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把精神安抚变成一种交易,而不是伴侣之间的亲密行为——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也从来没有人这么想过。
毕竟，这事只有齐子晗这个双S级的雌虫才能做到。
莫逸海不知道齐子晗真这么做的话,会对这个社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但可以确定的是，一旦齐子晗这么做了，他就不再只是新闻上那个信息被保护性处理的“俞臣宇上将的妻主”,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的各项信息都会被大众所知。
会有更多的雄虫知道他的存在，追求他,或是袭击他。
雌虫也会知道他的存在，采取一些行动。
莫逸海光是脑补了一下可能会发生的事,就觉得压力山大。
他没有资格替齐子晗做决定,更别提阻止他。
就算他有资格,考虑到齐子晗知道他的秘密，还有一个无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必须答应的约定，他有资格也什么都不敢说。
想要阻止齐子晗把他那个大胆的想法化作现实,只能寄希望于他的伴侣了！
这样想着，莫逸海一边继续附和齐子晗“您说得对”、“您开心就好”、“一切以您的意愿为主”，一边把这事跟俞臣宇说了,好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莫逸海：上将！事情就是这样！快想想办法！
俞臣宇：是什么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会有办法？
莫逸海：你可是他唯一的伴侣啊！他爱你爱得深沉！
俞臣宇心情复杂地看着这条回复，有苦难言。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可惜,一切都不过是场“误会”。
如果可以，俞臣宇真想无条件支持齐子晗想做的一切,他觉得自己一直这样顺着他的话，或许哪一天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好。
可是这件事,他必须阻止齐子晗。
不是出于嫉妒和占有欲，而是他无法忍受齐子晗将自己置于一个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危险的环境里。
俞臣宇心情沉重地做好了这顿更接近下午茶的午餐。
因为回家之前已经用齐子晗的外卖填饱了肚子，所以这一顿，他只做了齐子晗的份。
齐子晗没有用餐的时候玩手机的习惯，所以在俞臣宇端着食物从厨房里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关掉了个人终端。
他优雅地享用了这顿迟到的午餐，用纸巾擦干净唇角后，先是夸了一句“果然还是你做的比较好吃，比外卖好吃多了”，然后不等俞臣宇高兴，就说出了自己那个大胆的想法：“臣宇，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雌联那边我不太想去了，我想开个店，专门给人做精神安抚的店。”
因为被莫逸海事先提了醒，所以听到这句话，俞臣宇不是很惊讶。
他用他那双琥珀色妖异的眼睛盯着齐子晗看了一会儿，等他疑惑地看过来了再开口：“你确定是‘商量’？”
齐子晗料到俞臣宇会反对，但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还以为他会先质疑自己给别人做精神安抚的安全性，没想到他先针对的是“商量”这个词。
齐子晗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想跟俞臣宇商量吗？
并不。
他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开店了之后，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俞臣宇，让他知道一下。
说“商量”，确实是他虚伪了。
但是齐子晗想知道俞臣宇现在的想法也是事实。
所以他给出的回应是：“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都会回答。”
“好，那么……”俞臣宇垂眸，不敢与齐子晗对视，却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仅仅是一则新闻，就引来了一群雄虫对你的觊觎，开店之后，一定会有更多人知道你的存在，你要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享有帝国一级军事保护，有20个军雄随时在我附近待命，如有必要，元帅会加派人手确保我的安全，我的精神安抚对你来说很重要，对他同样重要，他不会让我有事的。”齐子晗回答完了之后，反问了一句，“你不相信元帅吗？”
