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却说梵楼站在长剑之上, 并没有看几眼璀璨的星空,也没有注意那些摇曳的落星。
他全程偷偷地打量沈玉霏的神情,确信沈玉霏的面上没有不快的痕迹,才动了动那只搂过宗主的胳膊。
……没有生气。
梵楼的指尖微微发麻, 奇异的热流在掌心升腾, 最后蔓延到每一根手指。
梵楼仓惶低头, 生怕漆黑的蛇鳞不受控制地生长出来。
好在,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他的手背干干净净, 没有生出鳞片,也没有出现奇怪的纹路。
梵楼反而紧张起来。
没有蛇鳞, 也没有纹路, 手指为何会发麻呢?
难道是因为触碰到了宗主吗?
梵楼不受控制地再次伸出手,喉结贪婪地上下滚动, 漆黑的眼底里刮起了一阵渴望的风。
眼见修长的手指即将探到沈玉霏的衣摆, 四周的情景忽地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变化!
沈玉霏不见了, 落星的天际也不见了。
梵楼还保持着抬手伸向前的动作, 人却已经置身于一片黑暗中。
他静静地站了片刻,待遥遥听见人声的喧闹,方才一点一点地放下僵硬的手臂。
……原来是幻觉啊。
梵楼平静地想,原来自己在进入第二层秘境的时候, 就陷入了新的幻境。
也是。
若不是幻境,宗主怎么会允许他近身呢?
梵楼自嘲地勾起唇角。
若不是在幻境里, 他干了如此逾越之事, 胳膊应该已经被宗主砍断了吧?
梵楼念及此,冷不丁摸黑攥住了储物囊。
他用五指急切地勒紧那片皱皱巴巴的布料, 然后在破烂的袋子里疯狂摸索, 最后寻到了什么, 终是长舒了一口气——他迫不及待地拿出了一片粉色的布料。
梵楼将粉色的布条用灵气系在了手腕上。
那是沈玉霏被他洗坏的粉袍的“残骸”。
原先那根粉色的布料在灵药的作用下,早已碎成了粉末。
但是不要紧。
梵楼将那一盆碎布片都好生地收进了储物囊中。
系上布片,梵楼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下来,鼻翼间似乎都萦绕起了熟悉的冷香。
远处的喧闹声逐渐清晰起来。
梵楼回过神,借助着眼前唯一一点微光,缓步向声源靠近。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间柴房里,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半掩的窗户。
梵楼试着用手推了推窗户。
纹丝不动。
他不以为意,手中灵气汇聚,准备将整间柴房都轰开的时候,柴房外忽然冒出一道幽幽的威胁:“你要是不怕死,就轰吧。”
梵楼手中的灵气一滞。
裴惊秋皱着脸出现在柴房的窗外。
女修起初还没看出来,窗后的男人是谁。她试着用手推了推柴房的窗户,发现推不动,也就收了手,改为伸长脖子往窗户里望:“往天上看。”
“……那些流星,看见了吗?你要是试图改变幻境,它们就会掉下来。”
裴惊秋冷笑着比划了个手势:“砰——咱们都得玩儿完。”
梵楼闻言,眉心一跳,继而心脏也隐隐加速跳动起来。
他记得流星。
他和宗主在长剑上并肩看过那些拖着火尾落下的星星。
这么说,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梵楼被巨大的惊喜击中,差点站不稳。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裴惊秋以为自己提醒过后,屋内的人就会收敛灵气,谁曾想,她话音刚落,窗户内就探出五根惨白的手指。
那五根手指“砰”得一声抠住窗框,生生地将窗框抠出了五个深坑。
裴惊秋吓了一跳,同时暴跳如雷:“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了,你要是妄图改变幻境,天上的流星就会砸下来……你想死,自己去死,别拉着我——是你?!”
裴惊秋话说一半,无意中偏见了窗后闪过的黑金色面具。
“你要找你的主人?”女修恍然大悟,“没用的。”
她生怕梵楼真的发疯将天上的流星引下来,连忙道:“即便同时进入幻境,也会被迫分开。现在的我们都是这个幻境中的角色,你……你被关在柴房里,必定有原因!”
