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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出门左拐柜子第三个抽屉

第34章 出门左拐柜子第三个抽屉
传说中的过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兑现,钱澄的贴膘计划倒是进行得如火如荼。两人提着一大堆食物回家,太阳渐渐下山,暮色渐沉,冷风扑来时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体验对丁子乐来说很是奇妙,这些年他在异乡过年的经验还算丰富,只是基本落单,偶尔和苦逼值班的周勋聊聊天,感叹一下中老年男人孤苦凄凉的晚年生活。

推门进屋的时候,丁子乐产生了一种“今晚才是大年夜”的错觉。

“是倒着走回来的么?那么慢!”大姐披着大红外套,一手一根筷子翘首以待,火锅已经煮上了,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滚回来的。”钱澄把刚买的肉类往桌子上摆,“蔬菜待会儿切吧?”

“肉来!”大姐伸手。

热气腾腾的雾气往脸上一扑,寒意消解。

丁子乐把食物全权交给钱澄处理:“那我今天就来蹭饭了。”

“蹭吧,管够。”钱澄这位大姐显然是一家之主,非常爽快地批准了丁子乐的申请。

丁子乐挨着钱澄坐下了。

其实在钱澄家吃饭比他家热闹得多。钱澄是个吃饭扯淡两不误的选手,说得唾沫横飞也不耽误进食,他的这位大姐,丁子乐也算是看出来了,要不是她现在身体抱恙,恐怕就要拉着他们把酒言欢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了。

“在我们家吃饭,得抢。”钱澄坐在他旁边,开了可乐,“我姐可能吃了。”

“闭嘴。”钱景盯着锅里的肉,“钱澄你最近胖了啊,注意点身材。”

“看看,言语攻击。”钱澄捞起了一片菜叶,故意晃了晃,“我吃素,行了吧。”

这顿晚饭吃得长而又长,本来吃火锅就是个极其消耗时间的事儿,再加上这家人话多吃得也多,战线便毫无尽头地一拉再拉。丁子乐毕竟是个要维持身材有操守的女装大佬,一到八分饱就停了筷子,顺便踢了钱澄一脚,他一进入状态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肉,还有锅里的肉。

“干嘛?”钱澄脱了外套,吃得额头上都冒了汗,“继续啊,我靠,你不会不吃了吧?”

“就是,长那么高得多吃点啊,不然营养哪够……”钱景又捞了一勺肉,“多吃点!”

丁子乐默默看了一眼全家人的饭碗,相形之下,他简直就是矜持高贵的小公举。

“入乡随俗,”钱澄给他倒了半杯可乐,“今朝有酒……今朝有肉今朝吃。”

“也没见你给我夹肉啊。”丁子乐笑着说。尽倒可乐了。

“要吗?”钱澄漏勺一挥,把胜利果实分到丁子乐碗里,“吃吧,大爷。”

吃吧。

反正吃进去的,都会消化掉。

等这一帮人总算吃撑的时候,丁子乐往沙发上一靠,觉得食物不仅塞满了他的胃,挤满了食道,还有可能已经占据了大脑。

“你们家都这么吃吗?”丁子乐歪了一会儿觉得更加撑得慌,干脆站起来进了厨房围观钱澄洗碗。

“偶尔吧,你是不是想说我家饮食习惯不好什么的。”钱澄洗碗水平大概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动作快还不带响。

“我感觉我吃了三顿饭。”丁子乐揉了揉肚子,“需要我帮你吗?消消食。”

“不行。”钱澄笑着回看他一眼,“我也撑着了,等我消化完再你来。”

丁子乐靠在水台边:“不是我说,你真胖了。”

“哪只眼睛看到的。”钱澄头也不抬。

“两只。”丁子乐一只手托着下巴,上下打量,“比刚来上班时起码胖了好几斤。”

“春天到了再减。”钱澄把冲过了水的碗摞在一块儿,一扣一倒,水哗哗往下淌。“再废话就出去。”

哟,凶巴巴的。丁子乐笑眯眯地看着钱澄忙里忙外。

在钱澄家窝着的感觉挺不错。丁子乐点亮潜藏的交际花技能,溜回客厅跟钱澄老妈聊了会儿天,等钱澄甩着手出来的时候,只听老妈被逗得乐不可支。

“哎,你别说,我们家小澄啊,从小吃饭就急,回回都吃得满头大汗,跟打架似的。”

“哎,你看这照片,他八岁生日,不小心把蛋糕摔地上了,趴下去就要舔……”

“还有这张,穿开裆裤的……”

我靠!这什么情况!钱澄吓了一跳,连忙凑过去。

“你的开裆裤照。幼儿园毕业照还有杀马特青年照。”丁子乐笑着抬起头看他,“你以前还留过这种发型嘛,真想不到。”

“妈!”钱澄抢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怎么开始看照片了!”

“看看不行?今天要不是小丁说,我都快忘了……”

钱澄瞟了一眼丁子乐:你完蛋了。

“哎呀,今天这么晚了,”老妈抬头看了一下时间,“你订酒店没有?”

