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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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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下雨。

温静思再度驱车来到执政官府邸,秦荔坐在副驾驶上,实在闷热,他降下车窗,窗外茉莉花香气一瞬涌入。

“华之闵不见了。”

温静思目光冷峻:“什么意思?”

秦荔深深吐出口气:“我的人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便利店店长说当天上夜班的Omega正常辞工,当天他们还见过面,Omega一切正常,硬要说有什么就是手上换了只表,表的价格远远高出他的消费能力,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怎么不直接抓人?”指的是华之闵。

秦荔:“又放了。”

“萧提不松口,人移交到检察院没两天被莱特恩保释。华西崇死了,唯一人证消失,走正常流程押解下不来。加莎他们盯着,差点坐在法院变被告。”

雨水砸进来,秦荔半边胳膊湿透了,嘲弄:“军部要插手两院的事,你我还不够格。”

战时状态下军部最高指挥官与执政官同时享有共治权,战争结束共治权随之消失。军部两位中校站在这儿,表面上各有军团,事实上除了军衔一无所有。

秦荔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不太对劲。”

秦荔剩下能自由活动的那只眼睛转向温静思,语调森冷:“什么不对劲?”

温静思停顿片刻,说:“希望是我多虑。”

秦荔闻言靠在驾驶座上:“你一向不是多虑的人。”

车行驶在长长盘山公路上,温静思不答反问:“那个在便利店打工的Omega,人呢?”

“他昨天在那儿上满三个月班,下午刚拿了工资。老板说没什么异常,走的时候门也给他锁好了。怎么,你觉得他有问题?”

温静思:“华之闵去那儿干什么?”

“买了份鳗鱼饭。”

秦荔说:“看了场球赛。”

“还能找到那个Omega吗?”

秦荔对着耳麦吩咐了一句,十分钟后,温静思看见他的脸色沉下来。

“失踪。”

雨刮器的速率变快,前路一片雨雾茫茫。雨下得急,在玻璃面板上升腾起剧烈水汽。

温静思:“你觉得华之闵想干什么?”

华西崇临死前的话犹在耳边,秦荔越发阴沉:“他想找和自己匹配度最高的Omega?”

温静思摇了摇头:“目前已知和他匹配度最高的Omega是玛格丽。”

“他控制了虫母的发情期。”

不远处执政官府邸就在眼前,纸扎白灯笼被狂风暴雨打得稀烂。温静思叹了口气,道:“我们要找瞿清雨谈谈。”

尴尬的气氛蔓延。

秦荔咳嗽了一声,略微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

“你去。”他从嘴里含糊出一句。

温静思看了他一眼,二人双双沉默。

“再开一圈。”

秦荔抽开烟盒,又塞回去,烦躁:“让我想想。”

风雨飘零,温静思透过连绵雨幕注视那座头簪白花身戴孝的宅邸,喉头深深哽咽。

九年,他来到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天之内却来了两次。

人总会在某些时刻叩问自己:他和你一起上战场,你回来了,为什么他没有。

他很难面对萧提的眼睛,正如他也无法面对满园的茉莉花。

车在山间一圈一圈消极地开,好在雨不大,视线所及之处是雨后水洗的新绿,生机盎然。

这么转下去油箱里的油还剩多少都是问题,秦荔仰头呼出一口气:“停吧。”

他拉开车门,大步朝外,雨水顺着他发鬓打湿到颈窝。温静思紧随其后下车,被冷风吹得微微偏过头。

张载在门口拦住他们。

他这些年练就一身替赫琮山处理杂事的本领,微微倾身将两把黑伞递过去:“二位长官。”

温静思没接,张载站在原地撑开伞,又示意身后人撑开另一把挡在秦荔头顶。

他二人没有要动的意思,张载侧过身,心知拦不住:“请进。”

秦荔用干毛巾擦头发,毛巾扔至一边。两杯热茶在面前摆着,温静思喝冷水习惯了,没动。张载叫人撤了换冷茶,动作不慌不忙。

秦荔眯了眯眼。

一切安置妥当,张载将雨帘打下,极其简略:“上校忘了一些事。”

温静思早有预料:“还记得什么?”