梵楼闻言,终是不情不愿地将手指收了回去:“什么原因?”
“很难说。”裴惊秋摇头,“我也是才来到这个幻境……我只知道,我现在在幻境中的身份,是这个院子里专门负责打扫的婆子。”
她说着,举起了手中的扫帚。
“你被关在柴房里,自然有被关在柴房里的理由。”裴惊秋试图安慰梵楼,“至于你的主人……必定也在幻境中。到时候,等幻境中的一切结束,你们就能见面了。”
女修的安慰聊胜于无,梵楼根本不愿意在看不见宗主的柴房里枯等。
他再次将手伸到了窗框边。
裴惊秋的心猛地悬起:“喂,你不会真不怕死吧?你的主人也在这个幻境里,你是疯了吗?!”
“主人……”窗户的缝隙闪过梵楼漆黑的眸子。
他笃定道:“即便……幻境碎裂,宗主也不会有事。”
裴惊秋差点被梵楼的话气死,她举起手里的扫帚,气势汹汹地向着窗户招呼过去:“你倒是对你的主人信心十足,我……我怕死啊!”
“……你是没看见流星掉下来的样子!”
裴惊秋的扫帚还没落地,一颗赤红色的星就从天际直坠而下。
轰!
剧烈的撞击引起了一阵地动山摇。
裴惊秋即便没有看见流星最终的坠落地点,却已经惨白了面色,恨不能按着梵楼的肩膀,疯狂地摇晃:“你看……你看!肯定有人破坏了幻境。”
“……刚刚那个流星要是直接落在你的头上,别说是你的主人了,你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见!”
流星砸落的震动,梵楼也感受到了。
他皱眉收回了扣在窗户上的手指,因为无法出柴房,开始神经质地抠起手腕上系着的粉色布条。
宗主……
梵楼死死咬住了唇,急得眼眶都泛起了一层血意。
裴惊秋先前已经看出了“沈姑娘”身边的抱剑之人的心思,此刻不由悬起了心,生怕看不到主人的梵楼不管不顾地发疯:“喂,你们这种……这种人,做什么,不应该都听主人的话吗?你的主人现在下落不明,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地等着!”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下落不明”,柴房里的梵楼几乎要原地暴起。
“你冷静点啊!”裴惊秋见状,立时将扫帚横在身前,像是做好了梵楼一破窗而出,她就将人拍回去的打算。
正是两厢僵持不下之际,裴惊秋身后忽然冒出了一堆无脸人。
她早前已经见识过了幻境中的人,并没有被一张张空白的面孔吓住,反而精神一震,兴冲冲地对梵楼喊:“看见了吧?他们来了……幻境中的角色都必须按照剧情安排行事。他们若是来找你,你就可以从柴房里出来了!”
无脸人一如裴惊秋所言,冲到了柴房前。
就在裴惊秋激动地等着他们将柴房的门打开时,他们却忽然都僵在了原地。
“嗯?”裴惊秋握着扫帚,不敢轻举妄动。
下一瞬,两片蠕动的唇撕破了无脸人的面皮,突兀地出现。
裴惊秋:“……”???
裴惊秋的瞳孔微微一缩,向柴房的方向靠近的同时,丢开了扫帚,十指结印,一副就算天上的流星砸落下来,也要对无脸人出手的模样。
好在,无脸人只是生出了一张嘴,便没有更多的举动了。
无数张嘴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两片□□顶开惨白的面皮,稳稳地扎根在了无脸人的面上。
等到所有的无脸人都生出嘴以后,他们的脑袋僵硬地转向了同一个方向——那是庭院的大门的方向。
“……新郎官儿是个病秧子!”
数不清的嘴皮子同时蠕动起来,嗡嗡的话语声如万峰同时震动翅膀。
裴惊秋惊疑不定:“他们在说什么?”
