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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江照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他身边没有同学是有生理缺陷的,他们都很健康,每日最大的苦恼就是学习。像他以前读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他都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因为他看得见,他拥有光明,所以他体会不到。

  “江照,出来吧。”李旌和倚着墙叫他。

  江照没想到会被他发现,忽的被叫名字,人都是懵的,就僵硬的站在原地,不出去也不说走。

  李旌和慢悠悠的走向墙角,江照在那里站着,一副堂皇的样子。

  “都听到了是吗?”李旌和问。

  江照搓着手,反应有些慢的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李旌和站在他一侧,挡了外面的光,整个身影笼罩着他,像把人挤到了见不着光的角落。

  江照点头,他伸出食指堵上了自己左边的耳朵,因为用力过猛,左边有些耳鸣,依然是能听见的,甚至没有影响。

  他堵着自己的左耳跟李旌和说话,“右边,不太灵敏是怎么回事呢?”他问。

  李旌和拿下他的手,顺势捏了捏他柔软的耳廓,指腹擦过,带着灼人的温度。江照一心系在他耳朵上,甚至忘了躲。

  “问题不大,不要担心。”李旌和糊弄道。

  江照不太信,他往李旌和耳边看了看,明知道看不出什么,也还是觉得李旌和在诓他。“怎么弄得?”

  “一年前出车祸了。”李旌和避重就轻的说,一年前出车祸了,撞得是腿,本来以为要瘫痪了,结果奇迹般的腿好了,耳朵却出了问题。

  江照轻轻‘啊’了一声,他捏上了李旌和的耳朵,像李旌和刚才的动作一样揉了揉。看不出来的,李旌和表现的太正常了,任谁看了也看不出来这只耳朵是有问题的。

  “所以才会那样说话吗?”江照指指他的喉结。

  李旌和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听不到会对他造成困扰,尤其是右耳频繁上火的情况下,听起来是很吃力的。听觉会影响他的语言系统,他不习惯大声讲话,所以就要把嗓子沉下来,这样听在自己耳朵里才不会那么失真。

  也是因为易上火的缘故,李昭对他的饮食格外讲究。身体调理好了,耳朵才不会出状况。

  江照突然有些心疼,李旌和眼尖的看出了他的担忧,反过来安慰他道:“我不可怜,江照,不要觉得我可怜。”

  江照垂下眼,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想,一定是治不好了,所以李旌和才会那么直接的说聋了。还逞强说自己不可怜。

  现在想来李旌和的举动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因为听觉障碍所以无论跟谁讲话都是专注的看向对方;因为一只耳朵听不到,所以会在他讲话的时候侧身把右耳给他;甚至连上次在公交车上也是,小声对李旌和左耳说话他也是听不到。

  多么完美的一个人呐,成绩优异外貌上乘,又那么上进。生生被命运从神坛上拉了下来,神一旦从神坛上下来,就会变成泯然于众的凡人。

  “李旌和。”江照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清脆的嗓音有些忧郁,“我有点难受。”

  李旌和好笑的看着江照,人的共情能力实在太奇妙了,明明聋的是他,难受的人却是江照。他默不作声的等江照接下来的话。

  江照给了李旌和一个拥抱,一个纯粹的拥抱。他拍着李旌和的后背,良久才在他耳边说:“你好好的。”

  李旌和嘴唇翕动一番,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江照在刚知道李旌和的情况后,很难不去留意,留意李旌和的琐碎日常,想知道他到底哪里会有不同。

  李旌和听课的时候格外认真,他习惯端坐,视线会跟着老师走,所以后脑勺偶尔会随老师的步伐偏一些。江照知道,那是他在看老师的嘴型。

  江照还发现李旌和似乎是因为耳朵的原因,再加上人一专注,外界的干扰对他就小了,所以才能快速高效的完成任务。这点会让江照觉得安慰,最起码,一只耳朵失聪对李旌和来说也不全是坏事,当然他只能拿这个来安慰。

  除此之外,江照别无所获,李旌和是一个很少会懈怠的人,他甚至从不偷懒。

  反观刘岁岁,自从第一名被李旌和夺走之后,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笑脸多了,对学习倒没那么上心了。

  江照心想李旌和能拿第一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天气在逐渐转凉,霜一重,衣服就要穿厚实的。

