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江序觉得自己懂事是一回事,但对方竟然就这么依了他的懂事又是另一回事,陆濯连劝都不劝,根本就是个没良心的臭直男!
“说不送就不送,这就是你说的他会想办法?!”
江序把手机往苏幕面前一怼。
“不是,我……”
“你就偏心你那个臭男神吧,拿着你的薯片给我走人!”
江序把那堆零食往苏幕怀里一塞,就推她出了房间,然后把房门重重带上,自己一个人重新趴回了床上。
他很想和陆濯一起想办法,可是又怕陆濯知道江自林不同意后会自卑多想。
他也想让陆濯每天可以接送他,可是又怕陆濯会很辛苦。
他更想可以和陆濯一起度过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可是又怕赶不上回法国,会让姥姥姥爷和妈妈伤心。
他什么都想要,可是又什么都不能做。
江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连和自己喜欢的人经常见一见面都做不到。
江序独自趴在床上,带着心思,闷闷不乐。
第二天为了不迟到,更是定了五点半的闹钟,一大早就起来了。
所有的信用卡副卡还真的都被江自林停了,只剩下微信转账记录里孤零零的八百块钱。
而这个点,要从他家打车到沈老太太家,最少需要三十块。
虽然说不上贵,但每天一个来回,他的生活费怕是连一个星期都撑不到。
偏偏山上还没有站台,他只能自己从长坡台阶走到山下,再自己乘坐公交车。
这辈子没有吃过这种苦的江序,换上了一件在深秋早晨更顶用的冲锋衣,深深地哈了口白气,攥着两边肩上的背包带子,就独自走进黎明的夜色,准备承担早恋带来的后果。
然后就在推开别墅大门的那一刻顿住了。
因为深秋的山上,浓雾总是在山间流淌,天色也暗,只有路灯孤零零地立着,昏黄发颤,照亮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街。
而那条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街上,竟然站了一个人,那人身高腿长,眉眼冷峻,穿着黑色卫衣,懒倚着身后的摩托,像冬日清晨山林里沾满寒露的雪松,清寒又锐气。
等到看见他时,眉眼却淡淡一笑,像春日乍融的薄冰:“我们序哥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江序一时没太反应过来。
陆濯怎么在这儿?
而陆濯显然也没有要回答他的打算,只是给他戴上头盔,问:“先去吃早饭?”
“不是,我……”
江序还没反应过来,陆濯就已经架着他的腰,把他放上了后座,再自己翻身上车,拿着他的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腰间,问了句:“抱好了吗?”
然后就猛地一踩油门,漆黑的摩托车身迅速划破整片灰雾。
江序吓得连忙把头埋在了陆濯的背上,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寒风的刺骨,下一秒双手却被陆濯带着放进了他的衣兜。
温暖的触感和奇异的圆润手感传来,江序微怔。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摸上去那么像鸡蛋?
陆濯一个大早上一身黑衣骑机车的高冷酷哥在他的卫衣兜里放了两颗热鸡蛋?!
江序像是一时接受不了这种画风割裂的行为。
直到摩托停下,他拿出一看,还真是两颗圆滚滚的热鸡蛋。
江序:“……”
陆濯停好车,摘下头盔,问:“暖和吗?”
江序想说,暖和是暖和,但……
“家里没有你能带的手套,又怕早上骑车会把你手冻着,就给你准备了两个小型暖手宝,待会儿画画饿了还能吃。毕竟可不能把我们小画家的手冻着。”
陆濯说着,转身对早饭摊的老板道:“两碗红糖醪糟,一碗多加些糖,再来两个芽菜肉馅的包子,和一个肉烧麦。”
“不是……”
江序还有些没太反应过来。
陆濯已经替他把桌子和小马扎都擦干净了:“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没了,但是……”
“放心,我请我男朋友吃顿早饭还是吃得起的。”陆濯把肉烧麦里的肉完完整整地剥出,放进江序的碗里,自己只留下皮。
江序从小吃带馅的食物就只吃馅,不吃皮,没想到陆濯都还记得。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陆濯怎么会一大早突然出现,还带他来吃早饭。
“你怎么来了,我昨天不是说了不用你送嘛,你起这么一大早,还睡不睡觉了!”江序手里握着两个鸡蛋,有些着急。
陆濯却只是轻笑了一声,从他手里接过鸡蛋:“我自己的男朋友,我还不能送?”