不等梵楼回答,无脸人又齐刷刷地将脑袋转向了柴房。
他们像是追逐着太阳的太阳花,木讷又呆板地盯着柴房的大门。
“他不行,他不行——”
“他不行!得找人顶替——”
嗡嗡声停止一瞬,继而再次响起。
这次,无脸人没有重复同一句话,他们动着一模一样的嘴唇,吵得人脑壳疼。
但好歹,能从他们的话语中拼凑出一件并不完整的事情来。
“喜宴……”裴惊秋恍然大悟,“他们在举办喜宴。但是新郎官儿是个病秧子,没法和新妇入洞房。”
她说完,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入不了洞房,同关在柴房里的你有什么关系?”
梵楼没法回答女修的问题。
他也懒得搭理女修,因为无脸人已经打开了柴房的门,鱼贯而入。
无数只生了嘴的面庞对着梵楼。
他们的面皮上虽然没有眼睛,却无端让人生出被盯着的诡异之感。
“入洞房……入洞房……”
进入柴房的无脸人统一了口径,对着梵楼,念经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入洞房?”裴惊秋渐渐地听出味儿了,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你在幻境中,定和个和新妇有关系的角色,说不定还是姘头呢!”
裴惊秋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你想啊,你要是没犯事儿,他们何必把你关在柴房里?”
“……现在新郎官儿成了个没办法入洞房的病秧子,他们没法了,只能再来寻你。”
海中月的女修将幻境中的事情捋顺,哭笑不得:“醒骨真人没有陨落的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但抱怨归抱怨,裴惊秋还是站在柴房外提醒梵楼:“他们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说不定那个新妇也是修士假扮的呢?”她万分没有底气道,“我想,秘境也不会逼着你同一个无脸人入洞房的。”
裴惊秋的话并没有说服梵楼,但梵楼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若是宗主成了“新妇”呢?
他看着逐渐向自己靠拢的无脸人,向柴房外踏出了一步。
说实话,梵楼不在乎其他的修士会如何。
他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
但想到宗主有可能成了新妇,还被逼着同一个病秧子入洞房,梵楼五内俱焚。
无论如何,他都得确认,幻境中的“新妇”是谁。
眼见梵楼主动走出了柴房,无脸人不再向他靠拢。他们裹挟着戴着面具的男人,潮水似的涌向了院外。
裴惊秋试图跟上去,却在脚踏出院子的刹那,被一个无脸人拦住。
她便明白了,幻境中的扫撒婆子不能参加喜宴,只能打扫院落。
“我呸!”女修气得砸了手中的扫帚,又生怕引来流星,巴巴地弯腰将扫帚拾了起来。
就在她暗自气恼的时候,一道细细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师姐……裴师姐!”
裴惊秋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海中月的女修正站在院外对她招手呢!
裴惊秋立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小月?”她凑过去,认出对方是跟随自己一道进入秘境的师妹,登时喜上眉梢,“你怎么来了?”
名为“小月”的女修举了举手中的碗碟:“师姐,我一进入幻境,就成了这户人家的丫鬟。”
“这么说,你去过喜宴了?”裴惊秋的眼睛猛地亮起,“快……快同我说说,成亲的,到底是谁?”
小月面露难色:“新妇还未进门,我只看出成亲的是这户人家的少爷,至于别的……”
她顿了顿,忽地想起一事:“这些无脸人生出嘴以后,偶尔会互相说话。我好像听到他们说了句‘替兄成亲’。”
“替兄成亲?”裴惊秋眨了眨眼睛。
片刻,她望着梵楼离去的方向:“原来他的身份是新郎官儿的弟弟啊。”
而此时,梵楼已经被簇拥到了大门前。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当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红色的喜服,从花轿上下来的时候,怒气还是熊熊地在心底燃烧了起来。
另一边。
沈玉霏隔着喜帕,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梵楼漆黑的眼睛泛起红意,不是他头上的喜帕映出来的。
那是压抑不住的怒意烧出的红血丝。
弓腰蹲在沈玉霏身前的孟鸣之也察觉到了异样。
他直起身子,动作牵扯到体内的暗伤,不由低低地咳嗽起来。
“……病秧子……”
“……不行……”
正门前迎亲的无脸人又开始当着孟鸣之的面窃窃私语。
孟鸣之生怕引来落星,只能硬着头皮装没听见,再僵硬地扭过头,向着沈玉霏看的方向望过去。
一眼,他本就被尴尬与羞愤充斥的心差点炸了。
无脸人竟将梵楼带了过来!
