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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128

第128章 128
道士瞧着慈眉善目, 和玉清门那群牛鼻子看起来,的确不是一路人。
沈玉霏吐了吐蛇信,从对方的身上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勾着梵楼的发簪的尾巴猛地收紧。
梵楼亦察觉到了道士的异样。
妖修抬起手, 将沈玉霏从头上抓下来, 牢牢地护在掌心里。
“嘶嘶?”
沈玉霏再觉得道士不同寻常, 也没生出畏惧的心思,如今被修长的手指束缚住行动, 立刻不满地用小小的脑袋拱开梵楼的手指,气愤地吐息。
“呵呵……”
站在参天巨树下的道士瞧见这一幕, 捋着胡子笑出了声, “沈宗主莫要紧张,我们玄机门与旁的宗门不同, 即便是妖修未曾现世时, 我们也没有与玉清门一道, 与你的合欢宗作对。”
“……你大可放心。”
“嘶嘶?”沈玉霏循声回头, 蛇瞳紧盯着道士看了半晌,继而了然地盘在了梵楼的手腕上,“你是玄机门的宗主?”
他说得笃定,也说得坦然, 丝毫没有以蛇身示人的不安,反而顺着梵楼的衣袖, 窸窸窣窣地爬上去, 最后盘踞在妖修的肩头,与玄机门的宗主对望。
“你怎么知道本座来了?”
玄机门的宗主微微一笑。
一阵微风拂过, 巨树的树枝间郁郁葱葱的树叶忽而枯败, 蝴蝶般打着旋从枝头跌落。
寂静的院落里, 一棵树独自从春日闯入了秋天。
沈玉霏扬起了蛇首,好奇地打量着巨树,又将视线重新放在了道士的身上:“你是算出来的?”
玄机门的弟子,都善于卜卦。
赖在合欢宗内的商时序能算,玄机门的宗主,自然更能算。
“沈宗主说得不错。”道士将掌心贴在树干上,感慨,“老夫夜观天象,算出今日,玄机门有贵客来访。”
“……果不其然。”
沈玉霏闻言,从梵楼的肩头弹下来,游动着来到树下:“那你又是如何算出,此蛇会是本座?”
道士忍俊不禁:“沈宗主便是沈宗主,不论变成何种模样,都不会改变,不是吗?”
沈玉霏眨了眨眼,深以为然:“不错,本座便是本座……你若是不披道袍,本座看你会更顺眼一些。”
玄机门的宗主听了这话,低头对着他狡黠地眨眼:“披着这身道袍出去算命,信老夫的人更多些。”
他不屑地吐着蛇信,又窸窸窣窣地游回梵楼身前:“嘶嘶——”
梵楼单膝跪地,将沈玉霏捧在怀里:“宗主?”
“走吧。”沈玉霏顺势缠住梵楼的手指,百无聊赖地眯起了眼睛,“他没有恶意。”
梵楼听话地起身,离去前,盯着树下的身影,又多看了几眼。
短短几个呼吸间,巨树上的枯叶已经要落光了。
披着道袍的玄机门宗主,孤零零地站在冬日的树下,笑眯眯地对他们摆手。
“沈宗主,望您能在合籍大典上尽兴而归。”幽幽的叮嘱也随风而来,“老夫那不成器的弟子,商时序,也望您多担待了。”
“嘶嘶……”沈玉霏烦躁得拧紧蛇身。
梵楼再次回头时,树下已经空无一人,而巨树的枝丫上也冒出了嫩绿色的树芽。
“宗主。”妖修的脚步不易察觉地一顿。
沈玉霏烦闷地将脑袋塞进了盘起的身体:“不用管他。”
“……他已经算不得活人了。”
自然也算不得死。
人修为得天道,有人像玉清门的老祖一般,不肯就死,想尽一切方法,延续生命,也有人像玄机门的宗主一样,坦然付出生命——无论玄机门的宗主使用了什么秘术,他的生命应该与那棵不断地变换着四季的巨树融为了一体,无论沧海桑田,都再无法离开院子半步。
沈玉霏瞧不起玉清门的老祖,却对玄机门的宗主,抱有一丝敬佩。
“他算出了本座会来。”沈玉霏喃喃自语,片刻,忽而轻笑出声,“不……他不仅仅算出了本座回来。”
联想到商时序的出现,沈玉霏恍然大悟。
……玄机门的宗主早早就算出了修真界的变动。
无论是妖修现身之事,还是他成为白矖之事,他都算出来了。
玄机门的宗主没有想着忤逆天道,而是将座下最不着调,也是最独特的弟子,送到了沈玉霏的面前,结下了一份善缘。
“商时序……”沈玉霏的蛇尾无意识地摩挲着梵楼的手指,“等本座回去,会对他好点儿。”
他话音未落,蛇尾就被一根修长的手指反勾住。
沈玉霏恍然回神,蛇身一紧:“本座……本座忘了!”
他瞬间将商时序抛到九霄云外,浑身鳞片炸起,试图将自己的尾巴从梵楼的手指间抽回来:“阿楼,本座又不是真的妖修,哪里记得,尾巴不能乱蹭——你给本座松手!”
“属下冒犯了。”梵楼见沈玉霏不再提商时序,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指。
沈玉霏心有余悸地缩回蛇尾,将尾巴尖藏在了蛇腹下。
他可是知道的,蛇妖一蹭尾巴就会失去理智。
他刚摆脱一次情毒,还没为梵楼举办合籍大典,可不能再被耽误了!
