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04
妖修的血脉, 本就会传承远古的记忆。
梵楼先前舍弃人身,化身为妖修,也是得了血脉传承的缘故。
但破碎的记忆只是破碎的记忆。
如今大妖白矖试图唤醒的,是梵楼血脉中隐藏的, 所有关于蛇妖的记忆。
“你想起了什么?”沈玉霏闻言, 心陡然一紧, 又是一松。
他知道,妖修与人修向来不睦, 相见,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即便妖修已经销声匿迹多年, 人修对妖修的恶意也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去。
倘若,梵楼想起了对人修的恨……
“看着本座。”沈玉霏的心不仅紧了起来, 还悬了起来。
他自问, 身为人修, 从不在乎梵楼的真实身份, 可人修到底没有所谓的血脉传承。
冤有头债有主。
沈玉霏不甘心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就为千百年前,完全与自己无关的恩怨,与梵楼成为仇敌。
他更不能接受, 梵楼对他纯粹的情意里,夹杂别的东西!
梵楼依言抬起了头。
妖修妖冶的重瞳里闪着莫名的光。
梵楼有些心虚地瞥了沈玉霏一眼, 然后颤颤巍巍地垂下了视线。
沈玉霏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抬手掐住梵楼的脖子:“说——”
他咬牙切齿,“你记起了什么?!”
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蜜色的皮肤上留下了五道暗红色的印记, 梵楼面上的面具“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那张英俊的面庞上的心虚, 此刻愈发明显了起来。
沈玉霏有一瞬间的慌乱。
若是梵楼当真起了异心,他该怎么办?
远离梵楼、训斥梵楼……杀了梵楼?!
沈玉霏的手指开始颤抖,指甲在梵楼的颈侧划出几道红印。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下不去手。
梵楼已经成为了他的软肋。
可他……可他身为合欢宗的宗主,是不能有软肋的!
“阿楼,本座——”
“宗主。”梵楼全然不知道沈玉霏的纠结——他甚至不在意颈侧多出的红痕——他是宗主的,宗主想在他的身上留下什么样的印记,就可以留下什么样的印记。
“属下……属下想起了……”梵楼难得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刻,耳根微红,喉结滚动。
“什么?!”
可惜,沈玉霏心里,只有怒火。
“属下……属下……”梵楼的身上也发起烫来,舌尖在尖牙上舔了舔,一时生出了化身为蛇的欲望,但又隐隐期待着沈玉霏的反应,故而倾身凑过去,在一片紊乱的呼吸声里,小心翼翼地开口,“……”
已经浑身紧绷,随时准备掐住梵楼的脖子的沈玉霏,在听清对方说出口的话时,脑海中霎时浮现出了一瞬间的空白。
“宗主……”
梵楼则跃跃欲试地望着沈玉霏,染上热意的呼吸从他的耳根蔓延到颈侧。
“宗主……宗主?”
沈玉霏缓缓回神,一种极度的紧张过后,却得到一个啼笑皆非的答案的荒谬之感,跃然于心间。
他死死地咬着牙,看着满眼期待,若是化身为蛇,尾巴一定摇成虚影的梵楼,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宗主?”得不到回应,梵楼焦急地用鼻尖蹭沈玉霏的下巴。
“……滚。”沈玉霏有气无力地喘起气,“给本座滚……”
梵楼听话地离他远了些:“那刚刚属下说的……”
“滚!”沈玉霏羞愤起身,将妖修撇在身后,抱着胳膊,兀自生了会儿闷气。
——梵楼被唤醒了妖修的传承记忆,记在脑子里,并且急切地想要验证的,竟是……竟是蛇有两物,蛇妖的伴侣向来可以选择,哪日用哪一根,这样荒谬且淫/秽的事情!
梵楼却不觉得自己的问题荒诞。
他有些失落地望着沈玉霏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每次提到类似的事,宗主的反应都很大。
他从血脉中传承的记忆里,明明蛇都有两物,蛇的伴侣也会自主进行选择。
即便他为人身时,与真正的人一般无二,可……可他也不是不能幻化出蛇身时才有的东西啊!