孟鸣之本就因为梵楼的出现而心生无限的危机感,方才在秘境第一层,见梵楼不再用白纱覆面,而是改为用精致的黑金面具遮住面容,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现下,再看无脸人的举动,他心中忽地冒出了一个可怖的念头。
或许梵楼也是……
不等孟鸣之细想,围绕在他身侧的无脸人突然伸出了手。
他们推搡着孟鸣之,将他生生从新妇的身边拽开。
“我……我可以!”孟鸣之回过神,涨红了一张脸,徒劳地挣扎,“你们要做什么?不可以……应该是我!只能是我!”
他的咆哮淹没在一片“你不行”的絮语中。
无脸人并没有伤害孟鸣之,只是将他架上了一顶不知何时抬来的小轿。
轿中铺着软垫,还有一个无脸的丫鬟立在轿子一侧。
丫鬟一手拎着药罐,一手强势地将汤婆子往孟鸣之的怀里塞。
孟鸣之抗拒不能,绿着脸抓住了热滚滚的汤婆子。
偏生他不甘心,非要同无脸人打商量:“我可以……拜堂总要我来拜吧?”
目睹一切的沈玉霏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轻笑起来:“孟道友,你忘了那些流星吗?”
他点到为止。
孟鸣之的脸色更绿:“沈……沈姑娘,我并非病秧子,只是……”
“我知道。”沈玉霏撩起衣袍,慢条斯理地向梵楼走去。
他唇角笑意渐冷,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喃喃:“但我不在乎……”
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他更乐意看孟鸣之的笑话了。
沈玉霏走到了梵楼的面前。
离得近了,莫名的热意也顺着他的手脚黏糊糊地缠绕上来。
沈玉霏的脚步不易察觉地一顿。
他隔着喜帕,模模糊糊地看着梵楼剧烈起伏的胸膛,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了。
梵楼现在哪有心思考虑那些事?
沈玉霏想,梵楼怕是看见他穿着红色的喜服,而新郎官儿又是孟鸣之的时候,就气得发狂了。
……也不知道,梵楼在幻境中是个什么角色。
“转过去。”沈玉霏低声命令,“背我。”
与对着孟鸣之时,半句话都不想说的情况不同。
沈玉霏一走到梵楼的身侧,就习惯性地下了命令。
梵楼二话不说,单膝跪地,将宽阔的脊背连带着脆弱的脖颈都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沈玉霏施施然爬上去,柔软的手臂顺势勾住了梵楼的脖子。
炽热的喘息声炸响,剧烈的心跳声也怦怦地飘进了他的耳朵。
梵楼颤抖着托住沈玉霏的腿,手指隔着单薄的衣料,陷入一片足以令人飘飘欲仙的柔软中。
“……可以了……可以了……”
“……他行……”
“……他比新郎官儿行……”
无脸人也密切地关注着梵楼与沈玉霏。
他们见男人稳稳地将新妇背在了背上,登时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只是,无脸人的话落在被塞进小轿的孟鸣之耳朵里,全成了嘲讽。
有丫鬟看着,又顾忌着落星,孟鸣之蜷缩在小小的轿子中,腿都伸展不开,仿佛被塞进了密不透风的匣子,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觉得煎熬的。
轿子周围的窃窃私语一直没停,孟鸣之即便知道幻境中的无脸人并非真人,也被说得耳根发热,浑身犹如蚂蚁啃食,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他可是玉清门的大师兄,什么时候陷入过这样尴尬的境地?
