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照垂着头,一旁电梯门打开,淡淡的茶香袭来,他停下了打字的手,猛然看向出来的人。
那人个子颇高,宽肩长腿,江照抬头的功夫只捕捉到了他的侧脸。浓眉,英挺鼻梁,流畅的线条一瞬间就跟他记忆中的人吻合了。
江照嘴唇翕张,熟悉的名字到了嘴边却绊住了,喉间滞涩到发不出一个音节。不敢叫,李旌和这三个字在他心中的份量过重,他太珍视了,故而开始小心翼翼。
他跟向新华说:我好像看见李旌和了。
向新华:你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跟我说你好像看见他了,江照,你要是想他,他就去找他,别一天天神神叨叨的。不成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也行,省的你一天到晚好像有什么大病似的。
江照踏进电梯,狭小的空气里好像还留着那股味道,他嗅了嗅,回向新华道:别骂人。
开学在即,江照接了那家公司的offer,主要是除了条件不错外,他还想再试试…看能不能遇上他…
然而让江照失望的是,他好像真的认错人了,实习期开始,一直到国庆放假前,他都没再碰上想碰见的人。
李旌和的号码早就是空号了,一切社交平台都被注销了,江照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李旌和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没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这是变相的…分手吧?
谈了恋爱的人都不酷了,江照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优柔寡断过。
国庆假期长,人流量也挺大的,江照不愿意出远门,除去挤的遭罪外,他也没闲钱去旅游。以前特别想出去走走看看,后来发现这么简单的愿望居然还有些奢侈。
他在图书馆泡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人有些浮躁了,才决定就近逛逛。
自己一个人属实是没什么好玩儿的,他看了场国庆档的电影,去了趟超市,然后才乏味的回出租屋。
他租了个小单间,这边房子挺贵,再贵江照也还是想有个私人空间,人是要有秘密的,他要给他光怪陆离的想法一个栖息地。
江照开锁的时候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人…在他身后。一股毛骨悚然的战栗感从他后背蔓延开来,他转身出拳,对方好像料到了他会动手,拆招之际顺势锁了他双手,胸膛紧贴着他后背,压制的他动弹不得。
“你是谁?”江照扭头,拧眉怒瞪,偏生被那人一手握住后颈给扭了回去,叫他见不得真容。
“这里有监控,我报警你跑不掉的。”江照面对着门,他骗人的,这里没有监控。他只能凭感觉估摸,这个人比他高,力气比他大那应该是比他壮,身上没有烟味儿,连声音都不出,在这种破地方挟持他总不至于是图他的钱吧?
别有所图,江照突然有些慌了。
☆、第 51 章
许是他露了怯,下一刻,那人便靠他又近了些。热烘烘的体温透过短袖传遍江照后背,他好像被骚扰了。
真他妈的,在自己家门口还能被占了便宜。江照咬着后槽牙,身体一软,借着巧力弯曲手肘,狠狠撞向身后人的胸腔。
被躲开了,江照得了自由,转身看向袭击他的人。他还是一脸怒气,灼灼双目蹿着火,嘴角抿的直直的,浑身上下的暴力因子都在叫嚣,结果一看到面前人,他却愣住了。
是李旌和。
他变了。江照呆滞的看着李旌和,时隔三年,他一眼就能看出李旌和的变化。
他褪去了少年的瘦削,身量更宽厚有力了。原本乖顺垂下来的额发也被收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有那双经过沉淀的眉眼,愈发深邃动人了。岁月越雕刻,他越不凡。
江照打量李旌和的时候,李旌和也在观察他,他留长发很漂亮,想为他戴花。
“你……”江照盯着他,太多要说的话,不知道捡哪一句说了。
“嗯。”李旌和字正腔圆的应他。
江照偏头看他左耳,看的仔细,所以能看出嵌在耳道的助听器。
听说他高考那段时间,李旌和的耳朵完全失聪了,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治好了?
