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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周兴天没想到他会与自己说这个,此事再怎么说都有些难看。傅鑫倒愿意与自己说……

  他倒不担心自己在公司的威望和身份?

  可却也被这小子的坦诚与洒脱而小小地折服了一下……

  当然,只有一下下,毕竟这事他还是不希望这小子出去对外说。自己人关门说说就算了,说出去,丢鑫麟集团的脸啊!

  

  “哼,我想,那小子就算从六楼跳下去,残了都不会清醒!”重重地哼了声。

  “那,兴天狠得下心吗?”傅鑫吸了口小笼的汤汁,幸福地眯着眼。上世刚到上海,就听说上海小笼有多好吃,有多美味。但当时没钱,路过普通点心店,嗅到那股香气就足够自己馋上好几宿的。

  后来,有一天终于一横心,决定连着两顿不吃,就去南翔买一顿小笼吃吃。

  这鲜美的,傅鑫至今难忘。

  或许只有穷苦过了,才知道眼前的一切,值得自己珍惜。

  “你有法子?”周兴天好奇地抬头。

  “断了他的钱,断了他的生活来源。”又给自己夹了个,但发现自己面前的小笼已经没了,干脆拿过周兴天那笼没怎么动过的,“你们暂且搬家,告诉亲戚朋友,谁都不许给他钱。看他怎么活下去,不过在此之前,你先给他找份工作。”

  “可他知道我上班的地方,总能找到的。”周兴天隐约明白。

  “我三叔不是要发展广州房地产吗?你先去短时间实习下,或者干脆,就算你在公司又怎么样?”抬头瞟了他眼“,不孝子,有必要见吗?直接让保安轰出去嘛~”见他犹豫,干脆带着几分激将之意反问道,“怎么,不舍得了?”

  “嗯……可我担心这对公司的声望不好!”周兴天考虑的显然更深几分。

  “那就扔到哪个小村里,就算闹大了,杀人放火,我们都有法子摆平不是?”不在意地挥挥手,“现在不是刚流行学国外的远足游吗?”耸肩,“你就让他一个人去,给他一笔钱,说是让他好好了解下农村的苦,要知道珍惜眼前。但心疼点,给得多点。他不可能不去,而且,以贵公子的性子,十有八九会觉得这是一场放松自在的旅游。还无拘无束,没有父母管教的。

  然后,等到目的地,我们找人偷了他的钱财,包括身份证。但又让人找一份工作给他,让他自己打工赚路费。赚到一次,骗一次,先用那些他当地刚交到的狐朋狗友,然后抢一次,等千辛万苦地回到上海,我想应该能明白钱的重要性,知道依靠自己的感觉了。”

  “你倒狠!”周兴天哼了声,“不是你儿子,不心疼对吧?”

  “不是心疼不心疼的问题,兴天啊,要知道我是过来人~”一副老生常谈的德行,“我可是傅氏三公子,我当时玩得出阁的事比你知道的还要多~女人?那时我们那群人连男人都玩!还是那种良家妇男!”瞧着周兴天一脸的诧异,反而哈哈大笑,“怎么?很不可思议?但我们那圈子都这样。嗑药,吸.毒,玩女人,玩刺激的,什么乱来怎么玩,花钱如流水。你别以为你儿子将来不会发展到这地步,上海发展多快?要不了,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传进上海,到时候……哼,你想想你儿子会怎么做!”说不准,还会提前来个我爹是李刚呢!

  周兴天打了个冷颤,但还是在犹豫:“再让我想想!”

  “哼,别到时候追悔莫及。”傅鑫想着过去的记忆,“你不知道,征服一个正常男人,看着他们在你身下哭泣,求饶,懊悔时……”

  周兴天猛地脸色铁青,“闭嘴!够了……”捂住脸,“我相信,那小子对男人不感兴趣。”

  “我过去也是~但玩厌了女人嘛~”傅鑫说得很无耻。

  后者狠狠瞪了他眼,“你三叔知道,非抽死你!”