  方永学这个人怕冷,他穿厚衣服永远是穿到别人前头的,就是因为衣服太厚了,他位置又在里面,每次要出来的时候,总会擦到江照的课桌。有时候还好,就是简单的擦一下课桌,有时候就会把江照的笔碰掉。

  江照有收纳的习惯,他的笔在笔筒里放的好好的,方永学衣服一带,一整桶的笔就会无一幸免的问候大地。水性笔不耐磕,江照好几只笔的笔芯都被摔坏了,虽然有点烦,但为这点小事也不至于吵架。江照就把笔筒换成了收纳袋,但架不住运气不好,方永学偶尔还能把笔袋给他蹭掉。

  在方永学又一次把江照的笔袋碰掉后,江照实在忍无可忍的开口了:“方永学,你能不能注意点,为你我一个月换多少笔芯你知道吗?”

  方永学本是无意,一听江照要找茬的节奏,也就不客气的说:“你不会把桌子往后挪挪吗?你后面又没人。”

  江照无语的看着方永学,他不是没想过往后拉桌子,但是桌子一拉他就戳不到李旌和了,那可不行。

  “我觉得你最起码先向我道个歉?”江照最烦那种出了问题不先往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人了。

  方永学耿直脖子道:“你就拉个桌子的事情,凭什么要我道歉,不会是你每次都把桌子往前挤,我才这么不好过的吧?”

  他言下之意就是江照故意挑事儿,江照一听就火大,别的位置也是这么大的距离,全班都一个样,怎么就他故意把桌子往前挤了?

  “你自己裹得像个熊一样能好过?”江照没好语气的开口。

  刘岁岁眼见他俩越说越像要吵架,当即就想劝,结果方永学突然发飙把她吓了一跳。

  “江照!你这个人真的很过分!你凭什么搞外貌攻击?你以为自己长成天仙了?就这样随便评判别人,没素质!”方永学急赤白脸的吼着,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已经有了审美意识,这样被人说就相当于是侮辱,方永学觉得江照是真的讨厌。

  江照也被吼的一愣,他只说了一句裹得像熊一样,怎么就外貌攻击了?现在人吵架都这么喜欢上价值的吗?

  方永学直接把江照的笔袋狠狠的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动静,班上已经有不少同学开始往这边看了。江照郁闷的看着自己的笔袋,有些窝火。

  “方永学你过分啦。”刘岁岁帮江照捡起笔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帮江照收好了。

  方永学大喘着气不说话,他过分?江照比他过分一万倍!

  江照也不是软柿子,他唰的站起,看向方永学的书桌。那是一个堆满了试卷的书桌,上面只有一只金灿灿的钢笔,江照伸手朝钢笔抓去,反被方永学一巴掌拍开了。

  “别动我的笔!”方永学攥着笔,戒备的看着江照。

  江照手背泛红一片,他拧着眉对方永学说:“好不讲理,你能摔我的笔,我就不能动你的笔了?”

  “这是我同桌送我的,摔坏了你配得起吗?”方永学轻蔑的说,他语气里还洋溢着自得,这是全校第一的学霸送他的价值不菲的笔,只此一份,他当然得好好保管了。

  江照冷哼一声,一支笔算个屁,他手腕上还带着李旌和送他的手表呢,这不比钢笔贵?即便是如此,他心里仍有些不痛快。李旌和为什么要送方永学钢笔?送这种人三块钱一根儿的圆珠笔都抬举他了,干嘛还送那么有质感的钢笔?

  他跟方永学的梁子算彻底结下了,不愿意再给方永学糟蹋他笔的机会,江照毫不留恋的把桌子往后拉了一大截,连带着刘岁岁跟跟着他往后挪。

  “没看出来,方同学还挺凶。”刘岁岁跟江照交头接耳道。

  江照嗤道:“麻烦精。”

  刘岁岁跟着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江照突然若有所思的盯着刘岁岁,把她看的心里发毛。

  “你有事吗?”刘岁岁搓着胳膊问他。

  江照挑眉,俊朗的脸上写满主意,他启唇道:“小刘,你跟学霸换个位置吧。”

  刘岁岁一惊,连连摇头,刚见识过方永学的脾气,她可不想跟这种人做同桌。

  “以后你的早餐我包了。”江照提条件诱惑她,他把李旌和的位置挪到自己旁边,看方永学还牛气什么。

  刘岁岁迟疑了,她是不缺早餐,比起早餐,她更看重江照欠她人情这回事。如果能拥有跟江照提要求的机会,她也不是不能跟方永学做同桌。

  “你先跟李旌和商量吧,他同意我就同意。”

  

  ☆、第 19 章

  江照心想这还不简单,他跟李旌和说一声,李旌和一定会同意的。

  李旌和刚去了趟办公室,回来就被江照神秘兮兮的叫住了,“学霸,明天考完试,等成绩下来,你跟小刘换个位置吧。”

  “为什么突然换位置?”李旌和没有一口答应。

  江照眉梢一提,理所当然的说:“哪有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做同桌吗?”

