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算我哪门子的男朋友。
沈星延原本以为他喜欢白离对自己的打击就已经够大了, 可是他好像低估了赵景黎的绝情程度，依旧能够狠狠地插刀在自己心上。
在他心里，原来自己从头到尾, 都一文不值。
喜欢了三年, 陪在他身边一年, 甚至连一个名分都没有。
连“男朋友”这个头衔都不配被承认。
沈星延的眼泪一瞬间绷不住, 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 他觉得自己狼狈极了, 活了二十年, 从来都没有这么挫败过，一颗真心捧出来，被人狠狠地踩在脚下践踏。
回想起自己那些可悲又可笑的坚持, 大概在人家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的自我感动。
白离知道赵景黎喜欢他吗？
肯定知道, 不然他不会放着自己弟弟在这边不联系, 几次三番联系赵景黎。
那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对待自己, 和自己接触的呢？
装作和自己关系很好的样子，甚至每次都叫自己, 看着他和赵景黎亲密无间, 再不经意地透露出“我们是青梅竹马”这样的信息，享受着从头到尾比过自己的过程。
享受着赵景黎围着他转，不在乎自己的过程。
赵景黎呢？
他本来就喜欢白离，对于白离的一些撒娇小手段更甘之如饴，至于自己怎么样，从来都不在他的参考范围之内。
而且，他当时愿意和自己“试一试”，不就是为了赌气吗？
估计正和他的心意。
只有自己一个，傻乎乎地把赵景黎当男友, 当爱人，把白离当朋友，以“赵景黎男友”的身份自居去对人家好。
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一个人。
就像是推进主角感情的炮灰，更像是一个洋洋自得的跳梁小丑，被别人看着笑话。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赵景黎的圈子里，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被当作反面教材，猴子一样戏耍的傻逼舔狗。
也难怪，赵景黎从来不肯带自己认识他的朋友，因为在他心里，自己定位早就被定好了。
沈星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丢脸，这么无地自容过。
老天啊，他沈星延仅仅是因为喜欢了一个人，为什么就要被这么对待？
沈星延胃里一阵恶心，他一巴掌打到了赵景黎脸上：“赵景黎，你真混蛋！”
眼睛里充盈着泪水，根本看不清面前赵景黎的脸。
赵景黎也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沈星延会哭得这么凶，情绪这么失控。
沈星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赵景黎没有去追。
沈星延那种性格，发疯了，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沈星延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病房里，浑身都在发抖。
眼圈酸酸胀胀，他伸手擦了擦，几乎大半张脸上都是眼泪。
沈星延回到家里，把自己关进去了房间。
他整整一晚上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
空洞又无趣。
他记得之前有一个很火的问题“天降还是竹马”，两个派别吵得不可开交。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
他信心很满地编辑了答案：我觉得会是天降，出现时间晚并不代表爱意就没那么深，如果我喜欢他，我会竭尽所能地去追求，他过去的时间我没办法弥补，但是未来，我可以陪他一起度过，创造属于我们的记忆。
可是现在，再看那些东西他只觉得嘲讽无比，天降怎么可能打得过竹马，一厢情愿哪里抵得过年少情深。
第二天早上，姜宁明显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带着些试探地问道：“星延，你没事吧？”
“昨天没有睡好？”
“嗯，”沈星延不想让妈妈担心，只能暂时撒个谎：“有一点失眠，睡得不安稳。”
“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大了呀？”
姜宁道：“星延，要试着放松一下自己，别总那么累。”
“我知道的，谢谢妈。”沈星延忍住想要倾诉的冲动，冲她做了个平时的笑容：“熬一熬这段时间就好了。”
姜宁有些心疼地看着他：“妈就是担心你，别太累了。”
“嗯。”
沈星延心里很感动，最关心自己的永远是家里人。
跟姜宁告了别，沈星延出门的时候，才收起来脸上强行挤出的笑。
赵景黎在他心里份量又那么重，连着骨血，怎么可能一下子排空。
他只要想到赵景黎，就还是鼻子发酸。
明明两个人曾经那么好过，他会温柔地牵自己的手，也会给自己一个人探亲戚，可是对自己的好却只是为了赌气。
周围的同学也察觉到了沈星延的变化，有改变，但是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改变。
虽然还是会和人开玩笑，正常相处，但是明显没以前那么爱笑了。
沈星延最让人有好感的就是他的笑容，漂亮的桃花眼一勾，让人恨不得醉进去里面。
可是现在，不管别人跟他说什么，他也只是抿着嘴唇浅淡地意思一下。
而且下课也不往出跑了，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书。
赵景黎一次也没来找过他，他们两个到现在也没说过一句话。
沈星延忘不了他，只能试图让自己忙起来，累得倒头就睡去，也就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想他。
张晨阳见他近些天都是和朋友们一起或者自己一个人，也没往金融系那边跑，心里有点怀疑，试探着问了一句：“沈哥，你和赵哥，又闹矛盾了？”
