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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蒋舟两眼一闭,一睁,不知道怎么地就坐在了出租车上。

第11章

蒋舟两眼一闭,一睁,不知道怎么地就坐在了出租车上。
脑袋昏昏沉沉,身上格外的热,呼吸也不顺畅,闷得很。

他凭借着本能,去扒拉出租车的车窗按钮,但因为脑袋晕,视野花,手上也没力气,半天都没找到按钮在哪儿。

一只手揽上他的腰,把躁动不安的蒋舟重新拽了回去。

蒋舟晕晕乎乎地扭头看去。

但没看到人,拽他的人正好低下头,凑到他的耳边,给他灌了一耳朵湿热的气,让蒋舟的耳朵有点痒,还有点烫。

蒋舟想去抓一抓自己的耳朵,那人好像有点无奈似的,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别乱动。”

耳熟的声音。

蒋舟眯起眼睛辨认,终于辨认出,这是他那该死的明争暗斗多年然后一起穿越到了平行世界里的死对头。

蒋舟被他箍在怀里,整个人都软倒在他身上。

倒不是程秉想这么做,如果不把蒋舟捞住的话,他立刻就会化成软绵绵的一滩水,从座椅上流下去。

蒋舟也想挣扎,可他现在整个人都没力气,手软得像面条,头无力地抵在程秉的肩头,只能软耙着很小声地问:“我……怎么了?”

“信息素异常升高。”程秉抿了下唇,又说,“具体什么情况要去医院做检查才知道。”

信息素……异常升高?

蒋舟浆糊一样的脑子有点迟钝,隔了两秒才处理了这句话的意思。

所以之前,大家在操场上说的Omega,是他?

程秉看他皱起眉,唇角也耷拉下去了,像是有点儿不开心。

不知道是受什么驱使,程秉上手捏了他的脸,用两只手指,一左一右地嵌在他的脸颊边,把他脸颊上的肉都掐得微微溢出来。

蒋舟更不高兴了,眉毛拧得死紧,恼火地盯了程秉一眼,又奈何手上身上没有力气把人推开,只能承受着,凶巴巴地说:“干嘛。”

他自以为凶巴巴,但其实眼睛都烧红了,水雾弥漫,眼神涣散,额发被打湿了软乎乎的贴在额头上,没有半点威胁性。

程秉说:“你看起来不高兴。”

“谁生病了会高兴。”蒋舟虚弱地说。

“不是因为这个。”

蒋舟:“……”

程秉对人总是有种很敏锐的认知,大家藏着的、压抑的、不想说的,他总能看出来,并且一针见血,从不掩饰,这会让他显出一点刻薄来。

蒋舟有时候很烦他这样。

但这句反驳的话似乎又是温和的,听不出刻薄的意味。

大概是身体难受,人也变得脆弱起来,蒋舟嘴往下一撇,嗓音听着很闷:“我想回家。”

想回到原来的世界。

不想变成Omega。

当然,蒋舟尊重每一种性别,即便他不是很能理解ABO世界,但他尊重Alpha,尊重Beta,尊重Omega。

他就是觉得……麻烦。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说出来了,带着说不清的委屈劲儿:“这个世界,怎么这么麻烦啊。”

他讨厌自己变得这么麻烦。

蒋舟很能自洽,实际上也不怎么需要别人安慰,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难受得开始装死。

装死了一会儿,他觉得头上好像被人用很轻很轻的力道,拍了一下。

蒋舟迷蒙地张开眼,对上了程秉黑沉的眼眸。

两缕孤魂,在这个离奇的世界互相依偎着,程秉轻轻按着他的头,低声说:“别怕。”

到医院后,蒋舟被安排吸了点安抚调节剂,身体没有那么燥热了,但还是难受,像是有什么闷在身体里不得而出。

但嗅着程秉的信息素会好上许多,所以蒋舟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无意识地对程秉摆出了依赖的姿态,一步不离地黏着。

两小时后,检查出来,蒋舟患上了信息素紊乱症,不过并不严重,只是突发性的。

得知他没有遵医嘱好好吃药,医生摇着头把他狠狠数落了一顿,数落得蒋舟都快把头埋进膝盖里。

没照顾好自己,还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

“不过你这个情况……”年迈的老医生看着手里的报告,捏着鼻梁上的小眼镜,仔仔细细地看。

最怕从两种人口中听到这句话,一个是算命先生,一个是医生。

蒋舟顿时紧张起来,喉咙吞咽一下,问:“我、我怎么了?”