江照不说话,李旌和就沉默着。长时间不见,没有重逢的喜悦,反而更多的是生疏。
楼道狭窄,傍晚天色渐暗,声控灯在一片寂静下长久的熄灭。他们站在门口,借着夕阳余晖共享同一份尴尬。
“不请我进去坐坐?”李旌和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江照惶然的点头,他忘了。
防盗门锁被转了两圈儿,然后才发出老旧的声音,随着江照的动作敞开。单人间一目了然,李旌和跟在他身后,甚至不用环顾四周,就把这间房子给看完了。
太小了,又小又破。
江照赤脚踩在地板上,把拖鞋让给李旌和,“没有多余的拖鞋,你穿我的吧。”
李旌和不为所动的站着。有那么一瞬间,江照以为他是嫌他了,脸上差点没挂住。这么大点地儿,装不下这么金贵的少爷了。
“那我去楼下给你买一双吧。”江照站在玄关处,声线绷的极紧,又不觉谈话中的讨好意味。
李旌和静静的看着他,突然弯腰,握上那把瘦弱的脚踝,缓缓帮他套上了拖鞋。
江照又是一僵,脚踝处的温度太让他想念了。
“不用买了。”李旌和脸上表情淡淡的,眉目不含情,看上去就显得凉薄了。
江照直觉李旌和可能是要走,果不其然,就听他继续道:“我就走了。”
“那不换鞋了。”江照拉住他,眸光闪烁,急切的说:“先不走,我给你倒杯茶。”
热水要现烧,江照怕李旌和没耐心等,他原地踏步,口中振振有词道:“很快就好了。”
李旌和坐在室内唯一一张椅子上,看着无端紧张的江照,始终一言不发。
江照确实紧张,紧张到他都忘记质问李旌和为什么悄悄跟在他身后了。他踟蹰着,好一会儿才把那颗狂跳不止的心给按耐下来,问:“是一个月前回来的吗?”
李旌和点头。
江照舒了一口气,看来那次他在电梯口遇见的,确实是李旌和了。
“耳朵,怎么样了?”他又问。
“还行,需要戴助听器。”李旌和一句一句的答他。
江照抬眸看他,看他的耳朵,还有那张脸,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他臆想的。
“你回来了。”江照肯定的说,他那无处寄予的思念,突然就有归宿了。
李旌和再度点头。
江照毫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继续说道:“可不可以把你现在的号码给我?你以前的号码都不能用了。”
李旌和从掏兜,江照以为他要拿手机,于是也拿了手机出来,二维码都调出来了,结果李旌和慢悠悠的从兜里掏了个发卡出来。那是一朵火红的玫瑰花,漂亮到能以假乱真的地步。李旌和伸长手臂,温凉指腹擦过他耳边,玫瑰别在发鬓,又是一句人比花娇。
江照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心里像被缠了丝丝缕缕扯不断的棉花糖,沁甜。要不这头发就不剪了吧。
☆、第 52 章
屋外突然雷声大作,轰隆隆的犹如千军万马过境,紫红闪电疾驰,说变就变的天气有些不讲道理了。
江照关窗之前朝外看了眼天,乌泱一片逼近头顶,雨马上就要来了。
“要下雨了。”他对李旌和说。
李旌和觑了眼窗,点了点头。
江照突然就摸不准了,他这副淡然的样子,是没准备走了?不嫌他这里庙小了?
江照拿手机看天气预报,上面显示一直到凌晨都是有雨的状态,雨势不一定小,李旌和这会儿要是不走,怕是就走不成了。
“司机在楼下吗?你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吗?”江照又是一连串的问题,尚未问完,就被李旌和给打断了。
“没有司机。”
江照抿了抿唇,像是在压嘴角,语气中难掩兴奋道:“那你今晚就在我这儿将就一晚?”
没有司机不代表没车,李旌和什么也不说,剩下的全留给江照去猜。
“床…有点小,挤一挤应该能睡。”江照看了眼他那一米六的床,平日里自己睡是绰绰有余,可要往上面躺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就显得够呛了。
李旌和不动声色的看江照的床,那是典型的出租屋单间床,床头简陋到至多一块儿板,床脚矮矮的,床边连个床头柜都挤不下,就这么紧靠着墙角。在这种环境下住,李旌和突然就能想到江照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了。
他能想到江照有多努力生活,可生活不是童话,不是努力就会一帆风顺,也要拼运气,靠机会的。
江照被李旌和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安,这打量考究的视线莫不是嫌他这里了,李旌和家里有钱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以前还小,不讲究这个。现在却不一样了,生活是千姿百态的,各人眼中各有各人喜乐,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事可大可小,日子本就是给自己过的。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凑合都无所谓,现在一来别个,就怎么都觉得别扭了。
“你要是嫌小,那……”江照迟疑了,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自信,刚跟李旌和重逢,尤其是在许久不联系的情况下,他们需要时间来适应彼此。他怕李旌和不舒服,不愿意在他这里待,那他们可以改天再谈。可他又有私心,万一呢?