“不是……”
“你放心,顺路的事情,我不会很辛苦,而且我想多一点时间和你在一起。”陆濯把那碗多加了些糖的红糖醪糟放到江序面前,“主要就怕我男朋友嫌我黏人。”
“谁嫌你黏人了!”
江序说完,低头飞快地舀了勺红糖醪糟。
微稠的液体顺着味蕾滑进喉管,滋出又甜又暖的感觉,在秋日微寒的清晨显得格外窝心。
“那个,这红糖醪糟还挺好吃的。”
江序红着脸,埋着头,试图用对食物的评价,转移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害羞。
陆濯替他剥完鸡蛋,放进他碗里:“我记得你从小就爱吃甜的。”
“嗷。”江序吃着红糖醪糟,没否认,“我爸说我这是生的日子没挑好,偏偏遇上万圣节,所以从小不给糖吃就捣乱,家里糖果盒子都收集满几个柜子了,小时候还因为老爱偷吃甜食长了蛀牙,所以现在我爸都不让阿姨在家里做甜食了。”
可他就是爱吃糖,改都改不掉,又有什么办法嘛。
江序想着,不满地戳了戳碗里的鸡蛋:“而且他还偷偷扔了我好几盒糖果,我可喜欢那款糖果盒子了,真是个惨无人道的暴君!”
不然他也不至于和陆濯早上六点就在马路旁的路边摊上偷情!
江序想着非常气愤,把那颗无辜的鸡蛋戳得更加用力了,以至于戳到一半,筷子“啪”的一下就飞到了路边的店铺前。
江序赶忙去捡,却在抬起头的一瞬间眼睛一亮,紧接着就转身招呼起陆濯:“陆濯!你快过来看!”
那是一家还没开门的精品店,只有橱窗里的摆件在路灯下依稀可以瞧见个模样。
江序兴致勃勃地指着的,正好是一个糖果盒子的吊坠,约摸一个拇指节的大小,看上去是银饰,镶嵌着彩色的宝石,盒盖还可以打开,安静地躺在丝绒上,显得小巧精致又别出心裁。
“这个吊坠好好看啊!挂在哪儿肯定都好好看,而且才2999,好便宜!我好想买!”
江序站在橱窗外,看着那个糖果盒子的吊坠,满脸的兴奋和喜欢。
而陆濯站在他的身后,看着橱窗玻璃上倒映出的江序欣喜的神情,眸底也带了些并不意外的笑意,问:“你喜欢吗?”
“嗯!喜欢!特别喜欢!我晚上下课了就来……”
买。
买到一半,江序突然卡住。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2999对于以前的他来说的确不贵,随手刷个卡都完全不用向家里汇报的事。
但对于现在一个月生活费只有800块钱的他来说,那得不吃不喝地攒四个月。
所以……
“那什么,也不是特别喜欢,一般一般。”江序说完,捡起筷子,回到座位,随手换了一双,就埋头继续飞快吃起早饭,顺便转移话题,“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带我来这儿吃早饭?”
陆濯也没戳穿他:“你没觉得这附近很眼熟。”
“?”
江序抬头。
好像确实有些眼熟。
“这里是条步行街,早市午市晚市都有,再拐过这个街口进去就是你学画画的那家人的别墅区。”
原来如此。
“那所以……”
“所以以后我每天都来接你送你好不好。”
江序还没说完,陆濯就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
江序舀着红糖醪糟:“?”
“不然我男朋友要是又因为要和我谈地下恋,每天都见不到面,自己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哄。”
陆濯说着,眼底已经带上了笑意。
江序:“……”
苏幕这个叛徒!
