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男人抿著嘴,眉头也蹙著,显然并没有因他的行为而感动。陆城不解并带著责问一般地。“为什麽?”
为什麽?
张大少原本也不知道为什麽。但男人不高兴的神色让他也恼了。
陆城听到张玉文像要咬人的小狮子一样地朝他吼。
“我他妈是看不得你被那些忘恩负义的混蛋TM的一个人丢在这里!”
张大少突然有点委屈。
不对,不是有点,而是非常的,委屈得恼怒。
他的一根汗毛,比那飞机上所有人都要金贵,他飞扬跋扈无所顾忌,他本来没有必要来接陆城。
如果这个男人出了什麽事,他和陆小小的事情说不定会有所转机。
但是他在联系陆小小的同时,也想到了陆城。
他就只是在陆城做出了愚蠢的选择之後,毫不犹豫地和他一起留了下来。
这两个人,谁不是一样的蠢。
因为张玉文的最後一句话,陆城反而愣得一时没了反应。
他没想到张玉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因为不想丢下他而留在了这里。
陆城从来没有想过张玉文会是这样的人。
那个总是招摇过市地换著花样把各种名车停在他家对面的二世祖,本该是目中无人自私自利的。
好多年以前两人总是擦肩而过当对方是空气的时候,陆城也没有想过在未来某天,他们会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有所交汇。
往日热闹的杂乱的场地,此时此刻已经变得一片空旷寂寥。
陆城想。他是欠了张玉文一句谢谢。
但“谢谢”两个字,却又太轻了。
他竟然会没办法开口。
张玉文这辈子,从来没对谁这麽好过。
他有钱,他可以因为帮助一个人而挥金如土。
但他从来没有帮人帮到以身犯险。
张玉文恼怒过後,看著男人盯著自己发了愣的样子。很快自己也愣了。
“我TM是傻子吗。”
张大少盯著地面。
他用得著为了这个男人而这麽义愤填膺?!还一时脑子抽风留在这里?!
陆城终於叹了口气,对张玉文说:“屋里去吧。”
张玉文臭著脸,进了陆城的房间。
男人给张玉文一支烟,自己点了一支。
张大少的脸还是那麽臭,凑过来就著陆城嘴上那一点火光,将自己嘴上的烟点著。
他们有默契地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越往下,或许只会得到越让人出汗的结果。
“你是要把他们送到哪里去?”陆城问。
“K市。”张大少答。
“K市……”陆城不解地抬眼:“K市那边难道一点事都没有。”
张大少的神色里终於有了些得意:“我就是那边的国王,能有什麽事。”
男人短促一笑:“哦?张大少真有本事。”
张玉文知道他不信,问道:“在这种地方,最珍贵的东西是什麽?食物,药。”
他又接著说:“如果有人免费捐赠了一座医疗条件在整个国家都算是最好的医院,又定期分发食物给他们,你觉得那里的人会怎麽待你?除了这些,我还在K市援建了一所学校。”
那是他初到K市,为了讨好陆小小,才捐赠的医院和学校。
却没想到,这些事情,会在几个月後帮了他大忙。
陆城此刻不得不佩服张玉文。
他当然知道捐赠医院什麽的初衷,绝对不是出自於张大少的善心。
但种什麽因得什麽果。这个人当初帮了别人终究也是帮了自己。
陆城含著烟,坐在椅子上翘著长腿,微眯著眼睛看张玉文。
几个月前的小白脸张大少,此刻晒得黑了,多了点男人的颜色。
但陆城还是记得,最多的是他得意洋洋和他失魂落魄的神色。
那是从他们青葱年少到现在为止的两个冗长的极端。
当初那个在陆城面前尾巴翘得天高的少年,如今想起来,却竟然。让陆城觉得有几分可爱。
张玉文和陆城面对面坐著。
也翘著腿,抽著烟。不知在想什麽。
这天张大少穿著一件白色衬衣,手上戴著他最喜欢的积家的MASTER系列手表。头发修剪过,短短的刘海盖在额前,衬著英挺的鼻梁。
手脚也长,抽著烟的样子颇有些XING感。
陆城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张玉文。
他见过无数长得好看的男人女人,但只有这个人,明明长得也不错,偏偏让他生出些想要虐待的欲望。
或许是张玉文在陆城面前,真的散发著点欠虐的气息。
门外的玻璃上突然贴上了一颗脑袋,陆城回过神,认出对方是在工地上干活的当地人。
外面的人焦急地说著什麽,陆城走过去将门拉开。
听了半天,屋里的两人才从对方拙劣的英语里听懂了意思,陆城说了声谢谢,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他。
那人拿著烟高兴地迅速消失了。
二世祖与他的情敌6 初次激吻
“这里不能呆了,我们先离开。”
张玉文问:“你的车呢?”