“还没呢。”丁子乐摸出手机,“我看看……”

“现在肯定没有了!”老妈一拍大腿,“我跟你说,我们这边春节订酒店都是要提前半个多月的……这样吧,你跟小澄挤一挤吧,他床大。”

“也行。”丁子乐笑了笑,“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老妈笑得一脸和蔼,“他又不占地。”

钱澄无话可说,随老妈继续展示他的杀马特照了。

“你给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等丁子乐洗漱完,钱澄盘踞在床上,神情严肃。

“也没什么啊,就陪她聊聊天,主要是围绕你。”丁子乐看了看屋子,“还挺大的,你有睡衣吗?”

“我同意让你睡我这了吗?”钱澄一拍棉被,“顺杆爬得倒挺快。”

“你妈说的啊,再说了外面也没酒店。”丁子乐双手抱着胳膊,“快,不然我找消费者协会投诉了。”

钱澄哽咽了一下,平时怎么见丁子乐都是一本正经大好青年才俊的模样,现在想来,十有八九都是假象。

“没有小动物,”钱澄拉开衣柜门,“号码肯定小了,随便穿吧。”

丁子乐换上棉衣,感叹了一声:“你还真挺省布料的。”

“脱了。”钱澄翻了个白眼。

“想干嘛?”丁子乐伸手揽住了他,“这么赤果果的要求?”

“我靠,这是我姐家。”钱澄使劲一推没把人推开,只好压低声音,“隔音不怎么样。”

“我看还不错的。”丁子乐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人松开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这么快?”钱澄惊讶,“你今天才刚来。”

“舍不得我了?”丁子乐笑道,“本来就是出来走走,明天我爸妈一早回乡下,能消停点。再说了,总不能一直住你家。”

钱澄想想也是,又跌坐回棉被上:“行吧,其实整个假期总共也没几天。”

“要来我家玩吗?”丁子乐问。

“我还没做好见丈母娘的准备。”钱澄笑着说,“媳妇今天跟婆婆相处得很愉快啊?”

丁子乐一听就笑了:“迷你澄,你哪来的自信啊?”

“丁子乐我告诉你。”钱澄又拍了一下棉被,“我再矮也是过了一米七的。不就比我高个十厘米么?”

“十三厘米。”丁子乐说,“有这么这么多。”

“滚。”钱澄说,“男人可不能只用身高来衡量。”

“嗯,你说得对。”丁子乐凑过来摸摸他的头,“跟你商量个事。”

“说吧。”钱澄对丁子乐服软的态度很是满意,“有事快奏。”

丁子乐酝酿了一下,说出来的时候觉得这个话题真是蠢得智商缺失,不过还是忍着笑说出来了:“能不能换个说法,我今天见的可是丈母娘。丈母娘见女婿才是越见越喜欢呢。”

钱澄等了半天,听到问题瞪了他一眼:“好啊,那我去你家时,也是见丈母娘。”

“行。”丁子乐心满意足地往床上一滚,“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逞口舌之快有意思吗?”钱澄翻了个白眼,“早点睡吧大爷。”

按理来说长夜漫漫,再加上好不容易共享一个被窝,脑子里应该充满各种不可描述的画面才是,钱澄却没有这份心情。

居然又失眠了。简直是要在中老年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还没睡着啊。”过了半天丁子乐突然出了声。

“你要吓死我啊。”钱澄老早就想翻身,不过怕吵到丁子乐。结果闹了半天人家也没睡。“你思考人生呢?”

“思考你的人生。”丁子乐翻了个身,冲着他,“让我猜一猜,钱澄小朋友今天感慨万千,觉得人生之路真是无比坎坷……”

“有病。”钱澄笑了一声,“还给我总结概括上了。”

“差不多吧,要我我也感慨,不过看你家人的样子,真挺好的。”

却神经似的乐观,能笑着就绝不丧气着脸。老妈和大姐属于阳光泛滥的类型,吃过苦头经历了那么多事儿,还能笑着吃饭。虽然一块儿生活了这么多年,但钱澄也只学了点皮毛。

“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丁子乐伸手揽着钱澄,“我就是有点担心你。”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钱澄愣了一下。

“现在是没什么,但你这人其实心思挺重。”丁子乐手臂收紧了一下,“你跟你姐还不太一样,你想得多,又不爱叫嚷,什么都压着……以后遇到什么事,还是跟我说一说。”

就单大年夜家里出了那样的事,他都能憋着,丁子乐可不能保证今后遇到什么钱澄是不是都一鼓作气一肩扛。

如果钱澄只是一个人,那么丁子乐或许还会夸他一声坚强。可现在他们是两个人,看到钱澄这幅样子,丁子乐更多的还是心疼和不安。

虽然丁子乐不是什么事都能解决,但至少两个人在一起,不会显得那么孤单。

“知道了。”钱澄摸了摸丁子乐的手臂,“放心吧。”

过了一会儿:“能别靠那么近吗?我都快出汗了。”

“很冷啊大哥。”丁子乐低声哀嚎,“你家都快零下了吧。”

“屁,明明是零上一度。”钱澄想了想还是翻身抱住丁子乐,“行了吧,暖和了吧。”

“啊,我现在心情有点激动。”丁子乐笑着说,“我现在可以高歌一曲吗?”