“嗯,小。”李旌和毫不避讳的承认。
江照闻言一怔,为难的看向李旌和,那要不你走吧,这句话在他嘴边徘徊,牛皮糖一般粘着嘴皮子,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就是难伺候。
李旌和垂眸,正对上他那双泛着潮气的眼睛,雾蒙蒙的,好像遭欺负了。
“你的房子不朝阳,又小,一个月房租多少?”李旌和问。
江照兴致缺缺的回他,“一千五。”
“贵了。”李旌和就着床边坐下,长腿一曲,施施然的样子颇有反客为主的架势。
这片儿房子就没便宜的,江照不想跟他讨论这个,索性也不接他这个话。
“在这种环境住久了对身体不好,湿气会重。”李旌和顿了顿,他掀着眼皮看江照,直勾勾的视线丝毫不加掩饰,“我那有套房,你可以来看看,如果满意,你可以把房租交给我。”
江照听完险些没坐稳,左右摇摆趔趄的时候被李旌和扶住了,低沉的笑声闪过,好像在笑他的冒失和激动。江照咳了咳,白净的面皮藏不住羞赧,颊边蔓上瑰色。丢人。
“你有些急不可耐了。”李旌和非要再补上一句,江照霎时蹿红了脸,火烧一般滚烫,灼得他不大自在。
这话也要说出来!江照咬着唇,心想我那哑巴男友张嘴不说人话的时候可真招人‘疼’呐。
“拖鞋给我,我要去洗澡。”李旌和碰碰他,要的理也直气也壮,就这么一双拖鞋,不借给他很难。
江照缓缓脱给他,上面还留着余温,李旌和踩上的时候又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狭长眼尾透着揶揄。这样的眼神,很难不让江照多想,就好似共穿一件衣服共用一个口杯一样,透着直白的亲昵。
完了,江照趴在桌上,无声的哀嚎,今晚李旌和要是再拿那个眼神看他一眼,他就不做人了。
浴室水声哗哗响,江照听着里面的动静,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拉开抽屉看了一眼,里面还放着之前买的套,也不知道过期了没有。
李旌和擦着头发出来,江照正拿着平板浏览网页,眼角余光掠过他,呼吸都变轻了。他应该是有健身,薄薄的一层肌肉在举手投足间线条感十足,叫人移不开眼。
“去洗澡。”李旌和坐在床边,把鞋让给江照,自己只穿了一条长裤,助听器洗澡之前就被摘了,隐隐约约只能听到细微的声音,所以讲话的时候就会盯着对方,以免错过什么信息。
江照别开眼,逃难般奔向浴室。
审美这件事也怪,几年前喜欢的放到现在再看也还是喜欢,就跟酿酒似的,经过时间的沉淀,越发浓烈纯粹了。
以前时间不对,现在时间也不一定对,但是他不能一直等合适的时间,人对了就是了。
江照隔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他一直在里面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李旌和漫长人生中有相当重要的三年他没参与,很介意,所以要用往后的时间来弥补。
“我关灯了。”江照路过开关,随手关了灯,灯一灭,黑暗就给了人勇气。他爬上床,腿擦过李旌和的腿,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床有多挤。
李旌和还在看手机,昏暗的光打在他脸上,不见任何表情。江照偷偷看他,想让他注意到自己,又别扭的不愿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你有话说?”李旌和扭头看他,“太黑了,我会听不清。”
江照忽然就明白了李旌和话里的意思,要不我把助听器拿给你?他见李旌和也没那个意思,看起来是不想在今晚跟他交谈。
不该是这样的,江照背对着李旌和躺下,心想要么是破镜重圆,要么是老死不相往来,怎么会是他们这种躺到一张床上又不说一句话的不清不楚的局面呢?