“谁偷偷在房间里哭了,你说话不要添油加醋!而且谁要你送了,是我家宾利不香还是劳斯莱斯不酷,谁稀罕坐你那破摩托!”
江序瞬间羞红了整张脸,抄起自己的书包,就转身朝顾家别墅的方向飞快跑去。
苏幕这个大叛徒,怎么什么都给陆濯说,亏他昨天还在陆濯面前演得那么傲娇,结果陆濯全都知道了!
陆濯现在肯定以为他是个黏人精恋爱脑,口是心非的臭傲娇!
于是等到陆濯结完账,终于把他追上以后,江序回头就是没好气的一句:“我才不介意每天和你见不到面!也不稀罕你每天送!”
他喊完之后,陆濯却只是低声笑着一句:“但我介意每天和你见不到面,也稀罕你每天被我送,所以晚上等我来接你好不好?”
他说得低沉温柔,笑得纵容宠溺,好像江序的一切坏脾气薄脸皮和害羞傲娇,他都会无条件也无底线的包容。
江序一下就不好意思起来,攥着书包带子,低着头:“那,那你每天太辛苦了怎么办?”
陆濯想了想,说:“那我们序哥就给我一点辛苦费。”
“嗯?”
他现在都这么穷了,还能给陆濯什么辛苦费?
江序有些懵地抬起了头。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路灯在他脸上笼上温柔的光晕,浅色的眼睫泛着点金黄的光晕。
陆濯轻轻地在他眼角落下一个吻,笑着说:“这个就够了。”
“……”
唰——
江序这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被陆濯吻,刚刚淡下去的耳根,瞬间又充血到极致。
“谁要给你辛苦费了,臭流氓,你爱来不来!”
江序说完,又再次转身飞快地跑向了顾家别墅,他说着凶巴巴的话,唇角漾出的笑意和言语里的欢喜却藏也藏不住。
陆濯唇角微扬,转回了身。
一辆阿斯顿马丁却突然在他面前生生急刹停下,副驾驶的门紧接着被急促推开,一个明显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且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青年从上面踉跄而下,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就扶着车门,“哇”的一声,在路边吐了个歇斯底里。
一看就是在外面鬼混了一夜,才将将宿醉而归。
陆濯对这种不务正业的富家公子哥儿没什么兴趣,他冷漠垂着眼睑,正准备绕道而行。
那个终于吐完了的公子哥,却突然仰起头,皱着眉,叫了声:“等等。”
陆濯驻足,抬眉,眼神锋利而漠然,他并不想和这样的人产生任何交集。
那人却蹙着眉说:“我怎么好像见过你?”
生日
Chapter.56
那人长得有些出挑,打扮得也很招摇,眉眼间还有种难以掩饰的傲慢和不耐,连询问“我是不是见过你”这样唐突的话语时,模样都像是在居高临下的质问。
陆濯向来不喜欢这样的人。
而这样扎眼又惹人讨厌的人,他如果见过,也不可能没印象。
所以只能是发酒疯认错人了。
陆濯还要赶回学校,自然没时间跟他耗,于是冷淡说了声“抱歉,你认错了”,就继续往自己的摩托车走去。
而那人看着陆濯翻身上摩托车的身影后,眉头却蹙得更深了:“不对啊,这人我应该确实见……呕哇……”
他话还没说完,就扶着车门,又是一阵弯腰呕吐。
驾驶座上的人连忙下来给他拍着背,说道:“别急别急,顾珏你先吐完再说,肯定是你认错了,不然就那种穷酸小子,要认识你肯定早就贴上来了,还能躲着你不成?不过你这个样子,回去要是遇上你们家老太太了怎么办啊,你不是说江自林那儿子在她那儿学画画,天天给你上眼药?”
“妈的,你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这个老子就来气,你知不知道江自林他儿子昨天晚上……”
等等。
江自林他儿子?
