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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路正则已经快习惯了,从小时候的对着干仗,到部队磨练,现在更多的是不往心里去,身心皮实。正要开口讨几句软,顺势下坡,却突然肩膀僵了一下。

辛巴在他脚边徘徊不前,哈着粗气。

路正则也没动,微微勾起嘴角:“爸,我知道了,不会在这边丢你脸的,下次一定谨记纪律,好好做人,好好做事。”

也许是忙,路衡也没揪着他说,只是冰冰地抛下一句“写份检讨”。

得,有事做了。

路正则将手机放回兜里,仰着脖子活动了一下,用余光看见了树后面的一截黑色长裤。

“辛巴,”路正则拍了拍手,“快跟着爸爸,跟不上中午爸爸就不给你做饭吃!”

说着就跑了起来,故意绕过那棵树,但只能看见树后之人带着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只能看见棱角分明的下巴,和由于紧张而绷紧的唇角。

他短促一瞥,逗着辛巴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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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正则觉得自己很闲,但余灿不觉得,接到祁然电话的时候他正从实训楼往下走。

“你真要搬啊?”祁然那边终于没有听到江势满是风凉话的声音了。

“嗯,我看看,我不想给夏叔说,估计他要让我住警局附近,或者找关系去他们的公寓房。”余灿穿着白大褂,阳光打在脸上泛白,但脸色比前一天在医院里好多了。

祁然在那边沉默了一下:“不一定是以前的那件事,你不要这么紧张,他也……”

祁然想说那人不敢真的做什么的,但一想到夏江给他拍的照片,拿车后座都变形了。

余灿倒是轻松地呼了口气:“没事儿,主要就是那晚上,离家里太近了,那人安心要查能查出来,换一下保险。”

“那你先去我以前住的地方吧?”祁然说,“那里没什么人敢去,保安都是保镖。”

余灿先是眼睛亮了亮,随后还是保留意见:“我先看看,那屋子你才腾出来不到半年,全是恋爱的酸臭味,我怕……”

“臭小子你说什么胡话?”江饰终于不满了。

余灿在宿舍楼下顿住脚,笑了一下:“小少爷,咱们能商量一下吗?我俩聊天的时候,能适当保持一下隐私吗?”

“应该不能,”祁然也笑了一下,“你别管他就是了,你要是要搬,给我说一声,我叫人给你送钥匙去,我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去,到时候给你带礼物。”

两人又聊了点有的没的,可是余灿没能拿到钥匙,也没能在约定时间等到祁然回来的礼物。

那晚上下大雨,路正则裹着一身的湿气回了家,赶紧拿着毛巾擦头发,九月的回头风迅速南下,冷空气会在这场大雨之后,彻底将这座城市笼罩。

路正则觉得不舒服,这里常年潮湿,到了冬天晾衣服,干了都能是润润的,十分粘腻。

他身体很好,但是就怕一个万一,特地找了感冒药。

洗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澡,一出浴室就看见平时太太平平的辛巴正咬着它的小毯子瞎折腾,路正则用脚勾了勾它的头:“得了得了,多大仇。”

他跟着夏江跑了一趟城郊,在那里找到了被埋在荒草里的一个小男孩,安抚男孩家属就安抚了一夜。

起初来报案,他们还能在绑匪打来的电话里听见小男孩的哭声,通话时间很短,绑匪似乎也不是在征求家长给不给钱的意见,通知、威胁、挂断,根本来不及搜索位置。

而每次打来的号码都不一样。

他们恼火了小半个月,终于还是想办法凑钱给了绑匪,没想到绑匪却没有到约定地点拿钱,反而给小男孩爸爸的手机上发了一个地址。

等他们到地方,满地的荒草,孩子他妈如有预感一般,当即就哭了。

法医鉴定,小男孩在绑匪要钱之前就死了。

死于窒息。

家属都快疯了,在局子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吴局长赶紧叫人劝,也赶紧做好工作,绑匪必须要找出来。

但是光是和绑匪周旋,他们就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了,夏江实在没办法,叫着能回去的人回去休息一夜,第二天回警局开会。

路正则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今天周五,家属在警局又哭又闹的,夏江居然没有说一句让余灿去警局。

但是他转念一想,余灿也不过是医学生,如他说的那般,他是要抽空才能去警局,能劝好还是另算。

本来也是,余灿也虽然双修,但看起来自己也没打算真的把重心偏向这个。

但他只能感觉不太舒服,分不清楚为什么,也有可能是被那家属闹的,总觉得那种激烈的失控,是他从来没接触过的,从小到大,他强硬到骨子里,一直以来都觉得控制不住情绪是种弱者行为。