李旌和在他躺下后也关掉手机躺下了,木板床随他动作发出吱嘎声,在这黑夜里格外刺耳。
江照躺在自己的床上还会睡不着,身后人呼吸很轻,良久后才渐趋和匀,他这才敢翻身,侧过去看李旌和。
李旌和没有背对着他,所以他还能看到李旌和的脸,总归是长开了,气势也上来了,不做表情的时候特能唬人,现在睡着了还好。江照小心翼翼的探手,食指凌空描摹着他的睡颜,最后落在耳朵处,触上了那柔软的耳垂。
不生病就好了,李旌和这次出现看上去气色不错,想来是耳朵得到了治疗,精气神就足了。
江照往他身旁挪了挪,看着他毫无攻击性的脸,不再刻意控制的喜欢便泛滥了。
得亲亲他。
江照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细细密密的吻尽数落在了李旌和唇上,一开始只想占个便宜,亲上去了胆子便大了。他这么亲,李旌和没有不醒的道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两双眼睛就这么对上了,再没有什么比偷亲被人抓包更窘迫的了。江照瞪圆了眼睛,还没来得及退,就被人一把按住了后颈。
“男狐狸精。”李旌和贴着他嘴巴说。
好像在骂人,江照一个走神就被他欺身压上了,粗糙滥制的床板还在响,盖过了江照狂乱的心跳声。李旌和压根儿就没准备让他出声,密不透风的吻透着浓浓的占有欲,吃人似的席卷着他。
要疯。
假期过半,隔天江照就被李旌和拉着去了他的房子。
江照见着那气派的复式公寓才明白李旌和看不上出租屋是有理由的,金窝银窝和狗窝一比便高下立见。
江照没出息的想这套房要是他的,那岂不是可以少努力十年?
“离公司挺近。”江照看了,五公里不到的距离,确实近。
“你决定不考研了?”李旌和问,他也才回来不久,还要适应国内的环境,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想跟江照一起考研究生的。江照身边没有父母,没人给他提意见今后的人生该怎么走,李旌和要拉他,那便会一拉到底。
江照眉梢一提,又想起了那些年被李旌和支配的恐惧,别人谈恋爱就是正儿八经的谈恋爱,李旌和谈恋爱就是丧心病狂的搞学习。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江照含糊其辞,再不想被李旌和抓着学习了。
“考研要趁早。”李旌和严肃的回他。
江照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李老师,你突然回来,我挺开心的。比起房子和考研,我更想你跟我说说你的耳朵现在怎么样了,你这三年过的如何,有没有…想起过我,怨不怨我没找过你。还有你有没有谈朋友,这次回来的打算,我都挺在乎的。”
李旌和缄默着,江照问题太多了,他得捋一捋,有必要的会回,没必要的就直接略过了。
☆、第 53 章
“江照,你真的在乎吗?”他平静的发问,三年前旧疾发作的时候,他要从一个有声的世界步入无声的世界,三观都要被打碎了重塑,他可能会变成一名残疾人士,他有太多东西要接受了,可是留给他过渡的时间很短,短到只有一场车祸发生的刹那。
他需要江照的陪伴,他对江照的渴求超过了对家人的期盼,可江照甚至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他们之间的羁绊还浅,浅到换了个号码,就断了联系。
没有经历过被剥夺声音的人永远都不会懂,聋跟盲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他们都处在一黑到底的世界。
感官的缺失让他们更难建立与世界的联结,人不可能永远孤独,他们始终要走出去的。
“我当然…”江照怔住了,李旌和的眼神太平和了,深沉到他能从里面看到答案。他知道了,李旌和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他不是在发问,而是在责备。李旌和觉得他不在乎。
“那我不问了。”江照话锋一转,放低了声音,讨巧道:“你带我去看看卧室吧?房东。”
房东。江照总有数不完的称呼给李旌和,李旌和是要在他世界里扮演各种角色的,由远及近也好,做了房东,他以后赖掉房租,李旌和就成他的债主了。甩不开的。
李旌和走在前头,上楼梯的时候感觉江照好像拉了他的手,回头细看,江照手正扶着楼梯,歪斜着脑袋,拿不解的眼神看他。
