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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七十章 被狗咬到了

第70章 第七十章 被狗咬到了
脚步声很快远去,确定那几个傻大个不会再杀个回马枪,靳以宁松开边亭,规矩地向后退开,和他拉开了距离。
边亭铁青着脸,从凌乱的帷幔里钻出来,把衣服穿好。
幸好有窗外涛涛浪声,房间里才不至于陷入一片死寂,边亭整理好衣服,情绪也逐渐平复,总算有心情关心眼下的状况。
“你今晚为什么来这里?”他扣上最后一颗纽扣,板着一张脸,硬挺挺地问靳以宁。
边亭穿衣服的这段时间里,靳以宁抱臂倚在小床前,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从边亭手里接过的那个摆件,目光规规矩矩地向下垂着,正人君子似的,把非礼勿视贯彻到底。
听见边亭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他才掀开眼皮瞟了他一眼,又把皮球踢了回来,“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蒋董的手下又为什么要找你?”
这个问题可不好答,边亭总不能说他是跟踪蒋晟跟来的。不过既然靳以宁提起了这茬,一些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刚才多谢你。”边亭站直身体,不情不愿地道了声谢。
靳以宁颔了颔首,“没事。”
场面话基本说到位,接下来两人应该友好告别,各回各家。边亭却在这时出其不意问道,“姚先生是谁?你大晚上在这里,也是因为他?”
原本二人之间的气氛已经缓和,听到“姚先生”这三个字,靳以宁的眼里瞬间就凝上了霜,唇边再也难寻一点温度。
靳以宁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而警告他,“和你没关系的事别掺合。”
“你果然知道姚先生。”边亭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意,立刻说道,“我就是遇见他和蒋董见面,才跟过来的,他是谁?”
靳以宁意识到自己着了这小子的道,他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了,无意再和边亭多言,站直了身体,迈步朝门的方向走去,“四海集团的水你还没摸到底,我建议是,你不要乱碰为妙。”
“无所谓。”边亭看着靳以宁的背影,“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查,一定能查得清楚。”
靳以宁的脚步一顿,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天真的笑话似地,回过身,笑着耸了耸肩,“祝你成功。”
靳以宁走后,边亭也回了自己房间,后半夜无事发生,兵荒马乱的一晚,算是顺利度过。
第二天早餐时间,边亭姗姗来迟,他进餐厅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就位。
桌前坐着的都是平日里的老面孔,不是正式场合,除了蒋晟携夫人坐最上首,其他人的座次比较随意。
边亭放眼在餐厅里扫了一圈,并没看见昨晚的那位“姚先生”。
靳以宁的手边摆着半杯咖啡,精神头看着不错,一边往吐司上抹黄油,一边陪着杨芸聊天。
在这样温馨放松的环境下,他脖子上贴着的膏药,显得格外扎眼。
这块膏药下面藏的是什么,边亭比谁都清楚,他挑开了视线,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在靳以宁对面坐下。
注意到这块膏药的,并不只边亭一个人,边亭刚坐下不久,就听见蒋晟一脸关心地问靳以宁,“以宁,脖子怎么了?”
靳以宁下意识地将涂满黄油的吐司往对面伸了伸,刚探出手,又忽然改变方向,把面包递给了上首的杨芸,低头切着自己盘子里那半根烤芦笋,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昨晚不小心,被狗咬到了。”
杨芸大惊,“什么狗会咬到脖子,没事吧?”
“没事。”靳以宁这才抬起头,目光轻巧地从边亭的脸上滑过,声音里带着含义不明的笑,“应该没有狂犬病。”
边亭闷头啃着干巴巴的面包片,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靳以宁莫名“被狗咬”,杨芸再次提起了靳以宁前些天车子被砸的事,话里话外满是担心。
蒋晟连忙安抚妻子,让她不用担心,说自己会安排人手保护他的安全。蒋天赐坐在靳以宁斜对面,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人么,还选什么,边亭过去就以宁身边的,让他顶上好了。”他抬起下巴看着边亭,一脸挑衅,“你原来不就是当保镖的么,重操旧业也挺好,人嘛,不能忘本,就该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
蒋天赐对边亭的恶意,已经不屑去掩饰。他们原本的过节就不小,这两年里边亭的发展速度迅猛,几乎把他压着打,马上就要骑到他头上了。
当年靳以宁走的时候,和边亭闹了很大的矛盾,两人不欢而散,这在四海集团上下,几乎是众人皆知。
蒋天赐今天提这一茬,就是为了故意羞辱边亭,顺便恶心恶心靳以宁。
丁嘉文原本正搂着姑娘在众人面前啃耳朵咬脖子,听见蒋晟的话,也抬起头来,瞥了边亭一眼,满眼意味深长。
“是个好办法,以宁这么久没回来,阿亭也能顺便带他熟悉熟悉。”杨芸有意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当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现在世道不太平,他身边没人,我也不放心,老蒋,你这么说?”
