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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个月休一天

第46章 一个月休一天
黎听遥追的一部番出了联名香水,趁着秦徵这几天不在家,没人管得到他,他起了个大早去谷店排队买齐一整套。

他裹着宽松外套,把脸藏在口罩里,混进结账队伍,视线越过前面女孩们的头顶,一眼看到站在收银台后面扫码的是江芋可。

大概是为了配合宣传,她今天没有穿店里的女仆装,cos成了那部番里的成男角色,绷着一张符合人设的冷脸,结账也不忘了和客人们集邮。

黎听遥瞄她一眼,怎么看怎么怪,又不明白怪在哪里,等轮到他去结账,他眼睛一眯,总算发现问题所在——

“你、你怎么不去踩、踩高跷?”

平常情况下江芋可比他矮五六公分,今天见面一对比,嚯,高出他半个头。

垫得都比秦徵高了。

江芋可没看见他,人机一样拿过他手里的香水结账,嗓音淡漠:“集邮要买互动票——”抬头愣住,“黎听遥?”

黎听遥嘴角一扯:“一份工、领、领两份工钱,奸诈。”

竟然在自己上班的店里卖上互动票了。

江芋可压着声音说:“店员是店员的薪酬,coser是coser的出场费,今天我不是店员,是一日店长。你别说,我们老板出手挺大方的,下次的一日店长我推你过来。”

coser们来谷店做一日店长,活动性质类似三次明星们给品牌站台,都是以自身的影响力吸引客户群体。

区别在于,一日店长和顾客们的互动距离更近,互动方式也更为主动。

简单说,要媚粉。

在和黎听遥说话的间隙,江芋可就敬业地媚了一下后面排队的女孩们,引起一片兴奋的“哇——”。

黎听遥佩服不已,拿起购物袋走人,临走前好心提醒她一句:“垫、垫太高,容、容易崴脚。”

江芋可一心只有媚粉:“区区二十厘米,我能穿它蹦迪。”

上苍明鉴,黎听遥那句话真的是出于好心。

谁曾想一语成谶,他在大半夜接到江芋可的电话。

电话来时,他正在狂刷政治题,刷得两眼发红、头脑发热,不知天地为何物,而江芋可的咒骂声混在节奏感极强的背景音里几乎震得他耳聋:“黎听遥!!!我杀,我杀,我杀杀杀!我要杀了你!”

他立刻把手机拿远,等江芋可安静下来才为自己争辩:“我、无、无辜。”他做什么了就要被杀。

“呜呜呜,我崴脚了!我蹦迪崴脚了!”江芋可哀嚎,“你快点来接我,你不接我我走不掉。”

黎听遥大惊:“这、这么严重?怎么没、没叫救护车?”

江芋可迟疑了一下:“呃,脚不严重,但是这边的妹妹们为了谁送我回家这件事,已经快发展成大乱斗了。”

黎听遥:“……”

出租车停在酒吧一条街,黎听遥付完钱下车,按照江芋可给的地址走到那家live house门口,却被门口两个高个女生一把拦下。

“不好意思,今晚是纯女生二次元夜场,男性止步。”

纯女夜场是近些年兴起的活动,一些夜场会请女生coser用男性角色的身份与游客互动,俗称官委。

江芋可就是今晚的官委之一。

黎听遥解地点点头,走远了一些,给江芋可发消息让她快点出来。

夏天的风裹着热气,打在人脸上像一个个火球炸开,一阵阵吹袭过来,并不舒服。

酒吧街上斑斓的射灯又仿佛加剧了这种炎热,让在路边等待的人内心焦灼。

除此以外,还有一种微妙的不安,伴随着越来越近的嘈杂声,在黎听遥心中扩散开。

从隔壁酒吧走出的一群人中,有一个身影,让他不可控制地呼吸急促起来。

那个人,被簇拥着的人,拥有一副狐狸似的面容,尖细上挑的眼、局促狭窄的鼻尖、锐利瘦削的下巴,还有最重要的——

直勾勾的、不加掩饰的、好似盯着一盘带血生肉的黏腻眼神。

席瑞。

这个名字从脑海中划过的瞬间,那道令人厌恶的怪异眼神倏地投注过来。

——被看到了。

被席瑞看到了。

黎听遥方寸大乱,他混乱地想着席瑞什么时候回的国,知不知道他已经和秦徵结婚,以及,是不是还想着报复他。

不管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什么,高淑琴要他回家的真实原因已经显而易见。

不是妈妈要见他,是席瑞要见他。

多时不见,席瑞看上去毫无变化,他搂着一个男孩走过来,眼神却没从黎听遥脸上移开过。

簇拥他走出来的弟兄们也跟在后面,循着他的眼神关注到黎听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瑞哥这是又看上了?”

