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冬天来得很快, 季节镌刻在落日里,一天比一天早。
吴思恩很怕冷,穿上了毛衣外套, 整日整日地呆在厨房里,面汤的热气氤氲而上,带来暖意。
冬天一碗热面是最舒服的了,所以面馆的生意也跟着好了许多, 他每天忙得满头大汗,掌勺的虎口磨出了老茧,时常腰酸背疼。
中午的时候人最多,都是附近上班的。
林泽辉从一个星期来一次,变成了一周来三四次。
吴思恩给他换着花样做,但是也就只能在点餐的档口抽出点时间说几句话。
林泽辉又约了他周五去打游戏, 周五晚上人少,大部分上班族都不会在公司附近吃, 生意也就差些。所以吴思恩虽然有些舍不得晚上的营业额,还是答应了下来。
林泽辉是5点钟下班,4:30的时候吴思恩才送完最后一个客人, 着急忙慌地去拿扫帚打扫卫生。
他弯着腰把最后一个板凳放好, 吴望成高昂的嗓音就穿破门玻璃响了起来:“吴思恩!”
吴思恩在围裙上擦了擦了手,转身望去。
吴望成穿得西装革履,旁边一个高高大大的姑娘跟着走进来,笑盈盈地看着吴思恩。
吴思恩一愣。
吴望成介绍到:“这是我女朋友, 张有云。”
张有云一点儿都不害羞生分, 很直爽地和吴思恩自我介绍:“你好,我之前和望成是大学同学认识的。”
吴思恩也跟着笑:“你好你好,我是望成的哥哥吴思恩。”
张有云点点头。
吴望成招呼着张有云坐下:“你坐, 这是我哥开的店,你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
张有云似乎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先看了一眼吴思恩。
吴思恩想到和林泽辉的约定一时间进退两难,但是吴望成第一次带女孩来见他他又觉得不好拒绝,只好低头先说:“你们坐。”
他说着把搬上桌的椅子又搬了下来。
张有云看出来说:“你是不是准备打烊了。”
她回头看向吴望成:“要不我们下次再来吃吧。”
吴望成无所谓地说:“你能有什么事啊?”
吴思恩说:“没关系,或者下次你们来吃也行?我今天确实和朋友约好了,有点事情。”
张有云立马拒绝:“那你去忙好了,我们出去再找家店吃饭。”
吴望成还想说什么被张有云瞪了一眼:“咱又不急着这一次。”
吴望成别开眼睛:“行吧行吧。”
吴思恩挺不好意思的,从冰箱里给两人拿了饮料:“那你们下次来一定提前和我说,我多准备点菜,总不能在店里光吃面。”
还没等吴望成开口,张有云就笑着说:“哎呦不用那么麻烦,下次我们直接出去吃好了,不能光麻烦你一个人。”
吴思恩又看了一眼外面,林泽辉还没来。
张有云很有眼色,见他显然是在等人的样子就拉着吴望成先走了。
吴望成把车钥匙给她让她先去开车,自己要单独和吴思恩说两句。
张有云一走,吴望成得意地说:“这么样,我女朋友漂亮吧。”
吴望成五官长得也不差,也难怪张有云能看上他。
吴思恩说:“有云还挺好的,你们什么时候谈的?”
吴望成说:“就前段时间同学聚会上碰见的,她现在在干销售,我就给介绍到我们公司楼盘了,就是买房子。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吴望成存了些炫耀的意思说:“她可是我们班数一数二的大美女,真没想到现在能看上我。”
吴望成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外套:“不过我现在也算是个高级白领了,比我们班上大部分人都混得好。”
吴思恩提醒他:“你工作上点心,别给景良哥惹麻烦。”
吴望成见他又要提那一套就很不耐烦,连说了好几个知道了,语气变冲:“行了行了,景良哥哪在意这些。我过来就是想说,这个月的钱我就不给你了,谈恋爱花钱厉害着呢。”
吴思恩不同意:“你这样什么时候还得清?”
