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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岑青喜欢凌空俯瞰大地的感觉。

第42章

岑青喜欢凌空俯瞰大地的感觉。
在巫颍询问他更喜欢巨鸮还是座狼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话出口后又顿了一下,探手握住巫颍的手腕,手指滑入他的掌心,笑着说道:“陛下,我能否都要?”

他突然发现,这并非一道选择题。

为什么不能两个都要?

“当然可以。”巫颍揽住他的腰,顺势走下台阶,将他带上巨鸮的背,“不过今天时间有限,我们可以先去冰崖。”

“冰崖?”

“巨鸮的栖息地,所有的巨鸮都在那里出生,成长,还有死去。”巫颍掀起织金斗篷,将岑青裹紧。巨鸮当即展开翅膀,在庭院中掀起狂风,眨眼间一飞冲天。

两人独自出行,未带任何护卫。

王宫在脚下缩小,整座城市如画卷展开,街道、房屋、塔楼、城墙,岑青看得入神,不自觉发出惊叹。

“如果你想拥有一只巨鸮,就必须亲自驯服它。”巫颍收紧手臂,声音在岑青头顶响起,唤回他的注意力,“桀骜不驯的猛禽,不能使它心悦诚服,后续会很麻烦。”

“是这样。”岑青放松地靠进巫颍怀中,掌心覆上腰间的胳膊,顺着衣袖的花纹下滑,手指轻划巫颍的手背,“陛下,您会分享经验吗?”

他仰起头,漆黑的眼睛望向巫颍。

瞳孔黝黑,深邃无底,能吸引人的灵魂。只要他愿意,没有人能够逃脱。

“只要你需要。”任由岑青握住自己的手,巫颍低下头,轻触他的鼻尖,继而吻上他的嘴唇,“我会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巨鸮振翅翱翔,迎着缓慢移动的日轮,飞向巨鸮筑巢的冰崖。

崖高百丈,巍然立于天地间,顶部有云层缭绕。

遇晴日,云层中还会浮现彩虹,虹桥横跨天际,景象蔚为壮观。

冰崖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冰山巨人留下的遗骸。

这里曾是巫灵的古战场,最后的冰山巨人在这里倒下。他们灵魂陨灭,身躯化作陡峭的冰山悬崖,永恒屹立在冰原中,叙说族群曾经的辉煌。

巨鸮是骄傲的猛禽。

它们在冰崖上开凿巢穴,将蛋生在洞窟中。每一对夫妇会相伴终生,一只不幸死去,另一只会独自抚养幼鸟,守着巢穴度过余生。

巨鸮的幼鸟破壳时就长有飞羽。

出生两个月就能离巢飞行,独自捕捉小型猎物。但要长到和父母一样大,完全独立,还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

冬季不是巨鸮的繁殖期,而是上一批幼鸟的成熟期。

这个时候来挑选座禽,岑青会有许多选择。

雪白的巨鸮飞抵冰崖,岑青在高空眺望,依稀看到数个巨人站立在地面。

距离拉近,视野愈发清晰。

他们背靠着背,冰铸的身躯依旧雄壮。五官清晰可辨,深陷的眼窝直视前方,仿佛随时能活过来,发出雄浑的吼声,向天地万物昭示自己的存在。

“冰山巨人。”巫颍掀起兜帽,示意巨鸮降低高度,同时对岑青解释,“他们曾与巫灵争夺雪域,在最后一战中落败。”

雪域的竞争无比残酷。

胜利者拥有一切,失败者沉入死亡的怀抱,终将被岁月遗忘。

岑青没有多问。

他从书籍中读到过一些内容,只是记载得十分模糊。

文字记录终究不够具体,亲眼目睹这些冰山巨人的遗骸,才知雪域的战争有多么残酷。能统治这片广袤的领土,巫灵的实力又是何等骇人。

巨鸮带着两人现身,冰崖上立即传出鸣叫声。

数千只巨鸮振翅起飞,掀起一阵狂风。

残雪和碎冰在风中飞舞,龙卷般扶摇直上,顶端直透天际。

“认真看,从中挑选一只,它将属于你。”巫颍按住岑青的肩膀,俯身靠近他的耳畔,左手指向前方,那是一群刚刚长成的猛禽。它们初具父母的凶猛,鸟喙和嘴巴尚未完全褪色,眼神十分灵活,看上去有些调皮。

