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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青岩抿着唇,“你想杀了他?”

  “现在动手杀的只是庄欢,而现在庄欢还不能死。”巫邢抬手摸了摸青岩柔顺的黑发,见对方半垂着头,视线扫过青岩黑发掩藏下有些微红的耳尖,满足的眯了眯眼。

  青岩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伸手将巫邢毁他发型的手拍了下来。

  庄欢现在的确不能死,要是他死了,崇光到时候出来的时候怨气可就没有主要的目标可以发泄了。

  庄欢有大用,他必须活到崇光逃出生天的时候,用他的性命来抵消崇光的怨气。

  巫邢偏头看了仙帝一眼。

  双方简单的遮蔽法术并没能遮住对方的眼睛,只是不让川弥之上的修者知晓罢了。

  他伸手搂住青岩的腰,向仙帝炫耀的扬了扬唇,挥手卷起一阵黑雾,转瞬一行人便失去了踪影。

  仙帝在巫邢离去的瞬间,面色陡然变得阴沉。

  最坏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他知道,巫邢定然是与白泽缔结了。

  青岩低头抬头看了一眼笑得颇为满足的巫邢,低下头沉默——如果脸不是那么红的话,大概会让人觉得其实他并不是很高兴。

  待得几人落地,却见此处是一座凡人所建的府邸,周围往来的仆从亦皆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巫邢却是熟门熟路的吩咐了一见到他们便恭敬行礼的仆人为他们准备吃食与热水,而后用视线把另外几个人逼退了——事实上他们彼此也想要单独相处一下,就连死活拽着青岩衣服不放的阿甘都被黑豹一爪子拍晕拖走。

  青岩看着瞬间就没人了的院子,转头对上巫邢暗红的眼睛,有些尴尬,却没有挣开巫邢的怀抱。

  “青岩。”巫邢似乎并没有感受到怀里人的羞涩一般,一边紧了紧臂膀,面上惬意,他道:“我发觉了一件事情,关于夏侯——就是仙帝的。”

  青岩愣了愣,“什么?”

  巫邢松开双臂,却将青岩的手牢牢握住,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觉得……”

  巫邢说到一半却是没再说下去了,魔尊大人想到后面的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总不能说戒指中他师兄那剩下的二魂一魄,见着了仙帝就一个劲儿拼了命的往外钻,让他心生感慨吧?

  想想都觉得酸倒了牙。

  青岩虽然不爽巫邢说话说到一半,却并未太过介意。

  只是巫邢提起仙帝,他便想起先前的情况,眉头不禁皱起,道:“我先前察觉了那仙帝也拥有白泽之力,那力量却对我颇有敌意……”

  “他也有?”巫邢愣了愣,却摇头道:“白泽五千年一现,两两不相见,这不可能。”

  “传承记忆中也没。”青岩抿了抿唇,“我……无法看到上一代白泽的记忆,他所传承下来的东西并不完整。”

  “上一代?”巫邢同样皱起眉。

  青岩道:“所以我猜,还不是有两个白泽。”

  “不可能,若是当真有白泽选了夏侯,他早该有所动作了,至少不会利用降神才能来到下界。”

  青岩这下也猜不到到底是何故了。

  “上一代的记忆不完整?”巫邢又问道。

  青岩点了点头。

  巫邢似乎想起了什么,却是笑了出来。恰巧仆从前来告知热水已经准备好,便拍了拍青岩道:“这段日子辛苦了,先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青岩见巫邢如此有把握的模样,便也不再担忧,点了点头便跟着仆从去了房间。

  巫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目光中露出难以抑制的愉悦来。

☆、95·舆论之事

  巫邢并没有打算改变自己原来的计划,所以他没有因为仙帝降神就将青岩他们带回魔界。

  而青岩也并没有回去魔界缩在巫邢庇护下躲避仙帝与庄欢的意思。

  巫邢吩咐下人做了青岩喜欢的菜色,等青岩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之后做好的佳肴恰好上桌。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菜肴,看了巫邢一眼,抿着唇笑了笑。

  因为先前呆在魔界紧接着便去了丹阁的关系,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些在修者眼中属于“凡尘浊物”的东西了。