吴望成懒得和他掰扯:“再说了我又没爸妈,我还得自己攒娶老婆的钱呢,别人都有爸妈帮衬着,景良哥那儿也不着急,再说吧再说吧。”
一提到爸妈,吴思恩就哑火。
吴望成也知道他这个弱点,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张有云开着车坐在驾驶位上等他,车子很快开走。
没过一会儿,林泽辉来了,他稍微晚到了一会儿,出去买了肯德基,拎着来找吴思恩。
吴思恩心事重重的,对着他强颜欢笑,晚上打游戏的时候也心不在焉。
吴望成说的确实有道理,他是不准备结婚了,但是吴望成要成家立业啊。
他们老家倒是有一个土房子,但是年久失修早就已经不能住人了,再说了那种山沟里谁愿意嫁过去?
没房子没存款,以前父母能帮衬,现在……吴思恩不能说不帮衬着。
钱钱钱,还是需要钱。
前几天住在周景良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又是私人医生又是坐游艇出海,他都忘了自己本来的生活了,应该是柴米油盐,买个菜都为了省一两块钱挑三拣四的日子。
吴思恩猛然醒悟过来,心里沉甸甸的。
吴思恩一边想一边操作游戏手柄,旁边的林泽辉疑惑道:“你这么一直钩不上去钩子?”
吴思恩猛地晃过神来,目光聚焦到屏幕上,他操纵的小人面前现在有一个深渊,需要起跳勾到天花板上的钩子,然后荡到对面去。
吴思恩又专心操作了几次都是失败了,林泽辉转头去看他,突然笑:“你是不是把R1摁成R2了?”
吴思恩赶紧低头去看游戏手柄上的字母,自己的食指正摁在R2上,他怪不好意思的:“对不起,我搞错了。”
林泽辉笑。
吴思恩赶紧跳了过去。
林泽辉放下手柄,开了一瓶冰可乐递给吴思恩:“这么了?今天心不在焉的。”
吴思恩更加羞愧:“对不起,我没玩好,给你拖后腿了。”
林泽辉说:“干嘛老说对不起。”
吴思恩下意识又想说对不起,生生咽下去了。
他抿了一口冰可乐,看着林泽辉,心里有些恍惚,他和林泽辉算是朋友了吧?有些烦恼他没法和别人说,也许可以和他说说。
吴思恩尝试着开口,他说:“就是烦钱的事。”
林泽辉疑惑:“最近店里生意不是挺好的?”
吴思恩张了张嘴,想告诉他自己欠周景良钱的时候,最后还是没说。
万一林泽辉觉得自己是在借钱呢?
最后吴思恩只是摇了摇头:“就是家里要花钱的地方很多。”
林泽辉对吴思恩的家境并不是很清楚,闻言他坐直了身体说:“你家里怎么了?”
吴思恩对自己的家庭情况倒没有什么隐瞒:“我爸妈在我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还有个弟弟。”
林泽辉很惊讶,他高中的时候对吴思恩关注并不多,不知道其中隐情,如今知道了,看着他的目光现在也带上了些许同情:“你就自己和弟弟两个人过?”
吴思恩点点头,他不想让林泽辉觉得自己太可怜,于是笑:“没有那么夸张,帮我们的人还挺多的。”
这句话半真半假,其实一开始确实挺多的,一些亲朋好友,熟识的同学家长,但是帮一次帮两次是顺手,帮四次是好意同情,第五、第六次就会感到不耐烦了。
大家期待的是看到你能振作奋发,日子越过越好,而不是看到你在泥潭里苦苦挣扎不得出路。
但是周景良不一样,大概真的像吴望成说说,他给出的一点点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偌大的恩惠,只需要一点点,他们就能过得很好。
吴思恩说:“现在我弟弟也交了女朋友,都是要用钱的地方。”
他垂下头来。
林泽辉很诧异地问:“你弟弟结婚关你什么事?你干嘛帮他付钱?”
吴思恩仿佛被刺了一下,抬头呆看着林泽辉。
林泽辉一脸难以置信,为吴思恩打抱不平的样子:“你又不是他的爸妈,你本来就不应该为他奉献,你得多想着自己。”
吴思恩说:“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知道我们的情况……”
林泽辉脸色变得很严肃,看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弟弟是不是已经成年了?”