“你的人回来怎麽找我们?”
“只要带著电话就不怕找不到。”
两人取了车,才开出没多远,从观後镜看到隐隐有一帮人从另外一个方向朝员工的宿舍而去。
“真TM一堆什麽破事。”张玉文坐在副座,掏出太阳镜戴上。
男人开著车,十几分钟後出了主干道,在上午十点过炽烈的日光下,车慢慢进了平阔的地域,朝未知的方向而去。
张玉文想过这一天,他们会这样开著车,从S市到K市,从K市到无尽莽原,路过这个国家的村镇和茫茫旷野。
只不过开车的那人是他,另外一个人会酩酊大醉在他的副座。
张玉文的期待,是带了报复的心情,但那种心情里,还包含著张大少所没有察觉的一点愉悦。
他并不多的孩子气一样的傲慢和小心眼,几乎都和陆城有关。
热得要命,但陆城的车显然不像张大少的车什麽功能都有。
敞篷的JEEP将两人完完全全暴露在阳光下,好在还有风,虽然风也热。
两人在无边的旷野里宾士。
最後张大少都有点在旅行途中的错觉。
陆城将车停了下来,他们的头顶是一棵不知生长多少年的猴面包树,郁郁繁茂的枝叶,在车的周围投下一片阴凉。
“我就不信有人会追到这里来。”男人熄了火,笑道。
他往口袋里摸烟,想起已经给了人。
张玉文朝他凑过去,突然将指间的烟塞进了他的嘴里。
“间接接吻。”
张大少说。
顺便附送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喜欢张玉文的女人。最爱他的钱。
次之,是张大少坏坏的笑。
但显然这次对方是个男人。
这个男人在张玉文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下,懵得被塞进嘴里的烟都忘记要含稳。
草原上并不安静,时不时有叫不出名字的飞鸟和小动物掠过眼前。
陆城静止在热闹的空气中,好几秒以後,烟就要从嘴里掉落,他才咬人一样地住了烟屁股。
陆城被吓到的表情让张玉文心情格外好。
张大少坐在位置上,手扶著车窗,噗嗤笑出声:“姓陆的,你也有今天。”
陆城蹙紧了眉头,半晌,发了狠地道:“张玉文,你找抽是不是。”
张大少倚在车窗上,翘著二郎腿,反问道。“陆城,你没和男人接过吻是不是。”
他当然没有和男人接过吻。
但张玉文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让陆城就想要教训他。
“我是没有和男人接过吻”,陆城说著话,一把抓住了张玉文的衬衣领子。把张玉文往自己这边一带,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但现在,就要破纪录了。”
陆城长得很美,张玉文当然知道。
但在前所未有的距离里,从下至上看著男人根根分明,长得不可思议的睫毛时,张大少有些眩晕。
男人的眼睛很黑很深,他们就这样四目相对,看到对方眼里层层叠叠的无数双自己的眼,漩涡一样的,张玉文感到灵魂都被吸了进去。
张玉文在国外的时候,也尝过男人的味道。
陆城的唇,明明是一样的两片唇瓣,一样的触觉和温度。
却偏偏和以往他吻过的那些男人女人都不相同。
他们的开始,本来只是唇与唇的相接。
在光天化日之下,陆城只想教训张玉文一下。然而当绝世的美人咬上了张玉文的那张该死的嘴,碰到他有些乾燥的唇。
他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一切在这之後。都失去了掌控。
陆城并不喜欢男人。
除了陆小小,他甚至连别的女子都没有真心喜欢过。曾经有过两段恋爱,最後都无疾而终。
在炎热的临近中午的时候。
陆城的汗,顺著脸颊滴落下去,掉进张玉文被衬衣掩住的隐隐若现的锁骨下,融汇於他身体的温度,没了踪影。