可是真的目睹事件经过,他又被无能为力冲击得说不出话来。

这和自己失去母亲时的感觉不一样,病逝和人为,走无可走和希望被人为掐灭,是不一样的。

他没心思干别的,收拾好了就去睡觉了。

直到迷迷糊糊的半夜,也不知道时至几何,听见外面的雨声大了,也听见了敲门声。

还有辛巴的叫声。

敲门声并没有因为他的不理会而放弃,一直到自己“啪嗒啪嗒”踩着拖鞋,叫辛巴闭嘴,再开门,敲门声才停下,路正则看见门口的人,瞳孔极速收缩了一下。

这时候距离自己发现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已经过了好几天了,那之后他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也没放在心上。

而当余灿全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口,脸上淌着水,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不辨面目的跟踪者。

余灿深吸了一口气,在门口踉跄了一下,微微垂眸看见路正则身边等着漆黑眼睛的杜宾犬。

“你家……有狗……”

“……”路正则想了好几种余灿会说的话,什么“我被跟踪了”、“出事了”、“我受伤了”,他万万没想到,余灿来了这么一句,然后看着他要往外退,想跑,却泄了气一般一头往外栽。

还好他反应迅速,伸手扯住了他。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余灿的身子骨有点瘦,他只是重心不稳地晃了一下,迅速稳住了脚。

轻松地把人拉进屋,他才看清楚余灿发白的脸色。

淋了雨,路正则怕他出事,想着还是让他洗个澡,也没多想,找了衣服放了水,不见人醒,就把人半拖半拽弄进了浴室。

余灿穿了两件,要脱内里衬衣的时候,余灿就醒了,拽着衣领瞪着路正则。

多年之后路正则每每回忆起那个眼神,心里都十分不是滋味,余灿的眼神简直要杀人,语气冰冷:“你要干嘛?”

“……”路正则居然有一瞬间的震惊,和犹豫,指了指一边的浴缸,“你淋雨了,不洗澡会感冒。”

余灿的眼珠子才转了一下,发觉到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又回忆了一下事情,肩膀才松了下来:“……我自己来吧。”

路正则只是耸了耸肩:“那你有事就叫我,吃饭了吗?”

余灿在这句话里挑挑拣拣,仿佛不理解路正则为什么要问一句“吃饭了吗”,但还是点了头:“……没有。”

路正则点着头出了浴室。

路正则的嘴开过光,余灿不仅是感冒了,还发烧了,其实和洗不洗澡,和发不发烧没有太多联系,但是他不负路正则望,就是在吃完一碗闷饭后,烧到38的位置。

路正则作为主人——慷慨的主人,是很乐意将自己的床分一半给余灿的,他糙惯了,不在意这些,但余灿似乎很不想和自己一起分享大床。

于是他找了铺盖卷,将卧室地上的休闲沙发展开成床垫,也能睡一夜。

雨势是小了点,路正则再次打开门去客厅翻退烧药,等拿着医疗箱回屋里,他看见余灿将窗帘打开了,坐在床沿看着落地窗外漆黑的夜。

他双眼瞪着,眼睛通红,眼眶里的眼泪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再滴滴答答落在了穿着睡裤的大腿上。

他在哭。

☆、八字不合

从路正则和自己老子闹了一场,进部队后,目光所及,连条狗都是公的,那段时间都快忘记这个世界上还有女生了,一直到在学校才有所缓解。

他见过各种模样的男生,刚进部队受不了撒泼打诨的、进了部队后练就铮铮傲骨的,甚至还有在部队皮实了,老没个正形的……像余灿这样的,他倒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小路,你去找一趟李法医,让他把字签了……”

路正则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拿着单子倒是不起身,夏江看着他继续说事:“待会儿我叫余灿来,周末正休息呢,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在干什么,电话也不接。”

说着夏江皱了眉,像一个愁苦的老父亲,也是难为他了,这局里乱成一锅粥了,他还记挂着余灿。

“他不能来,”路正则低声说,“他发烧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夏江拿过一袋档案,里面是那小孩所有的案子。

路正则低了低头:“他在我家。”

“……”夏江看着他瞪眼睛。

路正则此时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浑身一凛。

“……他在你家干什么?”夏江难以置信,“不是,你不是看不惯他吗?”

