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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307

第24章 2307
后来,也有人问过宋洲,LostNi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翻译说不上是英文还是中文拼音,洋不洋土不土的,宋洲摆摆手,用那种开玩笑的语气,说那些曾经失去的客户,比如你啊,这不就来了吗!

宋洲装修门面时巴不得给自己做张海报贴门口,手直指正前方的那种,吸引客户从四面八方来。

已知他的鞋厂还没开始生产,就已经一百万的房租和设备落地,他截止到正月初八一双鞋子的订单都没有,说不慌是假的,但宋洲一点都不怕,毕竟自己的队伍里除了麒麟湾掌管黄毛的小夜莺,还有全温州最强设计师来山海市降维打击。

邹钟闻正月初八晚上如约来报道,开着一辆蓝色的五菱mini,车停到洛诗妮档口门前时只剩下百分之八的电。

宋洲傻眼,这辆丑得像剁椒鱼头的小电车停在自己的加长帕拉梅拉边上怂得就像个儿子,我大温州下乡支教的最强设计师就开这种塑料外壳轻飘飘?像什么话!

他绕着这辆不足三米长的小车足足转了三圈,打开后备箱反复确认邹钟闻只确实带了一个行李箱而没有别的材料工具,邹钟闻推了推眼镜如动漫里的侦探,看透真相般无比淡定道:“你懂什么,我出发前充分了解过步云路是个什么战况。”

步云路离麒麟湾工业区直线距离两百米,是山海市皮革档口最集中的一条街,无数设计师们每天的工作流程都要从在步云路上找料子开始,然后带回厂里,开始后续的样品制作。

邹钟闻第二天就开着mini上街了,虽然还没正式开工,但已经有闲不住的本地老板放了鞭炮开张。

mini的电动引擎声非常有特色,及其响亮,宋洲哪怕是在三楼,都能听见哗啦啦的长鸣声。然后他会和高云歌一起只探出半个头,偷偷观察邹钟闻大块小块地从副驾拿皮革的样品料。

如果被小邹发现老板和厂长像盯呆瓜一样看着自己,他就不会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笑容了,转而板着脸面色严肃。但他一个人在设计间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拿纸板模型在革料上画出形状时甚至会自言自语:“啊!终于知道山海鞋为什么能比温州鞋便宜这么多了。这世界上真的存在这么便宜的材料啊,这成本还怎么算啊,简直是零成本啊!”

邹钟闻肩膀都跟着抖动,他甚至会碎碎念的忏悔:“对不起,轻工部的领导们,对不起,意大利的同行们,对不起,时尚之神——”

邹钟闻话到一半猛得扭头,确认宋洲和那个伙计没有偷偷摸摸看自己。对了,那个跟自己同一天来报道的人据宋洲介绍是这个厂的伙计。伙计?邹钟闻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一称谓,看样子是管车间生产的,不如就当他是厂长吧。不过那小伙子长得那么好看,技术到底行不行啊?哎呀不管了,打我的样品呀。

邹钟闻继续他美滋滋的忏悔:“去他妈的头层牛皮,老子今年要追求极致性价比!”

邹钟闻四天后就在尚未装修好的洛诗妮档口里摆出了一系列单鞋样品,定价从三十八到四十五元不等,其中一款的皮料带点褶皱,鞋头处装饰一个“win win”扣,编号2307。

邹钟闻这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又抄了一遍自己,放下品牌情节,积极融入山海氛围。

但他说自己也不是没有调整,用了最新版本的楦头,年后刚新鲜出炉的,他哥给他的特供。

邹钟闻说话的时候会带很明显的口癖,总是把“我哥说”挂在开头。宋洲问他,他哥有没有说他不应该来山海,邹钟闻又“我哥说”,他迟早也要来这边大力发展业务。

陆陆续续有鞋厂老板从五湖四海回麒麟湾,比如漂亮心情的老板和老板娘,全厂没一个工人到位,他们就自己先干活,从车间里把年前的备货一车一车地拉出去送往托运站,发往全国各地的城市。

这说明开线下门面的客户们已经开始补单了。

宋洲眼睁睁看着漂亮心情的老板娘哼哧哼哧自己当司机,无名指上的钻石在阳光下更闪亮了。他看到别的厂有货拉出去就有货款进来,说不眼红是假的,但他也很清楚自己一没库存,二没稳定的批发和零售客户,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客户不在天南海北。

