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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余景猝不及防摔门进屋,留门外两人面面相觑。

第29章

余景猝不及防摔门进屋,留门外两人面面相觑。
连珩已经练就一身处理突发情况的较硬心理素质,再加上余景一路上没给他好脸,倒是能很快接受一记己闭门羹。

反观祁炎脸色不好,特别是当余景从连珩手里拿过购物袋时,他险些直接把后槽牙给咬碎。

连珩注意到了这一个小细节,心情不错。

他不太想和祁炎打嘴仗,毕竟有些方面对方无耻到难以企及。

不如微笑着转身离开,虽然被拒绝的彻底,也要摆出十拿九稳地姿态。

果然,祁炎急了。

在连珩进电梯后,祁炎把门砸的“哐哐”直响。

都还没得及开口骂上一句,下一秒电梯重新打开,连珩笑眼弯弯。

“祁总,别这么用力,你这算潜在危险,周围邻居要是报警,我指不定还得再来一趟。”

祁炎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也只能阴沉着目光,看电梯门在他面前重新合上。

他倒是忘了,对方还是个警察。

屋里,余景把购物袋放在桌上。

静静发了会呆,想刚才祁炎眸中闪过的那丝诧异与痛心。

他竟然觉得有那么些许的痛快。

虽然知道这种情绪幼稚且变态,但在祁炎砸门中断后,这种痛快达到了巅峰。

过去的那些委屈和难过,也不是一股脑的报复了回去,而是丝丝缕缕,像戳了个小洞,往外一点点泄气。

凌迟的折磨一般,痛并快乐着。

然而,在这种爽快过后,等到理智慢慢重新统治大脑,痛苦又占了上风。

他和祁炎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到了这种互相捅刀子的地步了吗?

如果见面就要伤害对方,那还有必要继续在一起吗?

余景不知道。

他麻木地把刚买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它们该放的地方。

听见门外没了声音,再放轻脚步,透过猫眼看去,祁炎还在那里。

不吱声,也不说话,就这么干站着。

余景想到了高考后自己被关在家里的时候,祁炎也曾这样站在他家楼下。

不出声,怕被发现,就等一个巧合,只要余景往窗外看就会看见他。

余景也的确看见了。

他恨不得从楼上直接跳下去,找各种东西去砸去撬窗外焊着的防盗窗。

他不知道祁炎等了几天,等了多久。

祁炎到最后也没告诉他。

那时他们像两块磁铁,即便外力约束,也要想方设法地在一起。

可如今,这股“外力”却变成了自己亲手关上的房门,明明很近,也不愿意打开。

余景把手贴在门板上,轻声道:“阿炎,你回去吧。”

屋外没有动静。

等了会儿,他又道:“我和连珩没什么。”

一句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余景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可信度。

他重新探身,从猫眼往外看。

祁炎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余景茫然地在玄关站了会儿,垂下了手臂。

余景不知道祁炎是怎么弄到他搬家的地址的。

但自那天起对方再也没来过。

连珩倒是过来找过余景几次,都被余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给框走了。

他像个蜗牛似的,把自己搬进一个新的壳里,躲在里面,谁也不想见。

六月底,期中考试结束。

暑假前夕,住校地学生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余景去找了徐杨,一个寝室就他还没搬走。

他没多少行李,最多的东西是课本和练习册。

衣服就那几件,跟条小野狗似的,什么都没有。

余景帮他大概收拾了一下,想带他回租的房子那儿住两个月。

毕竟还是个未成年,没人看照总不放心。

再说说到底那地方也得算是凶宅,他怕徐杨一个人闷在那儿胡思乱想,搞不好别给弄出点心理问题。

不过徐杨不是很在意,直接拒绝了。

“我一人住自在,也不会总被人看着写作业。”

余景:“……”

好像被内涵了。

“而且我找了份兼职,在网吧当网管,管饭。”

余景没想到对方早有打算,且行动如此迅速:“这算童工吗?”

徐杨面无表情地看他:“以后不告诉你了。”

“……”

余景最后尊重了徐杨的选择。

两人在小巷口分开,余景兜里准备好的现金愣是没给出去。

他在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看见了祁炎的影子,好像只要他愿意,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老师。”

徐杨突然叫住他。

余景还没走两步,转过身来。

“我期末考的还行吧?”