“萧庸战死,王虫重伤,斯南拉裂谷,指挥官之位。”

他每说一个字秦荔的表情就阴晴变化一次,到后来靠进躺椅中,一字不语。

温静思同样不语。

张载依次给二人倒茶,尽心尽力道:“军部诸事,二位足以。”

军部每一位长官单拎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赫琮山从不低估这群人的能力。

雨水浇在檐下茉莉花花瓣上,张载视线遥遥落在上面,说:“上校有另一件事要做,华之闵交给他。”

阴雨绵绵,檐下纸折千纸鹤迎风垂挂,翅膀被打湿后再也飞不起来。温静思伫立思索良久,忽道:“我记得很早以前,他想当一名□□。”

张载笑了,说:“是的,很早以前,上校想做一名□□。所有人都想当指挥官,上校想成为一名□□。”

温静思便不再开口。

秦荔问:“他料到自己会失忆?”

张载:“一点小意外,没有影响。”

“华之闵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华之闵想干什么。”

两句话话音重叠,温静思抬头。

宅邸清寂了这许多年,二楼雕花的横栏再怎么擦拭也蒙上股黯淡的颜色。Beta青年单手压在上面,一只手手指松松垂下。他应是洗漱过,五官清丽秀美。

“首先,防止他再干出点什么,先把他找个地方收押。”

瞿清雨卷起袖子,很是想要叹气:“这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各位长官,你们办事情偶尔可以采取一些特殊手段,譬如……泼脏水。”

温静思:“你有什么办法?”

“嘘。”

瞿清雨回头看了一眼卧室,说:“这忙算我帮你们,一个小时之内我要回来。”

华之闵照常上课。

他的课和心理学及个人成长靠边,这一课的内容是“一个人的成长经历和后天性格形成”,座无虚席。

玛格丽穿了最爱的那条小裙子,披着卡其色风衣在最后一排幸福地旁听。Alpha和Omega之间天生的信息素匹配让她无法不带着爱情的滤镜观望对方——绅士的行为,博学的知识,温柔的嗓音,高等级的Alpha先天具有吸引Omega的一切优越条件。玛格丽像每一个天真的少女那样幻想自己的婚姻和未来,眼里只装得下讲台上的Alpha。

“玛格丽老师,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玛格丽的同事笑着撞了撞她的胳膊。

玛格丽欢快地整理自己的裙摆,用小鸟叽叽喳喳的活泼嗓音回答她:“还不知道呢,要看他。”

她眼神一度向上看,Alpha冲她微微颔首,手腕上银质表盘发出冷清泛蓝的光。

同事知道她喜欢得不轻,给她把关:“你知道他出身在什么样的家庭中,有一个什么样的父亲,物质条件和你相不相符……”

玛格丽不是什么象牙塔里的公主,趁上面的人不注意轻声细语:“他的Alpha父亲是一名退役军医,在中央医院坐诊,名望极高。Omega父亲难产,早早过世了。家里条件好,自己学识也丰富,还和执政官义子莱特恩交好。”

同事若有所思:“听起来还不错。”

她是陪玛格丽来的,这节课的重点她对自己的学生讲过很多次,滚瓜烂熟。本来该觉得枯燥,而讲台上的Alpha一言一行太有魅力,说话使人浸没在一场潮湿的大雨中,无可自拔沉迷。

同事悄声问玛格丽:“你和他的信息素匹配度是多少?”

