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爸。”
沈少乾一边吃饭,一边说：“一会儿我们去看看我新盖的房子。”
“咳咳咳。”
江白一口饭差点喷出来，捂住嘴不停的咳嗽，低着头谁也不敢看,脸都憋红了。
“慢点。”沈少乾给他拍着后背，“少岚倒杯水。”
“哎。”沈少岚急忙递过来一杯水,“江白哥，喝点水。”
“嗯，谢谢。”江白喝了半杯水，对沈少乾这个小弟弟笑笑。
“不客气。”沈少岚笑着对他眨眨眼。
他的双胞胎姐姐沈夕云,敲了他头一下,瞪着他道：“快点吃。”
“一边去。”沈少岚做了个鬼脸,根本不怕她，“少敲我头。”
“好了,吃饭。”张淑芬把筷子“啪”的一下放在桌子上，“有没有完，还吃不吃了？”
江白悄悄的瞥一眼沈爸沈妈，见他们表情不太自然，低下头继续吃饭,他没想到沈少乾在早饭桌上就说这个事。
估计有人吃不下了。
“刺头。”沈从山沉默半天,“与你商量一个事。”
“吃完饭再说。”张淑芬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哪有饭桌上说事的，还让不让人吃饭？”
“我现在没心思听事,只想去看看我新盖的房子。”沈少乾不咸不淡的说：“什么事还能有我房子重要。”
“大哥，你啥时候有的房子？”沈少岚嘴里饭还没咽下,含糊不清的问：“在哪？我也去看。”
“说了你别问。”沈夕云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脚，对他使眼色，“快点吃,我们还要写作业呢。”
江白不说话，沈少乾头不抬眼不睁的吃饭，沈爸沈妈放下筷子吃不下，气氛古怪又诡异。
活泼的沈少岚后知后觉不对劲儿，这回不用姐姐提醒，赶紧快速吃完饭放下筷子，“大哥，你们啥时候看房子，别忘了叫我。”
江白差点笑出来，把头压的更低：沈少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沈少乾正好吃完，擦擦嘴看向爸妈，“你们一起去，还是给我钥匙我自己去？”
“哪有房子，还没盖呢。”张淑芬沉不住气，终于说出实情。
“骗我？”沈少乾脸顿时黑下脸，目光不善的看着爸妈，“每次电话里都是骗我？是不是以为我会死在外面回不来，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骗一辈子？”
“刺头。”沈从山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房子没盖，钱呢？”沈少乾盯着他爸，一字一顿：“钱、给、我。”
“钱没了。”沈从山捂住脸，“给你二弟了，盖不了房子了。”
他忍不住老泪纵横，愧对自己这个大儿子，也无法埋怨自己媳妇儿和二儿子，只能选择自己面对沈少乾的愤怒。
“把钱要回来。”沈少乾：“现在，立刻，马上。”
“要了你二弟怎么出国？”张淑芬不同意，“出国是多大的好事，你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我不愿意供他出国。”沈少乾直接道：“因为他工作都找好了，是在我拿出钱盖房子之后，才对我提出国的事。”
他的意思很明显。
若不是看到他有钱，根本不会有出国这件事，沈少乾心里不舒服，所以他不同意决不答应。
“没钱怎么出国？”张淑芬不满，“你二弟也是听我说你打回来四、十万才决定出国，这种好事我能不把钱给他吗？”
她说着也来了脾气，“若不是你不答应，我也不会瞒着你把钱给他，害得每次你打电话回来我都要抢着接，就怕你爸说漏嘴。”
“呵。”沈少乾突然笑了，“你的意思是，你偷着把钱给二弟，别人都不知道？”