余景眨了下眼,在脑子里搜索着前几天批改试卷的大概印象:“应该还行。”

徐杨冷冷地“哦”了一声:“好的。”

小孩还挺臭屁。

安顿好徐杨,余景回到家里。

大概是情景类似,他总忍不住想到祁炎。

十几年的回忆太多了,像一部漫长而又精致的老电影,每一帧都值得倒带反复品味。

余景屈膝坐在卧室床边的地毯上,从衣柜的最下方拿出一个颇有年代感的红木箱子。

箱子是很久以前和祁炎一起出去旅游时买的,据卖家说是纯手工雕刻,在他们村里,是给未出阁的姑娘家放首饰嫁妆的。

当时余景并没多感兴趣,但祁炎一下就来了劲头。

他非拉着余景挑了一个,说以后挣钱了给你买好多好多首饰放里面,等到箱子满了,就娶回家。

卖家是个年纪大的老奶奶,没什么见识,只当这男人胡言乱语开玩笑。

而一旁的余景却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拉着祁炎就要走。

“不行不行,”祁炎笑得开心,“今天必须给你买一个。”

后来,箱子买回来了,祁炎也挣到了钱。

他给余景买过不少东西,但也没真像他说的一样都往箱子塞。

当初不感兴趣的余景反倒记着那几句玩笑话,小心翼翼地收着这个箱子,权当一个收纳盒。

只是里面收着的,都是和祁炎相关的东西。

他拨开插销,最上面的是一本红色的结婚证。

那是祁炎画给他的,有两本,另一本不在这里。

余景翻开来看,领证日期是七年前的某个冬天。

他记得,那是他们毕业后几个月。

大学期间他和祁炎一起攒了不少钱,工作稳定下来后就直接在附近买了房。

当时付的全款,只写了余景一人的名字,搬进新家的第一晚,祁炎跟他求的婚。

“当当——”

祁炎变戏法儿似的从玫瑰花束里掏出两个小本本,献宝一样递到余景手中:“以后你就是我祁炎合法的老婆了!”

余景被他抱着,收着手臂把结婚证打开看,哭笑不得:“你这是哪门子合法?”

“我的法,”祁炎捧着他的脸亲了好几口,“老婆,以后我一定对你好。”

余景被臊得不行,连忙打住这个称呼。

大家都是男人,什么老婆老公的,他实在是叫不出口。

“那就阿景,宝宝,宝贝,你想听哪个?你想听哪个我叫哪个……”

祁炎顺着他的习惯改了口,他一直都顺着余景来。

“啪嗒——”

一滴眼泪掉在了结婚证的右下角。

余景连忙用手指抹掉,却不小心晕开了那一小块的墨水,日期堪堪被擦掉了月份。

他盯着那一小点无法修复的模糊,仿佛连带着看见他和祁炎的未来,也就这么模糊了下去。

不知道怎么办。

假期伊始,是余景最忙的一段时间。

面对学校,他要批改试卷,统计分数,岗位培训。

面对家长,他需要进行安全宣传,以及假期监督。

差不多就是把办公室里的活搬出去了,人该忙还是忙。

不过有一点好,他就在家里,遇不着连珩这个大麻烦。

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种方法也就奏效了几天,麻烦找上门了。

隔着一条门链,连珩心情复杂。

“你就这么防我?”

门缝里的余景眯了眯眼:“有事?”

“有,”连珩提了提手上的保温饭盒,“我妈炖了排骨汤,要我拿来给你。”

饭盒很大,门缝里递不进来。

余景充分怀疑连珩是故意的,但没证据。

他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没办法把“你放门口吧我自己拿”这种话说出口。

然而余景拉不下来的脸连珩能拉的下来。

就在门被打开的后一秒,连珩直接握着把手往后一拉,把自己整个人就给塞进了房间。

余景:“……”

他就知道!

“砰”一声关上了门,连珩往屋里探了探身子,仔细观察了一番。

“金屋里的娇呢?藏哪去了?”

余景无语,把连珩手上的饭盒拿过来走去厨房。

连珩换了拖鞋,一路跟过去:“真没人啊?”

余景找了个汤盆,拧开饭盒把排骨汤倒出来。

没搭理连珩的玩笑,问道:“你怎么有空回来?”

“活干完了呗,也没那么忙。”

余景瞥他一眼,不太信。

在他印象里,连珩是个忙得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的人。

想跟对方吃顿饭,还得趁着过年提前预约,不然都排不上号。

“那不是装的吗?不然你过年能记得我?”