  傅鑫冷笑,“他会不知道?我玩的钱,都是他给的呢!”傲然而鄙视地瞅着周兴天,“到时候,你也会的,纵容,溺爱。而且,你怎么能清楚,他到底在外面玩什么?毕竟,有些男人玩起来,和女人没区别……”

  “行了行了!我回去就说!”周兴天脸色苍白地打断,“真不知道你的小子过去这么……”

  “我不是幡然醒悟了?”吞下最后个小笼,“浪子回头金不换,可也要浪子肯回头啊。”

  周兴天又深深地看了他眼,只希望自己儿子回头。虽不指望他能像眼前这小子那样,但只求平平安安的,别沾染了恶习。

  “兴天,如若真只是玩玩男人和女人倒也罢了,万一沾染了毒品……他这辈子都毁了,就算肯回头,却也为时已晚。”傅鑫轻声而叹。

  他清晰地记得,差不多就这几年开始,上海暗地中也流传这种东西,而且是疯传。

  香港那些毒性低的没传进来,可海.洛.因这种却先进了中国国门。

  周兴天又岂会不知?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论怎么说,我都不能让他沾了这鬼东西!”喝了口茶,“我一回去就和他妈讨论下,慈母多败儿啊!都是给他妈惯出来的!”

  “毕竟谁家都只有一个宝贝疙瘩嘛~”傅鑫表示理解,“现在都独生子,不宝贝他,宝贝谁?”

  “哎,可不是?那小子我也喜欢,但……不长进就算了,还老是给我丢脸,顶撞我!”说着说着周兴天一拍砖道,“我回去就把这小子弄出去尝尝外面的苦头!”

  “再让他知道下艾滋和毒品沾染后的下场,带他去医院和戒毒所看看就行。”对这种二十来岁,年少轻狂的人而言,说是没用,反而更反感,只有让他看到,让他接触到才会感到害怕。

  “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三叔当年就这么对你的?”周兴天忍不住反刺道。

  “他会吗?”傅鑫冷言,“他只知道给我钱,关照我不能碰毒品,女人玩干净的,如果不确定就用套套。他管不了我,哪怕现在我推翻了他,我三叔也只会为我感到骄傲和自豪,觉得我是出息了~”

  最后句话让周兴天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咳了会儿笑着摇头,“感情你三叔比我还溺爱小辈啊。”心情好了几分,刚想低头要好好吃几个小笼,却发现,“少爷,你撑么?”两笼半啊,两笼半!自己也就刚开始吃了几个,现在连个小笼包的皮都没了!

  傅鑫抹了抹嘴,淡定道:“还行,待会儿我们去前面,那专门吃点心的地方,听说桂花糕和蟹壳黄很棒。”

  周兴天努了努嘴,只能把傅鑫如今表现理解为,长身体,需要营养!

  去吃灌汤包和那些点心时,依旧是周兴天买单,依旧是要双份,一份打包,一份堂吃。

  周兴天笑眯眯地瞅着傅鑫细嚼慢咽,缓缓品味的神情。自己买单没关系,毕竟请别人吃顿饭,怎么都要上千,这连吃带拿也不过几十。而且,自己留着票呢,没事,待会儿回公司去报销~

  当傅鑫啃着蟹壳黄时,手机铃声响了。下意识接起,“喂?”

  “你在哪儿?”傅麟踅今天难得下午无事,便想去找自己的小金毛,可谁知,公司盖尔说不在,狗窝里也不在,宾馆也没!

  “和兴天在城隍庙吃小吃。”一边咀嚼一边含含糊糊道。

  “我刚巧顺路,去接你。”傅麟踅迅速开口,决定先把人拽回来再说,可随即反应过来,“兴天?”

  “嗯,你见过的那个!快地中海的~”笑眯眯地咬着筷子。

  却把对面坐的周兴天两只眼睛都快瞪突出了,咬着牙,恨不得撕了这小子!

  “麻烦他照顾你了,”一听知道是谁,傅麟踅也没兴趣继续追问,“半个小时后来接你。”

  “好~我再吃会儿。”心满意足的地叼走一团刺毛球,又推了推周兴天,“去,再给我买一份这个~”说着又指了指菜单,“还有扬州干丝,桂花糕,双阳团,赤豆糕,八宝饭……”

  周兴天捂住脸,“少爷,你再吃,胃会疼的!”