宋洲的帕拉梅拉副驾坐着高云歌,后面放满鞋盒。他拎着2307的样品鞋去往市区的创业大厦,那里汇聚了全山海市最早也是最站稳脚跟的一批鞋类直播间。

不需要广撒网,他长驱直入“夏夏选品”的办公楼层。那是高云歌妹妹工作了快一年的地方,老板娘是宋恩蕙曾经在泽尔达的同事。

高云歌来看看孙菲,顺便旁听了一场宋洲和老板娘夏之心的协商。

以前宋洲是下订单的,趾高气昂,眼比天高,现在的宋洲身份不一样了,他是来找订单的,言谈举止间必不可免地带了点谄媚和讨好。

“……您先拿去播。对,什么都不用管,先拿去播呐。别的直播间都要等到元宵以后才营业,您现在开始播挂七天无理由,绝对有流量呐。”

“……嘿嘿,我知道2307这一款你去年年底就上链接测过流,哪家给你的样品来着,漂亮心情对吧。我了解他家的风格,还是以线下批发为主的,这两天猛猛往托运站拉库存,等你做直播的报单了,她绝对挤不出来更多的货给你。不如换个链接,直接由我给你供货,从此告别超时警告。”

“什么?漂亮心情的报价比我便宜整整六块钱一双?哎呀姐姐喏,报价四十五的鞋,便宜六块,不挣钱呐。再便宜也不可能便宜这么多的,况且弟弟我呐,是全流水呐,全流水!温州品质山海价格,肯定会比漂亮心情贵那么一点点呀。而且鞋子做工好了,退货少了,你还是更赚的呐。”

“……什么?货款怎么结?哎呀,姐呐!我们两个说钱么,那可就见外了喏!你是我姐最好的朋友,我把你当亲姐姐,你也要把弟弟我当亲弟弟呐。”

孙菲的工位离夏之心的办公室很近,高云歌跟宋洲就隔着一面隔音不佳的玻璃墙。孙菲也跟哥哥介绍自己的老板娘,用崇拜的语气,说她没结婚一个人单打独斗,不仅雇她这样的小姑娘播,自己也亲自上阵播,只要鞋厂能稳定供货,她就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播。

“但是开年的时候工人到位的时间不定,材料也不齐。”孙菲也算是入行了,摸索出了点生产和销售的规律,“我们老板娘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观望,视情况而定,不然真的播到什么爆款了,没货,平台又是罚款又是限流的,反而得不偿失。”

“还有就是……就是……”孙菲毕竟是夏之心的员工,只能小声偷摸告诉高云歌,“我们老板娘啊,心狠手辣。我听别的鞋厂说想从她那儿挣钱,自己得先献上一层皮。”

宋洲满面笑容地从办公室里出来,眯着眼,如沐春风。

但他一下楼就气势全无,捂住胸口做心痛状,哭丧着一张脸哼哼唧唧,跟真的能挤出眼泪似的。

换高云歌开车。他没舍得一开始就打击宋洲,而是仔仔细细盘算过用人成本,缩了又减,才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开口:“2307这种鞋就算是漂亮心情,也不可能给出四十元以下的出厂价。”

“漂亮心情的老板娘去年又不是没给我报过价,我当然知道夏之心是在诓骗我。”宋洲骂骂咧咧,义愤填膺,但他的气焰很快又平息,说以夏之心的订单量和名气,漂亮心情给她的报价四十元,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她给宋洲的一口价是三十八块五,现金结算,出库就打钱。

“这个价格流水线做的话,几乎接近成本,就算邹钟闻有通天的本事缩减材料,工人工资也是固定的。”高云歌说,“除非包装不要放线上做,这样还能少五个保底工人的固定成本,我们可以像路尔德那样招临时工,我认识几个手脚快的,都已经在从老家回山海的高速路上了。”

“可是她的包装步骤很多,不在流水线上操作,很容易有疏漏。”宋洲从上车后就愁眉苦脸,他突然就又笑了,乐乐呵呵地调侃高云歌,“路尔德那个小老板叫裴什么来着,裴俊祖,对,他跟我吐槽过你有的时候会少放质保卡,或者五元好评券。”

路尔德的小订单太多,同样的鞋不同客户的包装要求都不同,出点差错,很正常。高云歌也不反驳,顺着宋洲的诉求继续帮他出谋划策,这个环节能省几毛,那里能减掉几分。

高云歌甚至提到了电费。

他说有几个厂会偷偷从档口接电线上楼,火表分开计算,高云歌不懂其中的门道,但听那些老板讲起来这跟税收有关,从长远看比全部用车间的电更划算。

宋洲听得津津有味,连带着被夏之心大砍价的阴影烟消云散。

“还以为你喝酒了呢,话这么多。”宋洲张开五指,细数他们已经过了多少个红绿灯。高云歌这一路嘴巴就没停过,满脑子搜刮省成本的法子,从正道的光到旁门左道。

“不,比喝过酒还话多!”要不是高云歌还在开车,不能受干扰,宋洲这会儿都要忍不住贴上来了,他捂住了胸口,非常满足地感慨,“天呐高云歌,咱都还没开工呢,你就这么关心我,那等真的开始生产了,我得幸福成什么样呐!”