  丹阁之中虽有茶水糕点一类的东西,却多是由灵药制成,对身体与修为颇有裨益,可惜大多寡淡无味,而因着辟谷的关系,修者之中极少有人会去研究食之一道,不禁让青岩有些惋惜。

  他只是想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并不在意那些茶水糕点带来的一点点好处。

  桌上喷香的菜肴让青岩食指大动,连笑容都好看了不少。

  巫邢看着青岩的笑脸眯了眯眼,对自己特意在川弥养了一批厨子的决定表示相当满意。

  “先吃吧。”巫邢说着,顺手拿起了一双筷子,“我想你大约许久没吃过这些了。”

  青岩喜欢到处搜罗美味,这点巫邢是知道的,当初在魔界的时候,巫邢甚至还动过去人界绑个厨子回去的想法。

  当然也只是想想,普通人去了魔界会直接被无处不在的魔气侵袭,即便呆在相对安全的魔宫之中,满身浊气的凡人也会被过于浓郁的灵气挤爆。

  青岩眯着眼品尝着桌上的菜肴,整个人看起来都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对了,巫邢。”青岩突然想起之前忘记询问的事情,转头看向面无表情吃着菜的魔尊,“沙疏那个……”

  巫邢头也不抬,“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青岩点点头,想起之前在巫邢记忆之中看到的一些隐秘,抿了抿唇。

  他看过的,那些在小世界中颇有前途的新兴修者周围,绝大部分都有属于巫邢的暗线,因为信息太过庞大的关系,青岩并没有细看,这一次医治沙疏时看到其心脉上缠绕的黑色才回过神来。

  巫邢对这些小世界的渗透简直无孔不入。

  “仙帝经营了数千年,肯定有后手的,你……”青岩顿了顿,他依旧以为仙帝身边有另一只白泽,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帮助所择之主达成野望,这是天道赋予他的责任,不得不完成。

  天性带来的对于这件事的在意远远超过了青岩所拥有的理性,以至于他光是想想有一个同样的对手正与他对峙着就十分烦闷。

  “他再有后手又如何,宗族不还是被我灭了。”巫邢冷笑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我还有你。”

  青岩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下来,不再多言。

  苍会,咸武主峰之内。

  樊生正沉着脸面对有些虚弱的庄欢。

  仙帝已经离开了,因为降神时间颇长的关系,庄欢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但庄欢却相当高兴仙帝再一次的到来——这不只是对他的目的很有帮助,对他之后的修行也是相当有利的。

  最重要的是,仙帝发觉了相当重要的消息。

  比如真正的白泽并不是他那个完全变了个模样的弟弟,而是他一直相当上心的青岩。

  又比如,眼前这个男人心之所系的女人身上被绑缚的傀儡之术。

  樊生脸色并不好,大约是因为请了会中医者之后却依旧没能让沙疏醒来的缘故,但即使如此,他也依旧诚恳的对庄欢道:“这番多谢庄族长了,否则我这咸武灵脉怕是要被那魔头污了去。”

  庄欢摇摇头,“苍会在这川弥之上举足轻重,若是出了事,整个南陆都会陷入动荡,仙帝不愿看百姓流离,也不愿如今平和的修真界大乱。”

  樊生赞叹了几句,见庄欢一脸郁郁之色,不禁劝道:“那东方青岩当真不值得庄族长如此看重。”

  “就如会主对沙疏姑娘一般,若是沙疏姑娘做了什么错事,樊会主可会就此放下她?”庄欢问道。

  樊生闻言沉默。

  他自然是放不下的。

  他为了沙疏压制着修为,明里成立苍会与赤霞对峙,暗中却一直扶植着元雪斋,只因沙疏是元雪斋下一任宗主。

  若非如此,立宗时间不过三百年的元雪斋又有何德何能,跻身这川弥南陆数得上号的宗派之一呢,即便是女修极多也是无用。

  “说到沙疏姑娘。”庄欢突然开口道,“仙帝离去之前与我说,沙疏姑娘有异。”

  樊生闻言心中一凛,想到先前放任东方青岩触碰沙疏,不由一阵后悔,赶忙问道:“仙帝何出此言?先前那东方青岩以医治为由……”

  庄欢刚想为青岩解释,想了想却是止住了话头,转而道:“是魔尊的傀儡之术。”

  樊生面色一僵,“沙疏与魔尊无甚交集,为何……”

  “但他能通过沙疏姑娘来牵制你。”庄欢道。

  樊生苦笑,竟是他害了沙疏,不由叹道:“不知庄族长可有解除之法?”