  李旌和摇头,不是不愿意,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已经把自己的底牌透露给江照了。那天在天台,他压根就不用跟林凡说那么多的,一切都是讲给江照听的。江照知道他的性向,知道他的缺陷,可能…多少也知道些他的意思。

  他已经处于劣势了,江照如果要装聋作哑,那他能有什么办法?

  “你摇头是拒绝我?”江照垮着脸,不知怎么想到了李旌和拒绝林凡,说被拒绝就被拒绝了。

  李旌和没有回答,直接转移话题道:“这周末来我家补习吧。”

  江照点头,不知不觉又被他牵着鼻子走。

  李旌和说的家是他自己的房子,李昭过年时候送他的,现在还没过到他名下,就是一个简单的复式小公寓。

  他们考完刚好是周五,到了下午收完英语试卷,学校就直接放学了。李旌和通过‘特权’向老陈讨了一套崭新的卷子,叫着江照上他家模拟。

  “才写过的试卷,等成绩下来我们再回顾吧。”江照拉扯着李旌和的书包背带,说的懒散。明天也是要补的,不差今天这一晚,江照近期成绩很稳定,他自己是很满意的,一满意对自己的要求就没那么高了,到了节假日就想玩儿。

  李旌和不言不语的站着,黑亮眼眸望向江照,没来由的气势看的江照缩回了手。

  “去去去,趁热才好打铁!”江照狗腿的换了副说辞,他的眼神太有威慑力了,霸道的很。

  房子在市区中心,离书店很近,地段挺好。

  江照跟着李旌和刚到小区,雨说下就下,瓢泼的架势顷刻就把人淋了个透彻。

  “跟着我。”李旌和攥着江照的手腕,拉起人往楼下跑。

  直到进电梯,江照才松了口气,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像下刀子。他捋了把头发,看向同样被淋成落汤鸡的李旌和,问了句:“耳朵没进水吧?”

  李旌和蹙了蹙眉,是有点不舒服。

  “走走走,赶紧回家先洗澡。”江照催促着。

  电梯很快到7楼,李旌和带江照进屋,玄关处有摆放崭新的拖鞋,江照自然的换上。湿哒哒的外套被脱在脏衣篓里,空气骤然变冷,江照打了个喷嚏,他揉着鼻子催李旌和:“你先去洗澡。”

  “只有一间盥洗室,一起洗吧。”李旌和解着衬衫扣子,瘦削的指尖触在领口,单手解的迅速。三颗扣子后,锁骨及胸膛已经若隐若现了。

  江照眼神忽闪,只觉往哪看都不合适,他干咳一声,支支吾吾道:“你先去,我不急,哎?”

  李旌和不由分说的拉过江照,带他进了浴室。

  浴霸开着,明晃晃的照在瓷砖上,江照忽然觉得地板有些烫脚,他握上门把手,断断续续的说:“我、我觉得,我还是,出去吧…”

  李旌和往浴缸里放热水,一边平静道:“吃不了你,过来泡澡。”

  江照傻站在门口,李旌和上半身□□着,劲瘦的腰一弯,线条流利的宛如雕刻,那么长的腿,一转身就朝他走过来了。

  “过来,这边有帘子,拉上就好了。”李旌和拉着江照,给他拉帘子。

  “你呢?”江照呆呆的问。

  李旌和意味深长的看着江照,末了眼神示意墙上还有一个蓬蓬头,江照随着他视线看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帘子拉上后,江照躺在浴缸里,听着外面哗啦的水声,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他第一次跟别人同处一个屋檐下洗澡。

  江照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李旌和动作很快,他好像开了沐浴露,一股茶香充斥在浴室里。是了,是这个味道,李旌和身上的味道。

  江照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不一会儿水声停了,江照突然睁开眼,浓密的眼睫翻翘,他愣怔着想,嗅别人的沐浴露味道是不是有点变态?