“我不瞒着，你们让吗？”张淑芬瞪了沈从山一眼，“一个个都冲我发火，好像这笔钱我用了似的。”
“妈。”沈少岚瞪大眼睛，吃惊的问：“你竟然把大哥的钱偷偷给二哥，你太偏心了！”
“说什么呢？”沈夕云伸手打他一下，“别跟着掺和，那是出国，不是小事。”
“是呀。”沈少乾笑：“你们的大事，用我的钱来完成，是不？”
“你到底想怎么样？”张淑芬生气的一拍桌子，“钱我给了，房子没盖，你说吧。”
“要回来。”沈少乾动静比她大，一拳打在桌子上盘碗跟着一颤，“现在打电话，不是你们的钱，有什么权利做主？”
“你的不就是咱们家的？”张淑芬一点不怯场，用更大声吼回去，“你弟弟为什么不能用？”
“你也说他是我弟弟，不是我儿子。”沈少乾眯着眼，“该供养他的是你们不是我，钱是我的不是这个家的，我自己挣的还让你说了算。”
“我供他读完研究生，还不够？”沈少乾问：“还让我供一辈子？这四十万拿走，以后没钱还要我出，凭什么？”
“若是凭他是我弟，你们是我爸妈。”沈少乾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沈爸、沈妈和一双弟、妹身上划过，“那我就不要你们了。”
“你，你？”张淑芬手颤抖的指着他，眼里都是失望，“我是你妈，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妈不好，就不要，爸不好，也不要，谁不好，就不要谁。”沈少乾嗤笑：“这么多年没你们，我也过来了。”
“呀！”江白暗搓搓惊讶，没想到沈少乾说话这么狠。
他悄悄看看张淑芬和沈从山，一个脸上是失望不满，一个脸上是愧疚沉重，看来意见不统一。
“你们不打电话，我自己打。”沈少乾拿起手机，就要拨号。
“你别想要，绝不会给你。”张淑芬把桌子上的盘碗“哐啷”一声推出老远，“谁也别想耽误老二出国，你们没本事出国，就别给我捣乱。”
“我没本事出国？”沈少乾放声大笑，“那是因为我没上大学。你们有人供我上学吗？都等着我挣钱回来吃饭还债呢。”
“但我有本事挣钱，你们呢？花我这个没本事的人挣回来的钱，你们是什么？岂不是比我还不如？”
他一声声讽刺，根本不留情面，“你们以为我傻，想看着我兜里那点钱算计，不可能。”
江白不由点头：对，若是你没钱，就不会有出国这件事，你弟弟早老老实实自己上班挣钱去了。
“呃。”江白一怔，他没想到自己把说出口，脸腾一下红了，不好意思的讪笑：“实话，实话，不小心说出来了。”
看着沈家人的目光，江白往沈少乾身边挪挪，“有多大本事做多大的事，不能总依靠别人，沈少乾也是你们儿子呀，你们也心疼心疼他呀！”
“你闭嘴。”张淑芬拍桌子怒瞪江白，“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来说。”
“你们都闭嘴。”沈少乾拍桌子声更大，“他说的是实话，为什么不能说？最起码比你们有良心。”
“我打。”沈从山抬头，看向沈少乾，“我也不同意他出国，这些钱花完了，我们还去哪拿钱，不能总指望你。”
“不行。”张淑芬抢手机，“你不能打，我儿子一定要出国。你看看我们村里，有哪个孩子能出国，他能去为什么不让去？”
“你能供，能给老二钱？”沈从山“啪”一下打开她的手，“若不是你瞒着，刺头的房子早盖好了。”
“盖什么房子，家里不是有吗？”张淑芬和沈从山拉扯，“他又没有对象，也不结婚，要房子干什么？”
“就是结婚，这房子也够用，你为什么非要盖房子？”张淑芬抢不过沈从山，对沈少乾大声哭喊：“你就不能盼着你弟弟好，再供几年又能怎么样？”
“老二。”沈从山接通电话：“把给你的钱打回来，不要出国了，家里供不起。”
电话传来沈少坤的声音：“爸，我也想了，出国花销太多，家里不一定能供上，所以不去了。”