  “打包而已,待会儿我三叔就要来接我了。”瞪了他眼,“快点,我还想去买花生酥和梨花糖呢。”

  瞬间,周兴天深深地憔悴了……

  等傅麟踅来接傅鑫时,却发现后面跟着一个秃顶的男人,手里大包小包。

  略带无奈地下车,宠溺地揉了一把自家小金毛的脑袋,让他先进车,“麻烦你照顾他了。”

  “没什么,”果然很宠,“他毕竟是我上司,发我工资的。”

  傅麟踅和善地笑笑,却并未在意多少。但这气度,这气韵放在那,天生就是让人膜拜的。

  周兴天心里感叹这位真正的世家之后的气息,又对比了下他们的上司。果然,是别人家的小宠……

  傅鑫和傅麟踅比起来,总是少了点什么,似乎傅鑫一直是温温柔柔的,平易近人,从不严厉苛求。这的确拉低了不少距离感,可却也带出了一个问题。

  没有架子的上司,永远也不会让人畏惧。

  而傅麟踅则不然,他是天生的上位者,看人永远都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滋味。

  虽说笑着看着你,但总会让人觉得一种,一种奢侈或者说,这是一种奖励。往日肃穆之色,却让人本能的畏惧。

  小金毛和饲主的距离还很大,希望过个几年自家的头能拉短这种距离。

  

闹脾气了~

  等傅麟踅回到车上,周兴天目送时。撇了下嘴,这傅麟踅还真有本事,居然这么宠都没宠坏。虽说小金毛傻了点,但也只是对他三叔而已。

  其实相比傅麟踅而言,傅鑫有些小家子气这也是无可厚非。傅麟踅天生就要掌管傅氏,其父在其大哥过世后,便着重培养。更何况,世家之子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傲气来管理公司。

  而傅鑫这辈子的确有些脾气了,但骨子里还是从小农村出来的,一路拼搏,斩兵杀将开了一家小公司。

  以如今的目光看,那公司根本就是小的开玩笑。

  也就是说,薛州固然有傲色,却也只是因为后天自己所努力的结果。与世家自小熏陶的截然相反。

  但,如今的傅鑫毕竟接受了前任的记忆,与之融合。傲气,骨子里也有,但那是对别人。可对傅麟踅,他是怎么都使不出脾气,折腾不出小性子。

  傅麟踅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傅鑫都会尽可能完成。

  在傅麟踅面前,他是真的,也是最真的。

  傅鑫与傅麟踅之间本质区别,就是前者是小企业,后者是家族企业。只是,如今小企业已经合并到大企业了……

  坐在车上的傅鑫拿着一盒盒打包的点心,放在一旁,扑到傅麟踅怀里,一阵撒娇打滚卖萌后方才打了个哈气,“三叔,是不是要走了?”恋恋不舍地把头靠在傅麟踅腿上。

  后者一震,不知他是怎么看出的。一边摸着自己小金毛的头,一边感叹果然是犬科动物,真够警觉的。

  “嗯,后天走。”傅麟踅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拨了下傅鑫打包的点心,“都是些什么?”

  “小叔饿吗?”说到吃的,傅鑫眼睛一亮,献宝似的把还有些温烫的小笼递了上去,“尝尝,这可是地道的南翔小笼!”

  傅鑫之所以对城隍庙小吃这么执着,是因为前世刚到上海,还年幼,喜欢、也想吃好吃的。这种点心对孩子而言,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可那时才十四岁来上海的小瘪三,能有什么钱?能把自己吃穿都解决了就不错,还买这些?

  当时对傅鑫而言,这可是奢侈品。一笼哪怕是底下排队的,十块钱的小笼,都是可望不可及。

  他一天两个高庄馒头加起来才一块钱,渴了喝点自来水,就能这么熬上几个月。

  但心里一直会心心念念城隍庙的小吃,还有自己上夜高中的隔壁,是个生煎铺,那里面的香味,至今都让他念念不忘。

  那几年里,薛州就对自己说,将来一定要赚到大钱,然后去把这些好吃的都吃上一遍!不,一遍不够,他要天天吃!日日吃!夜夜吃的!

  可后来真有出息了,却又开始繁忙工作的同时还要兼顾学业,别说吃这些点心了,就是连吃口饭都难。

  再后来,他固然有时间也有出息更有钱,可远在家乡的父母却来上海了……

  他整日就为那群人收拾残局都忙不过来,还怎么有心思自己出去吃顿?