哪怕门前迎亲的无脸人中,没有同为玉清门的弟子,他离开幻境,依旧能做师弟师妹们心中最敬仰的师兄,孟鸣之的心中还是生出了无数尖锐的刺,扎得一颗膨胀的心流出散发着阵阵恶臭的羞愤与恨意。
孟鸣之毫无瑕疵的形象破碎了。
这种破碎,让他如坐针毡。
不过,孟鸣之的想法无法左右幻境。
无脸人们吹响了唢呐,梵楼也背着沈玉霏跨进了热闹的正厅。
半人多高的红色灯笼里燃起了赤金色的火光,挂在屋檐上的灯笼也随着他们的脚步,逐一透出了明晃晃的红火。
沈玉霏舒舒服服地趴在梵楼的背上,目光低垂,透过喜帕的缝隙间,看见了两道相依相偎交缠在一起的身影。
沈玉霏忍不住晃了晃腿。
影子也跟着晃了晃腿。
“宗主?”
梵楼沙哑低沉的嗓音就在耳畔。
“没什么想问的?”
梵楼抿了抿唇,牙齿再次印在已经被咬得伤痕遍布的唇上。
他用舌尖舔去血气,心里的酸涩压下去一些,又冒出来一些,就像是一个不断冒着泡沫的沼泽,试图将他尚能维持的理智淹没。
“宗主有没有……”梵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想问,孟鸣之有没有背宗主。
但是问了又有什么用呢?
若是没背过,那些无脸人怎么会想到被关在柴房里的他?
可不问,梵楼的胸膛亦如被生生撕裂,剧痛麻痹着神经,让他麻木地幻想着沈玉霏被孟鸣之背在背上的模样。
孟鸣之会像他一样,托着宗主的腿吗?
宗主又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将胸膛紧紧地贴在他的脊背上呢?
一股燥热的热意从颈椎流淌而下。
梵楼察觉到黑色的蛇鳞从脊椎上冒出来,不由绷紧了脊背,生怕沈玉霏察觉,结果小腿后侧被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
沈玉霏冷哼:“不问?”
“宗主有没有让孟鸣之……”梵楼走进正厅,停下脚步,在两张空荡荡的椅子前,小心翼翼地弯下腰,“让孟鸣之背……”
问出来了。
梵楼心如擂鼓。
沈玉霏从梵楼的背上跳下来,先隔着喜帕,打量同记忆中一样,并没有“高堂”存在的正厅,再回过头,示意单膝跪在地上的梵楼起身。
“你说呢?”沈玉霏将双手背在身后,眯起眼睛。
他看着梵楼因为自己一句话呼吸急促,双臂肌肉紧绷,手指捏得咯吱咯吱响的模样,满心奇异的满足感。
……他在故意刺激梵楼。
沈玉霏曲起手指,用指节碰了碰梵楼的手臂,感受着那片肌肉因自己的触碰微微颤抖,坏心道:“若是不背,幻境中的无脸人怎么知道他不行呢?”
梵楼闻言,差点将掌心扣烂。
说曹操,曹操到。
被无脸人塞进轿子的孟鸣之终于也来到了正厅前。
他狼狈地从轿子里爬出来,丢开丫鬟给的汤婆子,刚想冲到沈玉霏的身边,就被无脸人钳住了手臂。
幻境中的无脸人看起来并非修士,但他们每一个人都力大无穷,哪怕孟鸣之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依旧无法挣脱那些手的桎梏。
孟鸣之又不敢动用灵力,只能涨红了一张脸,由着无脸人将自己架进正厅。
正厅里可不止无脸人。
进入第二层秘境的修士大多汇聚在这里。
他们看见梵楼时,便猜到成为新妇的,是梵楼的主人,“沈姑娘”。
……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众人没想到,玉清门的大师兄,那个鼎鼎大名的孟鸣之,竟然就是无脸人口中不行的病秧子。
登时,无数怪异的目光汇聚在了孟鸣之的身上。
孟鸣之差点气得吐血。
他想要当众大吼,自己没有不行,但他也知道,但凡挣扎叫闹,必定会引得流星滑落,幻境崩塌,到时候,即便有玉清门中的弟子支持,他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孟鸣之现下能做的,唯有忍耐。
他故作镇定,推开无脸人伸来试图搀扶的手,理了理衣袖,傲然仰起头,用看起来最潇洒的步伐,走到了沈玉霏的身侧。
“应是幻境中的这个角色,身子孱弱。”隔着喜帕,孟鸣之看不大清沈玉霏的神情,不过,任凭有没有喜帕,经历了这么一遭,他也不奢望自己在沈玉霏的心中有什么好的形象,便硬着头皮,强行解释,“不是我……”