“那你把钱打回来。”沈从山心里一松，“还要给你大哥盖房子，他已经二十八了，该找对象结婚成家了。”
沈少坤：“爸，我已经在外面不回去了，家里房子给大哥吧。我以后在这里工作、结婚，也需要房子，我交首付买了一户，以后自己供房贷，结婚就不管家里要钱了。”
“什么？”沈从山脑袋“嗡”一下，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你把那钱拿去给你自己买房子了？”
“是呀。”沈少坤：“早晚得买，正好现在有钱就买了。大哥不是也想把家里房子留给我和少岚，现在就给他吧。”
他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大哥挺辛苦的，以后我们就不用他管了。少岚以后也要念大学，也不会再回乡下去。大哥不同，他一个农民工，早晚得回村里，正好陪陪爸妈，你们聚少离多，以后一起生活也能弥补一二。”
“你，你给我闭嘴。”沈从山怒吼一声：“那是你的钱吗？你就自作主张？”
“好了爸。”沈少坤把电话挪远一点，揉揉自己耳朵道：“那不是咱家钱吗？大哥也没结婚，也没分家单过，我用怎么不行？”
沈从山一噎，气的说不出话，手一直颤抖嘴唇哆嗦着。
沈家人和江白默默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沈少坤的话一点不落全部听的清清楚楚，没一个人说话。
整个客厅落针可闻，谁也不想打破这短暂的平静。
“给我。”张淑芬愣了半晌，突然发疯的一把抢过电话，“你不是出国吗？怎么又买房了？我是给你出国的钱，不是让你买房子。”
但是任凭她怎么喊，那面没有一点声音，沈少坤已经挂了电话，再打手机关了联系不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张淑芬满脸泪水，失魂落魄的嘟囔：“为什么不出国，为什么？”
“唉！”沈从山捂住胸口，忍住一阵阵传来的闷痛，“把我们给少岚他们存的上学钱拿出来，先给刺头。”
“没了，都没了。”张淑芬哭着捂脸，“我全给他了，五十三万呐。”
“别晕，别晕。”江白看沈从山脸色不好，捂住胸口闭上眼睛，急忙扯扯沈少乾，指着沈从山：“快点，别让你爸晕。”
他说完第一个冲过去，按住摇摇欲坠的沈从山人中，“深呼吸，别晕，快点，呼吸。”
沈少乾无奈的揉揉额头，拉开江白的手：“他就气的，晕不了。”
“是我没用，拖累你。”沈从山落泪，没想到沈少坤会这么做，“他根本就是骗家里。”
“我会去把钱要回来。”沈少乾根本不信，会这么快买房子，“你们的事自己安排，我不管。”
他说着掏出手机，走到院子里不知道给谁打电话，江白愣愣的看着他背影，感觉沈少乾的脊背弯了。
不再是昂首挺胸，脊背笔直像棵擎天松。
“不能要回来就算了。”江白见他打完电话，过去劝他，“别生气了。”
“嗯。”沈少乾掩去脸上的难堪，“试一试，总要给他点教训。”
“我们出去走走吧。”江白不想让他回客厅，更不想他因为这事再生气，“看看你喜欢的那块儿地方，我也很喜欢。”
“嗯。”沈少乾看江白担忧的眼神，小心翼翼安慰自己的模样，笑笑道：“就是想着你可能喜欢，才带你回来。”
“走吧。”沈少乾拉住江白的手，“我们去看看，你喜欢盖什么样的房子，我们自己盖。”
“若是你嫌这里烦。”沈少乾蹙眉想想，“我们就去县城买，别勉强自己。”
“没勉强。”江白晃晃牵在一起的手，“我真的挺喜欢乡下，也挺喜欢这里，能有座小院挺好。”
“不过。”他俏皮的歪歪头，对沈少乾眨眨眼笑的灿烂，“在县城买一户房子也有必要，方便我们以后去玩儿，或是偶尔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