  想到这,傅鑫瞅着小笼包的目光都有几分黯淡。

  傅麟踅咬了口已经失去最美味时间的小笼,刚想赞扬几声,却见自家小金毛捧着盒子,耷拉着耳朵。

  不知为何,他没多想,直接把咬了口的小笼递到小金毛嘴边。

  后者不解,却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瞅着自己。

  那不确定的目光让傅麟踅的心,也跟着抽动了下,“吃。”

  单一的一个字,却让后者乖乖张开嘴。用好奇而期盼的目光瞅着饲主,含入口中,还用艳红色的小舌头,卷走筷子上的残汁。

  不知为何,傅麟踅尴尬地撇过头,过了会儿,才转回:“你来上海后,变了很多。”从习惯到脾气,还有行事作风。

  傅鑫心里感叹,也有几分笑意。的确,这是上海,不是香港,所以他想做什么,自然就去做,不必顾忌别人是否会察觉自己身份的变换。

  只是,他不知如何去欺骗眼前这个男人,所以笑眯眯地推了推打包盒,“吃~”

  这大包小包的点心在下车前,已经被傅鑫和傅麟踅解决。

  傅麟踅自己午饭没吃,倒也没觉怎么样。可那只小金毛可不只是吃过午饭这么简单,他是连同下午茶也吃足后才爬上车的。

  如今又一次哼哼着躺在他小叔怀里,难受得只想打滚。

  后者已经熟门熟路地揉着他的肚子,一手拿着文件瞅着。

  傅鑫抬头瞟了眼,发现似乎是一张图纸,好奇又仔细的瞅了会儿,随即拽了拽傅麟踅,“三叔,建造双子塔?傅氏在广州的办公处?资金够吗?”

  一连三个问号,让傅麟踅有些皱眉,“你也太小看傅氏了吧?”说着,手却一直没停下过。

  的确,傅氏家大业大,可……“现在是96年了吧?三叔应该感觉到欧美不少公司开始资金紧张了吧?”眯了眯眼,自己怎么可能忘记?“金融风暴要来了……”

  傅麟踅一震,“你想得太多了吧?”狠狠拍了一巴掌小金毛的脑袋,“不懂别瞎说!”

  傅鑫却直起身子,“三叔,金融风暴来的话,香港肯定会有很深的影响,反倒是中国内地不会。中.国政.府现在还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它绝不会允许有任何事影响到发展的道路。宏观调控是必然,现在香港固然已经被划到中国的领土下,但,一国两制以及回归时间太短,使之大陆就想管,也管不了。”

  “傅鑫,你说码头的事,空口无凭,我信你就信了,毕竟你说得不错,就算钓不到一条金鱼,但池子里普通的大鱼也足够我们吃的。但金融风暴根本还没预兆,你也无凭无据,就要我撤出大半香港的资产投入我们尚不稳定的大陆?”傅麟踅有些不悦,语气也从所未有的严肃。

  傅鑫就坐在他身侧,注视着赫然严肃的男人。微微眯起眼,傅氏决不可受到创伤。前世,傅氏根本没熬过金融风暴,自然也有一部分原因,这金融风暴的席卷下,傅氏无法再次死而复生。

  但现在……

  “三叔,英国、法国、美国以及德国甚至是其他欧洲几国,有多少企业降低了运行?有多少人降低了运输货物?是不是比上年高了百分之三十左右?”他隐约记得似乎是这个数字,不过应该是明显征兆时,现在能有百分之十左右就不错了。

  “并没到,更何况,某些企业为了降低运输成本改用其他航运也是正常,至于货物……这个幅度也在正常幅度内。”傅麟踅并不相信金融风暴会席卷,就算欧美会有,但与亚洲应该无关,就算有,也是小范围。

  傅鑫扯了个下嘴角,“三叔既然说我将来是傅氏的继承人,为何我不能做出一定决策?傅氏现在进军大陆,并无不好,资金投入过多,难道香港的地位就会动摇?”冷笑,“如若在香港的根基深,根本无需在意此处。三叔应该尝到甜头了吧?在广东的投资与回报是香港的多少倍?

  现在是96年中旬,97年初,再从香港撤资就晚了……三叔!”见对方坚决,他也不再多说,“我能从股市中一路走来,从期货中一路拼杀,难道这点目光都没了?三叔别忘了,当时最后关键的股份还是我提供的……”说着起身,走向门外。

  他需要出去走走消食了,撑得难受,再躺下去,还没人替自己揉……真的会难受死的。

  啊,对了,吗丁啉呢?不知道药柜里会有吗?没的话自己还要出去买……

  被独自留在房内的傅麟踅则深思着眯起双目,目送傅鑫的离去。

  他不是没留意到傅鑫离开前捂着胃的动作,这暴饮暴食留下的后遗症,看来在上海两年的确不好过。

  但他并未上前,也未如往日那般立刻冲上前疼到骨子里那般。

  反而冷静地坐在原地,摸着下颚,沉思。

  金融风暴?或许会来吧,但自己不论是否来,自己要不要支持傅鑫的意见?