顾珏吐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眉头一皱,紧接着往他家的方向一撇,果然看见江序正蹦蹦跳跳地往顾家大门走去,那样子看上去别提有多高兴了。
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绿毛给他汇报的时候有提过,江序说那个赛车的小子是江序的马子,不准人碰,那个赛车的小子也护他护得紧,关系很不一般。
所以……
顾珏想到这儿,酒顿时醒了一大半,立马掏出手机,翻到赛车那天拍的现场照,几经放大确认后,终于冷笑了一声:“还真是这棚户区的穷酸鬼,江序居然能把人带到这儿,看来关系确实不一般啊。”
“啊?”
驾驶座的人像是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能看出来顾珏又安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他连忙劝道:“顾哥,顾爷,顾大少,你可消停点吧,昨天绿毛都说了,他们不怕报警,而且那可是江自林的儿子,你爸手头那个中法合资的项目还得看他脸色呢,回头你要是真把人得罪了,人去报个警,或者在你爸面前告你状,你可就不是停业几个月赛车场这么简单的事了。”
“怕什么,江自林的儿子我惹不起,棚户区的破落户我还惹不起吗?再说了,谁给你说我就怕报警了?两个高中生而已,我还不至于要去违法犯罪,□□烧,就随便陪他们玩玩,出口恶气就行,保证让人抓不着把柄,你就放心吧。”
顾珏说着,从对方手里接过一瓶矿泉水,看着进入顾家大门的那个身影,整瓶倒进嘴里,含了一会儿,再尽数吐出。
反正他爸把他手里的项目都停了,停车场也关了,他关爱一下世交家的小弟弟,应该也算合情合理。
顾珏痞气地笑了一下,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喂,绿毛,想不想做些好人好事?”
·
江序则压根儿不知道后面发生的这些事。
只是从原本以为的自己会一个人孤零零地长途跋涉来学画画,变成了陆濯带着爱心早餐来回接送,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雀跃的欢喜和幸福,根本藏都藏不住。
连向来古板的沈老太太都忍不住抬起老花眼镜,看着他道:“坐摩托来学画画,就这么高兴?”
“啊?”
江序刚刚拿起画笔的手僵硬一顿。
沈老太太一脸嫌弃:“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在二楼看到了,你还在这儿啊什么啊,人家天不亮就送你来学画画,你也不怕人家辛苦?”
江序连忙慌张解释:“不是,沈老,那个……”
“行了,别解释了,虽然我确实年纪大了,是个老古板,但我们画画的人,你这种事见得还少了?再说,画画的人,就要情感越充沛,越能画出好画,所以该你家长管的事,我就懒得管,你只要把画给我画好就行。只不过……”
沈老太太说到后面,眉头皱起。
江序心里一紧。
沈老太太又说:“只不过我年纪也大了,最近天凉了,你每天这么早来我也熬不住,以后就吃过午饭再来吧,晚上晚点再回。”
沈老太太一副说一不二的样子。
而如果以后每天都吃完午饭再来,早上他就不用耽误陆濯了,上午还可以一起上课,中午还可以一起吃午饭,晚上正好等到陆濯下晚自习。
一切完美。
江序立马一把抱住沈老太太,甜甜笑道:“谢谢沈老,你最好了!”
“哎呀,你是猴吗,赶紧从我身上下去!”
沈老太太满脸嫌弃地扒拉开江序,面上却忍不住露出了笑。
江序则很快向陆濯通报了这个好消息:[以后每天中午我们也可以一起吃午饭啦,早上我还可以陪你一起去看爷爷,爷爷肯定可高兴啦!]
陆濯则在手机那头也笑着回道:[嗯。爷爷肯定可高兴了。他刚还问我小爱国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他说小时候你就老爱打扮得奇形怪状的来找他要糖,问今年你还想不想来]
江序回得飞快:[想!怎么不想!只是……]
[发光体]:?