岑青认真观察,发现巨鸮有不同的羽色。

大部分以灰白、黑白为基底,纯白极少。无论哪一只,看上去都很漂亮,也相当桀骜不驯。

要驾驭它们可不容易。

“陛下,我应该如何做?”岑青似乎不着急行动。他拉起巫颍的斗篷,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些,同时征询对方的意见。

“用武力。”巫颍的回答干脆利落,做法也很简单,“登上它们的背,和它们一起飞翔,直至它们精疲力尽。注意中途不要被甩下来。”

冰凉的指尖擦过岑青的下巴,轻压他的下唇,声音缓慢靠近:“每只巨鸮耐力不同,坚持的时间不确定,有的几个小时,有的要持续整天。”

岑青认真听着,丝毫没有被吓到。

黑色的瞳孔中燃起斗志,他交握双手,交替按压手指,变得跃跃欲试。

“我打算试一试。”他走出巫颍怀中,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如果我被甩掉,您应该会接住我,我亲爱的丈夫?”

闻言,巫颍眸光微闪,猛然拉回岑青,单臂将他扣进怀中,低头咬住他的脖颈。

“我改主意了。”

“什么?”

“我要带你回王宫,把你关进我的寝殿,用秘金锻造的锁链锁住你,让你再不能出来。”

每一句话落下,都伴随着一个吻。

在冰凉的气息落于颈下,镶嵌宝石的领扣被咬住时,岑青不得不抓住巫颍的头发,试图让他停下。

“陛下,我很乐意去您的寝殿。但您说过,您会满足我的请求、”

“我的确说过。”

巫颍抬眸看向他,咬住落在嘴唇上的手指,牙齿轻轻碾压,留下一道极浅的牙痕:“但我可以改变主意。”

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岑青张了张嘴,正考虑如何回应时,几只巨鸮从王城方向飞来。

鸟背上的巫灵显然有要事,发现雪白的巨鸮,立即加速迎上前。

“陛下,荒域出现异常。”

“异常?”

“巡林人送回消息,兽群在集结,比以往的规模更大。森林中传出怪声,暂时无法确定声音来源,只是座狼很不安。”

隔着一段距离,弗兰的声音清晰传来。

巫颍垂下眼帘,执起岑青的右手,嘴唇轻触他的指尖:“很抱歉,约定需要改期。”

“没关系,陛下。”岑青反握住巫颍的手腕,莞尔一笑,“今后还有很多机会。”

荒域的变故不容忽视。

一行人立即调转方向,离开冰崖返回王城。

飞行途中,巫灵们察觉到异常,回头望去,就见一只刚成年的巨鸮跟在队伍后,顽强地扇动翅膀,竟然跟上了速度。

“怎么回事?”弗兰感到惊讶。

岑青也回头望去,看清那只巨鸮的模样。

黑色的飞羽,腹部雪白。

翅膀边缘点缀白色斑点,形状像散落的花瓣,看上去十分漂亮。

“它似乎想跟着你。”巫颍看向巨鸮,手指捏着岑青的下巴,笑道,“我的美人,你似乎过于讨人喜欢。”

岑青感到不可思议。

在他试探着伸出手时,那只巨鸮竟真的靠近,朝他发出鸣叫。声音不算悦耳,对一只猛禽来说,它尽力了。

“为什么?”岑青疑惑不解。

“你身上有吸引它的地方。”巫颍握住岑青的手,手指滑入他的指间,自然扣紧。随即经他的手提高,轻吻他的手背,“你想要它吗?它看上去不是很强壮。”

比起同年龄的幼鸟,它的个头只能算一般。

可取之处在于韧性,长距离飞行,速度也很不错。

考虑片刻,岑青决定留下它。

“如果它愿意跟随我,我想留下它。”岑青说道。

“好。”巫颍握住岑青佩戴环镯的手臂,环镯上飞出一道光,光芒于途中化作符文,悉数打入巨鸮体内。

“现在,它是你的了。”巫颍说道。

岑青转动环镯,冰冷的触感尚未消散,却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陛下,这不是普通的手环?”他问道。

“制造它时,融入了我的头发。”巫颍牵引岑青的手,让他感知自己的力量,“我们已经结合,我的力量会保护你,即使我不在你的身边,也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

他在实践自己的承诺。

这朵金蔷薇属于他,他会细心呵护,不允许任何人触碰,更不允许伤害。

偏执的态度近乎阴暗。

岑青却一点也不排斥,更不感到惧怕。恰恰相反,他甚至有些喜欢。

“陛下,我很高兴。”他握住一缕银发,递到唇边轻吻。继而凑到巫颍耳边,以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今夜,我希望您来我的卧室。”

