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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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省医的肝胆外科在老大楼里,这栋只有6层的矮楼从解放战争时期一直□□到了现在,虽然历经了四五次装修,但还是阻挡不了它不断衰老的命运。外墙因为是水泥质地,所以常年潮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栽下的爬山虎已经爬满了外壁,只有几扇玻璃窗因为爬山虎一时的疏忽,而勉强露了小半张脸。吴霖现在住的这间单人病房,就是仅有的几间露脸房之一。

第72章

  省医的肝胆外科在老大楼里,这栋只有6层的矮楼从解放战争时期一直□□到了现在,虽然历经了四五次装修,但还是阻挡不了它不断衰老的命运。外墙因为是水泥质地,所以常年潮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栽下的爬山虎已经爬满了外壁,只有几扇玻璃窗因为爬山虎一时的疏忽,而勉强露了小半张脸。吴霖现在住的这间单人病房,就是仅有的几间露脸房之一。
  和私立医院不同,省医可不是什么只要交钱就能住上好病房的地方,这家泉临市最大的综合医院,除了容纳本市患者,还要接纳大量从地州县上来的病患,所以日常一床难求。吴霖昨天刚从急诊转上来时还只能挤在一个四人间里,要不是他人工肝治疗时间长,且每次治疗后恢复麻烦,医院还不肯给他挪出这间单人病房。

  “你是不是对我特别失望……”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辛望云站在这间巴掌的大病房门口,明明距离吴霖的病床只有两步之遥,却迟迟不敢上前。人被迷惑很简单,清醒起来却很难,不眠不休地想了一夜,他才终于明白吴霖那些疏离又生硬的眼神后面究竟包裹着多大的隐忍和牺牲,而吴霖本该不用遭受这一切的,只要他能再多给几分信任,像吴霖信任他一般信任。

  “我没有!”看见辛望云的脸色,吴霖被吓了一大跳,声音都有些发抖,“我……我从来没有!我不怪你的!我没有怪过你!”

  这才最让人难受。

  “你怎么能不怪我呢?”辛望云声音沙哑,“怀孕不怪我,难产不怪我,没钱不怪我,生病也不怪我。你怎么能什么都不怪我呢?你不怪我,那我怎么道歉,怎么愧疚,怎么弥补?你不怪我,我现在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话说到最后,竟又带上了哭腔。

  “你不要道歉,”吴霖也哭了,“你不要道歉好不好,不是你的错啊!”

  “怎么……怎么能不是我的错呢?”辛望云的眼睛真的太红了,像是要滴血一般,“他们都可以不相信你,都可以不管你、不理你,但是我怎么可以?我问了我自己一万遍我怎么可以!我答应你那么多事情一件都没有做到,我怎么还可以不管你?!”

  辛望云的痛苦和崩溃来得太突然,几百个独自睡去又独自醒来的日夜里,吴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真相曝光可能会给辛望云带来的伤害,但此时此情此景他真的经历过,才知道自己原来想得还是太轻太简单。

  “是我的错!是我!是我没有告诉你!我以为我可以瞒住的,我真的以为我可以瞒住的!”吴霖控制不住地冲着辛望云大吼,“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再为我不开心了!”

  吴霖好瘦啊,真的好瘦。辛望云看着他因为情绪激动而涨红的脸,心想这么瘦的人怎么能独自怀胎生下孩子呢?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里,没人陪着他,没人安慰他,甚至没人给过他一个随意的拥抱……他哭过吗?害怕过吗?撑不下去的时候有想起过我吗?他……

  “吴霖……”心痛太伤,辛望云背抵着门滑坐到了地上,“我之前恨死了那个把你抢走的人,甚至想找把刀把他捅死算了,大家一了百了。但我现在好后悔没有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怎么就没有呢?!我真的想不通!你那么好怎么就没有人跟我抢呢?哪怕只有一个!随便一个!能把你抢走该多好,那你就不会一个人了,就不会在我这儿受罪了……”

  早晨的阳光透过爬山虎的缝隙印在病房发黄的墙壁上,把辛望云低垂的头顶也镀上了一层好看的金黄。原来晴天也有骤雨,美梦也会杀人。吴霖光着脚下床,轻轻蹲在辛望云面前,绝望地看着自己精心呵护的珍宝在面前一寸寸碎掉。

  “我没有过得不好,”他不知道此刻还有什么能安慰到辛望云,“别人有的我都有,一个人生孩子也没有很辛苦,这些全部都过去了。”

  “你干嘛?!”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的辛望云突然看见一对颤巍巍的脚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立马就止住了哭。身体本能先于大脑指令,吴霖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已经被一把抱起放回了被子里,“下床干什么?!你还吊着水!地上这么冰!”