“……”路正则摸了摸鼻子,“我先去让李老师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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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沉,下着蒙蒙细雨,余灿正端着碗站在落地窗边,静静地注视着楼下的草木,眼里如有一片浩海。

路正则租的房子挺不错的,虽然很小,起码绿化好,葱茏的一片叶子和草丛之中,余灿盯着楼下的一处乘凉的长椅。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男人正坐在楼下。

已经鬼头鬼脑往楼上看了几次了,带着口罩,额前的刘海也长得遮住了眉眼。

余灿微微眯了眯眼睛,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的事。

前一天晚上祁然回国,这几天夏江有点忙,他换了新车换了牌,也没发现有什么人尾随,便也没给夏江说,自己开着车要去接一下祁然。

当然,祁然其实不需要他去接的,只是第二天休息,祁然也不急着回老宅子,叫着他一起吃个饭,想再去他新家看看。

短短半月,他搬了一次家。

要说早不早,赶上巧,余灿抄了近道,看到航才知道,这条近道途径路正则租的公寓。

而且无巧不成书,由于许友盛同志忙于交际,耽搁了实验课程,余灿临走的时候被他逮着了,这位小同志对待知识还很认真,拉着余灿还求讲解,等讲解完,余灿抬手看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路过的时候还看见了路正则的车,也同时看见了这位此时坐在楼下的人。

他注视着路正则的车进小区,随后绕到墙边,居然攀着围墙,翻了进去。

余灿将车停了下来。

内心的警铃大作,他身上的机警如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还鬼使神差地走出了车门。

黑衣男子居然轻车熟路进了路正则楼下的车库,余灿自认为会和这位男子来上一场激烈地打斗什么的,但是当他踏进车库得第一步,他就后悔了。

廉租公寓和别墅区的车库不一样,这是飘在云端的余天仙猛然间醒悟的。

而且他以往停车,都是停在楼边上的车库里,亮亮堂堂的。

这一脚下去,余灿感觉都听见自己骨头“咔嚓”一声。

地下车库很黑,而且信号极差,余灿脸上瞬间没有了血色。

而当他看见黑衣男子正趴在路正则车边往车窗里看的时候,他感觉牙关咬紧到压床发疼。

揪着衣角的手心都在发疼,目睹着那人在车边来回转了好几圈,他感觉身边的空气在一点一点与自己隔离。

最后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靠近黑衣男子,前段时间被跟踪追逐的慌乱和恐惧变成了一股蛮力。

余灿什么都记不太起来了,最后只记得手肘上的钝痛。

那人“嗷”了一嗓子,居然连滚带爬地跑了。

余灿的思绪久久不能平复,胃里翻江倒海,蹲在车边干呕了好几下,直到眼眶里全是血丝,也没吐出任何东西。

这种昏黑的环境对余灿来说堪比地狱。

这里管理松散,大部分都是各地而来的打工仔,久而久之就没多少人管理,等他如被锁魂一般摸出地下车库,天已经黑了,而且下起了大雨。

他莽莽撞撞,居然还能记住路正则家在几楼。

余灿看着桌上的医疗箱,里面的退烧药被路正则挑拣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皮蛋瘦肉粥的旁边,果然路正则是经过系统训练的,排个药都要拿出站军姿的劲头。

祁然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想走出卧室接杯水。

刚打开门,一双黑不溜秋湿漉漉的眼睛闯进余灿的眼里。

余灿:“……”

余灿的唇色下去了一半,“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徒留辛巴抓门。

【揉揉小少爷】:所以你是脑子不清醒的状态进的路正则的家门?

【余灿】:我可能不止是不清醒……

【揉揉小少爷】:那路正则没把你扔出去?他不是看不惯你吗?

“……”余灿看着消息,眉头拧了一下,敲着键盘。

【余灿】:我觉得他应该是有基本的同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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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路正则有没有同理心,他已经记不得了,脑子里最深刻的就是余灿泪眼汪汪,看见他拿着医疗箱还吓了一跳。

余灿抹着眼泪,声音都没抖一下:“你吓死我了。”

声音和面部表情全盘割裂。

路正则一下班,脑子里就全被余灿塞满了,临开门前还在思考余灿离开了没有。

开门一开它留在桌上的钥匙在原地是纹丝没动的。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了一点失落,他模样标志,也是有一股军魂的人,走到哪里也是能引人关注的,虽然现在入了刑侦科后,变得疏于打理,但气质还在啊。