戴着喜帕的沈玉霏不置可否,毫不犹豫地扭开了头。
孟鸣之:“……”
孟鸣之好不容易提起来的一口气憋在了胸腔中,上不去下不来,最后全变成了咳嗽声。
这下子,不仅是幻境中的无脸人,连修士们看他的神情都逐渐起了变化。
孟鸣之又气又急,好不容易装出来的云淡风轻即将土崩瓦加之际,无脸人终是有了新的动作。
几个套着红布衣裳的无脸婆子冲进了正厅。
其中一人怀抱生着嫣红鸡冠的大公鸡,横冲直撞,转瞬就来到了“新妇”的身侧。
公鸡的脖子上系着朵红花,还没落地,就在无脸婆子的怀中对着沈玉霏咯咯地叫起来。
孟鸣之和梵楼的神情同时发生了变化。
新郎官儿在正厅,替兄成亲的替代品也在正厅,幻境中的无脸人竟然还要沈玉霏与一只公鸡拜堂。
“不行!”孟鸣之向前踏出一步,站在无脸婆子面前,“我可以……”
梵楼虽然没有说话,却也默默地迈出了一步,占有欲十足地将宗主挡在了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说两根!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
修狗和宗主的情况可能有点不同。
大概是修狗发现自己变成蛇以后,有两根(),然后问宗主:“主人,可以两根吗?”
宗主:……………………………………
宗主:剁了吧。
感谢订阅,古耽的预收放过啦,再放一下幻耽的预收吧w
《继承亲哥的老婆剑以后》by那咋
诡秘复苏,不断有诡怪从深渊中来到现世。
薄家天才少主薄意秋,凭借一己之力,唤醒上古神剑中的剑灵年春时,并与其签订了契约。
二人组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可惜,好景不长。
薄意秋英年早逝,据说,他死时,刚同剑灵年春时表过白,薄家也视年春时为自家少主未过门的“儿媳夫”。
葬礼上,年春时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现身。
他一席白衣似雪,姝色无双,捧着黑白的照片,活脱脱就是薄意秋的未亡人。
也正是在这个葬礼上,浑身生满赤色眼珠的怪物凭空出现。
“它”甩着无数条藤蔓一般的触手,大开杀戒。
年春时为保薄家,身负重伤。
他气息奄奄之际,薄家弃子薄冬白,忽然现身。
薄冬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代表着“俘获”与“操纵”的烙印,留在了年春时脆弱纤细的脖颈一侧。
薄冬白逆天下之大不违,将堂堂神剑剑灵变成了自己的鬼奴。
*
薄冬白因修习御鬼之术,被薄家视为弃子。
他在世间飘零多年,从未动过回薄家的心思,直到一次意外,他被年春时所救。
白衣白发踏剑而来的剑灵,对薄冬白露出浅浅的微笑。
刹那间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薄冬白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不该住的人。
后来,他的兄长薄意秋早逝,薄冬白偷偷潜入葬礼,只为多看年春时一眼。
单薄的剑灵还和薄冬白记忆中一模一样,眼里却再也没有了他。
薄冬白多年的嫉妒在看见年春时为了保住兄长的肉身,身负重伤时,彻底爆发。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年春时变成了独属于自己的鬼奴。
*
人人都说薄冬白是个疯子。
他不仅修行禁术,还在兄长死后,霸占了兄长的未亡人。
但没有人知道,薄冬白压根不舍得在年春时的身上打上御鬼的烙印。
他生生逆转了术法,将自己变成了年春时的“奴隶”。
繁杂丑陋的纹路爬满了薄冬白的后背,甚至爬上了他的脸。
他却丝毫不在意。
因为薄冬白已经得到了那个,自己宁愿与诡怪为伍,也要得到的未亡人。
……
*绝情绝爱四大皆空剑灵受X怎么切都是黑心芝麻馅儿的醋坛子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