“这个好,这个确实好,长得带劲!”

“仔细看,和这小男孩还有点像。”

被提到的男孩颤了一下,没搭腔。

“别乱说,”席瑞悠悠开口,“这可是我哥。”

“你哥?”那人仔细一看,“诶呦,还真是大学霸,学霸怎么换了副眼镜?现在是……给人做代驾,蹲在酒吧门口等生意?”

席瑞慢条斯:“又乱说,我哥怎么没学上,读的那个叫——”

立马有人应和:“视觉传达设计!这还是我当年给哥哥挑的好志愿,没几个人报名,竞争压力小,确保哥不会滑档!”

陆陆续续的,这群人接连和黎听遥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瑞哥之哥!”

“哥!真想你啊哥!最饿的日子全靠哥的饭卡撑下来,哈哈哈!”

“哥怎么换眼镜了,嫌弃瑞哥挑的款不好看?”

……

从刚才开始,黎听遥就陷入了世界仅他一人的缄默状态。

流动的风也好,从耳旁擦过的那些声音也好,他拒绝一切的听、看、感受,杜绝被惶恐的情绪绑架。

然而一声接着一声的“哥”还是让他的血液从发心往下,一寸一寸变凉。

心底对于“逃离”的渴望也如蚂蚁噬心般折磨着他。

记忆和情绪总是穿着线,这些忘不掉的脸就是那根线。

在所有人说完之后,席瑞张嘴道:“哥,你真的变了——”

黎听遥回以冰冷的注视。

“你现在,浑身上下都被爱的味道浸透了,”席瑞伸头在空气中夸张地闻了闻,“闻起来真让人感到……”

话音戛然而止,黎听遥缓缓放下冲着他鼻子喷香水的手。

浓烈的香气在席瑞鼻腔里炸开,刺激的感觉从口鼻一路直窜天灵盖。

他楓大张着鼻孔,又痛又麻,不可置信地看着黎听遥:“你疯了!”

黎听遥收起联名香水,木着脸开口:“你说、味道,只有、它的、味道。”

看席瑞那么想闻的样子,他慈悲心肠,请席瑞狠狠品味一下。

可以免费闻到热门番的联名香水,席瑞真应该感叹自己命好。

然而席瑞只是捏着鼻子,想说话又说不出,一直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黎听遥。

这就属于不识好歹。

他身后那群兄弟有样学样,一个个又把精神小伙的表情摆出来吓唬人。

正巧这时候纯女生夜场里也走出来一群人。

江芋可和她的粉丝妹妹们。

追coser的妹妹眼神都很好,以防被认出,黎听遥眼疾手快戴上口罩。

娇艳可爱的女孩们恨不能把江芋可一路抱出来,江芋可却坚持自己走路。

她就这样一米九、一米七、一米九、一米七地走到席瑞对面,歪着身子护在黎听遥身前。

女孩们不明所以,但坚决和江芋可站在一边。

眼见着这边人多势众,精神小伙们的士气立马弱了下去,面面相觑。

“你?”席瑞细细端详江芋可,不记得黎听遥什么时候有个瘸子朋友。

江芋可上下一打量他,露出一抹霸气的歪嘴笑。

席瑞直觉这个笑不太好,但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江芋可已经迅速出手:“嗨,席瑞!”

席瑞:“?”他俩很熟?

下一秒,只听江芋可的Siri发出一声铿锵有力的“我在”。

她在玩一种很烂的姓名梗。

人在无语到极点的时候,即便是席瑞这种最擅长无事生非的歹人也会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他看着黎听遥:楓“你朋友?”