  “自然是有的。”庄欢道,“只是如今魔尊定然还未离开川弥,樊会主可否与我一同布置下去,告诫川弥之人防备东方青岩此人?”

  樊生想了想,颔首道:“义不容辞。”

  偏房之内,原本安静沉睡着的沙疏睁开眼,坐起身来看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确定没有什么禁制,这才手一翻从储物戒中拿出两张符篆来,匆匆写了几句,看着符篆燃烧殆尽,视线往仅有一墙之隔的主厅瞥了瞥,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便再一次躺了回去。

  正厅之中正在交谈的两人对于偏房的动静毫无所觉。

  巫邢与青岩刚将满桌菜肴吃完。

  修者的胃就像无底洞,这些“凡尘浊物”甫一进入胃中便被身体之中的灵气扑灭,吞了个一干二净。

  没有感受到饱胀感对青岩来说有些遗憾,不过既然已经入了修真的大门,自然是必须要舍弃某些东西。

  青岩有些怔怔的出神,想到之前看见的仙帝,又想到与苍会还没开始就已经破裂了的合作。

  他开始思考川弥四陆之中其他的选择。

  北陆极寒,庄家在北陆发迹之后便举族迁去了相对而言好上许多的东陆,而原本就缺少强大宗派世家,在川弥四陆之中处于弱势的北陆,那些原本的大宗派对于庄家的发展乐见其成,没成想庄家强势崛起之后马上甩手就去了东陆。

  北陆与其他三陆不同,北陆气候严酷,灵气比起其他三陆来说相对要稀薄一些,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修炼有成的,换在了其他三陆,那些大宗派都要赞上一声当真是有大毅力的人。

  所以北陆之人单兵作战能力极强,但能够撑得起大场面的宗派和世家却一巴掌都嫌多。

  而且极少有医者或者阵法大师之类的修者愿意在这苦寒的北地落户。

  所以庄家这朵在北陆算得上奇葩的世家开始发展壮大之后,受到了当时唯二两个大宗派的热烈欢迎,这两者不遗余力的扶植庄家。

  结果转头就被白眼狼被抛弃了。

  即便已经不止过了多久的时间,当初的那两大宗派没能如同庄家一般以夺天地造化的手段保证自身的发展,最终从内部轰然崩塌。

  但如今在北陆数得上号的几个宗派的老祖宗,却大多都是从那两个宗派之中出来的。

  北陆对于庄家虽然不至于有什么恨意,但也绝对不会给什么好脸。

  而且就之前东方景明说过的那些来看,北陆那些宗派世家无意参与到南陆这边的纷争中来,就如同西陆一家独大的巫蛊宗一样,冷眼看着一直斗得如火如荼的东南二陆。

  而东陆就没有被庄家完全放下的北陆那么幸运了。

  对于东陆那些宗派来说,庄家虽能看透气运与天机,对于百花齐放的东陆来说却并没有特殊到让他们求贤若渴的地步。

  庄家是外来者。

  还是相当强有力的外来者,东陆的宗派自然不会像北陆一样那么好相与。他们毫不客气的打压着这个外来者,将所有已经发现并且能够占据的灵脉掠夺一空,让新来的庄家毫无立足之地。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刚崛起并没有多久的年轻十足的世家并不与他们相争,而是随意挑了一座那些大宗派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小灵脉安定了下来。