居然对他留的钥匙一声不闻。

真是难接近,路正则在心里想,却看见辛巴蹲在卧室的门边。

“你蹲那里干嘛?”路正则走到他边上,看着屋子里全然没有一点这屋子来过“客人”的气息,连卧室门都和他出去上班一个样。

但是等门一开,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余灿还在,不仅还在,他居然还和早上他出门一样,窝在被窝里。

也不知道是一直没醒还是再次睡下的,只看见他抬着一条手臂压着眼睛,被子只盖在腰上,睡衣脖子下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绷了两颗,褶皱着露出一小块白皙的皮肤。

他刚走近,平缓的呼吸就被打破,余灿几乎睡了一天,觉浅,几乎是感觉到有一个人靠近就醒了。

路正则听见他“唔”了一下,看着他缓慢起身,突然屏息,好像恍惚间,他看见了余灿肩头上有块印子。

辛巴终于能进屋了,往里面奔着,急于看看把自己关在外面的神圣。

余灿视线转清,就看见了条温热的舌头和撞上了毛绒且有力的狗身子,没防备般地叫唤了一声,整个人往床对面蹿,赤着脚看着路正则。

路正则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原始的慌张。

“别过来!”

辛巴还想往前蹿,只见余灿往后缩在衣柜边上,求助一般看着路正则。

路正则赶紧拉住“人来疯”一般的大狗,本来想顺嘴开一下玩笑的,却看见余灿全身都在抖,抵着衣柜门,脸色勋白。

“走,”路正则轻踹了辛巴一脚,赶它出卧室,“去外面待着等阿爸。”

辛巴的气劲被遏制,耷拉着脑袋往外走。

“对不起,”路正则绕过床,靠近余灿,“我不知道你怕狗。”

他这才想起来,昨晚上余灿那样狼狈,看见辛巴之后第一想着的是离开,今早上忘了,平时没锁辛巴,估计余灿一天都没出卧室。

余灿舔了舔干涩的唇,抖着身子摇头。

余灿好不容易好一点,在路正则连哄带美食诱惑下,饿了一天的人儿终于踏出了卧室,和待在笼子里的辛巴对视。

辛巴本来可怜兮兮的双眼更带着委屈了,趴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他俩。

“你怎么也不给我发个消息,”路正则先盛了一碗汤,“你就这么在屋子里待了一天?”

余灿盯了半晌碗,才在香气里回过神,生病的人脑子是不清醒的,特别是生病的人身边还有个危险物品,余灿感觉昨天和今天,是他最近最蠢的时间段。

“他不咬人,”路正则说,“就是体型养得有点大,还不怕生人,你不说话他更来劲,非要你给个反应它才心里舒坦,其实很乖的。”

余灿盯着碗里的鸡腿和鸡翅膀,最终还是整理不出“辛巴这狗子很好,只是他天生与狗八字不合”的话来,这几天他太不像平时的自己了,他还无所适从。

“……昨晚上,有人跟着你。”

他决定揭过自己脑子不行的这块,采用“人有弱点,但正经事情一概不会耽误”的思维逻辑,然后收拾好情绪,一脸认真的看着路正则。

没想到路正则不知道是心眼大还是能力强,非但没有惊讶,还咬着鸡肉,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我知道啊,小半个月前我就看见过那小子一次,估计一直暗戳戳地跟着我。”

余灿:“……”

路正则看着余灿的脸变了,赶紧放下筷子正色:“我看他体格不像那次撞我们的人,而且精瘦精瘦的,绝对也打不过我,估计是摸点的小偷,不过没关系,我家里有狗有摄像头,敢来就能被逮着。”

“……”余灿眨了眨眼睛,眼里有一种不知道怎么评价路正则的神色,“不是,小偷?跟你半个多月了,你家就这么一点儿大,还没摸出你家的情况吗?”

路正则的手抖了一下,脸上有些许的尴尬之气。

☆、路驰远

路正则不敢说自己家里有什么值得一个小偷觊觎如此之久的,也想不出那人跟着自己这么久是为了什么,但怎么着也不是好事。

而且一直这么跟着,路正则也积累了一些不爽的视·奸感。

他磨了磨嘴里的鸡肉,突然眼睛一亮:“今晚你别走了,明儿个我没事,今晚去会会这厮?”

