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坠海
　　齐润：“他……他刚才在说什么？”
　　顾希琛深深地望着程辞，表情异常凝重。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阴狠而毒辣的目光落在了齐院长的身上。
　　齐院长滑动轮椅停到了程辞的身前，他伸手扶住程辞的肩膀，迫使人抬起头来，语气温和，“好孩子，你做得很好。”
　　程辞抬起一双满是泪痕的脸，用呆滞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
　　齐院长安抚地摸着程辞的脑袋，冲身后的覃枞摆了摆手，笑道:“去吧，小覃，把019的晶石给我亲手挖出来。”
　　程辞盯着那一张一合的嘴唇，明明嘴边带着笑意，可吐露出来却是残忍至极的冰刃。
　　他恍惚了下，僵硬地低下了头，在反光的刀片中注视着自己的脸。
　　他到底是谁？
　　齐润完全是在状况外的，烦躁得抓住覃枞的手臂，怒道:“喂，覃枞，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
　　“让开。”
　　覃枞一把挥开了齐润，从腰间拔出的双刃朝顾希琛砍去。
　　当程辞满脸痛苦的时候，耳边一声低低的闷哼透进他的耳朵里，让他一个激灵回头。
　　顾希琛那张扭曲的面孔隐忍着偏过头，一双血一样的红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程辞从那双眼睛里品味出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这让他心底更加慌乱。
　　顾希琛的双肩同时被两个豹型异能者摁住，覃枞的弯刀插在他的肩头，他收回目光，睫毛轻颤牙关紧闭。
　　程辞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无形的巨石压的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当覃枞后退一步，拔出那血淋淋的弯刀，以及手里捏着的，一颗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的红色晶石。
　　那和普通的丧尸晶石有着明显的不同，通体透彻清凉，在自然光线的照射下似乎都能倒映出影子来。
　　他迈开脚，不受控制的想往顾希琛的方向走去，可肩膀却被一双宽大的手掌给压住了。
　　他麻木地回过头。
　　齐润站在他的身后，压着他的肩膀格外的用力。而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像是要透进程辞的眼睛看到另外一个人。
　　程辞：“……”
　　覃枞后退数步，额头冷汗低落，他没想到都到了这种关头了，顾希琛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整整杀了他们三十多名精英异能者。
　　这一战他们可算是损失惨重了。
　　不过让他更加震惊的是……
　　“院长，他的心脏……不见了。”覃枞抖着声音看向齐院长。
　　齐院长那笑意都不禁停滞了，森然的目光落在顾希琛的身上，“你把你的心脏弄哪去了？”
　　顾希琛吐了口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想知道吗？跪下来求我。”
　　齐院长手指微微发颤，“你可是我最宝贵的实验品，到底是谁！是谁夺走了你的心脏！”
　　他像是一个被顽皮小孩弄坏了收藏品的疯子，微微喘息起来。
　　顾希琛却莞尔笑道：“不得不说，看见你不痛快的样子，我真是痛快极了。”
　　覃枞轻轻拍着他的背脊：“院长，冷静点，这件事情我可以回去慢慢查。”
　　“带回去吧。”齐院长深吸了口气，撑着手懒懒地闭上眼睛。
　　最少，最少他的猎物还在，顾希琛的晶石，血液，甚至是皮肉于他而言都是最宝贵的东西，更何况丧尸的心脏本就不容易腐坏，如果短期内找回来的话，说不定……
　　一想到这里，齐院长就微微松了口气。
　　覃枞将晶石放进了一个特质的盒子里交给了下属，然后看向地上的顾希琛。
　　顾希琛低着头，额头上青筋鼓起，喉咙那明显被切开的口子渗人的冒出大量鲜血，他的浑身都如同浸泡在血浴里一样，远远看去简直触目惊心。
　　顾希琛那怒不可遏的表情如嗜血般疯狂，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也充斥着猩红，看得覃枞心惊胆战。
　　明明是一只已经被砍了翅膀的鸟，拔了牙的老虎，可为什么还是给他如此强烈的不安。
　　覃枞冷声道：“你在看什么？”
　　顾希琛噙着笑意，“覃枞，像你这样的人，只甘愿屈服于那个老妖婆的身边，不觉得浪费吗？”
　　覃枞闭上眼睛缓和了下情绪，强压下那股不安感，冷漠道：“院长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实力才是审判这个世界唯一的标准。”
　　“实力……”顾希琛喃喃自语，低笑出声，“说得好，那么我今天会败在这里，终究是我实力不够啊。”
　　覃枞听出了顾希琛语气里明显的嘲讽，顿时僵了一下。
　　论实力，顾希琛的确已经算得上当今第一人，所以这么多年来齐院长才拿他没有办法，无论再多的异能者加入围捕，都只是螳臂当车，有去无回。
　　而现在，顾希琛倒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找到了，对于这只鸟而言最合适的笼子。