矛盾，沈星延有些好笑，如果是矛盾还可以调和人，但是他们之间却横跨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和他断了。”
沈星延没隐瞒，而且用的是“断了”而不是别的什么词汇。
他原本是想说分手的，可是转念一想，从未真正意义上名正言顺在一起过，又怎么能提起“分手”？
“分了？！”
“嗯，我不喜欢他了。”
张晨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沈星延有多喜欢赵景黎是几乎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如果说两个人有可能走到分手这一天，也绝对不可能是沈星延先放手。
可是现在，沈星延居然说他不喜欢了！
前一段时间，他们还因为吵架，大半夜沈星延喊自己出去喝酒，现在，居然已经发展成了这样子。
沈星延不再主动说话，张晨阳也没好意思继续问下去，反倒是坐在他们前面的白时听到了这个消息，才忐忑地起身。
白时酝酿了将近一个月，才终于在这一刻鼓起勇气，来找沈星延。
“沈星延，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你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
沈星延跟着白时走出去，自从上次自己救过白时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和之前很不一样，也不会再针锋相对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
白时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沈星延：“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我记得我说过，不用你为我改变什么。”
“可是做人要知恩图报。”白时双手捧着盒子，递到沈星延面前：“你收下吧，好不好？”
这小孩儿怎么这么烦，沈星延不想再和他耗下去，从他手里接过了礼物。
但是白时却没让他走，小声地问道：“你和景黎哥哥分手了？”
沈星延没开口，静静地看着他。
白时见他这样子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是不小心听到的。”
在他的认知里，之所以沈星延讨厌，就是因为他欺负哥哥还抢了哥哥的男朋友，但是现在，既然都已经分手了，那自己也可以把事情说出来了。
“所以呢，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想干什么！”白时连忙摆了摆手，怕被沈星延误会，他抿了抿嘴唇，然后才道：“你上次问我为什么讨厌你，是因为我哥哥和景黎哥哥两情相悦，但是你非要横插一脚抢走景黎哥哥。”
沈星延皱了皱眉，他抢走？
他怎么可能抢得过白离？
“虽然……虽然你真的很优秀，但是世界上大部分还是我哥，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沈星延，我不知道我跟你说这种话对不对，但是你不能因为自己太厉害就歧视别人。”白时其实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对沈星延说这种话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来跟赵景黎说这些，大概是心里那股对偶像的崇拜喜欢再次涌了上来：“你明明不坏，这样子，太吃亏。”
沈星延都傻了。
白时这是在教他应该怎么做事，怎么做人吗？
跟前两天还见面就恨不得掐的人说这种话，小心翼翼又纠结的样子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白时这个智商，是怎么考到这个学校的？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沈星延都有些哭笑不得：“我歧视谁了？”
“你怎么还不记得！”白时一脸的“我就知道你不坏是你无心但是伤害了别人”的通透：“我哥性格敏感，要不是你为了争景黎哥哥伤害了他，他怎么会出国呀！”
“什么时候？”
“高中啊。”
“可是，”沈星延有些错愕：“我高中根本不认识白离。”
这下轮到白时懵了，沈星延刚才说了什么？
高中，就不认识哥哥？
可是哥哥明明跟自己哭着说是因为沈星延歧视贬低他，让他觉得配不上赵景黎才出国躲的。
到底是谁在骗人？
白时憋红着脸：“我要去问问景黎哥哥！”
沈星延何等聪明，这么一串瞬间心知肚明，尽管他不知道白离为什么高中的时候就讨厌自己，甚至不惜编造一段矛盾出来，营造一种楚楚可怜的受害者身份，而白时这个一根筋，又会为了他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白时心疼他，赵景黎心里惦念着他，记挂着他，把他当做心头的白月光。
反倒是他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赵景黎宁愿喜欢一个满是心机的白离，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一颗柔软真挚的心。
白时几乎是一路跑着去了金融系，根本没敢做任何的停留。
如果，如果沈星延说的是真的，那么白离……
不，哥哥肯定不会骗自己。
白时安慰着自己，去找到赵景黎。
赵景黎听到脚步声跑近，还以为是沈星延过来找他，但是看到是白时的时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涌上了一丝失落。
白时看着他：“景黎哥哥，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你说。”
“在高中，沈星延追你的时候，和我哥认识吗？”
认识的话，知道自己喜欢白离，他估计也就不会坚持追下去了。
而且之前有一天，沈星延还跟自己说过，居然和白离也是校友。
“不认识，”赵景黎很确定沈星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