  东陆的大宗派见庄家这般温驯的姿态,自然便不愿再与并庄家针对敌视,而是拿出了他们该有的气魄来,将这个新崛起的世家勉勉强强的接受了下来。

  当然,一个已经有庄家这样规模的世家该被邀请参与的一些事情,是绝对没有庄家的份的。

  然后世事变迁,那些老宗派重蹈了先前北陆那些宗派的覆辙,庞然大物轰然垮塌,一直安静蛰伏的庄家这才露出自己的利爪来。

  他们在东陆再一次重新洗牌的时候一举跻身进入了前十之列,占据了先前被不知多少宗派眼红的灵脉,最后更是自己寻得了龙脉之源,在龙脉成长之时便占了去。

  而时光流逝,到如今庄家耗死了不知多少宗派,而北陆不屑说当年之事,东陆知道庄家来历的便少之又少。

  东陆与庄家交好的宗派,比起南陆可是多了去了。

  至少东方景明给他的情报之中,参与当年崇光之事的,大多便是东陆的宗派,南陆也有,却远远比不上东陆之多。

  东陆宗派与庄家之间虽然交好,但肯定会有嫌隙。

  可那些嫌隙与整个宗派的发展能不能比,那就是个问题了。

  而南陆不少宗派却并不会如此。

  所以南陆要处理起来,比东陆要容易多了,青岩选择了苍会,却被庄欢占了先手。

  之后若是要去东陆,恐怕往前迈一步都困难得很。

  巫邢唤来仆从将桌上餐盘撤了下去,刚想对青岩说这些什么,却是眉头微微一拧,伸手接住了突然出现的符篆。

  这倒符篆出自沙疏,将庄欢与樊生之间的交谈简单的总结了一下。

  总而言之就是,庄欢打算让整个川弥都对青岩戒备起来。

  凭借庄欢现在的号召力,这件事情想要真的做到并不多么难。

  巫邢沉吟了一阵,偏头看了一眼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的青岩,想了想,说道:“近来可有何要事?”

  青岩想了想,觉得自己大约还要在南陆留一阵子,到处看看有没有气运极佳的中等宗派,能够让他插上一脚的,于是便摇头道:“并无。”

  “既然如此,那便在此地行医如何?”巫邢顿了顿,“这些凡人可不会因为你是我身边的人便质疑你。”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青岩瞥他一眼,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巫邢笑笑,青岩当真是敏感了许多。

  于是便也不再隐瞒,直接将沙疏递来的符篆给了青岩,道:“这世间虽然修者的力量强大,但到底还是凡人为主。”

  “所以?”青岩挑眉看他。

  巫邢指了指天上,笑道:“其意可撼天道。”

  凡人之念撼动天道之事古来有之,否则仙帝也不会如此处心积虑在凡人之中抹黑巫邢抬高自己了。

  巫邢这便是想通过青岩原封不动的给仙帝甩回去。

  “我不认为……我能与仙帝相比。”青岩眉头皱了皱。

  “你是白泽,是医者,是救了他们命的人。”巫邢冷哼一声,“而那个仙帝,他不过是个传说。”

  在救命恩人与传说中的人对立起来的时候,绝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后者。

☆、96·人之将死

  若说青岩让巫邢觉得最为舒心的地方,便是这人对他所提出的事情都能听得进去,并且还会踏踏实实的做起来了——除了正视他们俩的感情这件事之外。

  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自己心上人对自己有这样信任和驯服的姿态,巫邢自然不例外。

  他看着搬了张桌子直接在宅邸门口挂上牌子就安然坐着的青岩,微微笑了笑,将手中密密麻麻写着药单交给候在一旁的管事,让他去从各个药房买了这些药材来。

  那些药材青岩不是没有,只是他现在手上的即便是最普通的芍药与甘草都被养在试炼之地里,沾着浓郁的灵气,这些身上并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吃了怕是会因为药力过猛而出毛病。

  浅薄的灵气能让凡人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但过于浓厚的灵气对于凡人来说则是亡命之物了,所谓过犹不及,就好比原本健健康康的却还要去吃什么补药。

  你看你会不会流鼻血。

  苍会。

  樊生还是第一次与赤霞宗的宗主面对面的交谈。

  距仙帝与魔尊对峙已过去了两日,沙疏依旧昏迷不醒,而庄欢在征得赤霞那方同意之后,牵线搭桥让这两位争锋相对的死敌坐在了一起。

  这两人自然是相看两厌。

  庄欢不尴不尬的坐在两人中间,协调着两个人逐渐紧张起来的气氛。

  “若我没记错,当年在浪宁镇之时,令郎不是为那东方青岩所救么?”樊生道,凉凉的看着对面一身赤色的男人,“如今却做出此等事情来,当真是令人寒心。”