只要宗主想要,只要他有,他都能满足。
梵楼拾起面具,跪着将其扣在了面上,继而起身,无声地来到沈玉霏身后。
“宗主……”
“再说让本座选一根这样的话,以后,就别想爬本座的床榻!”
“……”
沈玉霏因为梵楼的沉默,怒极反笑。
他转身,揪着妖修的衣襟,硬是将人拽得踉跄着跌至面前,方才张嘴,恶狠狠地咬向两片薄薄的唇。
唇齿厮磨。
梵楼的重瞳里升腾起餍足的欲。
蛇,天生贪恋情暖,沈玉霏主动,梵楼自没有拒绝的道理。
“不许再提。”而沈玉霏松开口后,第一句话,依旧是警告,“你传承的记忆里,就只有这些吗?!”
梵楼被训斥,才不情不愿地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
须臾,妖修睁开双眸,神情终是凝重了起来。
“人修以蛇妖炼丹,炼器……妖修也不遑多让。”梵楼不自觉地以手指抵住了太阳穴,沉沉道,“人为万物之长,躯壳与肉/身,即便没有妖修那般的修炼天赋,却是妖修身死以后,最好的夺舍之选。”
“……人修的身躯能容纳万种妖力,不论是何种妖修,只要以妖力浸染其躯壳,将其肉身变成妖身,就能获得一个完美的‘容器’。”
“……只是,妖修身死,六识必散。若要复活妖修,还得施以秘术,将原有溃散的六识,重新融进这具身躯内。”
妖修有着强悍的身躯以及得天独厚的修炼天赋,却无法像人修一样,神识不死,既肉身不灭。
心狠又不怕因果报应的人修,肉身崩溃后,可凝聚神识,不断地夺舍。
妖修向来只有一次机会,那便是化身为人,以人修之法修炼,方才有一次脱胎换骨,重新幻化为妖修的机会。
……也就是梵楼选择的方式。
但此法,也是建立在,妖修愿意放弃妖身,心甘情愿地以人修的身份活在世间的基础上。
且不说,如今世间的妖修寥寥无几。
哪怕是千百年前,妖修盛世,也不会有妖修像梵楼一般,为了留在沈玉霏的身边,心甘情愿地放弃修炼天赋,成年累月地当一个被人修唾弃的废物。
……这是傻子都不会做的选择。
所以,妖修若想要复活,就只能保住六识,再寻到合适的身躯。
而所谓“合适的身躯”,即是人修的身躯。
如此,也是天道公允的体现。
妖修躯体强悍,故而无法轻易容纳新的神识,人修的肉/身相较于妖身,自然孱弱不堪,却可趁机,随意夺舍。
万物相生相克,正是这个道理。
而白矖,仅靠一片鳞片,就轻而易举地将已经困于凡人身躯的孟鸣之,变成了拥有妖身的半个“蛇妖”。
“我……我不是凡人了!”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全被蛇鳞覆盖的孟鸣之,欣喜地扑向身侧的水洼。
他在浑浊的水中,看见了自己完全变了模样的面庞。
孟鸣之到底是人,看见密密麻麻爬满鳞片的脸,几欲作呕。
但他却顾不上恶心。
孟鸣之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将指尖点在水洼里。
咔嚓!
薄冰眨眼间覆盖了水面。
“我……我不是凡人了……哈哈!我不是凡人了!”孟鸣之在短暂的愣神后,喜极而泣。
他抱着自己诡异的脑袋,蜷缩在肮脏的水洼边,浑身都在颤抖。
孟鸣之在醒骨真人的秘境中,也曾因为梵楼的蛇鳞,脸上生出过鳞片。
那时,他恨不能将该死的鳞片全部从脸上抠下去,甚至拿出了面具,用以遮挡脸上丑陋的变化。
但现在,沦落为无法修炼,灵台空空的凡人的孟鸣之,已经不介意蛇鳞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生出蛇鳞又如何?