吴思恩脸色苍白,没想到林泽辉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他只能顺着他的问题回答:“已经工作了。”
林泽辉更加震惊,他扶着沙发站了起来:“他都工作自己赚钱了,你更加不应该替他去买单。“
吴思恩嗫嚅着说:“我也不结婚,没什么花钱的地方,爸妈走了,他一个人很难……”
他没说父母去世和自己有关系的事,或者说,如果不是他,父母就不会出车祸。
这件事他心中有愧,说不出口。
再窝囊的人也有尊严在,也需要点面子,也没法在朋友面前说自己就是个杀人凶手。
林泽辉又问了几句,吴思恩就不说了。
他看着吴思恩僵直的样子叹了口气。
吴思恩说:“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林泽辉也没拦他,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想想,送他回家了。
吴思恩倒是没有撒谎,可能是上次阑尾炎手术有些后遗症,晚上吃了点炸鸡就开始拉肚子。
他坐在马桶上回想林泽辉的话,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一联想到实际,他又没法狠下心来,最后只能自我折磨,自寻烦恼。
那次和林泽辉分开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
后来几天林泽辉都没有来店里吃面,吴思恩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他有些不敢。他越来越发觉到自己和林泽辉之间的差距,觉得自己如果不能成为一个很自信自强,懂得很多道理的人就不能和他成为朋友。
再加上林泽辉好几天没有主动联系他,他觉得林泽辉大概是看不上自己,不会再来了。
过了几天,林泽辉主动找过来的时候他挺惊讶的。
林泽辉走进来说:“思恩,我向你道歉,那天我说的话太过分了。”
吴思恩很不知所措:“没事没关系。”
林泽辉很真诚地说:“我也不了解你的家庭具体情况,就对你指手画脚,说那些话,是我的问题。”
吴思恩心里一下子就很愧疚,他觉得林泽辉真的很好,自己却把他想成了那种势利的人。
他赶紧摇头说:“不是的,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确实做的不对。”
林泽辉见他没有真的怪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他感叹道:“你脾气真的太好了,这样很容易吃亏的。”
吴思恩说:“你也很好。”
两个人都笑了。
林泽辉拿起手机:“你都请我吃了那么多次了,我之前一直说要带你出去吃都没去成,我们今天去吧,我请你吃饭!”
见吴思恩有些犹豫,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拿给吴思恩看:“我今天抢到了南京的补贴券,能减一百块呢!”
吴思恩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跟着林泽辉来到餐厅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100块的补贴可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林泽辉挑选的是一家黑珍珠餐厅,看着就十分高档。
即使菜单上没有标价,吴思恩都知道这一定很贵。
等侍应生一走,林泽辉冲吴思恩眨眨眼睛说:“放心,我在美团上团了便宜的套餐,可以叠加补贴券,很划算的。”
吴思恩知道林泽辉不是吃不起这里一顿饭的人,这么说多半是为了让他感到心安。
服务员过来上菜,吴思恩拿起刀叉慢慢吃。
林泽辉聊起高中的事情:“我上次回去后还去找了一下我们高中篮球队的照片,都没找到你。”
吴思恩说:“我当时一直是替补,没有上场过。”
林泽辉闻言遗憾道:“好可惜。不过我记起来有一次在周末碰见你体育馆里,那次印象还挺深的。”
吴思恩也想起来,但是他倒是没想到林泽辉也在,当时先发现他睡在体育馆的是周景良。
高中的时候吴望成在亲戚家借住,吴思恩的高中是可以住宿的,吴思恩就住在学校里,但是学校周末不允许住人,吴思恩也不是很想去那个亲戚家招人嫌弃,于是他就想尽办法,大部分时间就偷偷躲在宿舍里不出去。
但是宿管会巡逻,所以他加入篮球队后就会偷偷躲进体育馆借宿。
体育馆有海绵垫子,铺在地上当床很合适。
他又有器材室的钥匙,可以随意进出。
那次周末篮球队训练结束,他照旧留到了最后,美名其曰帮忙打扫归还器材。
等到队员都走光了他就偷偷在体育馆里留了下来,却不想晚上周景良去而复返,拿着老师给的备用钥匙打开了器材室的门,刚好把睡在器材室的吴思恩抓了个正着。
吴思恩被吓得半坐起来,看着门口逆光的身影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周景良脸色微变,走进来说:“你为什么睡在这儿?”
