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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算了半天了,人究竟来了没有?你写的纸条,当真能把他一个人引过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算了半天了,人究竟来了没有?你写的纸条,当真能把他一个人引过来?”
  说话的是个有些发福和秃顶的中年男人,微胖的脸庞,看上去很喜庆,乍一看倒像是林家大叔,此时说话音调却诡异难测,与表相形成强烈的反差,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坐在他旁边,神情平静无波的人,赫然是木先生,他拿着旱烟袋,没有抽,只是用干枯发黄的长指甲,一点一点刻画旱烟袋杆儿上的隐约刻痕,心底默默推算。
  “耐心点,他肯定会来,我之前专程看了他一眼,回去给他算过,的确是个痴情种子,不动情则身心都无挂碍,走到哪里,潇洒到哪里;一动情必终身为情所困,全副心神,都缠在他钟爱之人身上。”
  他淡淡地说着,不知是赞叹还是讥讽,抬头又说,“要他死,本没这许多麻烦,用他那个爱人做要挟,还不是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只因我答应过郑家二小子不动那个陆小子,才做出这多余手段。”
  秃顶的中年男子冷眼看他,听得嗤笑一声:“你不过是为自己子孙做打算,说得倒像纯粹给那姓郑的着想似的,难怪郑老龙信你多年,佩服,佩服。”
  木先生皱褶遍布的脸上神情不动:“我和你师傅的仇怨,牵扯不到你身上吧,还是说,你把自己师傅毒死,接了他的衣钵和家产,把他的仇家也顺手接过去了?”
  那中年男子正是孙云芳通过白庆搭桥才扯上关系的“毒先生”,是个指甲盖里、头发丝儿里都能藏毒毒死人的绝技“高人”。
  之前木先生塞进小别墅门缝里的纸条上,就沾着他所下的无味无色、微不可查的粉末,粉末无毒,但人一沾上就难以洗掉,只能等三天,让那粉末暴露在空气中自动氧化消失。
  但三天时间,足够让他在近距离用独传密法得知沾上粉末之人的具体位置,也足够让他用气体无毒之物,将那粉末激发出剧毒来,让沾着粉末的人立毙原地!
  然而小黑哥同样不是好欺的,接触那张纸条时,内气微动,本就察觉到粉末,只因感觉无毒,像是落到纸条上面的灰尘和花粉,这会儿正是晚春,小别墅前满是花朵争奇斗艳,他才没有注意罢了。
  但之后还是用内气把沾在手上的细微粉末震飞——这家伙在没有陆宇看着时,也是个懒的,连洗手都没用,一力破百巧,哪管那粉末是不是有什么神奇?
  话说回来,毒先生兀自对自己的手段多有自持,刚才讥讽木先生数句,木先生都没理他,此时骤然听木先生一语道破他的多年隐秘,心中自是又惊又怒,却又惊疑不定:这老不死是如何知道的?他这么说出来,就不怕我毒死他?
  木先生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抬眼空漠无情地看他一下,平淡静静地道:“你师父,就没告诉你,我木老怪‘百毒不侵’?”不是他百毒不侵,而是他小腹一侧的千机叶能抵抗百毒,但这千机叶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还能剥了他的衣裳检查?
  毒先生听得真切,表面上仍旧冷笑讥讽,心底则大为震惊,刚起的杀机登时潜伏下去。
  木先生把他心态看得清楚,自知他想什么,磕了磕根本没有抽过的烟袋,道:“你守株待兔,拐弯抹角引来的雇主被杀,我来是叫你报仇,不是叫你来争执这些,算算时间,快到了吧,走,去看看他什么时候现身。”
  外面的小黑哥听到这里,心底杀机越发浓郁,刚硬的帅气轮廓却沉静无波,只在听到木先生说“用他那个爱人做要挟”时,才险些控制不住地没藏住杀机露出马脚来。
  他咬牙垂眸,只自暗想,现在情形倒转,他小黑哥在暗,另两人在明,他此时实力再要失手,那干脆别回去见陆宇了,一头撞死得了。
  ***
  陆宇匆匆开车赶回家,一进门,找不到小黑哥,转眼看到茶几上小黑哥留下的那张纸条。
  ——朋友借钱?借钱还要关手机?这么晚了还要专程送过去?那得是什么交情!我怎没听说你这家伙还有什么铁子哥们?混蛋,说谎都不会,回来看我不干死你!
  陆宇面色难看,恨恨地把纸条仍会茶几,转了两圈,目光一扫,突然注意到茶几下小垃圾桶里的碎纸屑。
  这是什么?