见医生还是一副凝重的样子,蒋舟心里又是一紧,不会吧,不会他家都还没回呢,就要命丧异界了?

蒋舟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命不久矣了?”

老医生笑了一下:“这倒不是。”

他的目光在蒋舟和程秉之间梭巡片刻。

蒋舟坐在门诊室的椅子上,程秉站在他的身边,离他很近,非常近。

近到,他们的手指,都能有意无意地碰在一起。

皮肤的热度,彼此的气息,悄无声息地交|融。

这有点别扭,不过身体十分不适,又迫切需要程秉的信息素,所以蒋舟选择了装聋作哑,忽视了现在的不对劲。

也硬着头皮忽略了老医生打量的目光。

“如果你不想频繁患上信息素紊乱症,最后发展成长期疾病的话,最好要每天和他交流信息素,起码要维持半年。”老医生看了眼一旁的程秉,说,“这位小同学也是。”

蒋舟一呆:“什…什么意思?”

老医生看着手上的检测报告,鉴于蒋舟来的时候情况不太好,但表现出的态度又十分依赖一旁的Alpha,像吸猫薄荷的猫似的,于是也让程秉去做了一个检查。

果不其然,两人的匹配度高达99%,但他们的分化时间都太晚,分化至今还不足三个月,信息素极度不稳定。

同时,他们的信息素等级非常高,通常来说,等级越高的AO对信息素的要求就越高,甚至有些会到了十分苛刻的地步,非高匹配者不行。

这两人多半还是在一起分化的,在多种复杂情况的综合作用下,他们成了为信息素绑定患者。

只有汲取对方的信息素,才能度过热潮期和易感期。

偏偏他们现在还处于分化过后的信息素不稳定期。

如果没有进行长期的信息素交流和互相安抚,很容易出现一些麻烦的信息素疾病。

“你这次患上信息素紊乱症,也并不全是因为你没有好好吃药。”老医生说,“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你信息素不稳定,又没有及时和Alpha交流信息素。”

蒋舟小心地问:“那……要怎么,交流信息素?”

老医生眼皮都没抬,问:“小同学,高中生理知识没学好?”

蒋舟:“……”

蒋舟心说我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学什么ABO生理知识。

但他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按照这个世界这么黄|暴的设定,什么热潮期啦易感期啦,亲亲抱抱交换液体啦。

交流信息素,不会也是这样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见老医生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你俩滚个床单嘛,进行终身标记。”

蒋舟:“?”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哐啷一声,惊雷落下,差点把石化的蒋舟劈成一堆渣。

这是我能听的吗这是?

蒋舟有点想原地炸毛,但在严肃的医院里,严谨的医生面前,又炸不起来,只能憋红了脸,磕巴半天才道:“就……就…就没有和谐一点的方式吗?”

这是我们清纯大学生该了解的事吗?!

老医生扶了扶眼镜说:“当然有,只不过这是最高效的方式。你们也可以只是简单地吸取一下对方的信息素,但行为越亲密,越能提高你们稳定信息素的效率,你们可以自行选择采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定期来医院复查,观测一下信息素的波动情况就好。”

说完,他又看向程秉:“旁边那位小同学也不能大意,虽然你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从你的检测报告来看,你的信息素同样也在波动中,如果长时间没有得到Omega的信息素安抚,很快就会患上信息素紊乱。”

程秉点点头:“明白了,谢谢您。”

蒋舟:“……”

明白什么了?

你怎么就明白了?

我好像不是很明白啊?

蒋舟扭头瞪他。

程秉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朝他挑了下眉。

蒋舟:“……”

算了,回去再说。

医生给蒋舟又开了一周的药,仔细叮嘱一定要每天吃,一顿都不能落,否则病情容易反复,造成长期性的信息素紊乱症状,到那时就很难彻底根治了。

蒋舟焉了吧唧地说了声好。

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七点左右,天色暗了下去,天际是一片金红的火烧云,夹杂着梦幻的蓝紫,现在不像七八月份那样炎热,晚风吹过来的时候,还带了点凉意。

蒋舟今天身体不舒服,被风一吹,竟然还有些发冷。

程秉低头,发现蒋舟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像是在给自己取暖,于是无声地往他前面站了一点。

蒋舟今日心情不佳,贴在他背后,拿头轻轻撞他的背:“程小秉,程小秉,程小秉……”

程秉被他念得耳朵嗡嗡的,回头,眉目浓黑,压得很低,问他:“做什么?”