  ……

  安慰无效,吴霖抱着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输液……输液的时候不能乱动的,”以为自己吓到吴霖了,辛望云急得后背一凉,“你现在打的是留置针,错位了护士又要重新给你扎,会疼的……”

  他边说边抬头看了眼吴霖扎针的手,昨天做人工肝换血的针眼周围青紫了一片,之前在家里输液的血管也肿的肿、紫的紫。吴霖瘦,血管本来就不好找,现在前前后后扎了这么多次针,两只手是一根完好的血管都找不到了。刚压下去一点的心痛又沿着四肢百骸爬上来,辛望云好想摸一摸吴霖的手,但他不敢。

  “吴霄……吴霄说他要去盯一下程至礼,怕他来闹事,我在这里陪你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吴霖想问,但突然意识到辛望云说的陪好像不是只陪这一会儿、这一天,他说的应该是一直陪,陪很长很长时间,直到他康复,直到他出院。

  “我一个人可以的,”吴霖小声说,“这里什么都有,你还要上班,不用浪费时间陪我。”

  他果然不想我在这儿,辛望云在心里苦笑,也是,受了那么多的苦,凭什么还要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我不在病房里吵你,就坐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就叫我。省医医生护士都太忙了,我怕他们有时候会顾不上你。”

  “可你上班怎么办?”

  “不去了,我爸顶着呢,他本来也就不放心这么早把公司交给我,现在不正好。”

  “公司不去,那……那……”吴霖话说到一半停住了,辛望云错愕地抬起头,发现他红着眼睛,像是要哭。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

  “不是,没有。”吴霖往床边移了移,躲开了辛望云想要抱他的手,“你一直在我这儿,别人会生气的。”

  “啊?谁生气?”先不说哪里出来了个别人,辛望云简直想不到现在有谁会生他陪吴霖的气,不陪才是会被凌迟处死吧?

  “就那个Omega,”吴霖的眼泪砸在被子上,“你之前去找他吃饭了。”

  “啊?!哪个Omega?”

  被吴霖的眼泪和问题吓疯了,辛望云大脑飞速运转,日历都已经翻到两个月前了还没有想到任何和他一块吃过饭的Omega。

  “你去了!”吴霖的眼泪还在掉,“上次你不和我吃饭,就是去找他了!你还有……还有他送你的手绢!”

  什么?!辛望云吓得一把掏出了兜里的手绢:“什么手绢?!是不是这个?我只有这个手绢啊!”

  “就是这个!”吴霖的抽泣声不断变大,“我去你家的时候也看到了!你都有人了还来找我!我根本就不要你道歉!我是自愿的!”

  “不是,这不是啊!”辛望云急得两只手都在抖,“这是我妈买的!她之前去了江南一个绣坊,说那儿的布料好,扯了一大卷请工人给绣了好多条手绢,我们都有啊!我爸!我爸也有!他的绣的是松树,我是竹子!我我我,我还有几条一样的,这真是我妈买的!”

  吴霖瘪嘴瞪着辛望云,眼泪已经流得满脸都是:“那信息素气味也是你妈妈买的吗?我都闻到了,你一进门我就闻到了,又甜又腥,根本就不是你周围人的味道!”

  完了,辛望云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就想不起吴霖说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那天他明明是去找张远他们喝酒去了啊,哪儿来的什么Omega?吴霖的眼泪像是□□的引线一样,在辛望云的脑子里噼里啪啦的烧,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爆破了。

  “是发情期!”紧要关头,辛望云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那天我去你家前在乙方公司那儿开会,同会的有一个Omega发情期到了,一下没控制住,就满屋子都是她的味道!真的!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不信你可以问——”

  “嘭!”

  重物撞击房门发出一声巨响,打断了辛望云要说的话。

  “程至礼!你他妈还真有脸过来?!”是吴霄的声音。

  辛望云闻声一把将吴霖拉过来圈进怀里,背冲着门口,将吴霖遮了个严严实实。

  “你俩还真挺能耐,傍上的竟然是辛家。我说当初那小子怎么风急火燎地上门找人呢,原来不是求而不得,是失心疯啊?”

  “是又怎么样?和你有关吗?现在吴霖已经找着辛家了,你的得意算盘落空了。”

  “噢?哈哈哈,真的吗?找着了就完事了吗?辛家的臭小子脑子不顶事,你以为他那爹也和他一样蠢吗?被人艹烂了的玩意儿谁——”

  “程至礼我草你妈!”吴霄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和程至礼带来的安保打得哐哐哐地响,辛望云正犹豫要不要出去帮忙,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都说虎毒不食子,程总这是连畜生都不如啊?”

  门外的打斗声戛然而止,程至礼冷笑了一下:“哟,辛大哥,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哥看上去面色不错啊?”

  “那自然,”辛博宇的声音越来越近,“谁家添丁进口的不得高兴那么几天?”

  “那辛哥这就不厚道了,这么天大的喜事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呢,难不成添的只是你们一家的丁?”

  “不然呢?吴霖是我儿子,辛念是我孙女,与你何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