  那赤霞宗主却是笑道:“犬子之事不劳樊会主忧心,倒是樊会主心尖尖上那人可得悠着点儿。”

  樊生冷哼一声,转向庄欢道:“此等忘恩负义狼子野心之辈,庄族长也放的下心来,在下当真佩服。”

  庄欢看了赤霞宗主一眼,发觉对方眼中一闪而没的阴暗,笑笑道:“救下少宗主之时青岩尚未与巫邢相交,如今他这番模样,自然是另作计较。再者,我族与赤霞相交数百年,自然是相信宗主为人,如今既然已经决计相交,还望两位相互体谅些才好。”

  樊生和赤霞宗主齐齐冷哼一声,却还是给了庄欢面子,虽在议事之时不时要相互刺上两句,但如此针锋相对的言语却是没再出现过。

  正在三人定下各自要做的事情时,一张符篆到了樊生手中。

  符篆来自炎龙宫,上面写了炎龙宫主与其女吴黛娥的死讯。

  樊生眉头轻皱,将手中符篆给在座另外两人看了,轻敲桌面道:“两位自便,我去一趟炎龙宫。”

  庄欢应了一声,低头看着符篆,眯起了一对桃花眼。

  赤霞宗主看了他一眼,半晌,开口问道:“那东方青岩到底为何要拉拢丹阁与苍会?”

  “怕是因为我与这两宗交集不多的缘故。”庄欢道,他抿了抿唇,事实上他对青岩那方到底是什么打算,一时间也没能参透,“大约是巫邢的意思,仙帝降神在我身上,他想要打击仙帝,自然是从我开始下手。”

  赤霞宗主却道:“魔尊实力之强,即便有仙帝降神,想要弄死你也毫不费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言罢,他摇摇头,“即便是因着那东方青岩之故,将其带去魔界护着便可,何必在这人界之中耗费精力?”

  “东方青岩是万花弟子。”庄欢道,他当然不可能将白泽真正的身份说出来,“万花谷久未现世,他恐怕是当年万花谷举派消失之前遗落在外的弟子,如今在川弥行走大约是想探知师门之处。”

  赤霞宗主诧异道:“万花谷还在川弥?”

  庄欢眉头微蹙,显得有些苦恼:“这我便不知晓了,但那东方青岩甫一出现目的便如此明确的逐个拜访,要么是巫邢授意,要么就是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事实上,庄欢比较倾向的是前一种猜测,尤其是仙帝告诉他白泽已经与巫邢缔结的时候,他对于前者就愈发的深信不疑了。

  赤霞宗底蕴到底没有庄家深厚,即便赤霞宗主是个极为敏感且优秀的人,也没对当年万花谷之事有多少了解,庄欢这么煞有介事一说,他心中便信了七八分。

  毕竟这么点儿事,从哪方面来看庄欢都没必要欺骗于他。

  炎龙宫。

  樊生脚程极快,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便到了炎龙宫所在。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自己宗派中医术精湛的医者,正面色严峻的穿过被人群围着的炎龙宫主的尸身所在的洞府。

  炎龙宫主是在自己修炼用的洞府之中死去的,面上极为安详,周围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种种迹象像极了一种可能——坐化。

  但炎龙宫主修行天赋虽然称不上极佳,却是也说得上优秀的,按照修者的年龄来说,这人正值壮年,刚求医归来重聚了神魂与丹田,正该是修为节节攀升之际,又怎会坐化在洞府之中?