“阿亭,你最近辛苦了,理应多休息几天的。”蒋晟还有所顾虑,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看向边亭,一脸关切,“有没有别的什么安排?”
蒋晟这话不过是做做样子,边亭有没有安排能不能休息几天,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边亭没有回应任何人的目光,“听蒋董吩咐。”
蒋晟闻言,又去看靳以宁,靳以宁自然不会当众反对蒋晟,笑着说:“那就麻烦边亭了。”
“那就先这样决定了。”蒋晟一听,顿时喜笑颜开,“阿亭,以宁就交给你了,你再辛苦几天。”* *蒋晟拖家带口,一共在岛上待了五天。
那晚的“姚先生”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来过东台岛。
从离岛回到港城,靳以宁的生活也回到正轨。原本他身边的人,都被蒋天赐有意无意地打散,齐连山驻派海外,泰国仔弹头他们各自被派遣给不同的老板,惠姨退休,半山大别墅里的其他员工,也已经在两年前遣散。
临时再去招募,着实劳师动众,靳以宁索性不住回山上,直接搬进了市中心里的一套大平层。
早上九点刚过,靳以宁走出家门,乘着电梯下到地库。
今天他要正式回公司上班,刚出电梯厅的门,就看见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闪了闪大灯,降下车窗。
驾驶座上坐着的是边亭,他手上的石膏已经拆了,穿了一件深灰色便西,里面搭配了白色T恤,头发修剪得清清爽爽,和之前几次相见比起来,添了几分往日的学生气。
“我听说,你最近很忙。”
假装看不见,也不现实,靳以宁走上前去,来到窗前,对车里的人说,“你做个样子就行了,不用真的跟着我。”
边亭抬头望了过来,“我也不想来,这是蒋董的意思,别让我难做。”说完他扭头,下巴点了点后排的暴森几人,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分两个人坐你车,剩下的跟着我。”
既然他搬出了蒋晟,靳以宁也不好再推脱,他没有再说什么,随着他去。
去公司前,靳以宁先上了一趟医院,约之前负责给他治疗的医生见面,边亭一路开车跟着他,到达医院后,也没有上前,始终在靳以宁身后几米处不近不远地缀着,极有分寸感。
VIP病区里长年空旷冷清,边亭把靳以宁送进诊室,自己留在了门外。
过去靳以宁来医院,边亭都会陪同,医生和他也是老相识,和靳以宁握过手之后,医生隔着道门,热情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今时不同往日,边亭笑着朝门内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进去。
边亭靠在墙上,和阿乐几人一起在门外等了小半个钟头。诊室的门再次打开,靳以宁和医生握手道谢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边亭站直身体,快步跟上前去,“结束了?”
“结束了。”靳以宁用三个字回答他,不再透露更多的信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边亭闭了嘴,他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但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多嘴多打听道,“医生怎么说?”
“算是痊愈了。”靳以宁这个人的心思也是海底针,敷衍过后,又耐心回答他,“只要坚持锻炼,定期复查,只要我自己不要胡来,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事。”
短短几句话,边亭烦闷了几天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点笑的模样,不知道在暗自高兴什么。
“接下来去哪儿?”他抬头问靳以宁,说话的时候,刻意收敛起了笑意。
但这个笑容,靳以宁还是看见了,他把视线撇开,不咸不淡地说道,“回公司吧。”
VIP病区里的清净,是用金钱堆积出来的,靳以宁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过,走廊上回荡的全部都是他们的脚步声。
几人刚到达电梯口,一阵微小的气流掠过,靳以宁头顶上的灯突然破裂,玻璃哗哗落下,四周霎时间暗了下来。
已经离开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两年,靳以宁还是在第一时间嗅到了危险的临近。但比靳以宁更快采取行动的,是边亭。
靳以宁刚刚朝他侧过身,提醒他小心,边亭已经一枪击倒暗处放冷枪的人,而后迎面飞扑上来,用力将靳以宁推倒在地,揽着他滚到死角,按倒在墙边。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靳以宁的后脑勺磕到墙面,发出轻微的声响,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掌就贴了上来,垫在他的头和墙壁之间。
呼吸声随之来到耳畔,越过边亭的肩膀,靳以宁看到一颗子弹从另一个方向射出,打在他原本站着的地方。
然而这枚子弹只是开始,接下来的几秒钟时间里,对面的玻璃、角落的绿植、墙上的指示牌…周围不断有物品被流弹击中。
这次不是烟花闹出的乌龙,是真的发生了枪袭。
靳以宁有墙和边亭的身体作为掩护,阿乐几人也抽出配枪,各自找好了掩体,组织反击,唯有边亭的整个后背,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中。
子弹越发密集,靳以宁顾不得其他,坐直了身体,伸手就去推边亭,“边亭!闪开,危险!”