高云歌:“……”

“小邹这两天光制作2307的面料就订了两百卷。江浔皮革都对外宣称这组面料接下来半个月都没货,全部被洛诗妮买断了。”高云歌深吸一口气。

此时此刻车间里已经有几个工人在下料和踩缝纫机,每天都能产出五百双左右的鞋面。

可是两百卷面料是什么概念啊,都能做五六万双2307了,江浔皮革在步云路上也算是第一梯队的规模,她仓库里现货都没有这么多,全都已经被宋洲现金价买走了。

“但是开年的时候材料就是会紧张的,我剩下的订单都还在皮革的源头工厂排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位。”宋洲对自己的决策深信不疑,“我对这个款有信心,开年这一波销量比得就是出货速度和胆魄,不然工业区里那些老江湖就不会每年年底的时候做库存,就是怕这个时候手忙脚乱,没材料和工人,有订单也没办法正常出货。”

“而我有材料,有工人,能正常生产和发货,做点库存都不在怕的。夏之心的价格虽然压得很低,但只要她一个人能卖,就绝对有别的直播间抄她的作业,那些直播间不来找我拿货找谁?除了我还有谁有货,漂亮心情?拉倒吧,她的产能早就被零售那帮老客户吃掉了,哪里还有鞋分给线上的直播间。到时候我低价卖给夏之心帮她跑量,正常价偏高卖给跟她版的其他直播间——”宋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不是在计算自己能挣多少钱,而是这么运作的话,他的流水线至少可以开起来。

而只要能开起来,他就不会让线停下来。

高云歌再次深吸一口气。

他终于停下了车,正视前方,嘴唇紧抿,他还是担心:“可是……可是我们真的有这么多现金,来继续买材料吗?”

就算夏之心答应宋洲现金结算,但工厂前期的生产和运作,还需要宋洲投入大量的资金。

“怎么没有,”宋洲彻底不装了,他摊牌了,“我宋洲穷得只剩下钱了,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高云歌干脆把车停到边上。

他伸手去摸宋洲的额头,宋洲眉心一皱,甩了甩头,一反常态地把抗拒高云歌对自己的亲昵。

他甚至还侧了侧身,后背贴紧门把手的位置,姿势抗拒。

高云歌收回了手。

并没有跟着导航继续往回开,他偏离了轨道,几个转弯过后停在了一个公园。

山海市多山,市区里好几处大型体育公园的娱乐设施都环山而建。高云歌停好车后自己先下车,特意绕到副驾,给宋洲开门。

高云歌不说话,也不催促,就站在门边上静静等待。

有新鲜空气大面积地充斥进车内狭小的空间,还有和煦的阳光,微凉的风,宋洲良久才从车里走下来,行走散步时双手交叉在胸前,被艳阳高照刺得微眯起眼。

他紧绷的双手直到看见高云歌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后,才缓缓放下。

很难说那眼神是关切的。高云歌的眸子太黑沉,对视时总是让人捉摸不出情绪,但他就是一直看着宋洲,哪怕两个人并排走在公园的绿茵道上,他也会不停地侧目,反复确认他的心绪确实有在缓慢平复。

耳边有大人带着小孩的吵闹声,宋洲听到高云歌清晰地对自己说:“想去更远的地方散散心吗,比如海边。”

宋洲一时竟不再能听到周遭背景里,此起彼伏又模糊的欢声笑语。

他和高云歌坐在就近的长椅上。

山海市除了多山还靠海,高云歌说他不忙的时候,会驱车带着那些同样来自内陆的黄毛们去看海。宋洲先是酸溜溜地阴阳怪气,说原来自己也不是高云歌带出去玩的第一个人啊,他紧接着就开始吐槽,说山海市的海跟温州的一样,也是泛黄浑浊的。

事实上江浙一带的海都那个样,滤镜拉满也调不出蓝色,跟宋洲在国外度假区见过的海景比,差得远了。

高云歌歪了歪头,并没有对宋洲口中的美景表示出向往,他反而更加满足了,至少自己见过海,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没关系,只要是海,就都是汹涌的。”

两人陷入长久的平静的沉默。

然后宋洲开口,很轻描淡写地,跟高云歌说宋宛成的反应。

高云歌来的时候宋恩蕙前脚刚走,两人并没有打过照面,但从宋洲这几天跟宋恩蕙地通话来看,似乎姐弟俩都存在分歧。

万事开头难,鞋厂开工找订单更难。宋恩蕙原本计划的好好的,把澳尔康的一部分订单从其他鞋厂调给弟弟,宋洲权衡利弊后还是拒绝了姐姐给的公司单——他自己又不是没给山海市的鞋企下过订单,就连天骐都容易出问题,他凭什么认为洛诗妮的出货品质就能过澳尔康的质检。

万一他也退货一大堆,没挣到钱,还伤了一家人的和气,得不偿失啊。

宋宛成也在持续关注宋洲的动态,打过好几个电话询问进展。儿子一两百万现金落地,一双鞋子都没生产,还把稳稳的订单给拒了,他在搞什么?过家家吗!

