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除夕夜说“钱”
　　十二道菜，一道主食，一道汤品。
　　做的无比丰富，还有烧酒喝。
　　开席之前，笑哥儿请了林奇和林峰祖孙俩来二进堂屋一起过年，毕竟人家远来是客，在这里过年，也不能把人给落下。
　　林奇是个长辈，自然是坐在主位上，林峰去放了鞭炮，动静一大，山哥儿更是抱着父亲不撒手了。
　　铁青抱着孩子在屋里四处走动，脸上带着属于父亲的笑容，耐心的给山哥儿指着屋子里各式各样的东西不断的解说，家里其实也有一些好东西的，多宝格上摆着的青玉小乌龟，两个小金花瓶儿，一对鸡翅木的摆件……并不在乎唯一的听者其实是在吃自己的小手，或者是在不断的吐着泡泡。
　　爷俩儿哼哼哈哈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加上林奇在一边逗弄孩子，其乐融融。
　　笑夫郎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前面大家都吃上了，咱们也吃吧。”
　　夫夫俩带着孩子，坐在大桌子前，有点单薄啊，一共才三口人，算上林家祖孙俩，五个，其中一个山哥儿还是个奶娃娃。
　　“今天咱们五口人过年。”铁青抱着山哥儿，林奇乐呵呵的给小家伙儿正儿八经的朝围兜兜里头塞了个金锞子：“给山哥儿压岁。”
　　“您这给的也太多了吧？”笑哥儿哭笑不得，这才多大啊？放了一对儿小金锞子。
　　“不多，不多！”林奇摆了摆手：“这个给他压岁，金子，好东西。”
　　“这是因为咱们家山哥儿金贵。”铁青可不管那个，林奇给了他就接着，对山哥儿那是稀罕不够的稀罕啊。
　　两口子和和美美的带着孩子，跟林家祖孙俩吃年夜饭，其间有人端着酒杯来后头敬酒。
　　山哥儿赖在铁青怀里不动弹，铁青只好坐着跟大家喝一杯，算是应应景了。
　　倒是大家看山哥儿挺可爱的，竟然都给了山哥儿红包，不多，一百个铜钱而已，但是寓意好，长命百岁么。
　　林峰也给山哥儿包了个小红包，放到了山哥儿的悠车枕头下：“压岁钱就要放在枕头下的，这个是我给山哥儿的。”
　　里头一共是一百个崭崭新的铜板。
　　但是上头写的不是“大臻通宝”这四个字，而是“长命百岁”四个字。
　　“这是啥钱啊？”笑哥儿没见过这样的钱。
　　“这叫花钱。”林奇告诉他：“就是用来过年的时候，压岁用的。”
　　两口子有听没有懂，一头雾水，还是林峰给他们解释了一下，这花钱的意思。
　　“花钱”不是用来花费的钱。
　　花钱在早期使用的时候主要是民间自娱自乐的一种玩钱，这种钱币由于不是流通钱，因此它的材质大都比较粗糙，只有大户人家专门开炉铸造的专门用的花钱，才会比较精致。
　　民间把这种钱俗称为“花钱”。
　　“花钱”虽然具有钱币的形态，但不作流通使用，是钱币中的“非正用品”。在这个时空里，民间花钱的种类繁多，诸如开炉、镇库、馈赠、祝福、玩赏、戏作、配饰、生肖等等都要铸钱，这种“钱”，其实是专供某种需要的辟邪品、吉利品、纪念品。
　　其中“吉语钱”是比较普遍的一类花钱。
　　主要以“长命富贵”、“福德长寿”、“加官进禄”、“天下太平”等吉语为内容，而且还有很多的分类。
　　“这咋分类啊？”铁青来了兴趣。
　　大过年的连个春节联欢晚会都没有，他只能找人聊天了，聊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比如说镇库钱，这是一种官钱局在开铸流通钱币之前，为镇钱库之邪，特意铸造的特大型超重钱币。有的在钱币上特地铸上”镇库”字样。”林峰道：“前朝的镇库钱，现在一枚都价值千金，因为前朝搜刮民间的财富入朝，据说当年破开前朝钱库的时候，里头堆满了金银珠宝，对吧，爷爷？”