变成妖修又如何?!
孟鸣之尝过失去修为的滋味,现在哪怕是让他直接化为一条只能在地上爬动的蛇,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嘶嘶——”
鲜红的舌尖从孟鸣之的唇角游出来,顺着他满是蛇鳞,坑坑洼洼的面庞游走,最后勾起一滴不知道何时落下,迟迟不肯坠落的泪,再“唰”得一下收了回去。
“嘶嘶——”
孟鸣之捂着脸的手放了下来,吐着气仰起头。
被大妖白矖倾覆的海岛,彻底成为了废墟。
孟鸣之视线所及,是在妖力震荡下东倒西歪,又被凝固在时间里的花草树木。
他看见了静止不动的北海。
翻涌的浪花停滞在拍向沙滩的那一刻,溅起的水珠悬在半空中,再也不会落下。
漆黑的海面倒影出了映出天空中诡异的景象。
无数手握法器的修士被困在凝固的时间里,仿佛滑稽的木偶,悬在他们头顶上的细线,尽数掌握在大妖白矖的手中。
“吼——”
而沉寂的白矖,翠绿色的眼睛微动,竖瞳对上了孟鸣之的视线。
“白矖大神……白矖大神!”孟鸣之浑身一个激灵,双膝一软,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以头抢地,像是先前沈玉霏在幻境中看见的愚昧的信徒,将巨蛇视为神明。
“白矖大神赐信徒新生!信徒感激不尽!”
孟鸣之的头颅再次重重地砸在地上,鲜血迸溅,染红了他面上的蛇鳞,“信徒……百死不辞!”
“吼——!”白矖又是一声嘶吼。
它激动不能自已,巨大的身躯在海浪中疯狂地翻滚,蛇身无意中撞上凝固在时间中的人修,瞬间激起一朵又一朵血花。
“白矖……白矖大神?”孟鸣之虽未被凝结在时间里,却感受到了巨蛇身上激荡开来的强悍妖力。
他跪在地上,弓腰蜷缩起身子,生怕被涌动的灵力推入身后不远处,缓缓蠕动的妖力,不惜将滴血的十指都插/入被血水浸泡得松软的泥地。
“吼——”
在海水中翻腾的巨蛇又是一声嘶吼,继而带着浓稠的水雾,腾空而起。
雪白的鳞片坠落如雨。
避无可避的孟鸣之惨叫着捂住了头。
白矖身上掉落的每一片鳞片,都贯穿了他覆盖住蛇鳞的身体,钻出一个又一个血肉模糊的洞来。
“咕噜……咕噜咕噜……”
随着鳞片的坠落,孟鸣之的喉咙里莫名地发出了奇异的声响。
他涨红了一张脸,顾不上身上的伤痕累累,双手徒劳地在脖子上滑动。
咯吱咯吱。
指甲划过鳞片,声响让人忍不住汗毛倒竖。
“咕噜……咕噜咕噜!”
就在孟鸣之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响,近乎如同沸水一般时,一声尖啸自白矖口中溢出。
噗嗤!
黏着蛇鳞的碎肉轰然炸裂,四处飞溅。
漆黑的蛇首从孟鸣之的颈侧,凶狠地探了出来。
那蛇生得怪异,头颅干瘪,无眼无舌,蛇鳞还像是脱水的葡萄,干巴巴地覆在皱皱巴巴的蛇身上。
“吼——吼!”
这样一条其貌不扬的黑蛇,却让白矖的眼中骤然涌出了硕大的泪珠。
哗!
哗哗!
泪水入海,巨浪又起。
跪在泥地里,捂着脖子,只能发出“咕噜咕噜”之声的孟鸣之,被涌来的海浪打翻,伏在地上,眼神涣散。
“嘶嘶——”
下一瞬,他的耳畔若有似无地传来了蛇吐信的阴冷声响。
“嘶嘶!”