玛格丽托腮道:“93%,目前最高的Alpha和Omega的匹配度。他是我命中注定的Alpha,我们从生下来就该是一对。”

93%,确实非常高,同事放下一半的心。

玛格丽摸着心跳,又继续轻轻:“我能感受到他的信息素,他喜欢我,和我喜欢他一样。”

她脸上露出那么可爱的神情,同事“扑哧”笑出声:“那我要早早准备结婚礼物了。”

“……”

下课铃声响起前,华之闵拍了拍手,大教室内所有的Alpha和Omega学生都停下了动作,朝他看过来。一对偷偷在教室后排坐着的小情侣同样着急忙慌地抬头,讲台上华之闵冲他们理解一笑。

“你们都还年轻。”

华之闵一边整理教案一边面带遗憾说:“在我的计划中,如果没有意外,我也会和我心爱的Omega一起度过美好的大学生活。”

他声音犹如大提琴般优雅醇厚,渐渐地,整个教室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带着回忆的描述:“我会接他上下学,他会和我住在一起,我会竭尽所能给他我拥有的一切。等到时机恰当,我们会有一个孩子。”

“当然,现在也不晚。”

底下爆发出一阵起哄,有Alpha大声:“老师,你准备求婚了吗!”

“是的,我准备求婚了。”

华之闵从教室讲堂下拿出一捧热烈的向日葵,走向最后一排。

又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声嘶力竭:“老师!请用描述你的未婚妻!她是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最后一排的玛格丽攥紧了裙角,期待地望着朝自己走来的Alpha。

华之闵从容地笑了,皮鞋轻轻地点在地面,窗外是多年前那个暴雨天。

“他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人,我从见他第一面就知道我会爱上他,他有世界上最动人的眼睛和最美的容颜。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如果他爱我。”

这世界上的人各有各的奇怪,最奇怪是瞿清雨,一个少年Beta,捧在手心给他的蛋糕。华之闵当然不缺一块被雨水淋湿后失去原本口味的劣质奶油蛋糕,他仅仅是好奇一个人要怎么用五百星币度过一整个月。

事实证明,是足够的。

他用一百出头的钱买书,几十处理水电,剩下三百偶尔交学费,勉勉强强够吃饭。下了兼职高高兴兴去挑一罐最廉价的糖果,那糖果甜得粘牙,他却从七月珍惜地吃到年底。很多人辜负他,他从不辜负任何人。

没有人不辜负他,他于是总是寂寞,长长书包带拖着长长两条影子走在灯下,过一会儿影子又跳起来,淹没在艰难人事里。

繁忙之余观察他变成一件异常有趣的事,Alpha同学开始给他送早饭,他似乎并不喜欢外貌给他带来的便利。这是一把毫无疑问的双刃剑,度量的尺在他心里,毫厘清明。他那时还不怎么利用别人,艰难青涩地把握让自己更好过的度,分毫不让。

华之闵的车停在转角,从日升到日落,夕阳橙黄余晖笼罩在小小少年笨重的书包上,那里面装满护理相关的书籍。这是Beta能想到的对未来最好的打算,他高兴自己不再会寄人篱下,以后会有一份薪水不高但足以养活自己的工作。

他总相信世界上有Alpha是坏人,但不是所有的Alpha都是坏人。他对每一个人平等地平等,无论Alpha、Omega、Beta。他永远也不长记性,永远敢踏进同一条河流陷阱里。

那捧灿然的向日葵越来越近,玛格丽在整个教室的起哄下矜持地理了理裙摆,在她即将起身的那一刻教室后门被推开。

“咣当!”

玛格丽梭然回头,三名督察面无表情站在最前列,为首那名握着她肩膀将她带回身后。阿尔维和加莎同样在场,前者眼中有失望。

Beta青年从阶梯教室台阶上一步步往下走,教室所有学生在一阵莫名中闭嘴,眼睁睁看着他来到教室前排。

多年前他也是这么朝他走来。

华之闵伸手,欲要替他掸掉衣领上的落叶。

督察在半空擒住了他的手腕。

——赫琮山的人,从执政官府邸下山的私人警卫。

任何一个Alpha都不需他费心战胜,除了赫琮山。

“你要用什么罪名把我关进第九监狱?我亲爱的医生。”

华之闵低低笑了起来,阶梯教室高度差,他站在更下的台阶上,将花换了只手拿,用几近耳语的声音温柔询问:

“非法拘禁,或者□□未遂,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法庭上和我对峙?用早已遗忘的罪名让自己再次回忆十年前的今天你在一场什么样的大雨里?你要告诉所有人我们曾经认识,有那么一段——往、事?”