俞臣宇不置可否，继续问下一个问题：“帝国需要精神安抚的雄虫远比你想象的多，你不可能安抚所有人，他们为了争取被你安抚的名额一定会大打出手，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我会采用预约制。”齐子晗回答，“所有想被我安抚的雄虫，都必须在网上进行预约，我会安排好他们来安抚的时间，他们只需在约定的时间来找我，不会知道还有谁跟他们一样进行了预约，元帅告诉我说，这样的功能很容易做，不需要太多时间，他会给我提供最高级别的网络安全防护。”
俞臣宇在心里把莫逸海这个“叛徒”揍了一顿，然后继续问：“你应该知道自己的精神体对雄虫来说是具有侵略性的，我承认你的安抚很有效，是全帝国最有效的，但你安抚雄虫这件事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万一在安抚的过程中受伤该怎么办？又或者，帝国军通过杀死被你安抚的雄虫保护了你，但这样的舆论传播出去，对你很不好，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齐子晗有些诧异地看着始终没抬过头的俞臣宇，没想到他考虑得那么远，那么细。
从俞臣宇的提问中，齐子晗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担心。
无论他是否怀有私心，这份担心都不是虚假的。
齐子晗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听说帝国除我之外，一共就两个双S级，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元帅吧？”
“是的。”
“所以，我连你和元帅都搞定了，还有谁是我搞不定的？”
俞臣宇很想说“没有”，他也不觉得有谁的精神世界是他强行入侵不了的，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关乎齐子晗安危的事，哪怕有万分之一发生的可能，他也想要杜绝。
所以他的回答是：“精神力等级是由精神力的多少和精神体的强度共同决定的，不排除有人精神力有限但精神体十分危险，我……不希望你遇到任何危险。”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齐子晗坐在餐桌旁，单手支着脑袋看着他，视线落在他颤动的眼睫上，心跳突然有些不稳。
帝国除了他自己，一共就两个双S级，其中一个就是俞臣宇，此刻就坐在他眼前。
不仅仅是精神力，他的身体能力也是双S级。
他是帝国一级上将，亦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有着让所有雌虫都禁不住多看几眼的颜值，和令人一秒沦陷的身材。
和他有关的消息，不管是结婚，还是回归军部，都传播得很快，说明有很多人在关注他。
齐子晗侧头挪开视线，看着面前还没收走的餐具，能回忆起俞臣宇为他做的每一道菜的味道。
也能回忆起初来乍到时，睁眼刹那的震撼和悸动。
该死的，为什么是你呢？
为什么“意外”和我结婚的偏偏是你呢？
这样，我根本分不清你对我的关心是为了确保今后也能获得我的精神安抚，还是你真的爱上了我。
哦，应该是为了获得精神安抚吧？
毕竟，你是主动提交的结婚申请，就算没有我，也早晚会有别的雌虫把你捡走的。
想到这里，齐子晗突然有点生气，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但他只在心里气，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语气也依旧平静：“这么不信任我的实力，不如再到精神世界里打一架？”
“我没有……”俞臣宇蓦地抬眸，对上齐子晗那双漠然的眼睛，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我允许你拿出真正的实力。”齐子晗已经决定要跟俞臣宇打一架了，甚至为了让他拿出实力，故意刺激道，“你最好拿出全力，否则不知道会被我挖出什么秘密，上一次光顾着给你安抚了，都没好好查看过你的记忆。”
俞臣宇欲言又止，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这场战斗上。
他暗暗叹息了一声后，看着齐子晗说：“如果我输了，我的记忆随你怎么看，如果我赢了，你放弃这个想法，可以吗？”
齐子晗犹豫了。
老实说，他并没有信心打赢拿出全力的俞臣宇，要真输了，要他放弃这件他已经决定要做的事？
不，他不要。
“这不对等。”他决定耍赖，“直接让我放弃事业也太过分了，我最多答应你，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给别的雄虫做精神安抚。”
“好。”俞臣宇的眼睛稍稍亮了一些，“这样就足够了。”
有他在身边，至少他不会让任何人在击败他之前，碰齐子晗一根毫毛。
“那么，开始吧。”齐子晗说着就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不给俞臣宇任何准备的时间。
这场战斗虽然是他提出来的，但是，为了能毫无顾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必须赢！
感受到齐子晗攻击过来的精神力，俞臣宇几乎是本能地展开了精神屏障。
可这道屏障刚立起来就溃散了。
倒不是齐子晗的精神力攻击有多强，而是俞臣宇怕自己的精神屏障会将齐子晗的精神力弹回，对他造成反噬伤。
反正是在精神世界里打，那么，就先放进来再说。