  门吱嘎一声,李旌和好像出去了,片刻后他又拐了进来。

  “衣服我放凳子上。”李旌和丢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江照颓然的舒展四肢,温水漫过他下巴,他闭了闭眼,紧张的心情随之消散。

  李旌和放的是他的衣服,江照套上以后松松垮垮的,就在袖口裤管卷了两卷。

  外面雨势不见小,乌泱泱的天黑的也早了,客厅开着灯,李旌和正在半开放式的厨房忙活,江照出来了。

  “吃什么?”他揉着头发冲李旌和喊。

  “我听得到,你不用那么大声。”李旌和转身看他一眼。刚洗完澡的江照格外白,带着一股水汽,润润的眸子鹿眼一般闪烁着光,很漂亮。

  江照凑过去,看了眼锅里的意面,“糊了。”他提醒道。

  李旌和回过神,把火调小了,糊味不减,他翻了几番,最后干脆手忙脚乱的关了火。

  “我来做吧。”江照接过他手里的锅铲,自然而然的顶了他的位置。

  李旌和退到一旁,静静的看江照烫面,起锅热油,加葱姜蒜呛锅。“是不是不能吃辣?”江照问。

  “恩。”

  江照没加辣椒,下过配菜后才下面,他动作过于熟练,李旌和不由问了一句:“你们家是你做饭吗?”

  “唔,是。”面是熟的,入了味儿就够了,江照麻溜的关火,支使李旌和拿碗过来。

  装好盘他们在客厅坐下了,李旌和不看电视,江照觉得太安静就开了新闻充做背景音。

  李旌和吃的斯文,并且很给面子的光了盘,江照甚至不用再去问好不好吃,他已经给答案了。

  “等下你去洗碗。”江照靠在沙发上歪斜着,坐没坐相的说。

  李旌和应下,收碗筷的时候又被江照叫住了,“学霸,这块儿表三千六。”江照扬了扬手腕,紧接着又说:“方永学那只钢笔呢?”

  “没多少钱。”

  “你就这么喜欢送人东西是吗?”江照语气不大好,听上去有些冲。

  “江照。”李旌和低声唤他,“送不送是我的事情。”

  江照斜他一眼,莫名的有些烦躁。李旌和不应该是这个反应的,他难道不应该解释两句吗?

  “行,随便你。”江照起身,无所谓的朝外走,被李旌和一把拦下了。

  “外面还在下暴雨,你去哪?”李旌和堵在他跟前问。

  “打车回家。”江照掰他的手,李旌和手劲儿太大了,叫人挣脱不开。

  屋外电闪雷鸣,恶劣的天气叫嚣着,窗子也跟着哆嗦。

  “这么大的雨不好打车,先坐一会儿,试卷还没写,不急着走,恩?”李旌和扣着江照的手,五指穿过他指缝,把人抓了个牢实。

  江照一时抽不出手,他掀着眼皮瞧李旌和,李旌和大大方方的任他看。

  “看见你就烦。”江照小声嘀咕。

  李旌和挑眉,也跟着小声嘀咕:“我听到了。”

  “你不能不跟方永学做同桌吗?你为什么对他那么有耐心?又是钢笔又是笔记,你是不是喜欢他啊?”江照有些赌气的问。

  “那我就跟你做同桌?对你有耐心?给你送钢笔帮你记笔记?”李旌和反问他。

  江照愣住了,这……

  “你到底是讨厌方永学,还是单纯想跟我坐同桌?”李旌和语调平平的发问。

  “我都。”江照一口咬定,这两个问题对他来说并不冲突。

  李旌和眉头松动,他捏了捏太阳穴,觉得有些疲惫。1还是2他已经帮江照捋的很清楚了,甚至更早之前他就给了江照心理暗示,要江照区分开来对他的感情和对方永学的态度。

  “我去洗碗。”李旌和不愿再就这个话题继续。

  江照直觉李旌和不高兴了,他坐在客厅,掏出被雨打湿的试卷,想要在李旌和面前表现一番。

  潮湿的试卷一写就透,晕开的墨迹像绽放的花,他写了两道题后心思就飘到别处去了。

  他在想李旌和反问他的那句话,李旌和没说完,他问李旌和是不是喜欢方永学,诚然这是气话,李旌和应该看不上方永学,可万一呢?李旌和不是就喜欢男生吗?像之前的邢西,方永学近水楼台先得月也不是没可能啊。

  那…李旌和为什么反过来问他呢?江照觉得李旌和的话经不起推敲,比如…李旌和最后略掉的那句话…

  江照兀自瞪大了眼,李旌和不会喜欢他吧?还是他喜欢李旌和?