玛格丽浑身一震。

瞿清雨吝啬给他多余的话,毫不客气地说:“噢……我的名声一向不好,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华之闵失笑,又说:“我想做的事,你不陪我吗。只需要小小一瓶试剂,整个世界都会消失。我知道你做得到,你有这个能力。你想想,人和人之间将不再会有阶级和背景之别,智力和体力差距,Alpha和Omega之间不再有强信息素的连接。爱会回归最本真原始的模样,一如我第一次见你。”

站在面前的Beta青年还未开口,阿尔维骤然明白华之闵要干什么。

大雨瓢泼,这时节的雨一阵大一阵小。天空是灰霾色,Alpha微微绽开笑容。早在很久前,阿尔维和他一起在训练营时,面对成千上万异形时,有人问过他一个问题。

“先天的鸿沟是否能跨越?”

躺在睡袋里的Alpha双手枕在脑后,这么问。

高强度训练下四肢酸痛,阿尔维困得想要骂脏话,周边有萤火虫微弱的光芒,树籽生根发芽的清香。

那一年的Alpha等级检测赫琮山毫无疑问第一,他手里那把枪弹无虚发,所有人心服口服。Alpha的世界里信息素阶级鲜明,他在军部的未来可以预见:前线指挥官,或者后方坐镇的将领。

高等级的信息素意味着更高的身体素质和领导能力,他做指挥官,犹如一根定海神针深插进泥土里,顶天立地。

都是同生共死的战友,阿尔维就是再神经大条也琢磨出一些不对来,想了想说:“教官告诉我们,不能跨越,但能缩小。”

Alpha从喉咙溢出一声轻笑:“你还真把这句话当回事。”

阿尔维憋出一句朴素的道理:“比得过就比,比不过那也没办法,我就不像你那么想,教官安排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他们的眼光是雪亮的,做什么我们的目的都一样。”

“有多大本领担多大责,站在那个位置也不一定就如你所想的快乐。”

阿尔维没等到下一句。

Alpha开始对训练不那么上心,他对阿尔维说,他预见到了自己的失败,他考虑转行,毕竟他的人生目的是在一件工作上干到顶尖,军部无法实现他的目标。惊叹声都在另一个Alpha身上。

过了没多久,他因私自离队入狱。

……

头顶的视线很复杂,华之闵抬头算是和阿尔维打了个招呼,来的不少军官他都见过,当初是战友,如今……

华之闵张开双手,等待前方军官给他戴上手铐,“不管什么罪名,我配合调查。”

“为什么偏偏是赫琮山。”侧身而过时那句话在耳边。

瞿清雨低头和他平视。

失败既成定局,华之闵对训练营和士兵证的关注度显著下降,转移到他身上。其实他书包里除了装那些书还装着一颗野心,华之闵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努力。

“我和赫琮山比,不一样在什么地方?”

手铐冰凉,华之闵微微抬起手,碰撞出声响:“为什么是他。”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问,只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很早以前那场斯诺曼战役他作为战术指导出现,看到医生放下手术刀的间隙望向指挥官的视线,就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能归功于赫琮山是上天的宠儿。

“你想知道?”

瞿清雨平静地说:“我告诉你。”

他声音有一点儿轻,中校很少见到这种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表达的人,不由得侧目看了一眼,这一眼没看到别的,看到后门。温静思顿了半秒,又把视线收回来。

“第一,赫琮山是我追的。”

是有一瞬间教室静了一静,但瞿清雨没放在心上,他从棺材里出来费了老大劲让Alpha睡着,换了身衣服这会儿衬衣袖子还长出半截。他随便卷了卷,两条瘦长的腕骨从布料里掖出来。