陆城半跪在副座上,俯在张玉文的头顶。看著他迷乱xing感的表情。
他环著张玉文细长有力的腰身,抱抚著张玉文的後脑,像之前某个晚上,让他毫无间隙地贴近自己。
陆城心底的温柔,似乎总是发自於这样不可自控的时刻。
他没有心思去想现在的情形,无法对自己解释为什麽。
张玉文两手禁锢著陆城的背,他们互相搂著,在无人的原始世界。像蛇一样纠缠,像豹子一样激烈地接吻。唇舌交战,耳鬓厮磨,交替彼此柔软滚烫的狠劲,像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用尽十足的力道。
这是一场较量,凶狠却又温柔。
张大少最开始心底那一点点的抵触,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在狂烈的纠缠中,陆城放开张玉文的舌头,一边舔舐张大少的上颚,在对方细微的颤栗中,他的舌头缓慢从张玉文嘴里退出来,最後含住对方湿濡不堪的唇。
陆城舔著张玉文被咬破的唇角,两人微睁著眼,收尽对方眼里的自己,互相戏弄著细细吻咬了一阵,却又不够。
被压在椅上的人在失了力道的舔吻中微张了嘴,接收到资讯似的,陆城的舌头最终又顺著那一道湿软的缝隙,滑进对方的口腔。
没有人对他们叫停,天底下的两人便在这场疯狂的对峙里虚拟片刻的永恒。
在激烈的热吻中,张玉文半倒在椅子上。两人互相抓著对方的衣服,抚摸对方被汗湿透的身体,早已衣衫凌乱。
吻得激烈难以呼吸时,陆城放开张玉文的唇,喘息著,他的舌头沿著张玉文的脸颊往下,咬住他的下巴。
手钻进张玉文的衣服,顺著那一截汗湿的腰身往上,触碰著对方细腻的肌肤,情SE地抚弄。
不知碰到了哪里,身下的人在急促的呼吸中,突然狠狠颤抖了一下。
陆城在张玉文的颤抖中。猛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他的胸中蜂拥起大片炙热得要将人点燃的痛,刀割一样地对准心脏。
片刻後,陆城慢慢闭了眼睛。
身下这人、连带陆城自己疯狂的样子。从他的视线里隔绝开去。
魔法时间终究结束。
陆城看到张玉文一个激灵陡然清醒的模样,身下人的表情就是镜子中的陆城。
张玉文的两只手从陆城身上彻底松落开,陆城的手也从这件刺目的白色衬衣里抽了出来。
他从张玉文身上慢慢退开。张玉文腿间已经起了明显的变化。
但陆城没办法再去正视和理会,他也处於一样的状况。
陆城陆城退回驾驶位,随意地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服,不再看张玉文。
张大少一只手搭在额头,他保持著原本的姿势半躺在座椅上,等待从晕眩的魔法世界中回到现实。也不说话。
一时车里静得可怕。
片刻後,张大少衣衫凌乱地坐了起来。呼出一口气。
他看了看陆城,男人也正转头过来。
“看你这样子,”张大少露出个笑脸:“不过是和男人接吻而已。”
他打开车门,头也不回:“我去解决一下。”
说得那麽无谓风流,却逃一样地。
张玉文转过了几人宽的猴面包树,迅速消失在陆城的视线里。
陆城内心里的震惊尴尬无措自我厌嫌以及种种情绪,都在张玉文的消失後,全部清晰地涌了出来。
“我TM是疯了吗。”
陆城撑著头,旷野里,没有谁回答他。
但想起张玉文狼狈的逃跑,又不自觉想笑。
不就是和男人接个吻。
和男人接吻能吻得这麽疯狂,以致腿间都起了剧烈的变化,还正常个屁。
陆城做人一向做得清楚明白。
从上次醉酒之後,他就隐隐有了“再和张玉文交往下去会非常不妙”的预感。
所以陆城不想再看到张大少。但有时候,越不想的事情,偏偏越要发生。
整片非洲大陆的暴乱。发生的概率究竟有有多低?