吴思恩撒谎道:“刚才太累了,就想着躺一会儿,结果不小心睡着了。”
周景良扫视他身上盖的薄毯,没有说话,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这一套说辞。
吴思恩赶紧站起来把垫子叠起来,然后理了理衣服下摆和凌乱的头发:“你怎么回来了?”
周景良走了几步,拿起货架上的一只手表,吴思恩才注意到他把手表忘在了这里。
吴思恩用很拙劣地演技说:“刚好,我们一起出去。”
周景良没有拒绝,两个人一起往校门外走,周景良家的司机在门口等待,吴思恩挥挥手和他再见,周景良却没有上车,而是说:“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吴思恩愣了一下,然后说:“没事没事,不远的,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周景良却很坚持:“你家地址。”
吴思恩左右看看,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又不是那种很会撒谎的人,又想到周景良时常教他做题,是个很好的人。
于是不知怎的,他就和周景良坦白了:“其实,其实我没有家了……”
吴思恩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家里的情况学校和老师是知道的,大部分学生并不清楚,他也不会主动去说,这种事实在没什么好说,说出来不仅有博取同情的卖惨感,还容易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
不过他也不可能比现在的处境更差了。
吴思恩继续说:“我父母出车祸不在了。”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吴思恩很想立马跑开,根本不敢抬头看周景良的脸色。
没想到周景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打开车门说:“上车。”
吴思恩被他带回了周景良的家。
周景良的父母长年不在家,家里只有一些在打扫的阿姨。
吴思恩下了车,站在偌大的花园里一时间移不开眼睛。
他第一次看到这种,从大门看不到里面的建筑的房子。
好大好大。
吴思恩看着周景良说:“你们家好有钱啊。”
他说得过于直白,甚至没有羡慕或者嫉妒的情绪,而是单纯地震惊和感叹。
周景良从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说法,一时间也有些无语。
吴思恩被带进房子里,阿姨给他拿了干净的拖鞋,切好了昂贵的果盘,吴思恩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进口的智利车厘子,然后很认真地看着周景良说:“景良哥,我能不能应聘你们家的保洁。”
周景良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他。
吴思恩上前一步抓住周景良的袖子:“哥我很会打扫卫生的,一定弄得很干净。”
周景良有点嫌弃地甩开他的手说:“我们家不缺保洁。”
吴思恩又坐了回去,脸上写满了失望。
大概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周景良那天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发散了一些不必要的好心:“但是你周末没地方住的话可以跟我回来。”
吴思恩眼睛一亮。
在他心里这也是一种雇佣,他可以主动帮周景良做一切他需要的。
吴思恩想着想着忍不住也有些想笑,那个时候自己真是胆大包天。
林泽辉在对面看着吴思恩笑的样子,问他:“想到什么了?”
吴思恩咳嗽两声说:“当时我都没友看到你。”
林泽辉解释道:“我只是路过,看到周景良和你在说话就走了。”
林泽辉看了一眼吴思恩然后说:“你和周景良现在怎么样了?”
吴思恩说:“没什么。”
林泽辉见他不想多谈的样子,以为他们已经彻底闹掰了,也就不再过问。
晚饭吃得差不多了,吴思恩擦了擦嘴:“我先去上个厕所。”
林泽辉点点头,叫来服务员买单。
餐厅厕所需要穿过小包间,服务员指了个方向,吴思恩走过去。
小包间不是全封闭的,留有一面空着,可以看见里面。
吴思恩走过去的时候突然脚步一停,他看到了周景良和屈潇潇。
两个人应该是刚刚来的,服务员正在给他们递菜单。
屈潇潇和他说着什么,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吴思恩的心里一下子闷闷的,假装没有看见转身绕了一条远些的路走开了。
……
屈潇潇看着突然不说话的周景良,喊他:“周先生,周先生?”