这就很中二了。

余灿以为路正则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打电话给夏江报备一下,怎么着也是个嫌疑人。

可是路正则的理由却是:我没丢钱,而且跟我这么久也没有对我下手,不是摸点就是变态。

路正则更偏向后者,因为路正则坚信以他的样貌,还有衣服下的八块腹肌,一身正气,完全能成为被盯上的理由。

余灿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分析了,话风是什么时候被带歪的,他也是迷蒙状态。

总之,吃完饭,路正则就佯装自己下楼丢垃圾——其实也真该丢垃圾了,企图引起那位黑衣男子的注意力。

余灿也不知道是不是路正则做的汤里加了蒙汗药,他倒是跟着下楼了,两人悠哉悠哉真就像是散步一样,此时天还没有黑尽,留下还有一些原住户散步,都对这路正则打招呼。

余灿发现路正则人缘不错,小孩子要叫他路哥哥,大爷大妈叫他小路,连一些阿姨级别的都要问候他一句“吃饭了没有”。

余灿忍不住看着身边的人挑了挑眉。

感情那一脸二五八万的脸就给自己一个人看的。他在心里想。

直到两人走到楼下,路正则和余灿同时对视了一眼,继续绕着小区的小路走。

人渐渐减少,路灯盏盏点亮,该笼罩在漆黑之处的角落依旧黑得深沉,余灿被路正则带着,居然猫着腰钻进了漆黑的草丛。

蹲下去的瞬间,他的腿就僵了。

路正则却兴奋得忘我,叫他待着别动,闪身要绕人家。

只见那人看着漆黑的草丛茫然了一阵,又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犹豫,却还是咬了牙往里来。

直到此时,余灿才隐约嗅到“这个人应该没什么杀伤力”的味道,因为这种毫无阵脚的样子,脑子里也是没什么计划的,但是路正则已经神出鬼没般地出现在了人家身后,并且眼疾手快地从那人背后勒住了人家脖子。

那人还在挣扎,路正则抵住他的膝盖弯,嘴里终于开始骂骂咧咧:“跟踪老子?跟大半个月,是看上老子钱财了还是美色了?”

那人身子往下,欲卸了路正则的力道逃脱,这触碰到了路正则的点,不由分说,路正则抬手往后颈招呼,余灿这才磨磨蹭蹭出树林,就听见熟悉的“嗷”的一声,那人整个身子软下来,脖子往边上一耷拉。

路正则架住这人,脑子里回味了一下那个“嗷”,看着余灿有点呆的双眸,吸了一口气:“我好像听到了让我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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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路正则客厅的沙发上,少年拿着热毛巾,颤颤巍巍地接过路正则手里的一颗煮鸡蛋。

少年看起来还不到十八岁,眉目有几分像表情松懈下来的路正则,不过比路正则看起来活分许多,像是邻家介于成熟和青春的大男孩,此时大男孩正龇牙咧嘴的。

“你这怎么有两块淤青?”路正则看他别别扭扭的,拧着眉扯着领子给他揉。

“啊啊!哥,轻点!”少年正是路正则的亲弟弟,路驰远,他本人说的是自己和父亲大人闹了别扭,已经离家出走半月有余,现在钱财悉数用尽,已是走投无路之势,“是昨天,我正在看你车呢,不知道是谁背后偷袭我,疼了我一晚上。”

偷袭之人余灿一手攥着杯子,一手摸了摸自己后颈。

“半个月前爸才给我打了电话,没听说你和他不对付啊?”路正则低着头,他手重,路驰远被他按得不住往边上撤,又被自己亲哥强硬地往回拉。

路驰远的眉毛快拧成麻花了:“就是在那个周末,我给爸说我要去部队,他把我打了一顿。”

“……”余灿不是很理解路正则家里的事情,只能在边上看着。

路正则倒是一点不留情:“家里出一个部队深造的就够了,你瞎凑什么热闹?好好考个大学。”

“可是我想像你一样。”路驰远双眼都闪光了,满眼都是仰慕和期盼,却遭到了他大哥无情的弹脑瓜嘣警告。

“路驰远你脑子清醒一点,部队里可没这么轻松。”

路驰远不依不饶:“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想去,那里才是能洗练出男子汉的地方。”

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时候,总有些小孩喜欢把“男子汉”这三个字依附在某种实体物件上。

路正则头都大了:“小屁孩懂个屁,早点睡了,明天我送你回去。”

“哥,我求你不要……”

“你还在上课期间吧?”路正则扯掉他的手,“要是爸知道你来找我,我隐瞒不报,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哥,你得有军人不畏牺牲的使命感。”路驰远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