  显然这一点并不是樊生一个人的疑惑。

  炎龙宫中的弟子们有些吵,樊生给跟在自己背后的医者让了位,转身释放出威压,让周围窃窃私语的人霎时一静。

  樊生看了一眼距离洞府最近的青年,挥挥手让他走了进来。

  这个青年正是炎龙宫主所收的大弟子,当年川弥大旱,炎龙宫主怜他不过四五岁的年纪便要在那等环境下养着重病在身的母亲,便将这孤儿寡母都带回宫中,谁知其母福薄命浅,方一到了宫中不过两日便魂归西天。

  炎龙宫主为人仁厚,便收了这孤儿做了门下大弟子,一直以来对其关怀备至,犹如亲子,他也争气,凭着不过中上的资质,堪堪跻身了川弥南陆年青一代的精英弟子之列。

  而后吴宫主还将亲女吴黛娥许配给了他,可见对其的宠爱与看重。

  可如今一夜之间,视作亲父的吴宫主与未婚妻齐齐身死还未能查出原因,让这个一向出色的青年神色郁郁,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樊会主。”青年开口道,抿着唇瞧着颇让人心生怜悯。

  “年轻人莫要摆出如此模样,这炎龙宫可还得靠你撑着。”樊生皱着眉训斥道,“吴老宫主与黛娥的死我定然会查出来给你个交代!”

  青年闻言,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多谢樊会主。”

  “客套先省了,你与我说说这到底……”

  “我并不知情。”青年道,他苦涩的笑了笑:“我本在教授今年新收的弟子,却突然收到守卫灯堂的弟子传信,说师父与师妹的魂灯同时灭了,赶过来时……”

  他看向吴宫主安详的面容,低垂着眉眼,深恨自己无力。

  樊生转头看向他带来的医者,见对方同样满脸抱憾的摇头,啧啧两声,挥手将那医者驱了出去,转身看向端坐在聚灵阵中蒲团上五心朝天的人。

  他神识一扫,轻咦一声,脚步一顿。

  紧接着道了声得罪,猛地将蒲团与那尸身一同掀起,并指成剑,一团尖锐如同刀刃的灵气将蒲团下那一团猛然窜出的黑影钉在了地上!

  见了那东西真容,樊生瞳孔一缩。

  那东西与先前沙疏体内出来的玩意一模一样!

  他身旁的青年凝神一看亦是惊呼一声,呆愣的看着那只被刺穿了钉在地上还依旧挣扎不止的漆黑色狰狞蛊虫,脸色愈见苍白。

  樊生脸色阴沉,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这东西?”

  青年嘴唇瓮动,“蛊虫自然是知晓……师娘当年……”他说到一半话头便戛然而止,他想到吴黛娥狰狞痛苦的死状,满脸不敢置信。

  “你师娘是西陆的人?”樊生眸光一暗,冷声道:“去吴黛娥那处。”

  青年面色难看的看了他一眼,对上樊生冰冷的眼光,却是打了个哆嗦,转身带着背后浑身散发着怒意的男人去了吴黛娥的房间。

  先前庄欢下的禁制早在吴黛娥被疼痛折磨得失去了意识的瞬间便消失了,只剩下门口吴黛娥自己下的禁制还在。

  庄欢留下的痕迹经过一天半的灵气浸润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即便是仙帝或者魔尊前来也不一定能察觉出有何不对。

  樊生将自己带来的医者留在了外面,挥手下了禁制,他看着吴黛娥扭曲的面容与身上完全被自己抓烂的伤口,眼神沉了沉。

  伸手便将吴黛娥手中的储物戒取了下来,轻而易举的将对方的神识印记与血气炼化,看了一遍里面的东西,冷哼一声,将其中一个玉简取出来收好,甩手将戒指扔给了跟在他背后的青年。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骄纵了些。”樊生看着面容寡淡,神情有些恍惚的青年,“她对一直喜爱她宠着她的沙疏下了蛊,连自己的亲父都下蛊!!”

  “师妹她不可能如此……她定然是受了什么蛊惑!”青年看着手中的储物戒,已经成了无主之物的戒指,神识能轻易进入戒指探寻里边到底有些什么。

  最终他为吴黛娥辩护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失不见。

  “西陆之人。”樊生目光通红,想到吴黛娥戒指中的那些东西,冷冷道:“西陆之人,庄欢……”

  青年深吸口气,疲累道:“劳烦樊会主走这一趟了,还望会主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让师妹干干净净的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