“别动。”
头上的那只手原本只是垫着,察觉到靳以宁的挣扎之后,用力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将他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把他整个人完完全全保护在怀里。
“放心,别怕。”边亭低声在他耳边说,“阿乐他们追上去了,不会有事的。”
靳以宁的额头被迫抵住边亭的肩窝,双眼陷入了短暂的黑暗,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这段时间里,他耳边只有边亭的心跳,和他沉稳的呼吸。
在东台岛上的那晚事态紧急,他并没有心思去考虑太多,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这对肩膀,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宽阔有力了?而面前的这个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究竟经历过多少磨难,才会变得如此稳重沉着。
突如其来的新发现,让靳以宁这些天来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完美表现,几乎要功亏一篑。他以为这次回来再见到边亭,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在心底扎根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又哪里是决心割舍,就能割舍得下的。
枪林弹雨中,靳以宁伸出手,揽上边亭的后背,在他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边亭的耳机里响起了阿乐的声音,“边哥,危险解除。”
边亭抬起头来,声音杀气凛凛,“人呢。”
阿乐的气焰低了一截,“跑了。”
“好。”为防调虎离山,边亭没有让人继续追,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靳以宁的安全,“你们先回来。”
“没事了。”边亭松开靳以宁,声音不自觉地轻柔下来。
刚才他一时情急不管不顾,现在回味来,又有点尴尬,以两人现在的关系来说,他完全没必要为他做到这步。
见靳以宁被自己推到墙角一身狼狈,他又补上一句,“抱歉。”
言语间,完全没了刚才指挥下属的气势。
靳以宁也没好到哪去,他的手可怜巴巴地停在半道上,不知该落向何处,最后握紧成拳,垂落身侧。
他轻咳一声,支起身体,“扶我一把。”
边亭伸出手,将他拉起,这时靳以宁才察觉到他的手掌湿漉漉的,掌心全是汗。
阿乐训练有素,很快就封锁了现场,边亭让他留下善后,自己带着靳以宁回了公司。蒋晟得知靳以宁遇袭勃然大怒,下令要严查,一定要把凶手抓出来。
但蒋晟的雷声再大,也只能私下进行,因为发生枪击的事如果闹上了台面,对四海集团来说百害无一利。幸好医院是集团旗下的,事发时又没有什么目击者,一切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从公司出来,靳以宁直接回家,这次由边亭开车,靳以宁坐在副驾。
车上两人相对无言,边亭把车开进了靳以宁家的地库,一路格外小心谨慎。
“就到这里吧,不用送了。”靳以宁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我自己回去。”
“好。”边亭没有坚持,刚才蒋晟已经派人过来把整栋楼上上下下检查过了,暂时没有危险。
靳以宁推门下车,走进电梯口,很快,他又折返回来,果然看见边亭的车还停在原来的地方。
车窗降下半扇,车里的人手上夹着一只烟,仰头靠在椅背上,看着正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察觉到靳以宁去而复返,边亭抬眼,朝他望了过来,纳闷道,“怎么了?”
“你今天…”为了掩盖好自己的心绪,靳以宁选了一个中性的措辞,“其实不用不顾危险救我。”
“没什么,工作罢了。”边亭的回答同样不带感情色彩,“蒋董给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对话进行到这里,很难聊下去了。
“我上去了。”靳以宁率先结束话题。
“嗯。”边亭摆了摆手,浅浅吸了口手中的烟,吐了出来,“我抽完这根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