沈玉霏如此想,注意力也完全倾注在了宴席上。
玄机门的弟子深谙待客之道,不论是何人出现在席面上,他们都以笑脸相迎。
梵楼亦被安排在了一张长案后。
他们隐藏了身份,自然不会被安排在什么显眼的地方,但即便如此,沈玉霏也很满意了。
他从梵楼的掌心里游下来,嗅嗅这个,闻闻那个,最后叼起一块看上去很是香甜的糕饼,一拱一拱地爬上了梵楼的肩膀。
“阿楼,阿楼!”沈玉霏兴致勃勃地催促梵楼品尝,“喜欢吗?”
梵楼顺势咬住糕饼。
糕饼松软,入口即化,该是宗主喜欢的口味。
妖修默了默,无声地点头。
沈玉霏立刻将糕饼丢下,让梵楼吃去,自己则重新回到桌前,继续挑选。
他小小一条蛇在长案上来回游走,不算显眼,却也不算低调。
很快,就有同样参加宴席的修士注意到了沈玉霏,腆着脸凑上来,好奇地打量:“这位道友,你的灵兽瞧着很是聪明。灵智开了多久了?”
如今妖修现世,操纵灵兽的修士日渐增多,即便是不会操纵灵兽的修士,也动了养点什么的念头。
与梵楼搭话的修士,正是瞧见小蛇灵动,动了觊觎之心。
只不过,他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动抢夺的念头,而是笑着取出储物囊,试图以物换物:“道友,您看,相逢即是有缘。”
“……我瞧你气度不凡,如此一条小蛇,与你的身份很是不符。不如……我以法器换你的蛇,如何?”
那修士从储物囊中取出的法器,是一柄从秘境中得来的长刀。
但凡是从秘境中得到的宝物,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修士们争相抢夺的东西。
那修士亦露出了割肉般的神情:“道友,我也不瞒你。眼瞧着,日后这修真界就是妖修的天下了,我实在是想寻点防身的灵兽……我见你的小蛇很是亲人,故而才拿出这柄宝刀。”
修士说得口干舌燥,换来的,却只是戴着斗笠的梵楼的一个冰冷的眼神。
修士一噎,心知这便是拒绝了,遗憾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眼睛却不受控制地黏在沈玉霏的身上。
只见小蛇叼着一枚果子,波浪般扭到梵楼的肩头,探身将果子递到斗笠下——
“嘶嘶——嘶嘶——”
模模糊糊的蛇息飘进了修士的耳朵里。
他只当这是操纵灵兽的修士与灵□□流的秘术,心更痒了起来。
“道友——”
“嘶嘶!”可惜,修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只亲近梵楼的小蛇,忽而将脑袋从斗笠下探出来,对着自己龇出了看起来不是很锋利的尖牙。
修士的心骤然一跳,起先还觉得这么小一条蛇知道表达不满,很是可笑,但不知为何,莫名的寒意随着灵蛇的动作,在后颈处轰然炸开。
……那是濒死时才会产生的危机感。
修士的心陡然一沉,忙不迭地收回视线。
无论是梵楼也好,小蛇也罢,他都不敢再觊觎了。
沈玉霏见状,满意地收回尖牙,扭身回到梵楼的肩头:“阿楼,刚刚那个果子如何?”
只要是沈玉霏叼回来的,梵楼没有说不好的道理。
沈玉霏也不觉得是自己有问题,只寻着喜欢的,往梵楼的嘴里塞。不论味道如何,梵楼都说好,最后,他终是勉勉强强地凑齐了全部的菜色,心满意足地拧成一小条。
沈玉霏想,自己与梵楼的合籍大典上的席面,除了刚刚梵楼说喜欢的,还要摆得比玄机门的更大气。
小蛇攀着一颗甜丝丝的果子,一边吃,一边眺望远处移动的“红云”。
许是吉时到了,今日合籍的两位玄机门弟子,乘坐法器现了身。
“真不愧是玄机门。”刚刚一直想要将沈玉霏据为己有的修士,此刻也抬起了头,“大手笔啊!”
他啧啧称奇:“那玄机门宗主的弟子,脚踩的棋盘,据说是玄机门的秘宝,只要玄机门的宗主出手,就能窥得天机,赢天半子!”
“……他那师妹身上穿的红色嫁衣,难不成是天蚕丝织就的?”
“……哈哈,妖修不现世,玄机门从不将这些从妖修手里得来的好东西示人,现下,倒是没有顾及了。”
沈玉霏松开果子,将修士说过的话,暗暗记在心里。
法器,嫁衣——
他都要给梵楼准备好。
盯着“红云”的梵楼,金色的眼眸亦闪了闪。
妖修从螣蛇那里继承而来的漫长回忆里,也有类似于“合籍大典”的存在,只不过,在妖修的眼里,人修的做法太过繁杂,且毫无意义。
蛇妖若要互相成为道侣,只需在腾蛇庙内起誓,再将两片颈间的鳞片供奉在石像前便可。
再往后,就是欢愉之事,与旁人无关了。
梵楼垂下眼帘,瞧着哪怕缠着果子,也会无意识地摩挲蛇尾的沈玉霏,薄唇不由自主地抿成了一条细线。
“宗主——”妖修嗓音沙哑,“宗主可看够了?”
“嗯?”沈玉霏循声回头,嘎嘣嘎嘣地将果子咬碎,吞入腹中,“阿楼,你不喜欢?”
“不喜欢。”梵楼伸出手,让他缠在自己的手指间,“宗主,属下不喜欢你穿嫁衣的模样,被旁人看见。”
“可……嘶嘶——可合籍大典就是这般。”沈玉霏歪着脑袋,不解道,“你为何——”
他话未说完,忽而反应过来:“谁说是本座要穿嫁衣了?!”
沈玉霏又开始羞恼地用尾巴抽梵楼的手指:“本座何时说要穿嫁衣了?”
“……本座……本座才不要穿!”
“……你、你给本座穿去!”
作者有话要说:
狗狗蛇:不给看,不给摸,死死死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