　　“当然，当年我也是破开钱库的人之一，咱家还有一串儿前朝的镇库钱呢！”林奇摸着胡子道：“前朝那不是你们能想象得到的奢靡！这么跟你说吧，我们打入皇宫的时候，发现人家宫灯底下都坠着铜钱，知道那叫啥么？”
　　三个人齐齐摇头，山哥儿看着好玩儿，他也跟着摇了摇小脑袋。
　　“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还有兵丁去薅那宫灯下头坠着的铜钱，后来找了个大太监，一问才知道，那叫挂灯钱！”林奇捋着胡子瘪瘪嘴：“据说是宫廷用钱的一种，就是挂在宫灯下头的钱。据说前朝的钱局”岁十二月例精制若干缗呈进，谓之挂灯钱”这样的记载，据说凡是钱中厚重、大型、铜质、精良的，即可能是挂灯钱。”
　　“还能这么玩？”铁青长见识了。
　　“后来听户部的人讲，前朝的时候啊，每逢十二月，铸局要特铸一批精致的饰有龙凤图案的挂灯钱，后来又嫌弃图案庸俗，就又改用文字替代。”林奇道：“别说你们了，我们这群大老粗听了，都觉得奢侈！那个时候，我们一个兵丁半年的兵饷，也就价值人家那一个宫灯下，坠着的挂灯钱而已。”
　　“怪不得前朝败了呢！”铁青呲了呲牙：“这钱财都放在这上头了。”
　　“不止！”林奇摆了摆手：“当了镇国公才知道，有钱人家都过得是啥日子，这才两样钱而已。”
　　“啊？”笑哥儿惊唿出声：“还有旁的钱？”
　　他们农家小门小户的，就认识铜板，知道大臻通宝。
　　不过家里日子过得富裕，还知道银子，还有一些金锞子，但是笑哥儿花的少，一般都是用铜板，花大钱的时候，才会用上银子。
　　平时都很少拿金子出来花销的，一个是财不露白，另外就是没那么大的花销。
　　“有！”林峰道：“最普通的就是祝寿钱，专门用来祝寿贺寿用的钱，钱文通常有龟鹤齐寿、龟龄鹤寿、长命富贵、福德长寿、福寿延长等，背面为为神仙、灵龟、仙鹤、瑞云等图案。据说前朝一位太师过大寿，整整铸钱一万枚金币，花费巨大，本朝连圣上过万寿节，都没敢这么花。”
　　“还有一种叫配饰钱，佩带于身上作装饰或辟邪的钱形铸品，亦称”配钱”，最早是商人们为了求财，君子佩玉，他们不是君子，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故而只能配钱，求财运亨通，最开始的时候是钱形的配扣，后来就改成了配钱，上头写着一些求财的话，什么日入千金、金银满堂的话。”
　　“还有一种春钱，这种钱在前朝的前朝就有了记载，当时妇女首饰多为金银小钱的形状，也叫发财，一般的商家妇人喜欢这样的头型，佩戴钱币在上头，以求”发财”。”林峰侃侃而谈：“还有另外一种春钱，是民间做小首饰的人私自铸造，正面一般都写着新春大吉四个字，背面会有人口平安、岁岁平安的字样。”
　　“除此之外，还有撒帐钱。”林峰说起这个就很头头是道了：“这种钱一般用在婚嫁仪式上使用，撒账钱上多系吉语祝词，如长命富贵、夫妻偕老、金玉满堂、宜尔子孙、早生贵子等，也有在流通钱表面鎏金、鎏银的品种。大公子成亲那会儿，撒帐钱就是鎏金的，这种东西，百姓们只能用铜，贵人们用鎏银，皇族才用鎏金。”
　　这有着明确的规制，谁也不能违背，违背了，一个僭越的大帽子，就扣在了头上。
　　铁青问笑哥儿：“你看到过没有？”
　　笑哥儿非常老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个时候忙的乱糟糟，他看啥看啊？
　　山哥儿看他爹爹摇头，他又跟着摇了摇小脑袋。
　　“除了给孩子的压岁钱，前朝还有一种贺年钱。”林奇告诉他们：“专门用来祝新春的。这种钱体形小，也怎么精良，是民间私人铸造的。因为专门用来恭贺新春，又称新春钱。前朝吏治糜烂那会儿，给军中发的饷银，就是这种新春钱，当时引起了不少地方的动乱，一枚普通的铜钱，能铸造成三枚这样的新春钱，铜钱样式薄，用几次就容易脆的坏掉，不抗用。”