蒋舟语气拉长,声音低低的,闷闷的:“程小秉,你快想想办法,让我们俩回去吧。”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撞。

力道倒是不重,像小孩儿憋闷过后撒娇。

程秉因为自己这个念头皱了下眉。

实际上,蒋舟是个很会撒娇的人,他天生嘴甜会哄人,上至八十老太,下至三岁小孩儿,都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

对谁都能撒娇卖巧讨乖,偏偏对程秉不会。

蒋舟似乎一见到他,就会变得像个河豚,总是横眉瞪眼,没什么好脸色。

但大概是蒋舟今天太难受也太不安,对他的警戒机制也失灵了。

程秉心里有点麻麻地痒,他把这个定义为不适。

大概是信息素的缘故。

蒋舟对他撒娇,应该是个很怪异的事情。

程秉抬手,拦住蒋舟撞过来的头,阻止了蒋舟的自杀式袭击,低声说:“没有办法。”

他的掌心按着蒋舟的额头,有几缕发丝被他拦在掌心,软乎乎的,挠着有点儿发痒。

蒋舟:“……”

蒋舟仰起头,望着他。

从这个角度看,显得蒋舟的眼睛格外地大,且明亮,带着点水雾气,十分懵懂的模样。

但很快,懵懂无辜的眼神变成了带点儿烦闷和可怜的,眉毛都眼皮都朝眼尾耷拉下去了,不太开心的样子。

“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他小声说。

“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程秉回答。

蒋舟嘟囔道:“那你以前那么抗拒别人靠近你。”

好像非要强撑着一个解决所有事情,完全不需要别人的样子。

程秉不说话了。

蒋舟掀起眼皮,瞅他一眼,正好对上程秉低垂的,安静的眼眸,像一汪湖水把他拢住。

蒋舟偷看被发现,又嗖地一下收回视线。

他低下头,去看两人在夕阳下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不可以的,不应该的,他们的关系不是这样的。

但蒋舟这时候有更苦恼的事情,已经顾不上他和程秉的关系应该是怎样,他又本该对程秉摆出一副怎样的态度了。

他伸出手,抓住了程秉的一点衣角,如同溺水的人抓住身边仅能抓住的一根浮木。

蒋舟的手型也好看,关节圆润,五指修长,他此刻十分用力地抓着程秉,手指崩得很紧,骨节突出泛白,指背也微微向下弯着,甚至于透出一种濒死的挣扎感。

“程秉。”他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透出一点惊惶和迷茫,很低很轻的,好像被风一吹就会散掉。

“嗯。”程秉轻声应了。

“我们还能回去吗?”

来的时候,程秉用在他身上喷了许多阻隔剂,但过了几个小时,阻隔剂的效用消退,他又隐隐闻到了蒋舟的信息素。

信息素可以显示主人的心情,桃子糖的香气,此时带上了一点苦涩。

程秉的手抬起来了一点,随后又顿住,像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想做什么,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很轻地放到了蒋舟的背上。

没有抚摸,也没有拍,只是轻轻地按着他。

但大概这样也足够了,对于他们之间来说,再进一步就不合适了。

天气闷热,而程秉的掌心比天气还热,是滚烫的。

热度顺着后心的地方传来,驱散了一点身上的冷意。

蒋舟又抬起头看他。

“能。”程秉望着他说。

他回答得很平淡,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却又透出十分坚定的味道。

甚至还让蒋舟感到了一点安抚似的温柔。

这在程秉身上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毕竟程秉这个人,向来都带着锋利尖锐的冷漠。

蒋舟盯着他看了许久,不知道是在看他和以往不同的态度,还是衡量他话语的真实性。

程秉垂着眸,似乎也不在意蒋舟怎么想。

那双漆黑的眼睛,倒映着蒋舟的脸,眨也不眨的。

他轻声说:“蒋舟,我们同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