巫颍笑了。

他托起岑青的后颈,用斗篷罩住两人,深深吻住他的嘴唇。

“真希望夜晚快些到来,我的王后。”

弗兰等人驾巨鸮拉开距离,尽量忽略雪域君主的任性。

陛下与王后如胶似漆,远好过他因无聊掀起杀戮,或是变得厌世。事实上,比较魔族的那位君王,他们的陛下已经称得上情绪稳定。

“荒域的异常一定会引来魔族。”

“目前不确定。”

“总要做最坏的打算。”

“延迟十年的战争,也许又将开始。”

在几人的交谈声中,巨鸮飞回暴风城,一路穿过城内,径直飞向王宫。

彼时,佩诺尔特正带着布叶特穿过荒芜森林,向巫灵王统治的荒原飞驰。

在他身后,乱军和追袭的血族大军仍在纠缠。

戈罗德下达全歼的命令,王城军团倾巢而出,不可能放过任何目标。

贵族需要重塑名望,骑士渴求战功和财富,仆从军和奴隶全力搜刮战利品,随时藏起一两件,不被任何人察觉。

所有人都在战场上奔走,怀揣着不同的欲望,来来回回忙碌不停。

边境坞堡内,王城骑士在仔细搜寻。

他们找出死去的边境贵族,砍掉后者的头,挖出他们的心脏,确保他们不会有半点生机。

边境骑士的尸体也被集中起来。

有记录员持名单核对,认出一个就勾掉一个名字,避免有任何漏网之鱼。

几名骑士团长轮换休息,各自带队进入坞堡。

看到这一幕,他们表情各异。

一名红棕色头发的贵族摘下头盔,扫视破败不堪的坞堡,踩住一个凹陷的铁头盔,语带轻蔑:“边境贵族,北境的守护者,不过如此。”

“够了,菲尔德!”另一人出声喝止他,“我们的胜利因何而来,你该一清二楚。对亡者保持尊重,别随意侮辱他们,这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正直的派依,多么大义凛然。和你相比,我们都沦为卑劣的小人。”菲尔德阴阳怪气说道,上下打量着他,神色不怀好意,“据我所知,你的妻子出身边境贵族。在你妻子的裙摆下,你对国王陛下的忠诚能保留几分?”

“你在羞辱我?!”派依怒不可遏,当场拔剑。森冷的剑尖抵住菲尔德的喉咙,他会毫不犹豫地划下去,“你这个肮脏的鬣狗,再让我听到你对我的妻子出言不逊,我就杀了你,我发誓!”

菲尔德脸色铁青,想要拔剑还击,却被左右的人按住肩膀和手臂。

“你们?”他无法移动胳膊,满脸不可置信,“你们也要帮他,同情这些边境的背叛者?!”

“别妄图胡搅蛮缠,菲尔德,你清楚我们是因为什么。”

骑士团长们戴着铁面罩,无法看清他们此时的表情,只能从眼神和语气判断,他们并不站在菲尔德一方。

菲尔德心中一凛,咬牙道:“别忘了陛下的旨意!”

“我们没忘。”一名骑士团长开口,按住他肩膀的大手用力,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但是,菲尔德,你是一名骑士,你应该铭记一句话,英勇的灵魂不该被羞辱。”

菲尔德闻言嗤笑,手指地上的尸体:“他们孤立无援时,你们也同样视而不见。究竟是谁在装模作样?”

骑士团长没再说话,大手越发用力,沉默表明他的态度。

“行!”

寡不敌众,菲尔德咬牙认栽,用力抖开肩上的手。

“正派的诸位,相信你们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阴沉地说出这番话,他命人牵过战马,踩着马镫坐上马背,居高临下扫视几人,从鼻孔中发出冷哼,随即打马扬长而去。

几人发生争执时,记录员停下笔,周围的仆从军和奴隶大气也不敢喘,唯恐被这些贵族老爷迁怒。

直至菲尔德离开,凝滞的空间才重新流动。

“继续做你们的事情。”

骑士团长们挥挥手,失去说话的心情。他们没有停留太久,简单完成补给,各自上马离去。

随着骑士们离开,坞堡内重又变得空荡。

狼藉,阴森,遍地鲜血。

这一幕仿如预言,昭示戈罗德强权的末路。

虚假的胜利,不安的人心,四分五裂的局面,终有一日,一切都将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