于是，齐子晗刚感知到俞臣宇的精神屏障，还没想好要怎么攻破，就莫名其妙地滑进了他的精神世界，比起自己闯进去的，倒更像是被俞臣宇邀请进去的。
“你……”齐子晗进了俞臣宇的精神世界后，飞在那片熟悉的花丛上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说好的拿出全力呢！
我是让你全力战斗，不是让你全力放水啊！
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俞臣宇的精神体并没有隐藏起来，而是就站在花丛里。
他依旧维持着半人半螳螂的姿态，但他那对危险的前肢此刻并没有举起来，而是放松地垂在身体两侧，隐没在花丛里，远看只能看到人的特征。
齐子晗看到他后，猛地朝他冲过去，同时举起自己的右手，将掌心的尖刺对准他，蜂蜜喷射！
俞臣宇抬眸，一个小幅的侧身，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所有的蜂蜜。
【虽然我允许你对我做任何事，但我真的很不喜欢翅膀被黏住的感觉。】
“你不喜欢就对了。”齐子晗一甩掌心的尖刺，那根银色的长针立刻改变形状，变成一条纤细的锁链，眼看就要缠上俞臣宇的脖子。
俞臣宇偏头躲开，抬起一侧的前肢，将它变成人手的样子，一把抓住银色的锁链，轻轻一拽便将齐子晗带向了自己。
齐子晗被拽了个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俞臣宇的胸口上，然后出了一身冷汗，几乎能想象自己被俞臣宇的前肢夹成两段的画面。
然而，他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俞臣宇突然松手，任由银色的锁链从自己的掌心滑走，然后扇动背后的膜翅，往后飞出一段距离。
【气势很好，经验不足。】
齐子晗听到了来自俞臣宇的评价，意识到俞臣宇又一次放水了，气得炸毛。
“闭嘴！我不是你的兵，不要一副训练新兵的口吻！”齐子晗也往后飞出一段距离，决定更加谨慎地战斗。
结果刚后退，就又听到了来自俞臣宇的评价：【明智的判断，面对擅长近战的敌人，拉开距离从远处攻击才是正确的做法。】
啧，训练新兵还训上瘾了是不是？
齐子晗不明白为什么上一次他们还能打个有来有回，这一次他就完全拿俞臣宇没办法了。
难道是因为精神安抚？
失控程度对实力也有影响吗？
齐子晗努力想象有什么可以发动远程攻击的武器，然后把掌心的锁链凝成了一条柔韧的鞭子，朝俞臣宇挥过去。
没想到俞臣宇不躲不闪，就这么站在原地，用自己的胸口硬接了这一下，完了之后，一句有些戏谑的话语从他的灵魂深处飘起来，被齐子晗感知到。
【不痛不痒。】
“……”齐子晗深深地后悔着——我为什么要奖励他！
这混蛋，没准儿就喜欢被鞭打呢！
【不打了吗？】
“我打死你！”齐子晗又挥了一鞭过去，这一次用了更大的力道！
本以为俞臣宇还是会结结实实地挨下这一鞭，没想到他居然躲开了。
他的双手变回了螳螂的前肢，举在身前，却是夹起的状态，没有任何要捕猎的意思。
【我可没有受虐倾向，万一让你觉醒奇怪的癖好就不好了。】
齐子晗：？
嘶——这个人的精神体这么欠揍的吗？
齐子晗还想通过查看俞臣宇的秘密来刺激他呢，结果现在反倒被俞臣宇刺激得连鞭子都挥不稳。
【你不喜欢吗？】对方还在继续气他。
“不喜欢。”齐子晗无情地说着，把掌心的鞭子恢复成尖刺。
他意识到自己也是个近战，因为他的“武器”并不能变成弓、弩、枪之类真正意义上的远程武器。
但是，远程攻击，还有魔法啊。
齐子晗没忘记在莫逸海的精神世界里，那只漂亮的，艺术品一样的冰晶蝴蝶，是怎么掀起暴风冻结一切的。
齐子晗无法复刻莫逸海的暴风，那是独属于莫逸海的特殊能力，但是在和莫逸海对抗的过程中，他意识到自己也有类似的能力，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用出来，也不知道用出来会是什么效果。
要现在试试吗？
会不会伤到俞臣宇？
刚这样想完，就又听到了俞臣宇气人的声音：【怎么？没有别的攻击手段了？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有20个军雄在附近待命又如何？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就可以干趴他们全部？】
很好，齐子晗不犹豫了，他肆意地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将它们转化成一股强大的能量，对俞臣宇发起了攻击！
在俞臣宇的视野里，齐子晗身上突然多了一层银色的辉芒，这些辉芒迅速凝结成一个半透明的实体，将齐子晗罩在其中。
俞臣宇愣住了，他辨认出那个半透明的，像保护罩一样的东西，有着明显的，蜂的特征。
女王蜂？
心里刚闪过这三个字，银色的辉芒便朝他笼罩过来。
俞臣宇无处可躲，绷紧全身的肌肉硬接下这一击。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感受到一股暖流。
它就像一块落入热水中的糖果，迅速溶解，扩散到水中的各个角落，蔓延到俞臣宇的四肢百骸。
俞臣宇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体便跪下做出了臣服的姿态，失去了所有的战意。
齐子晗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听到来自俞臣宇的反馈。