怎么也卷不好,瞿清雨不免有些心烦气躁——心烦气躁的原因说不清,一堆焦头烂额的事儿。他吸了一口气,冷笑说:“我就是喜欢赫琮山怎么了,我从电视上看到他第一眼心里就想,这Alpha太正了,怎么都得弄到手谈一场不然太可惜了。”

温静思咳嗽了一声。

阿尔维用一种看勇士的眼神看他。

华之闵点点头,说:“这不是我想知道的重点。”

“你想我说什么。”

瞿清雨又恢复到那么一副轻佻很不端庄的样子,道:“你想听到什么,因为他的信息素等级高于你,因为他的军衔高于你,因为他家世出身好于你。不,华之闵,不是。十年前我遇到的Alpha如果是赫琮山不是你,我不会待在地下室两个月,不管他爱不爱我,我给出的答案是爱或者不爱,我都不会在地下室。我追他,他不同意,我逼他同意,他非常、你难以想象的容忍我。如果有一天他对我做了什么,那是我自找的,我伤害他受到惩罚,我因为失去信任受到惩罚。但我十年前被你关在地下室的时候,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人能因为另一个人不爱他就把他囚禁。”

“在我激怒他之前,我拥有完整的信任和人格自主权,从过去到此刻,他没有强迫我做任何一件我不想做的事。”

他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他深知美貌的吸引力,但赫琮山不一样,尽管他并不能清楚地描述出这种不一样,但他能感受到爱、欣赏和下流欲望的区别。

“第二,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是Beta。”

瞿清雨眉眼冷淡:“我从出生起就是Beta,没有信息素,不想也不会变成Omega。”

华之闵摇了摇头,雨后潮湿的青苔味和窗外雨水绵延至草丛中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地下有什么蠢蠢欲动。

“你的目标是Alpha,Omega能让你走上一条捷径,让你不那么痛苦。”

“区别就在这里。”

瞿清雨终于笑了起来:“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因为痛苦在另一个人身上。

“你拿什么和赫琮山比。”

瞿清雨卷好那半截袖子,心里舒服了点:“说完了,你滚吧。”

一片寂静。

上校私事,在场所有Alpha军官无权探听。赫琮山也不会闲的没事干专门告诉他们自己怎么谈上一个Beta医生。除开他的副官之一张载外其余人都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秦荔稍好一点,任职情报科,出于对指挥官人身安全的考虑对方从小到大的履历小到喜欢吃什么都在脑海过了一圈。

温静思不同,他常年边界驻地巡查,回来没半年听说上校信息素紊乱症加重从指挥官之位上退下,还没前去慰问就一头扎进了地下。他拿下通讯器,突然看了一眼瞿清雨左手上的银色指环。

中校动了动唇,明显想说什么,没来得及,骚动已经压不下去。玛格丽最先哭起来,青梨味的信息素控制不住地飘向空气中每一个角落,不少Alpha发出难耐的喘息。

秦荔迅速反应过来,骂了句脏话。阿尔维牢牢抓紧了华之闵双手,将他带往出口。

“你想干什么?”他压低声音问,“你要毁掉一切?”

这是一个除了战争脑子里不思考任何事的Alpha军官,华之闵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

Alpha们因为信息素乱作一团,那对小情侣中的Alpha同样勉力支撑,他的Omega就在身边,他却无可避免地将猩红双目放在另一个散发信息素的Omega身上。他和玛格丽的信息素匹配度超过自己身边的Omega情人,背叛在一念之间。

这世界真是一个巨大而荒谬的妓院,人人都脱光了在里面肆意□□。

但它至少还给自己留下一样东西。

华之闵遥遥望向阶梯教室中央,窗外雨水淋漓,Beta青年微收下颔,静立在一群牲畜人流中。

顺着他的视线,华之闵笑意微微一滞。

后门打开,绝对强势的Alpha信息素淹没天地,所有被信息素影响的Alpha全部缩回座位,不敢轻举妄动。秦荔松了口气,临时送来的Omega信息素阻隔剂迅速汽化至每一寸空气。

瞿清雨转了个身,刚逆着人流走了两步,突然停下。

“听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Alpha专注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这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