  他心头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汗毛都隐约竖了起来,神情凝重地弯下腰,皱眉捻起几小片,正要查看上面是否还能看出什么字迹,突然心头一震,身体晃了晃——毒先生的无毒粉?
  小黑哥没太在意纸条上的粉末,他却认得那是什么!
  是毒先生的独门手段,毒先生,知道了他杀孙云芳的事儿?他怎么知道的?莫非以前一直小看了他?那么,毒先生来了,刘阿军是不是也与他同仇敌忾地过来搀和了?
  小黑哥,竟然被那个阴险到极点的毒怪物写张字条引走了?
  他上辈子被致昏雾气弹迷得昏晕无力,他回想起来,一直都怀疑那是毒先生的杰作!
  内气,不是万能的!
  “妈的,这混蛋傻啊!一看就有陷阱,还去!还去……干!”
  他脑门儿懵了一下,继而怒得面色涨红,胸腔起起伏伏,手都直打哆嗦,低吼出声来,声音都变腔了,哪还有往日里的温雅宁和?他自己临死都没这么急过!
  他本就在郑毅和吴正星身上耗费内气无数,近乎告罄的精气神,让他累得只能强打精神,刚才又被邪气冰丸的爆发震得不轻,眼下再受这个打击,竟真的两眼发黑!
  他身体踉跄了一下,跌坐到沙发上,心头突突地乱跳,双耳嗡嗡地乱想。
  亏得木先生狡诈,写字时换了笔迹,让他猜测最多是刘阿军和毒先生联手,否则被他看出来除了毒先生,还有木老怪,两只怪物联手设下阴毒陷阱要杀人,小黑哥如何能抵挡得住?那时,真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关心则乱,就算只有一个毒先生,当年他身受致昏雾气的无力绝望感,放在可能会有同样遭遇的小黑哥身上,也足够他担心惶急的了!
  他晃晃有些昏晕的脑袋,苍白着脸蒙头蒙脑就往外冲,他忽然感觉着——要是,小黑哥当真发生点意外,他一个人再活下去,真没什么意思了。
  冲了两步,又赶回来,翻找垃圾箱,试图把碎纸屑片凑出完整字迹,但小黑哥把它撕得太烂,根本无法拼凑,否则还不知要拼凑到何年何月,他急得直爆粗口:“欠日的王八蛋!”
  他本能地以保护者自居,却没想,他这个疲乏状态,内气近乎于无,面对真正的高手,自保之力都没有,就算真的冲到小黑哥身边,又能怎么保护他?还不是平白添累赘吗?
  但情感如此,人心的天平上,此时此刻,理智又值几两重?
  ***
  万事有得必有失,小黑哥和陆宇专注于内气功法,便没有精力去研究繁复耗时的毒功;而毒先生将半辈子时间都花费在研究毒物上,也就不可能拥有小黑哥那般高明的感知和身法。
  三天前,毒先生来到X市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跟踪了。
  跟踪他的人,正是逃难逃得有家不敢回,至今不知老父老母和幼子是否平安的刘阿军。
  刘阿军这阵子过得犹如过街老鼠,狼狈得简直成了要饭的。
  而他恨恨不已地算来算去,感觉有能力陷害他,并且同样深藏野心为了“争权争宠”而有足够理由陷害他的人,只有这个被孙云芳勾搭上的胖男人——“毒先生”。
  他是因手段太狠,误伤了上司而半途退下来的武警,能保护孙云芳多年,可不仅仅因为体格雄壮,性能力凶猛,更有强悍的杀伤力和侦查以及反侦察能力作保证。
  然而他却知道这个隐姓埋名,对外自称“毒先生”的胖男人有多大能耐,他的实力只怕还不够看的,所以他尽管杀机无尽,一张刀疤脸都阴沉得狰狞,却只敢远远跟踪,打算伺机而动,不敢轻易冒头。
  再后来他突然不经意间发现,这毒先生竟然与郑家客卿木先生有勾结!
  他惊疑不定,越发小心不敢冒头了——在他看来,木先生那老怪太了得,像他这种人,体魄再怎么雄健,也不过像是纸叠气儿鼓的皮球,木老怪一砸,他保准破烂。
  ——妈的,憋屈!
  他郁郁沉沉,闷得胸中烦躁发狂,连日来被打压无法发泄,他当真快要憋怒而死了!
  于是,当陆宇突然找上他时,他心底一动,杀机汹涌爆发。
  柿子要挑软的捏,像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小白脸,既然是孙云芳曾经想杀的人,那么,他虐杀了,一是发泄,二来也算是报答了孙云芳对他的情怀一片!这小白脸是个同性恋,那么,草,长得的确够俊、够气派、够气质,老子干他一场也是赶赶潮流,尝尝滋味!