“你今天怎么戏那么多啊。”钱澄哀叹了一声,“唱吧,声音小点,唱完了睡觉。”

“那我唱了啊。”丁子乐清了清嗓子。

钱澄其实没怎么听过丁子乐唱歌,在这种气氛不太对环境不够美好的情况下猛然听到他唱歌,钱澄还是有点震撼。

长着一副不怎么会唱歌的样子,没想到还是唱得挺好听的。

像他就不行了,一到KTV立马阵亡。

丁子乐一张口钱澄差点没听出是什么语言,而后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是粤语。

挺好听的,虽然听不太明白。

“在你身边路虽远,未疲倦,伴你漫行,一段接一段……”丁子乐唱得挺慢,钱澄的脸靠着他的胸膛抱着他,感觉到胸腔的震动,声音在他头顶上飘着,“路纵崎岖……亦不怕受磨练,愿一生中,苦痛快乐也体验……”

让疾风吹呀吹。

风中赏雪,雾里赏花。

挺欢乐的调子。

“唱的什么啊这是。”钱澄闷闷地问。

“唱的是,”丁子乐回手拍了拍钱澄的背,“祝钱澄小朋友快乐成长。”

“出门左拐柜子第三个抽屉。”钱澄说,“该吃药了你。”

唱完歌还真的就消耗了大部分的精力,丁子乐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倒是一大早被手机吵醒。

“你说你是不是受虐狂。”钱澄眼睛都没睁开,就听到丁子乐手忙脚乱找手机,“放假也不把闹钟关了……”

“喂。”丁子乐找到手机的时候基本已经清醒,这个电话响得实在持久,“什么事?”

钱澄也醒过来了。

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啊?太没眼力见了吧!

“哥!”丁子跃急匆匆的,“周勋!周勋出事了!”

“什么什么?”丁子乐漫长的反射弧终于让他猛地一激灵,“周勋怎么了?”

“昨晚抓个什么犯人,被捅了!”丁子跃一路过安检,背景吵得很,“我靠,身份证?等等!”

电话一下挂断,钱澄赶紧问:“怎么了?我听到说周勋?”

“听我弟的样子跟人马上就要挂了似的。”丁子乐说完觉得这话实在不好笑,“我得回去看看。”

“那我也去吧。”钱澄跳下床,“我家也没什么事了。”

“不陪陪你姐你妈?”丁子乐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钱澄顿了一下,“走吧别废话了。”

老妈对钱澄只回家待了两天就跑路的事实表示十分不满,一听是朋友受伤,又赶紧推着人去买东西。

“没事,到地方了再买。”钱澄一边穿鞋一边说。

老妈还是执着地塞了两包特产给丁子乐:“拿着,自己吃也成。”

这个年过得,事故频出,火急火燎的。

钱澄坐上车的时候想。

其实他和周勋并不是很熟,统共才见过两面,场景都挺微妙。不过他知道丁子乐跟周勋挺熟,要不然也不会连早饭都顾不及吃就急匆匆往回赶。

其实车站人还挺多的,估计都是大过年串亲戚的,两个人站着,车开了半天,丁子乐才叹了口气:“过两天还真该去大学旁边的寺拜一拜。”

钱澄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不搞封建迷信么。”丁子乐歪头看了他一下。

“现在请神婆跳大神我也认了。”钱澄笑了一下,不过这笑容就是走了个过场,“周大哥肯定没事的,你看他多威武雄壮……”

周勋是挺壮的一人,平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能一手捏死你”的气场,像钱澄这种干瘪瘦小……现在尚且算是圆润的类型是基本不敢靠近的。

“哎。”丁子乐靠着车厢,眼神有点儿失焦。

“有我呢。”钱澄轻轻撞了他一下,“别这么失魂落魄的。你弟肯定都急得脑子都忘了带,你过去要是也这样,不是跟着添乱么。”

“那也是。”丁子乐觉得这话乍一听莫名其妙,但仔细一想居然还挺有道理,“不过,我弟一般都不怎么带脑子。”

钱澄点了点头,心想以你弟的双商,那是大智若愚。

最近真是跟医院有缘,丁子乐下了车给他弟打电话,出了车站就直往医院去。

丁子乐路上基本不说话,钱澄知道他紧张,掏出张湿纸巾给他擦手,丁子乐接过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都快把纸扯破了,又攥成一个小球捏在手里。

路上的时间也是够折磨人的。

这种时候最不需要的就是给人胡思乱想的时间。

钱澄只偷偷看他几眼,心里感觉有些微妙。

“你这怂样怎么见周勋。”下车的时候钱澄终于忍不住吐槽,“他要是见你这幅样子,肯定得吐槽。”

“就让他吐槽吧。”丁子乐稳住了精神,“走吧。”

钱澄跟着走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大概知道这份微妙的感觉来源于何处。

一直以来,他还从没见过丁子乐这么紧张的样子。

他真的跟周勋很熟。这是他无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