“啊!”孟鸣之再次惨叫着抱住头,在地上翻滚起来。
那蛇音并非真的在他的耳畔,而是在他的脑海中,顺着他敏感又脆弱的神经,霸道地浸染他的神识。
“蛇……蛇……”
孟鸣之的瞳孔开始疯狂地震颤,时而变回人修的眼眸,时而凶残地化为一条竖线,直将他的眼眸刺破成了两瓣。
孟鸣之趴在地上,自言自语:“蛇……蛇……”
而那条从他颈侧钻出来的蛇,并未彻底舍弃他的身体。
黑蛇半截身体埋在血肉中,半截身体在空气中扭动。
若不是身上没有白色的鳞片,孟鸣之当真和沈玉霏在白矖庙中看见的信徒一模一样了。
只是,这条黑蛇显然比钻出信徒脖颈的白蛇,要更加凶悍。
他干瘪的身躯灵活地游动,虽无法发出声音,却能与激动的白矖不知以何种方式交流。
“吼——”
白矖巨大的尾巴砸穿了海水,肆无忌惮地咆哮。
黑蛇仰起蛇首,将身躯扭成了奇异的形状。
“吼——”白矖愤怒的叫声引来了一阵罡风。
顷刻间,凝结的妖力里,血花朵朵。
被困在停滞的时间里的修士所剩无几,白矖的愤怒却远远没有平息。
妖修真身的强悍,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只要白矖愿意,漫无边际的北海,都能被它搅得天翻地覆。
比天高的海水高高地砸下来,整个仙岛都被海水浸没。
孟鸣之因为颈侧生出的黑蛇,幸免于难,置身白矖庙的沈玉霏与梵楼,自然也躲过了汹涌的海水。
“吼——”
随着白矖的吼叫声,孟鸣之的嘴里又冒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他一边不受控制地“咕噜咕噜”,一边惊恐地“啊啊”直叫,最后,那条黑蛇不耐烦地仰起头,张开没有蛇信的嘴,恶狠狠地向着他的舌头咬去。
“啊——唔!”
孟鸣之嘴里的蛇信被锋利的牙贯穿,眼角立刻飙出了不堪的泪。
但黑蛇咬住他以后,并未松口,而是鼓动起蛇鳞,在一片噼里啪啦的脆声里,通过他的舌头,发出了嘶哑低沉的人声。
“……不、行!不、行!”
黑蛇像是一个天生不会说话的人,一朝得了一条舌头,使劲浑身解数,才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
“吼?”疯狂扭动的白矖在听见那诡异的声音后,轰然砸向海面,片刻,它拖着沉重的身躯,碾压着断木与碎石,不管不顾地来到孟鸣之的身前,“吼——”
大滴大滴的泪又从白矖的眼中涌了出来。
透明的水珠将孟鸣之连带着黑蛇,一齐包裹在内。
啪!
水珠破裂,一具丑陋残破的身躯展露在白矖的眼前。
刚刚还在发疯的巨蛇渐渐冷静下来。
它长长的蛇信舔过孟鸣之身上的蛇鳞,又缱绻地卷住黑蛇干瘪的身躯,来来回回地摩挲。
“眼、眼识。”
被黑蛇咬住蛇信的孟鸣之,说出了一句勉强算是完整的话,“重、重要。”
白矖精神一震,小心翼翼地吐出两枚眼珠。
黑蛇凑过去,干瘪的蛇首在眼珠前晃了晃,又缩了回去。
白矖立刻发出悲鸣,硕大的头颅砸在泥泞的血泊里。
“不、不急。”黑蛇的头颅亦靠在了白矖被血水弄脏的蛇鳞上,若即若离地磨蹭,“他、不行,但他、他已算、算妖身……可供我、驱使。”
“吼,吼吼!”白矖闻言,眼眸里溢出清晰的担忧。
“我、我知道。”短短几息,黑蛇操纵孟鸣之的舌头发出的声音,就越来越清晰了,“但、这么多年、我……我已知足。”
黑蛇知足,白矖却不知足,它阴狠地眯起眼眸,焦躁得不断地用头撞击着身侧的碎石:“吼!”