“怎么了?”江照还敢这么问。
李旌和敛眸不答。
楼上有三间房,一间主卧,一间侧卧,还有一间是书房。挺大的,侧卧是躺两个男人都不会挤的程度。
江照站在卧室门口,兜里揣的套子染上人的体温,不凉了。他紧了紧手指,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仿佛在敲退堂鼓。
李旌和站在他身旁,有些霸道的开口:“你睡这间,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允许带朋友进来做客。”
江照点点头,他不会带人进他跟李旌和的房子的。
“唔。”李旌和突然揉上眼睛,低头嘟囔道:“我是不是有睫毛掉到眼睛里了,你帮我看看。”
突如其来的凑近打断了江照的胡思乱想,他托着李旌和的下巴,仔细的端详那只微微眯起的左眼,浓密的睫毛还在扑闪,细长眼尾像把上挑的钩子,直往他心上挠。
“有没有?”李旌和问。
江照嗫嚅着说:“没看到,你睁开眼睛,我帮你吹吹。”
李旌和睁眼,揉红的眼睛泛着挑逗,江照鼓着颊边吹气,下一秒就被人擒住了嘴唇,灵巧的舌头长驱直入,像是蓄谋已久般,唇齿纠缠间溢出的口水声让人耳朵发烧。
四肢交缠的跌在床上,江照被他嘬的腰软腿软,乏了力气的躺在李旌和身下,像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随身带这个?”李旌和摸了江照口袋,修长手指夹着他私藏的东西,明晃晃的杵在他眼前。
江照红着一张脸,小声补充道:“没过期,还能用。”
李旌和欺身,咬上他耳朵,呼出的热气连同私话一起灌进他耳蜗,“狐狸精。”
☆、第 54 章
实习期怎么也要三个月,江照来的时候就跟了师傅,一带一的坐他旁边学习,因为有涉及到企业产品的东西要了解,江照没想怠慢的,可是他不找问题,不代表问题不会找他。
他的师傅叫赵维,一个工龄已过十年的老员工,人看上去挺文静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偏清瘦,作风良好,江照也愿意跟他学。
十一月的一天,天气已经开始降温了,赵维因为公务要到南方出差,为期一周。江照跟他的过程已经开始慢慢上手了,人一踏实好学,上手的便快。赵维走之前把他手上的工作交代给了江照,要他先帮忙处理,有搞不定的再联系自己。
江照接的时候还有些紧张,赵维走的第一天,他甚至连班都没下,晚上九点半了还在公司做文件。
他跟李旌和同居以后,没有特殊情况都是他做饭,李旌和有时候会跟着学,心血来潮了也要自己做。江照老觉得李旌和做饭差点儿味,说不上来是火候还是哪里的问题,做出来就是不好吃。他也不想让李旌和做,索性就揽了做饭这份差事。
刚进社会的人还稚嫩,江照对工作态度是很认真的,以至于忙起来就忘记跟李旌和说一声要加班了。李旌和在家等到九点,打电话人也不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找到公司的时候,发现整个设计部只亮了江照那一片区域的灯。
江照太认真了,以至于连李旌和靠近了都不知道。
“吃饭了吗?”李旌和在他身后发声。
江照被吓了一跳,他回头,见着是李旌和,这才松了一口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许久没开口的嗓子沙沙的,软乎道:“没呢。”
李旌和挑眉,双手搭上他肩膀,不轻不重的揉捏着,缓缓开口道:“为别人的公司这么拼命干嘛?”
江照扭着僵化的脖子,闭了闭眼,颇为享受的扬长脖子,让李旌和想到了猫咪伸懒腰的样子。
“我刚上手,还是要谨慎些,出错就麻烦了。”江照拖长音,李旌和一来,他整个人就放松了,没那股工作的劲头了。“糟糕,我忘记了,你吃饭了没?”他反手握上李旌和的手背问。
李旌和扣着他的手,匀称的指骨嵌进他指缝,手掌严丝合缝的贴着,一拉人就随着力道站起来了。
江照被他拽了一个猝不及防,一头扎进了他怀里,雪松味道也爬上江照鼻尖,就这么被包围了。
李旌和比他要讲究些,江照原本以为那是李旌和衣服上带出来的味道,没想是香水的味道。等他发现是哪瓶香水的时候,就偷偷买了一瓶回来,也不用,就放着。李旌和不在的时候他才会拿出来,嗅上一嗅,就好像李旌和在身边。
所以有些闻不得李旌和身上的味道,一闻就要蠢蠢欲动。
“这会儿想起来我了?”李旌和在他耳朵上方发问。
江照一缩脖子,有些歉意道:“忙昏头了,我现在陪你去吃点吧?”