宋洲和宋宛成话不投机。他让宋宛成干脆来麒麟湾看一看是个什么情况,诶!老头子架子端起来了,偏不来,偏不看,放话说要宋洲自己看着办!

宋洲还能怎么办?没开张就灰溜溜夹着尾巴关门?那必不可能。他情绪过于激动的话会反胃,有呕吐欲,或者像现在这样头晕,脆弱得脑袋一歪,倒在高云歌的肩膀上。

高云歌很安静,耐心地听宋洲发泄,时不时地伸手摸他的额头,确认他的体温一直正常。

“他怕你创业亏钱吧,”高云歌想事情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很直接,“如果真亏了也挺好,你就老老实实回温州继续吃租了。”

“你说点吉利话行不行啊。”宋洲猛锤高云歌胸口。他也没生气,就是觉得高云歌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可爱。只要是面对高云歌,宋洲就什么话都愿意讲,可以乱讲。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天,眼睛又眯起来,讲得摇头晃脑,头头是道。他说自己就只内耗1s,这一秒过后他就不跟宋宛成一般见识。钱这种东西他不花,宋恩蕙不花,他妈不花,总有新的秘书替他们一家人花。

“那不如搞个厂,可以多创造几个就业岗位,还能和你——”

“宋洲。”

“嗯?”宋洲看向高云歌。

他还沉浸在自我宽慰里,高云歌得注视一如既往的沉着,深邃,不夹杂一丝一毫的玩笑。他很正式道:“其实我一直想说,如果你手头紧张的话,我的工资可以先不发。”

四周又变得寂静。

仿佛能听到遥远的海浪的汹涌,宋洲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跟高云歌谈过钱,高云歌就来了。

不仅比邹钟闻报道的都早,高云歌还颇有眼力见地安排起人手。他这两天拨打接听的电话不比宋洲的少,就连天骐这样声名远扬的大厂都要元宵节过后才开工,高云歌居然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凑够了一条能开启的流水线。

“我还有点……积蓄。”应该是觉得自己那点存款在宋洲眼里根本不算什么,高云歌的用词很是斟酌,“好多鞋厂发工资也是用领生活费的模式,钱不够用了再开口问老板支,离职的时候再结清就行。我、我这段时间都不急着用钱。”

他并没有告诉宋洲,他其实垫了好几个工人的路费。宋洲就已经足够感动了,“哇”得一声扑进高云歌怀里。

“如果这都不算爱~”他唱了出来,恨不得黏糊到高云歌身上,“你还说自己不喜欢我,啊不对,你也没说过你不喜欢我。”

宋洲身上哪里还有一点低迷忧愁的影子,完全进入另一种极端的亢奋。

他提议现在就去看海,订个有私人沙滩的高端民宿,大几千块钱一晚的那种,带高云歌好好享受一番,但高云歌一如既往地没有被这种享乐蛊惑。

当听到宋洲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些房间的典雅和质感,他会很开心地笑,发出轻快地、没见过世面的声音。可是他现在更在乎的是宋洲。宋洲的情绪是一阵一阵的,他有压力,就有可能失控的风险,高云歌捂住他的耳朵,帮他规避那些杂音,他说:“不是今天。”

在宋洲心情重新跌落到谷底之前,他听到高云歌的承诺:“等把三四月份的单鞋季忙过去,天气也再暖和一些,我一定开车带你去海边。”

高云歌对宋洲充满信心,他再次强调:“我们一定会很忙的。”

“……好。”良久,宋洲的语调恢复正常。他平复得差不多了,可以继续接下来的工作。高云歌的信念感也让他茅塞顿开,心生一计,他说当老板的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让高云歌这么好的工人挣不到钱的,他宋洲舍不得,别的老板娘,肯定也不会忍心。

两人重新回到车内。

换回宋洲开车,帕拉梅拉一路跟着导航,来到山海市近郊的一个工业园区。

此时此刻宋洲身上那只会对高云歌展露的脆弱早已消失殆尽。他一定要高云歌跟自己一起进去,高云歌不明所以,不认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宋洲已经做好战略部布局:“我去搞定大的,你嘛……”

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高云歌,非常笃定:“小的那个还欠你一个大人情呢!”

说完,他拉着高云歌的手,一起进入一栋气派的高楼。

——只见这个位于山海市郊区的厂房足足有六层高,每层挑高至少三米,比麒麟湾工业区里的任何一栋面积都要大,整栋楼的产权全部属于楼顶的四个红色大字:金成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