“你说,有蛇妖?”黑蛇沉寂须臾,忽地因为过于激动,抻长了身躯,连带着将孟鸣之口中的蛇信,都从干涩的唇间扯了出来。
“吼——吼吼!”
白矖拼命地吐着蛇信,用蛇音告诉黑蛇,自己寻到的圣子身上,有蛇妖的气息。
“好、好!”原本已经满足的黑蛇在这一刹那,也被白矖感染。
它拖着孟鸣之的舌头,从孟鸣之的脸颊游向肩头。
“只要、找到妖修、逼他以、人身修炼……那具、那具躯壳……就是我的了!”
黑蛇与白矖想到的,果然是先前梵楼为了困死老祖时,选择的金蝉脱壳的法门。
“白……白矖大神……”
就在黑蛇与白矖对话之时,被操控的孟鸣之竟忍痛握住了自己被咬住的蛇信。
他挣扎着晃动着蛇信,含含糊糊地发出了一声呼唤。
“吼——”
白矖暴怒,生满锋利鳞片的蛇尾高高抬起,眼瞧着就要向着孟鸣之 腿拍去时,孟鸣之口喷鲜血,拼着蛇信断裂的风险,大叫道:“我知道……哪里有……蛇妖!”
遮蔽日光的蛇尾,“砰”得一声砸在孟鸣之的身侧,扬起的尘土糊了他满脸。
“咳咳……”他含糊地咳嗽着,被咬穿的舌头一松,那条操纵着他发声的黑蛇,游回了他的颈窝。
孟鸣之头晕脑胀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被巨蛇吞下后,稀里糊涂地得来一身蛇鳞。
他原以为,那是白矖大神赐予自己的重生的机会,却没想到,这样的重生,需要付出如此可怖的代价。
孟鸣之亦因变成妖身,窥得妖修血脉中的传承。
他在黑蛇穿破颈侧的刹那,猜到自己成了黑蛇复生所选中的躯壳,惊慌之余,窥得了一线生机。
“梵楼……梵楼!”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梵楼出现时,都是人身。
可孟鸣之也亲眼见证了,梵楼化为蛇身,将老祖一口吞下的壮举。
“他……他是妖修!他是蛇妖!”
孟鸣之本就痛恨梵楼入骨,此刻,恨不能白矖大显神通,直将梵楼抓到自己的面前,扒皮抽筋!
“他……他还装成过人修……”孟鸣之胡乱用手背蹭去唇角溢出的鲜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藏身于合欢宗之内!”
砰砰砰!
说了这些,孟鸣之犹嫌不足。
他知道,自己在白矖的面前,太过渺小,即便说出了梵楼的存在,也不保证能留下一条性命。
孟鸣之抛下了一切尊严,一个劲儿地对着巨蛇磕头。
“白矖大神!信徒愿……愿去寻找六识!”他自然也知道,蛇妖复生的关键,“若是信徒寻不到六识,甘愿……甘愿将此身献出!”
生死之间,孟鸣之想到的唯一能保命的方法,就是顺从。
极致的顺从。
黑蛇想要复生,必要一具完美的身躯。
在没有得到梵楼之前,他可以作为容器,供黑蛇驱使!
“嘶嘶——”
疼痛再次从蛇信上传来。
黑蛇锋利尖锐的牙齿贯穿了孟鸣之的舌头。
“好。”紧接着,嘶哑的声音从他自己的口中传出来,“六识、你若寻不到……死!”
孟鸣之艰难地点头:“信徒……信徒谨遵教诲!”
一滴赤红色的血珠随着他的应允,从白矖的身上飞出,直奔他的眼睛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白矖:复仇!!!!!!复仇!!!!!!!想起啊!!!!!!!快想起来我们对人修的恨!!!!!
恋爱脑狗狗蛇:?
恋爱脑狗狗蛇:想起来了!
白矖:!
恋爱脑狗狗蛇:都是两根给老婆选!
白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