  要,还是不要……

  傅麟踅并未给予答案,这不是那次炒股,固然他说的几只股票现在让他狠狠赚了一笔,不,是很大一笔。但……

  傅麟踅起身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放入三块冰,摇晃着杯子,听着冰块撞击着玻璃杯清脆的声音。

  那次股票说穿了,不过是小事,就算亏空也无所谓。但撤资香港,这实在是……天方夜谭。

  但刚才傅鑫却说了,自己作为傅氏继承人的话……

  眺望窗外,傅麟踅再次陷入沉思……

  固然傅鑫已经改邪归正,但并未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者呐……

  傅鑫的交际网呢?傅鑫的人脉呢?资金方面固然合格,带有太多投机性啊。

  只是单纯的凭借直觉,可让人信不过的。

  吞了一小口,那如沾了火的刀子一般,划入咽喉,带着一股冰凉与刺痛,却让傅麟踅全然一震清醒。

 “不能太纵容了,免得又和过去一样……”放下酒杯,转身也跟着出了房门。

  

  

后悔吧!饲主~

  深夜时分,傅麟踅还在思考这件事。原本已经放下,但最终还是有几分不确定。傅鑫固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就算有借口,可太过勉强。

  但每次直觉却出乎预料的准。

  的确,撤资大半转而投资中国内地,这是个非常诱惑的设想。傅麟踅自己也如此渴望,但如若撤资,十有八九香港的市场就会被别人占领。

  可香港是傅氏的根基,多年来的人脉势力以及地位,都在香港,要他放弃,这全然不可能……

  瞟了眼钟,不过十点,傅鑫应该还没睡。

  想到这,傅麟踅的脚先一步跨出,走到傅鑫暂住的房内。

  敲了会儿,没人开,但从门缝中却能隐约看到几丝光线。

  傅麟踅有些急了,不会是自己没答应,这只小金毛生闷气了吧?

  想到这,傅麟踅刷地打开房门。瞧见卷缩在床上,房中空调开得很高,而且似乎是暖气……

  就这么站会儿他都觉得冒汗,现在可是七月下旬,最热的时候。

  难道刚才不舒服?

  走到床头,不出意外地瞧见几盒药片:吗丁啉、达西,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傅麟踅气愤地扔到一旁,抹了一把小金毛的额头,浑身凉得不正常。

  这下,饲主急了!都没瞧见自家小金毛会生病。好吧,那次跳楼住院是另一回事,但生病却是第一次!

  傅鑫从小身体就不错,除了偶尔感冒咳嗽的季节性小毛病外,从没生过病!眼下这不要他紧张的?

  “傅鑫?傅鑫?”傅麟踅推了推他,想要把这只小金毛拽到车上,送去兽医站,哦不,是医院……

  傅鑫难受地睁开眼,瞟了眼傅麟踅,紧锁眉头,不耐烦地甩开他,“别烦,让我睡会儿。”他浑身难受着呢,好不容易睡着,还折腾他。

  “我送你去医院。”傅麟踅一震,自认为是病了,才会这么乱发脾气,心里疼得更厉害,如若跟出门就不会有这问题。

  傅鑫被碰下都能觉得皮肤上疼个半天,躺在柔软的床.上都浑身难受,傅麟踅还这么瞎折腾他,自然恼怒,大声呵斥道:“够了!滚出去,别来烦我!”

  生病的都有些脾气,傅鑫从小就没对傅麟踅发过火,也就最多稍有小脾气而已,但从不动怒。

  如今这一嗓子倒是让傅麟踅先前的心疼化为乌有,微微皱眉,略带几分不耐烦,“你病了,先去医院!你说的事……等会儿再说。”本质上说,傅麟踅还觉得傅鑫是个孩子,自己没采纳,所以借着生病,和自己发脾气呢。

  可傅鑫听着更怒,傅氏要怎么着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反正依自己现在赚到的钱足够自己衣食无忧几辈子了,傅氏就算垮了,也无所谓!

  拉过被子“啪!”地关了灯:“傅氏怎么着都和我无关,出去!我要睡了!”

  傅麟踅站在黑暗的房内,刹那间觉得自己所有的好脾气被磨得干干净净,深吸了口气呵斥道:“傅鑫我知道你病了耍小孩子脾气,但也要有个分寸!给我起来,去医院!”