  他郁闷憋在心里,也不无想放纵一回的冲动。
  但他习惯性地保持着当武警时的镇定,而且,他要杀人,总会面无表情,一点狰狞阴毒都不露,仿佛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杀机,把他自己的表情都冰住,看去太冷,冷得刻板,如刚硬的石头雕刻。
  一如陆宇上辈子死在他手时,他那般冷硬的面无表情。
  ……
  这是X市的僻静郊区,一幢类似洪西洋窝藏SM玩伴的独立别墅的院落。
  像刘阿军这种人,狡兔三窟,早就预备好了秘密落脚点,X市这种他经常来的地方,自然少不了他的暗藏狗窝。但他的这些窝点,陆宇上辈子就知道,现在熟门熟路地找来,果然一找一个准。
  之前陆宇冲出自己的小别墅,赶到这里不远处停车,硬撑着精神头在墙外靠着,偷偷听了半晌,才勉力翻进去,一进去,正看到刚从别墅里走进院子,精赤着雄健身体,要扯着水管发泄般往身上冲凉水澡的刘阿军。
  就在刘阿军看到他惊愣一瞬,继而杀机念头一闪而过时,他却心头一慌。
  ——刘阿军还活着?而且还活得这么逍遥自在……毒先生呢?没和他一起?小黑不在这里,他去了哪儿?
  他面色沉沉,来不及多想,眼见刘阿军二话不说就要拽着水管当做钢鞭缠他,他提起残余体内的微薄内气,闪身避开,同时顺手从腰带扣上捻起金针,往刘阿军心口便甩!
  他是要直接杀人,亦是惶急憋怒无处发泄地低吼:“死!”
  先前他和小黑哥留着刘阿军没杀,只是要让刘阿军时不时蹦出来继续替他们背黑锅罢了,现在他记挂着小黑哥,哪还有心思计较刘阿军活是不活?自然是怎么省时间怎么来!
  所以,灭杀!
  但他内气微弱到近乎于无,人只疲乏强撑罢了,憋怒焦灼之下,出手时动作过猛,实际上力道不稳亦不足,闪身时竟晃得自己一个踉跄。
  而刘阿军却是力道刚猛,他是要用软水管缠住陆宇行淫邪泄欲的发泄之事,最后再畅快杀之,哪管陆宇会不会受伤?
  并且他历经凶杀之事,为人也足够机警,在陆宇轻松翻过高墙进来时,他便有些戒备,此时虽然不知陆宇那么快的甩手是做什么,但也挥着软水管急急地侧身一躲,巧之又巧地避开心口,让金针深深地扎入臂膀鼓鼓的肱二头肌上。
  他臂膀微微一痛,眼角余光一扫,登时惊得不轻,如临大敌地变了脸色——会甩针?
  ——要是死在这小白脸细针下,老子可真就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他面色剧变,不敢稍停,见陆宇闪身侧退,不仅躲开了软水管,更拉大了与他的距离,他生怕陆宇再甩金针刺他心脏,急忙跳跃着用软水管往陆宇身上追打抽缠,也不顾自己赤身裸体地把两腿之间甩得难看,只自把动作做得越发凶悍有力。
  退避躲闪,刚才失手已经是不该,接下来哪怕没有内气,要甩针杀这刘阿军,三针不成,五针八针十针还不行吗?
  但他却行动踉跄起来,金针也有些甩不出去,只能勉力后退躲闪眼花缭乱的软水管。
  因为随着内气再减弱一分,仿佛又印证了那句老话——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体内无力克制邪气冰丸,竟让那阴邪气息再次爆发。
  那邪气竟趁机与他打起了游击战!
  他痛得身体简直抽搐,几次被刘阿军用软水管“砰砰”砸到身上,更加重了彻骨的疼,险些没被缠住。
  ——干!龙游浅滩遭鱼戏,刘阿军,老子哪怕没了内气,也不是你能再次杀得了的!
  他被彻底激起了暴虐,眼底隐约血红,竟硬生生忍受住阴邪气息在体内扩散,并往身体首脑部位冲袭而引发的剧痛和冰寒,一点点往后退。
  原来他竟是在示敌以弱,就在刘阿军以为自己将要得手时,他突然攒起全身力量,把三枚金针往刘阿军几处大穴直甩!
  死穴周围都是要害,不死也要受制,看你突如其来之下怎么躲掉三枚金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