余景有那么片刻的无语:“装的?”

“天天见面不就没新鲜感了吗?再说我回回见你你都带着祁炎,吃顿饭还不够我生气的呢,有什么好见的?”

余景连饭盒都不洗了,扭头看他。

连珩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惊呆了?”

水声哗哗,余景回过神来,把水龙头关掉。

他的确是有一点惊呆了,但也要做出一副非常淡定的样子。

拿抹布擦干净饭盒,重新递到连珩面前:“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什么话?”连珩并不去接,“我又不是外卖小哥,送完东西你就撵我滚蛋?”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暧昧不清的暗示,就算祁炎出轨,我跟他也分不掉。”

“分不掉?”连珩没弄明白,“你要守着一个出轨的人过下半辈子?”

余景顿了顿,把饭盒搁在料理台上。

偏头盯着上面的图案沉默片刻,这才开口:“他是出轨了,我现在也接受不了他,但就这样了,你懂吗?”

连珩不懂。

可能余景自己都没怎么懂。

“连珩,祁炎和你是独立的个体,他出不出轨影响不了我拒绝你,而我拒绝你,也不等同就要继续和他在一起。我就一定要和谁在一起吗?下半辈子我就不能守着我自己吗?”

连珩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他非常缓慢地摇了摇头,斟酌许久,这才启唇:“余景,你不会的。”

“你吃软不吃硬,耗不过祁炎,只要不是彻底决裂,他迟早有一天会把你重新哄回去。”

放下一段感情有两种办法,要么新欢,要么时间。

前者大刀阔斧开辟出一条新道路,后者细针密缕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连珩不信后者。

当然,也跟他想当那个新欢有一定关系。

余景:“不会的……”

“会的,”连珩笃定道,“你到现在还在说分不开,有什么分不开的?他都背着你找女人了,你还在这边心心念念放不下?”

余景一听连珩说这些就头疼:“我和他患难与共这么多年你根本不知——”

“你哪来的难呢?!”

连珩打断他的话。

“你家庭幸福父母和睦,衣食无忧成绩优异,你为什么要去患那个难?!”

余景哑然。

“你十八岁前患过难吗?你吃的所有的难不都是祁炎带给你的吗?”

“他是什么家庭什么父母?他半个身子烂在泥里,是你把他拉了起来,让他踩着你往高处走。”

“而你呢?众叛亲离,什么都没了。”

“你曾经的梦想呢?都忘了吧,祁炎有问过你吗?”

“余景,没什么患难与共。因为患难的,一直就只有你一个而已。”

余景曾经想当宇航员。

就是喜之郎果冻广告的那个,爷爷奶奶可高兴了的那个宇航员。

但是他有点近视,余母打算高考结束带余景去做个矫正手术。

以他的成绩,实现梦想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只可惜中途出了点意外,这个手术没做成。

余景报了外地的一所理工大学,其实也不算差。

但到底和曾经的梦想完全错开了。

余景很少去想这些不能改变的事。

而且相比于祁炎来说,当宇航员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今天猛地被连珩提起,他甚至还恍惚了半秒,去想曾经的梦想是些什么。

然后紧接着的反应是:原来还有人记得。

连珩一直都记得。

那些高中之前在家里的日子好像都离余景太远太远,中间隔了个祁炎,看不真切。

他开始反思,如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自己的确像一个被祁炎下了蛊的失心疯。

少年人的爱意赤诚,喜欢就是喜欢,胆大到愿意押上一切。

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祁炎。

于是就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对方身上,陪他白手起家,艰难创业。

可到头来,又获得了什么?

余景非常不想把“恋爱脑”这个头衔挂在自己头上,但是眼下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一点。

不对等的付出,从前或许还能用爱意弥补。

现在呢?什么都没了。

余景觉得自己可笑。

理性上他赞成连珩的说法,可又明白人到底是个感性动物。

及时止损是个好办法,但谁又能那么果断决绝,放弃十多年的沉没成本。

余景一时半会儿做不到,但意识上已经开始努力了。

只是这种努力的效果微乎其微,特别是在见到祁炎时,好像一切重新归结为零。

门外的男人瘦得厉害。

祁炎身上带着酒气,整个人看起来没有精神。

眼里的红血丝如蛛网一般铺开,满是藏不住的疲惫。

一开口,嗓音沙哑,像一条无家可归的败犬。

“阿景,你是真的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