　　“对，我还知道一种象棋钱！”林峰立刻就问他们：“你们知道吗？”
　　这回连林奇都跟着摇头了：“不知道！”
　　“这是啥钱？跟象棋似的？”铁青也好奇啊，他记得象棋的样子，那么大，那么厚：“铸造那么大的钱，干啥？”
　　“象棋钱不是用来花的，是用来下的，是钱形的象棋子，下棋的时候，双方输赢不定，谁吃了谁的棋子，那棋子就归了对方，一枚象棋钱，价值不菲！”林峰乐了：“算是文雅的赌博吧。”
　　读书人涉嫌赌博，好说不好听，他们就弄了这么一个小手段。
　　普通人听了“象棋钱”，就会跟铁青想的一样，象棋那么大那么厚的钱，肯定很值钱啊。
　　殊不知，是钱形的象棋，而不是象棋一样的钱。
　　“读书人心眼儿多。”林奇只能这么说。
　　“还有一种吉语钱，也是挺贵重的，例如一种叫”连中三元”的吉语钱，好么，一个钱顶三个钱用，还被人哄抢，不过后来被朝廷禁制了，毕竟这种东西，只是一个噱头而已。”
　　“这帮人真会玩！”铁青算是听明白了，前朝后期不止是政治糜烂，甚至连金融都跟着乱了起来，通胀膨货之后，整个天下都乱了，各地义军突起，朝廷内外交困，最后被弹劾下岗了。
　　“这有啥？前朝最早还铸有警世钱，有的是敬语，有的是颂政，钱不多但是荣誉挺大。”林峰道：“还有好几种钱，例如木雕钱，符钱。”
　　“啊？”两口子彻底傻眼了。
　　“木雕钱？用木头雕刻的钱？”铁青觉得古代的金属铸钱已经是很落后了，没想到还有更落后的，木雕钱，是个木匠都能雕刻这种钱，那还有啥金融系统可言啊？
　　“所谓的木雕花钱，一般都是用来建筑上房梁的时候放上去的，你等西边的府邸上大梁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了，那玩意儿现在只能用来做建屋用，不能花了，不然朝廷早就玩完了！”林峰真是喝的有点上头了，这话都敢说出来：“还有一种符钱，是道士们制作的一种祈求平安的钱币，也是用木头做的，不过用的是桃木，这种东西也只能是用来祭祀和求平安用，不能花费。”
　　“是不能花费，这要是花费了，还不得天下大乱啊？”铁青摇头晃脑：“来来来，喝一个，这会儿说的口干舌燥的，这酒可是好东西，自家酿造沉淀了三年的好酒。”
　　“对，喝酒，喝酒！”笑哥儿给他们倒酒。
　　林奇看山哥儿可爱，偷偷地用一双公筷，沾了一下杯中酒，朝他的小嘴儿点了一下，只点在了嘴唇上。
　　铁青看到了，没拦着。
　　他记得听妈妈说过，他那个时候，爸爸也是这样给他点了一下酒。
　　山哥儿舔了舔舌头，发现是辣哒！
　　顿时就“呸呸呸”上了。
　　铁青看了哈哈大笑：“他会吐东西了嘿。”
　　“现在点点酒，将来喝断流！”林奇嘻嘻哈哈：“将来酒量好。”
　　“对，酒量好！”铁青也有点人来疯，谁说他家山哥儿啥好都成，酒量好，那也是好啊。
　　“一个小哥儿，酒量好啥？”笑哥儿气鼓鼓的将孩子抱了过来：“不许喂了。”
　　铁青嘿嘿坏笑：“我夫郎生气了，嘿嘿嘿……。”
　　“那老实的吃饭，吃饭！”林奇也嘻嘻哈哈，这一老一壮还挺投缘。
　　林峰给他们俩倒酒，大过年的，吃吃喝喝，嘻嘻哈哈，气氛好的不得了。
　　就是睡得比较晚，因为要守夜嘛，他们在饭桌前吃了半宿。
　　不过菜愣是没凉，因为这饭桌上好几个菜，都是带着炭火的，比如一锅肉骨头炖酸菜，不大的锅子里头放满了肉骨头和酸菜，咕嘟咕嘟炖了半天，底下放了两根木炭，一直在加热。
　　还有一锅炖老鸭子，也是一直在加热之中，不说炖煳了那种，但是一直没凉是真的，而猪皮冻儿啊，酱猪蹄儿这一类的凉菜，根本不用保温。
　　一宿过去了，第二天早上大家吃点剩菜，吃了新煮的饺子，挨个拜年得了红包之后，就赶紧回去补觉了。
　　铁青跟笑哥儿，还领到了林奇给的红包，他是这里年纪最大，官职最高，又是爵位最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