【你赢了。】
“我怎么就赢了？”齐子晗一头雾水。
【我没法与你战斗。】俞臣宇的精神体给予了回应，【哪怕我有信心控制好自己的力道，绝对不会伤到你，我也没办法对你出手。】
“我的魔法是精神控制型的？”齐子晗确定自己发动了某种能力，确定这种能力起了效果，但根本不知道起了怎样的效果。
他决定做个实验：“叫声主人来听听？”
【主人。】
“……”齐子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别，你还是叫我子晗吧。”
【好，子晗。】
“……”齐子晗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到底什么情况？
齐子晗决定更深入地感受俞臣宇现在的想法，于是将自己的精神力覆在了俞臣宇的精神体上，然后——
【我绝对臣服于你。】
【我无法忍受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我甚至愿意为你去死。】
【我支持你做的一切决定，可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我到底该怎么做？】
齐子晗惊讶地看着俞臣宇。
他飞落到俞臣宇身前，俞臣宇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耷拉着自己的翅膀。
齐子晗抬起掌心的尖刺，报复性地往他身上喷了一堆蜂蜜。
俞臣宇不躲不闪，任由这些蜂蜜沿着自己的身体粘稠地滑落。
但是，齐子晗听到了一声【啧】。
“还敢啧我。”
俞臣宇维持着臣服的姿态回应：【你不是会羞辱战败者的人。】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齐子晗嘴上这么说，心里默默承认，的确，他不是会羞辱战败者的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看看俞臣宇难堪的样子。
“谁让你一开始躲掉的，当时乖乖被我控住不就好了？”齐子晗口是心非地控诉。
而俞臣宇居然顺着他的话承认了自己的错：【嗯，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答应与你战斗。】
“既然你输了，那么，愿赌服输，我要看看你的秘密。”齐子晗说着，心里想着俞臣宇的秘密，等着俞臣宇的记忆自己冒出来，就像莫逸海的秘密一样。
然而，整个世界安静了至少三秒钟，俞臣宇似乎在回想自己有什么秘密。
三秒钟后，出现在齐子晗视野里的，是一些意味不明的画面。
昏暗的室内，看不太清楚的天花板，隐忍的轻哼。
真的是一些意味不明的画面，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有一个人压抑的喘息。
齐子晗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些画面是什么，慌忙挥手驱散了它们。
他的心跳不稳地狂跳着，只有语气依然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就只有这些吗？”
【其实这些也不算秘密。】
【我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做这种事也不照个镜子啥的……”齐子晗小声嘀咕。
【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只要你想，什么样子的我你看不到？】
“当我没说，我只是……”齐子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到怎样的画面。
明明一直都在把俞臣宇往远处推，这会儿又为什么那么想靠近更隐秘的他？
总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俞臣宇，想要更加了解他，可即便是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这个军雄也让他捉摸不透。
为什么会有人连个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都没有啊？
“你甚至都没有在心里说过好友的坏话么？”
【我都是当面说。】
哦，没事了。
齐子晗清理掉俞臣宇身上的黏液后，心情复杂地离开了他的精神世界。
明明赢了，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郁闷趴在餐桌上，盯着俞臣宇看。
俞臣宇睁开眼睛，对上他的视线，触电般地挪开。
两人一阵无言的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俞臣宇站起身，却没有收走桌上的餐具，而是转身走向了卫生间。
他走出两步后，这才想起要给自家妻主一个解释：“我……去上个厕所，回来再洗碗。”
齐子晗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并不能看到他狼狈的那一面，可即便如此也什么都知道了，却只回应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