这样都能被他们撞到。
连逃都没有准备。
二世祖与他的情敌7
半个多小时後。张玉文回来了。
张大少穿过白晃晃的日光,大摇大摆地走近他们的临时据点。
最後他叼著烟,背对著陆城,倚在了车门外。
他们的头顶上是层层叠叠的树荫,天空只从严密的防护中漏下细细的点点光斑。
“我说,”张玉文手肘撑著窗缘,抬头看著明晃晃的树外的天空:“你说你不能喜欢小小,是怎麽回事。”
他留了一副背影给陆城。
这一刻起了风,张大少没有看到陆城正看著他在这个午时被风撩起的细碎耳发。
他不能喜欢陆小小。从他父亲死後,这个秘密就只有天知地知陆城知。
这并不是一段好值得去讲诉给别人听地故事,陆城从来缄口不语,连想都很少去想。
他没有想到那天张玉文听清楚了这句话,还记了下来。
张大少片刻没有得到回应,掐了手里的烟:“不方便说就算了。”
陆城却突然在他背後说道:“张玉文,陆小小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张玉文的脑袋里早就一闪而过过这种猜测,但亲耳听到答案时,他还是震惊得张大了嘴。
一对互相吸引却又因此不能在一起的兄妹──和男人之间的亲近比起来,这才是真正的惊世骇俗吧。
陆城的身上,真TM的狗血淋漓。
张大少弯下腰,无声地笑起来。却不知为何,笑得他心里泛起了疼痛。
张玉文想起好久以前,站在陆小小家对面窗中的少年。
有一头短短的柔软的头发,高挑纤瘦,却长得雌雄莫辩。
那时候也是这样晃得人眩晕的日子,张大少坐在车屁股上等陆小小。他抬起头,给了那个人一个挑衅的笑容。
而那人转过身,就此消失在他的视线。
像一阵风一样,恍然虚渺。
张玉文最终和陆小小交往四年。却离多聚少。
在这四年里,他甚至来不及真正去了解陆小小这名与众不同的女孩子。
他只是喜欢她,喜欢得日思夜想,恨不能将世界都给她。
但陆小小最终那麽轻描淡写地对他说了分手。她却仍旧没有能去追求她的幸福。
原来最惨的人,并不是他张大少。
“小小知道吗。”他问。
“除了我和你,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男人风轻云淡地回答。
张玉文突然站起身,拉开车门,跳了进去。
在陆城的猝不及防时,这只庞大的敏捷的猫科动物已窜到了他眼皮底下。
张玉文探出两手猛然抱住了陆城,他的头撞得陆城胸口闷痛,将自己的耳朵贴近男人心脏的位置。
“你做什麽。”陆城推了他一把。
“我要听听,你的心究竟是怎麽跳动的!”
陆城骂了一句“神经病”,却不再推拒他。
他将两手垂在身边,抬了头,无奈地望著头顶绿荫。随著日光的移动,车已经露了一截在阳光下。
张玉文听到陆城的心跳,很快,有些紊乱,充满了力道。
他的汗水擦在陆城的T恤上,环抱著他的背,感到陆城背上的肌肉微微地绷著。
“你的心说。他很累。他很不理解。”
“是吗。”男人抬起一只手,顷刻犹豫。
那只手穿过张玉文的发丝,轻柔地覆盖在张大少的头上。
“那你呢。”陆城问。“你努力五年,又得到了什麽?”
张玉文却低哼一声。“至少我曾经拥有。”
陆城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