  “还让不让我睡了!”傅鑫干脆一把掀开被子,直接起身,披上西装。

  刚才去买药,回宾馆吃了后浑身难受,吃了药直接躺床上等药效,可谁知居然睡着了。

  这本是好事,可谁知傅麟踅这一个胡搅蛮缠的,顿时让傅鑫难受得要死要活。

  穿好鞋,便向外走。傅麟踅站在其后以为他终于想通了,跟自己去医院。但先前的话,还是让他不快,皱着眉头想了下,电话司机让他到楼下接自己,便对傅鑫喊道:“再等五分钟,司机去开车了。”

  可谁知,回答他的却是关门声。

  傅麟踅皱眉,觉得似乎坏了!

  当下冲出去,跑了几步,没瞧见人,却见电梯一路往下跑。

  等电梯上来,却还要有些时间。

  等待的时候,傅麟踅这焦急啊,这担心啊,直接掏手机打电话给那只只知道乱跑的小金毛,可对方早就把电板拔了。

  到楼下时,早已不见人影,询问服务员方才知晓,那只小金毛早就打的走了。

  傅麟踅只盼对方是去医院,看完病就会回来。

  他知道自己先前口气重了点,但……那小子也越来也没规矩了吧?对自己说滚?

  不悦地眯了眯眼,也不知道这习惯,从哪学来的!

  看时间一直等到凌晨三点多,傅麟踅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可对方依旧是关机状态,这下,傅麟踅知道,出问题了…….

  凌晨四点,实在熬不住的傅麟踅直接赶往狗窝。

  敲了半天门,依旧无人理睬,没有灯光没有一点提示告诉自己里面有没有人。

  干脆让人在这守着,自己还是回酒店等。

  疲倦地坐在沙发内的傅麟踅,这下后悔得要死。

  要做规矩也得等傅鑫病好后,更何况,刚才应该并非傅鑫有意而为,只是身体太过难受。

  想着生病发烧几乎没在傅鑫身上降临过,反倒跑上海两年,这般繁忙,闹出胃病不说,还折腾这出!

  从没生病的傅鑫,首次发烧胃疼齐上,这要多难受啊?

  忽然心疼半死的傅麟踅越发坐立不安,光觉得自己昨日不该气傅鑫。关于撤资香港投资大陆的事情,傅鑫也是为了自己和傅氏好,出处并未有错。想来他也有做过前期准备,方才会这般说。

  否则怎么一上来就说金融风暴两字?

  又不是过去那般胡作非为,他也是想要发展傅氏嘛!自己何必怀疑他的决策和能力?

  生了病、发发脾气,特别是对这娇生惯养的小金毛而言,也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对方是第一次生病嘛!

  自己怎么就把这只小金毛往外赶呢?现在赶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傅麟踅第一次品尝到什么叫热锅上的蚂蚁!

  躺在沙发上小眠,到了八点,手机响了。飞快地接起,却是自己手下的人。

  被告知,傅鑫刚才到楼下买了早饭,内容为:油条一根,咸豆浆一碗,粢饭一枚,后又去了药房,打听后得知,买了两种胃药,感冒药和退烧药分别一种。

  这下,傅麟踅听后,几乎是立马地冲到楼下,也不等司机,自己直接打的去狗窝。

  这么乱吃药,还乱吃东西的,不是要命嘛!

  只是,站在狗窝前敲了半天门,那只小金毛就是不给开!

  反倒是惊扰了上次给送红烧肉的王妈,王妈带了一个十二岁左右,长相干净的小女孩出门,略带焦急地询问怎么了。

  后者回答:“傅鑫病了,在里面不开门。”

  王妈听后,立刻着急:“这可怎么行?万一出事怎么办?”

  “但不给开门啊!”身旁的保镖也急不是?

  “这,”王妈犹豫了会儿,面露狠劲,“砸!砸开了!万一出个什么问题,这可是大事!”

  傅麟踅听着也觉有道理,从一开始他就想砸门,但万一惊扰了傅鑫,或者惹来对方更多不悦,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眼下被这王妈一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砸了门再说!

  保镖得到示意,抬腿就是一脚!门立马被踹坏,缓缓打开。

  傅麟踅急忙跨入,瞧了眼紧闭的卧房,又扫了眼客厅散乱的食物以及几盒从香港带的巧克力,随手拿了几盒,没递给王妈,反而给了那小女孩,“拿去吃吧。”反正小金毛胃病着,很长一段时间吃不了。

  那小女孩不安的接过,却看向自己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