“嗯。”李旌和应着,江照转身拿了外套,电脑也不关,戴上口罩就要跟他走。“你电脑没关。”他提醒道。
江照声音闷闷的,透着口罩传出来带了些含糊,“等下还要回来加班。”
李旌和不乐意了,他站在原地,脸色稍显阴沉,问:“你准备加到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现在他们家公司对实习生要求这么严格了?连个班都不让人下。
江照支支吾吾的,不敢把原计划的十二点说出口。他接的是新项目,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客户要的又急,赵维这个老手不在,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不加多晚,吃了饭你就先回去,也不远,我到点就结束了。”江照推推李旌和,想让这尊佛动一动,不要那么严肃了。
李旌和直接坐在他位置上,把屏幕上的文件点了保存,然后关机了。
江照被他一连串的动作给搞的不敢吱声,李旌和现在行事挺雷厉风行的,有些说一不二的意味,蛮强势。偏生江照还得顺着,没必要因为小事吵架。
“明天再做也行,不急这一会儿。”江照打哈哈道,也不知道是给李旌和还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李旌和拉着他,关了灯,办公室就彻底暗了。下电梯的时候江照没说话,李旌和开口了,“江照,现在还早,你可以重新考虑下是否要考研。”
江照垂下头,视线放在别处,不愿跟李旌和对视。李旌和没有压力,但是他有,他缺钱,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捉襟见肘的日子过久了,人就顾不上谈理想了。
李旌和看着他,每次一说到这个话题,江照就不愿意跟他多说。也是,人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外人的建议就变得可听可不听了。
江照没有明确回复李旌和到底要不要考研,他现在只想把手上的工作做好,好在李旌和也没有强迫着他一定要现在考研,这个话题说过去也就过去了。
他手上的项目有些复杂,这个客户是新开发的客户,提要求的时候总是心血来潮,不专业,江照提意见的时候她又不爱听。一整天下来,江照整个人像脱了层皮,身体不累,心理先疲惫了,难缠。
恰巧他同组又有一位同事请假,工作分摊下来,江照手上事情就多了起来。加班俨然已成常态了,李旌和也不念叨他了,就这么由着他拼。
加班这种事,也是要分人。有些人上司在的时候加班加的比谁都勤,上司不在的时候恨不得早退。还有些加班是自愿加的,因为拖延事情做不完,因为能力不足工作完不成的,各种情况交织。
江照还不懂,他只知道埋头干。
项目一多,人有时候就会搞混,江照兵荒马乱的忙了一周,好不容易撑到赵维回来,可以调休了。结果他刚到家,躺在床上准备睡个好觉,手机就开始响了。
那头是他经理的电话,叫他赶快回公司,说是他负责的项目出问题了。
江照人都是懵的,怎么就出问题了?
☆、第 55 章
江照到了公司,赵维顶在他前面,boss的怒火撒向了整组,“整个公司就你们部门松散,好不容易来了新客户,结果新客户搞定了,老客户又不能□□了。废物!”
江照眉头紧蹙着,没见过这种场面,所以会把每句斥责的话都听进去。莫名的负罪感让他觉得愧疚,好像是他把同事给拖累了。
boss才走,江照还没松口气,又有人说话了,咄咄逼人的语气,话语里夹杂着明枪暗箭,一股脑的全涌向他。“哎,江照,你行不行啊?上周我就请了两天假,让你帮忙代了一个项目,结果你就搞成这个样子。就这还名牌大学的学生,大学生要是都像你这样,那公司哪还敢招在校生啊。”
江照看向说话的人,是那个家里有事,临时请假的同事。江照无偿帮他代班,自己熬得整宿整宿的,末了出事就得了这句话。
“行了,他才来多久,不至于像你说得那么严重。boss家里小孩生病,心情不好才会这么严格,都别放在心上,该工作就工作吧。”赵维出来打圆场。
办公室里仍有人在窃窃私语,听上去乱糟糟的,江照抹了把脸,路过那人的时候听见他声音不大不小的又说了一句:“可不敢再让别人帮忙了。”
阴阳怪气的。
江照紧了紧拳头,吃力不讨好这种事对实习生来说常有,江照就是怕做错,辜负前辈的信任,所以才步步谨慎,因为额外的工作,他已经有三天没跟李旌和说上一句话了,明明就住在一个同一个屋檐下……
“把你的文件调出来,看是你没跟我交接清楚还是我做错了。”江照站在道路中间,语气有些生硬,他拒绝为这窝囊事忍气吞声,他就不信他熬了那么久做出来的文件会是错的。
那人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江照敢这么说话,他轻哧一声,无所谓道:“干嘛啊,现在小孩儿心气儿这么高,犯了错都不让说一句的吗?”
“我有你的邮件,还有聊天记录,你调出来,看看这个错到底是出在谁那了。你也不要一直说是我做错了,我要是做错了我自己离职,我要是没错你自己去跟领导说清楚。”江照梗着脖子,固执的站在原地,高瘦的个子杵的像颗迎风的竹子,韧性十足的连腰也没弯一下。
赵维拉了拉江照的手臂,他自己部门的人什么样子他做了这么久也清楚,粗心大意丢三落四的事常有,说了好多次了也不见改。念着是同事,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忍一时也就过去了。江照不懂,他还单纯,他的世界还是非黑即白,不像他们。
“你什么态度?行,调啊,你这么横,跟个少爷似的,这么牛气我哪敢不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