  没道理李旌和会喜欢他,他没对李旌和付出过什么,从认识到现在都是他在沾李旌和的光,托李旌和的福。

  那就是他喜欢李旌和?江照目光发直,内心震惊不已,这个想法犹如巨浪,翻涌着袭来,猛地拍打在他心田,惊涛沸腾,撼动着他长久以来毫无波澜的内心。

  简直丧心病狂。

  

  ☆、第 20 章

  没等江照想明白,李旌和就端着温牛奶过来了,他身上还带着茶香,一抬手,芳香四溢。

  “雨还在下,你打个电话回去,今晚在这里睡吧。”李旌和把玻璃杯推给江照,怕他倔着要走,李旌和讲话声音都小了,听在自己耳朵里轻的像哄人。

  噼里啪啦的雨恼人,紫红的闪电疾驰,轰隆的响声震人耳膜。

  江照握着杯子,眼下这雨势是走不了了,现在是八点半,程雪青应该睡下了,怕打扰她,江照连电话都没打。

  “去书房写吧,那里灯光护眼。”李旌和收拾着桌上凌乱的试卷,他跪坐着,一倾身,领口松散着,大片光景暴露在江照眼前。耸立的锁骨凹凸有致,乱人眼球。

  江照眼珠打着转,飘忽不定的视线不敢再往李旌和身上放,这里空气太燥了,他象征性的仰头把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急躁的像是渴极了。

  奶渍留在他上唇,冷白的皮肤,衬的唇下的黑痣更亮眼了。

  李旌和眸色暗了一个度,他抽了张纸巾递给江照,缓缓道:“擦擦嘴。”

  江照大咧咧的用手背擦过嘴唇,也不管擦干净了没,“好了,走吧。”

  李旌和领他去小书屋,李昭是个爱书的人,所以他们房子都是会有一间单独的书屋的。江照进屋就见到了李旌和的书架,算不上琳琅满目,各类书籍排好分类,码的整整齐齐,占了半面墙,看的他瞠目结舌。

  江照走近抽了一本,拿在手上只翻了一页,“为什么你的书都有两本?”

  “我喜欢。”李旌和把书从江照手上‘解救’下来,放回了原位,他的书为什么会有两份啊…

  当然是一份自留,一份送人,送给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他有很多书都很喜欢,都想送给江照,又不知道江照读书的品味,怕万一江照不喜欢。李旌和觉得自己是可以培养他的,把他的品味往自己的喜好上牵引就行了。这样他们就是志同道合的了,不愁以后没有共同话题。

  江照啧了一声,不懂你们读书人的想法。他自来熟的坐在书桌前,不用李旌和督促,下笔写的飞快。早点完成任务就可以早点休息。

  李旌和抽了本西方哲学的书坐在江照对面,目光盯在书上,心思却跑到了别处。

  江照垂着头,刚洗过的头发乖顺的耷拉在额前,眉宇间萦绕着认真,唇轻抿。他思考的时候爱摩挲食指,大拇指覆在指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李旌和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认真学习的江照格外迷人。

  “这个我有点问题。”江照拿着解了一半的压轴题给李旌和看,“我公式是不是用错了?”

  李旌和摇头,“你的方向找反了。”

  他接过江照的笔,凑近了解释。发丝擦过江照的脸颊,一触即离的擦碰,江照却心思细腻的留意到了。李旌和身上好香。

  “听明白了吗?”李旌和问。

  江照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眸,痴痴的摇头,李旌和靠得太近了,香氛和着荷尔蒙刺激着鼻腔,他大脑有些缺氧了。

  “江照,认真一点。”李旌和蹙眉,他的心不在焉就写在脸上。

  江照舔了舔唇,声带发紧的哦了一声,这会儿他已经很难静下心来了。喜欢李旌和的想法像只大漠的孤鹰,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风沙弥漫也驱不走。

  荒谬!