黎听遥:“……”他不确定。

江芋可搭了一只手到黎听遥肩头,向粉丝们告别:“说了有朋友来接的,你们别送了,我朋友陪我就行,你们快回去玩吧。”

妹妹们还是不放心,黏黏糊糊不肯离开,一直到江芋可打的车停在路边,她们目送两人坐进车里,人群才真正散开。

回过神来,席瑞和他的随从们也失去了奚落黎听遥的大好机会。

大半夜在城区里绕了一圈又感觉什么事都没干。

坐在回家的车上,黎听遥开始犯困。

这种困和往常不同,他知道自己非常想睡觉,身体也变得相当沉重,脑电波却在活跃,胸口砰砰直跳。

他确切地知道,这是见到席瑞的后遗症。

囿于脑海的,是从前常常幻想的小短片,一个名为《席瑞的一百种死法》的超现实主义题材纯异想天开作品。

席瑞死了第68次的时候,黎听遥走进家里打开次卧的灯,然后疑惑地看向隆起一个大鼓包的被子。

他不记得自己在床上放过东西。

鼓包陡然一动,被子掀开,露出秦徵的脸。

他幽怨异常:“你知道我藏了多久吗?”

躲在被子里怎么都等不到该回家的人,他都快成怨夫了。

黎听遥:“……!”秦徵回来了!

黎听遥一甩脑袋,把所有东西都甩了出去,也不管席瑞到底要死几回了。

耳边的声音、眼前的字,都变成一句“秦徵回来了”。

细算也没有分离太久,黎听遥却有些近乡情怯,他很急地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又来回踱步:“你要吃、吃点什么吗?”

连着快十天没在家里吃,怎么看都觉得秦徵瘦了。

没有饲养员能接受这一点。

秦徵才不需要吃东西,他哼哼唧唧开始数落黎听遥的错误:“你还知道回家?我以为你找了份需要通宵达旦的工作,正在给社会做贡献呢。”

不仅如此,秦徵还皱着鼻子在空气里嗅嗅嗅:“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闻得我鼻子疼。”

秦徵委屈到了极点,也不满到了极点。

他紧锣密鼓地忙完工作,披星戴月地赶回家,还不都是因为树梢上始终悬着一颗又红又亮的大苹果。

这颗苹果的名字叫“回家就能钻进老婆香喷喷暖乎乎的被窝”。

结果人是回家了。

老婆是不见的,被窝是冰冷的。

好不容易等回家的老婆还一身乱七八糟的刺鼻气味。

堪称噩梦级别的现实。

黎听遥面露惭愧:“有、有一个……”他想说送朋友回家的事。

“行了,谁要听你解释,下不为例。”

秦徵似乎很着急,一句话都没耐心听,三两下剥除了黎听遥的衣服,再次凑近闻了闻,勉强满意,二话不说把人往床上带。

黎听遥顿时脸一红:“你、你你回家就、就为这个啊?”

秦徵坦坦荡荡:“那咋了?”

他是森林里一只总也结束不了发情期的野兽,对于发自本能的一些渴求始终诚实,力求量大且好吃,已经把人按在身侧了还要斤斤计较。

“我们都十天没有睡一起了,就算一个月休息一天,这十天也要分摊给十个月。而且你也不能保证往后的十个月能维持全勤,所以能补一天是一天。”

黎听遥想不明白,一个月休一天这是谁下的规定,全勤又是谁给定的标准?

不是,这种事达成全勤了是能有纪念标烙在身上吗?

不过眼看着秦徵已经撑在自己上面,他还是很配合地挂上双手。

而后就看到某人侧身而过,在床沿上摸来摸去,摸到一排机械按钮。

黎听遥的手挂了个空。

黎听遥:“?”

不一会儿,他感到后背有东西拱了一下。

他腾一下坐起:“床、床又在动!”

秦徵长臂一伸把他捞回来:“给你那边开了哄睡模式,躺好,睡你的。”

黎听遥莫名紧张起来:“你、你你、不是要……?”

“要什么?”秦徵蹙眉,“你嘴唇都发白了还不好好睡觉?”

他的嘴唇,白了?

也没有觉得多累啊。

黎听遥略显不安地躺好,来不及反应就陷进智能床垫温柔的安抚里。

床垫轻缓地起伏着,一层层推动着波涛,推动一切情绪随着浪涛远去,慢慢地,积攒的困倦一点点显露出来,意识逐渐朦胧。

彻底沦陷之前,他依稀听到秦徵的声音。

“睡吧,睡吧,又欠我一天。这不行啊,要不要施行欠一天还两天制度?”

……真是个黑心的资本家。

【作者有话说】

今天码迟了,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