周景良看着不远处消失的身影,收回目光看向屈潇潇:“屈小姐点单就行了。”
屈潇潇笑:“我还以为周先生是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人呢。”
周景良说:“没有屈小姐重要。”
屈潇潇掩唇笑:“周先生好会说话,要不是这次出尔反尔,我恐怕就要信了。”
周景良挑眉:“ 屈小姐应该高兴才是,听说现在已经开始接触另一位青年才俊了?据说比我有才还有钱。”
屈潇潇很夸张地说:“哎呀,周先生消息这么灵通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家院子里喜欢八卦的小工呢。”
周景良淡笑不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接触的呢,能这么快就换人。”
屈潇潇摇摇头:“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是很专一的人,只是周先生为了灰姑娘厌弃白富美,我不得不重新找个王子啊。”
服务员把酒先上了上来,周景良接过敬向屈潇潇:“那就助屈小姐早日觅得良胥。”
屈潇潇回敬他:“也祝你和灰小子happy ending.”
只是看她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祝福,倒像是恶狠狠地诅咒了。
周景良看了一眼时间,站起来说:“屈小姐慢慢吃,我有事就不相陪了。”
屈潇潇冷笑了一声,他一走就拿起手机给屈秉生发消息,编辑了一长条骂人的话。
屈秉生还在康复中,举着骨折的手艰难地回复:【姐,他不是也没占到便宜。】
屈潇潇得意地说:【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说悔婚就悔婚,必须给我扒层皮下来。】
说完她气消了会儿,心安理得地独自享受满桌子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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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思恩在卫生间洗了手,正要离开,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反手带上了卫生间的门。
吴思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景良摁在了墙上。
餐厅的卫生间是单间的,被打扫得很干净,点着味道清淡的香薰,只是因为周景良突然的动作被吴思恩扫到了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吴思恩被吓得一抖,伸手要去推周景良。
周景良已经欺身亲了上来。
他的气息灼热,吴思恩还没来得及闭上嘴巴,他的唇舌就倾入其中。
周景良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双手紧锁着他的腰,卫生间的灯光有些昏暗,看不清他的脸的时候,吴思恩有一种自己突然被陌生人侵辱的羞耻感,他几乎一下子就起来了。
周景良很快就感觉到了,亲吻的频率并没有因此变缓,而是更加激烈。
吴思恩背靠着冰冷的大理石墙面,身上却是滚烫。
他已经太久没有和周景良这样亲密过了,以至于现在根本招架不住。
周景良拖住他下滑的身体,把他的腿架到自己的腰上,让他坐在洗手台上。
从他的眼睛亲到嘴角,又到耳边。
他问:“刚才你都看到了?”
吴思恩被吻得失去了神志,好一会儿才从眩晕中反应过来,他是说自己看到他在和屈潇潇吃饭。
吴思恩没有回答,周景良捏了一下他的腰,他的腰敏感极了,猛地向前贴紧了周景良,周景良“嘶”了一声。
吴思恩想到他刚才和屈潇潇在吃饭,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伸手用力推开他,两人之间终于拉开一些距离。
他有些生气:“你怎么能在这里……”
周景良微笑:“为什么不能,你怕有人进来?”
他转头看向门口,他进来的时候锁好了门。
吴思恩喘了几口气说:“你明明知道屈小姐还在餐厅等你……”
吴思恩实在太好懂了,周景良看他就像是看一个透明的鱼缸,里面有什么都一清二楚。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份合同页面给他看:“我们两家取消合作了。”
吴思恩拿过手机,看了一会儿没有明白过来。
这是份解除合作的合同,里面写恒安因为单方面毁约,会赔偿屈氏一大笔钱,吴思恩抬头呆住了,问他:“为什么?”
周景良拿回手机,有些冷淡地擦了擦他被咬破的唇角,然后说:“和你没关系,这笔买卖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