[Preface]:只是我爸说我今年成人礼要飞回法国去过,所以可能不能和你一起过生日了
想到这一点,江序不禁有些遗憾地抿起了唇角。
本来他是很想和陆濯和家人一起过的,但现在看来,他的家人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接受不了陆濯,他又不想让病重的姥姥难过,所以这个十八岁看来只能在一些小小的遗憾中度过。
陆濯又问:[几点的飞机]
江序回:[早上七八点吧]
[发光体]:那我们可以0点过
[Preface]:?
[发光体]:30号正好星期一,我们29号晚上24点一起过,然后你再去法国陪姥姥他们,这样就可以有两个成人礼了,好不好?
[Preface]:!
[Preface]:我怎么没有想到!
[Preface]:那我们29号晚上一起过,叫上祝成林绻他们一起,全场江公子买单,我们不醉不休!
陆濯想到江序的酒量,再看着那个“不醉不休”,笑着回了:[好]
而最后一桩遗憾了却,江序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好像都变得有了盼头。
一向最爱睡懒觉的他,竟然成了家里最早起床的那一个。
每天天不亮,他就已经穿好衣服,偷偷摸摸地溜出大门,坐上了陆濯的摩托车,一起去医院给老爷子送饭。
他嘴甜又爱说话,每次都把陆老爷子哄得笑得合不拢嘴,原本暮气沉沉的病房也变得热热闹闹。
等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再一起去学校。
陆濯认真听课学习备战高考,他就在一旁看书背单词,复习着语言考试,偶尔偷懒在课上补个觉,总是被沈易叫起来逗一顿,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中午则有花哥送来的午饭,花哥说陆濯现在高三了,要认真备考,营养充足,所以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两人也吃得有滋有味。
吃完午饭,陆濯就骑车把他送到顾家别墅的门口,等到晚上下了晚自习,再来接他一起回家。
南雾夜生活丰富,江序又爱凑热闹,于是经常是回家回到一半,陆濯就被江序拉着一起吃起了路边摊。
有时候两人身上的钱只够买一份夜宵,他们就一起蹲在路边,捧着纸盒,拿着签子,你一口,我一口,连奶茶都要分个对半。
江序从来都没有过过这么拮据的日子,可是每一天,他都觉得过得那么充实又高兴。
就连六十块钱两双的情侣手套,他都觉得他和陆濯一起戴着就是那么的舒服又好看。
所有的日子就这样变得简单起来,他们就仿佛最普通的高中生一样,过着那一年最忙碌又最充满希望的日子。
这样的心境下,那幅《虹》也就画得异常明媚和温暖。
尤其是同《光》还有《追》这两幅画摆在一起的时候,就格外有一种苦尽甘来、黑暗之后便是黎明的圆满盼头。
等到三幅画作全部完成的那天,正好是10月29号的晚上。
沈老太太看着那三幅画,似有满意,又似是有叹气。
江序因为还急着赶回去参加晚上的生日趴,问题也就问得直接:“沈老,是有哪儿不对嘛?还是我哪里画得不好?”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没有,都画得很好,只是你这幅《虹》的色彩运用得太明亮太绚丽了,情绪也太美满,所以这个系列的第四幅画,我竟然想不出该用什么接。”
江序微怔,他一直只想着画好眼前的画再说,从来没有想过下一幅画的事。
可是沈老太太这么一提,他才突然意识到,他也的确不知道第四幅画还怎么接,才能让这一个系列的画作显得完整又有递进感。
因为这幅《虹》他实在画得太圆满,就像一轮已经满了的月亮,再怎么努力,也没法让他变得更圆。
江序看着这三幅画,一时顿住。
身后却传来了一声略带轻蔑的嗤笑:“就这都想不出来,还是我奶奶口中天赋异禀的天才小画家?真是笑掉大牙。”
听到这个有些让人讨厌的声音,江序蹙眉转身:“有你什么事?”
“怎么没我的事。”顾珏倚在画室门口,用下巴指了指那三幅画,心情看上去非常不错,“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都不懂,那戏剧学过没?一般四幕戏里,第三幕太圆满的话,第四幕就是要把圆满毁给观众看,所以第四幅画你该画什么,心里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