁链束缚的人。
其中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沧桑男人转头看了过来:“你醒了?来吃早饭。”
这声音正是昨晚和他对话的大哥。
那他旁边蹲着的畏畏缩缩还有些胖的男人,应该就是昨晚挨了打的人。
景繁确实是饿了,但是他看了一眼自己被麻绳绑住的手脚,脑袋冒出了个问号。
“?”怎么他们的是铁链,自己则是实打实的麻绳,他被绑得像个大闸蟹一样,没办法做到他们那样自由走动。
那大哥也注意到了,端着他那份食物,拖着铁链走了过来。
“应该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给你换成链子。”好心大哥将馒头递到他嘴边。
景繁看了他一眼,咬了下去,他裹着一大口食物道谢:“谢谢。”
那大哥举着馒头,提醒了一句:“少吃点,这里面都有药。”
“……”刚刚还准备夸一句这馒头还挺软的某人,闻言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就是一些让你没力气的药,估计是怕有人不老实。”大哥满不在乎地咬了一口自己的馒头。
难怪昨晚这大哥会说他也动不了,看来这药效也挺强的。
就算不伤身体,光让人无力动弹这点就挺要命的了,回头有机会逃跑都没办法动。
景繁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用水果腹:“那我还是喝水吧。”
大哥也不管他的想法,叼着馒头给他喂水。
可能是身体在代谢昨晚的药物,清润的水一入口,他反而觉得更加口干舌燥。
等他把碗里最后一口水都含到嘴里,喉间的干燥才得到缓解。
只是他还没把水吞下去,就听大哥悠悠开口:“这里没有厕所,有急事得去角落那个桶解决。”
说着他还指了指角落的那个红色塑料桶。
景繁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眼睛都不自觉地瞪大了一圈。
用桶就算了,以他现在这状态,估计还得让人帮他扶着。
想到这,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就涌了出来,沿着下巴流了一身。
“……”
还有没有人权啦?!
解渐沉!救命啊!!!
“大哥,你真是个好人。”景繁在膝盖上蹭了蹭下巴的水渍,忍不住给身边的人发了张“好人卡”。
他想象中借高利贷的人,不是凶神恶煞就是窝囊颓废,然而这大哥身强体壮又热心,还真不太像。
“嗯,因为我现在才开始信佛,发现挺有用的,好人有好报,我帮了五个人,那五个都比我走得早,现在还没轮到我。”大哥说得一脸认真。
景繁抿着嘴巴不敢说话,这邪门的体质,该不会下一个被送走的就是他了吧?
正在他担忧之时,门口再次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有个男人打开了锁链走了进来。
看着他越走越近,景繁的心脏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是吧,真的轮到我了?】
男人走到他面前,直接伸手把他扯了起来,接着对方站在他身后,用刀将他手上系了好几道死结的麻绳割开。
直到冰凉的手铐接触到手腕皮肤,景繁才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来给他换链子的。
毕竟他们应该也不希望货物最后尿自己身上了。
景繁看了一眼没关的铁门,生出了些逃跑的心思,但是既然对方敢开着门,就表示他压根不怕有人趁这个时间逃跑,外面的走廊上大概有人看守着。
他又瞥了一眼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的胖男人。
这人曾经反抗过,但此时也只是低着头窝在角落,没有丝毫冲出去的打算,这都说明现在逃跑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是现在门开着,如果不能乘机跑出去,等门再次关上,他们就又成了瓮中鳖。
景繁不算大的脑子正在飞速运转,给他换链子的男人已经在割他脚上的绳子了。
就在他准备放弃这次行动的时候,他突然听见门外走廊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立马抬起了头,透过那道栅栏铁门,他看到了走廊外的好几道人影。
甚至还没看清那群人,他的身体就更快地又了动作。
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他一脚将面前给他戴脚链的男人踹倒。
那个男人可能也没料到一直乖乖站着的人会突然动手,他猝不及防被踢中了膝盖,身体一歪就往旁边倒去。
景繁顾不上其他,拖着一半的脚链就朝着门口方向冲去,因为紧张,他的双腿甚至有些发软。
他现在只能期望走廊上的人,是他想的那人。
不过他的位置与门口有一段距离,身后的男人也是有经验的,他快速从地上爬起追了上来。
余光已经能看到身侧的黑影,景繁张大嘴巴,感觉喉咙紧到发疼。
“站住!”男人伸手捞了一把,但是被他闪身躲了过去。
出口就在眼前,刚刚他听到的那道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景繁这下更加确信。
心里有了底,他脚下跑得也更快了。
只是没想到,他一只脚刚跨出门,另一只脚上拖着的铁链就被身后的男人踩住了。
于是他毫无征兆地朝着坚硬的水泥地扑了出去。
眼前的几人只来得及在他眼底印出几道黑影,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旁边的物体缓冲。
最后抓是抓住了,不过他还是实打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空着的手撑在地上,被震得发麻,另一只手则牢牢勾住了个冰凉的物体。
景繁垂着头盯着眼前那双一尘不染的黑皮鞋,听着耳边的嘈乱质疑。
“这什么人?看守呢,干什么吃的?”
“对不起,我的失误,我马上把他带回去。”那个追他的男人惶恐地道歉,说着就来扯他的胳膊。
景繁抓紧了手里的东西,抬起头,面前人果然如他所想。
他立马挂上了哀怨委屈的表情:“先生,我知道错了,不要把我丢在这儿,我不想死,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回去一定好好伺候您。”
他一句话说得颤颤巍巍,配上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把现场的几人都看愣住了。
景繁还抓着面前人的裤带,让他的这番话更具说服力。
他们一时之间都哑了声,齐齐朝着男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