　　也是这个强大的男人至今为止唯一暴露过的弱点。
　　顾希琛仰起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跟我说说吧，你们这个计划准备了多久？”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明白了，这群人是从哪里掌握了他的动向。
　　因为那个定位仪，从始至终就一直在他旁边啊。
　　顾希琛回想起和程辞相处的点点滴滴，也清晰的回忆起了程辞总是难受的捏着胸口的模样。
　　大概是植入了皮肉的某种高精密度的定位仪，而程辞胸口的那个红点应该就是留下来的痕迹。也正是因此才能逃过他的眼睛吗？
　　“看来总是盘旋在我们上空的飞行雷达监测仪并不是巧合啊。”顾希琛啧啧称奇，“你们一直在跟着我吧。”
　　覃枞却不再发表任何言论，头一侧闭上了嘴。
　　齐院长从他身后出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顾希琛，“有什么话，回到研究所里再问吧，当然这一次，可不会给你第二次逃跑的机会了，毕竟之前没有拔掉你的爪子，是我的失误。”
　　“是吗？”顾希琛冷峻的眼神荡开了笑意，“我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步好棋，但我希望你回到研究所的时候，也能保持着笑容。”
　　覃枞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顾希琛却只是浅笑了下，忽然绷起手臂将压住他肩膀的两个异能者给震飞了出去。
　　“我这个人一向喜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刚刚就说过了，看你们越痛苦，我就越高兴。”
　　覃枞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拔腿朝顾希琛跑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顾希琛弯着眼睛朝覃枞身后不远处看了一眼，一个箭步后退，张开双臂朝悬崖倒了下去。
　　覃枞睁大眼睛，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拽住半分。
　　这猝不及防的自杀式打法给了众人迎头一棒，谁也没能反应过来。
　　覃枞愤愤不平地锤了下地面，“这个疯子。”
　　齐院长的脸色彻底黑了。
　　“不，不可以！”
　　程辞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反反复复回忆起顾希琛掉下去了看倾斜过来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带着伤感和落寞，带着怜悯和悲凉，更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
　　程辞莫名有一种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手心里溜走的恐慌感，只是一眼，似乎就变成了最后一眼。
　　覃枞只听到耳边传来嘶吼，他还没完全回过头，忽然就看见眼前掠过一道虚影。
　　“等等！”
　　覃枞震惊了，他没想到程辞会突然跟着顾希琛跳下去，并且是毫无犹豫的纵身而下。
　　他呼吸一置，回头恐惧地对上了齐院长的眼睛。
　　齐院长呼吸粗重，脸上再也没有那淡然的表情，甚至眼睛里都充.血一样的红。
　　她抬起满是老茧的手重重地甩了覃枞一巴掌，“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覃枞低下头，一声不吭：“抱歉，院长。”
　　齐院长抖着声音：“下去给我找！找不到人的话，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你覃枞，一个也别想活！”
　　那双眼睛里迸发出的强烈杀机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是在开玩笑。
　　覃枞知道，齐院长是真的怒了。
　　但他们也都十分清楚，蓝海有多大，那简直是横跨了两个城市的河流，就算是一只老虎豹子掉下去都未必捞的出来，更何况是两个人类，想把人救出来，简直是大海捞针。
　　就算救出来了，怕也只剩下两具尸体了。
　　覃枞皱起眉，他已经在心里单方面给这两人判了死刑。
　　程辞的话还好说，但身受重伤的顾希琛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单单是他丢失的晶石就足够致命，还想活着从蓝海里出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换而言之，那得是奇迹。
　　齐润深色微怔，满是错愕的盯着齐院长的背影，从他有史以来的记忆中，从来没有捕捉过如此生气的妈妈。
　　他刚刚明明清楚的看见了，虽然顾希琛掉下悬崖之后齐院长脸上的情绪也有了一丝崩裂，但还不至于那么失控。
　　而程辞跳下去之后，齐院长就终于坐不住了。
　　那张一向淡定的脸上出现了焦灼，愤怒的情绪，这让齐润感觉到了一丝茫然。
　　程辞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