  他一把推开李旌和,李旌和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推的后退两步,既迷茫又惶惑的站立着,“你怎么了?”

  江照堂皇的看着李旌和,他能感受到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像要冲破胸膛一般搏动着,是在打擂台吧?是李旌和在他心上打擂台吧,江照胡思乱想道。

  “江照。”李旌和看他苍白的脸上透出不正常的红,担忧的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照双颊发烧的摇头,不是不舒服,是难以启齿。他有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想法。

  “你说话!”李旌和等不到他的回应也有些急了,先前淋了雨,怕感冒他拉着江照洗了澡,现在江照表现的不太正常,他很难不担心。

  江照被李旌和抓住了手臂,他沿着那只指骨漂亮的手往上看,看到了李旌和结实有力的臂膀,修长的脖颈,以及那张沾染了焦急的俊朗脸庞。

  “李旌和。”江照听见自己的声音,“李旌和。”他又叫了一遍。

  李旌和低低的应他,“你说。”

  江照没有说话,他反手握上李旌和的手臂,隔着书桌踮起了脚尖,单薄的背呈现一个微微下凹的弧度,就这样抻着。咫尺的距离,他低头,鼻尖擦过那道靡丽的锁骨线,顿住了。

  

  ☆、第 21 章

  想亲他。

  江照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这是怎么了?胡思乱想还会上瘾吗?

  明黄的光渡在李旌和身上,斜飞的眼尾被柔和,黑黢黢的瞳仁儿像覆了一层琉璃彩,冷静自持的看着他,弯弯的嘴角挂着抹笑意。

  “好吸吗?”李旌和沉沉的开口,震动的胸腔带动着江照移到他胸前的手,嘶啦的电流像要把人震麻了。

  吸猫似的问好吸吗…江照在心里默默点头,好吸!香!他魔怔一般的埋头下去,温凉的唇擦过锁骨,蜻蜓点水似的飞快逃离,企图营造一个’美丽的意外’。

  他太狡猾了,一切都还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情况,他就起了别的心。

  他的动作太轻了,如果不是李旌和一直在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怕是也要被他给糊弄过去了。

  江照直起身,僵硬的骨头发出‘咔嚓’的声音,他在位置上站的太久了,需要活动一下了。他耸动着肩周,转移话题道:“太晚了,剩下的明天写吧。”

  李旌和抬手擦过江照碰到的地方,说不清具体是哪里,好像正中锁骨,又好像在锁骨的下方。他有些懊悔,不应该一个劲儿的盯江照的,以至于他现在找不到位置,指尖想挽留都留不住。

  江照视线重新找回李旌和的时候正看见他一幅深思的样子,那只骨节匀称的手触在领口,曲指曲的好看。

  雨势好像小了些,又或者是书房隔音,细微的雨声淅淅沥沥,无端的静谧缭绕,江照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铿锵有力。

  真是一个糟糕的雨夜。

  江照被李旌和安排在了隔壁,房间挨着,睡前两人谁也无话,甚至没有一句道别的问候。缺一句晚安,江照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是了!他应该跟李旌和说一句晚安的。

  江照匆匆下床,到李旌和门口以后,本来准备叩门,恍惚间又想到了电影院的那对情侣,人家是互相道早安午安和晚安的关系,是正大光明的。他跟李旌和呢?至于吗?

  他在李旌和屋外徘徊着,最后心一横,蹑手蹑脚的准备回去,忽然门开了。

  “找我有事吗?”李旌和先发制人,他本来是要上江照房间看一下的,毕竟第一次留宿人家,怕江照有需要不好意思跟他提,结果一开门正撞上。

  江照背着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语速飞快的说:“没事,走错屋了,晚安。”他声音越说越小。仗着李旌和耳朵有疾,听不听得到是他的事,反正自己跟他道晚安了,江照想。

  李旌和眉峰上挑,会意的点头,体贴道:“睡不着可以来找我。”江照一愣,心说找你怕是更睡不着了,紧接着就听李旌和补充:“我教你怎么背政治。”

  “睡得着!少操心了!”江照剜他一眼,兴冲冲的回房了。

  后半夜雨停了,李旌和睁眼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那股潮湿,他睡眠质量一直不好,醒了就很难再入睡。江照就睡在他隔壁,他伸手,摸着冰冷的墙壁,片刻后起身,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