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专注收集耽美小说网站

第37章 37

第37章 37
周絔行严格执行命令, 陈继突然别扭了。

他手里端着周絔行塞给他的水杯。凉白开刚喝一口,顺着喉咙下滑到胃,明明该是冷的,身体却像火烧着了似的。

周絔行跪着, 看抿唇沉默的陈继:“哥, 是这样吗?”

陈继抬手喝水, “咕嘟咕嘟咕嘟”一杯迅速地见底空了。他眼睛左瞟右瞟, 平静但几不可闻地:“嗯。”

话脱口而出时只是想压一头周絔行, 命令他驯服他,没过脑子。眼下反应过来,陈继心慌了意乱了, 甚是茫然无措。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能下达这样的口令?

周絔行问:“哥,还需要我做什么?”

陈继道:“……不用。”

周絔行:“你还喝水吗?”

陈继:“不喝。”

周絔行:“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说困, 要睡会儿吗?要是睡的话就在这儿吧, 别回卧室了。”

陈继踩着他“睡”的尾音机械地回道:“不睡。”

周絔行道:“哥……”

“你别说话。”陈继的心烧成一锅粥,低声制止道。

周絔行垂下眼睫:“噢。”

缓了会儿, 他还是想把话说完:“哥,你脸好红。”

“说了闭嘴!”陈继抓起一个抱枕拍在周絔行脸上, 恼羞成怒面红耳赤。

而后他震惊地盯着一处地方不可思议地尖喊:“周絔行,你竟然——!”

周絔行坦坦荡荡:“我是普通人, 控制不住。”

陈继瞪眼:“你收回去!”

周絔行:“没这个能力。”

陈继:“打死你信不信!”

周絔行:“我不还手。”

陈继松开抱枕撂地上, 眼不见心为净地起身, 大步流星地回卧室了:“不准跟过来。”

“咣当——!”

“咔哒——!”

门关, 反锁。

周絔行沉默地在身后看着仿佛在震颤的房门,而后从丢在地毯上的一堆衣服里找裤子。掏出手机, 打开卧室监控。

陈继在房间里四面八方地转了一圈,看到哪里指哪里:“你要是敢在监控里看我, 我就把你赶出这个家。以后我们两个可就不是不能一起洗澡、不能一起睡觉那么简单了,你看着办吧。”

卧室里不知从哪个方向响起了周絔行平淡的声音,说:“知道了,我不看。”

遂,关闭监控,老实跪着。

警报解除,陈继整个人像碎了似的呆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片刻后,他身体后仰腾地倒进床里左右翻滚起来,不一会儿被子缠在身上,裹成了见不得人的蚕蛹。

陈继躲在里面,只露着两只捏紧被角的手和翘起两缕头发的半个脑袋,还有一双鞋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的脚。

最后他向上蛄蛹一下,蛄蛹两下,露出眼睛。脸颊的红把眼尾一起烧热,害多大羞似的。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生动地闪烁,努力瞪圆,似乎是想在卧室里用意念把客厅的天花板盯出窟窿,砸死对他发晴的周絔行。

之后陈继两天没和周絔行产生对视,说话行事照旧,一切没变,但就是不看周絔行的眼睛。

对此周絔行问道:“哥,你已经知道我趁你睡着时对你做过很不好的事,应该有经验了。但你现在……”他认真、甚至探究一般地紧盯陈继,施施然道,“只是看见就这么害羞吗?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陈继没有回答,回身从抽屉里找出一把不常用的剪刀。两道剪刃闪着银光。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他试了试剪刀的锋利,声音清脆有力量。

周絔行冷漠地后退一步,接下来几天都很安静。

公司忙,周槊敏打过几个电话,没到周末时间,周絔行放了学回到家,也会到书房用笔电开远程线上会议。

俨然是合格的周氏继承人。

陈继看见他每天要么抱着手机,要么捧着平板,再要么拿着电脑满屋子窜,丝毫不稀奇。

只偶尔实在受不了,他才会警告几句:“你上班就上班,能不能别一直跟着我。”

“我拖地,抬一下脚。”

“你是要长在我身上吗?稍微离远点儿行不行?”

“我老老实实待在家,一没出门二没逃跑,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我不是犯人!”

“……”

周絔行:“哥,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点。”他垂眸低声,“我不是在监管你,我是离不开你。”

陈继:“……待着吧。”

再见韩熵是在一周后。

韩熵一周没来上课,请了整整一周的病假。

摆下“鸿门宴”第二天,陈继没看到韩熵,发消息没得到回复,心里有点担心但并不严重。

第三天不见韩熵,陈继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情侣之间闹别扭,床上能解决最好,要是解决不了以分手告终,陈继会有一辈子的疙瘩的。

第四天还不见韩熵身影,陈继食不下咽坐立难安,担忧自责像秋天夜晚的海水一样冰冷,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到舞蹈社找喻司里——前两天也来找过——不在。

问舞蹈社的其他成员,大家都说,正常情况下大三的学长学姐已经开始实习,他们来不来学校几乎没有固定标准。

陈继不知道喻司里和韩熵住在哪里。打听过,这两人大二时搬出去租房,不住宿舍。

第八天阳光明媚,陈继心里阴雨连绵,他不知第几次对周絔行自责地说这次是他过分,以后绝不再开这种玩笑。

然后韩熵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似的出现在了校园里。

他呵欠连天脚步虚浮,眼底一片浅乌青,隔老远陈继都看得清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要不是他走的是直线,陈继简直怀疑韩熵是刚从酒吧出来喝得烂醉如泥,只能东倒西歪地走路。

“会长!”陈继高声喊道。

周絔行下午的课没结束,还有十分钟放学,陈继提前骑着小电驴等他。看见熟人他连忙把车停好,冲了上去。

韩熵撩起眼皮看了看他,由衷佩服道:“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托你的福,我还活着呢。”

说话音缓慢微沙,一副高烧过后的嗓子。

陈继傻道:“你声音……”

“发烧,两天。”韩熵低下头,以一个搞怪的姿态自下而上地看陈继,半真半假,“被淦发烧的。”

陈继无语凝噎:“……”

韩熵抬头恢复正常:“也不全是因为发烧,我特妈一直喊着求他啊,谁喊几天都会哑,我还能说话就是天赋异禀。”

嗓子肯定非常不舒服,他喉结贴着一张创可贴,左边颈侧也有一张。

陈继小声地劝道:“要不你少说两句?”

韩熵冷笑一声:“长嘴就是要说话的。”而后想了想,补充道,“还能干其他的。不过还是不跟你废话了,单纯得要命。”

表情非常嫌弃陈继。

太久不出门,阳光正好,韩熵又舒服地打了个呵欠,伸懒腰道:“你干嘛呢?等你的好弟弟放学吃饭?”

陈继道:“对啊。”

韩熵:“你俩谈了吗?”

陈继说:“没有。”

韩熵翻白眼:“废物。”他拍拍胸口,“不是吧,你这样搞得我这个红娘也很废物诶,你竟然敢砸我的招牌,为了你们我命都快交代了,然后你们两个还没谈?!你特妈不是暗恋他吗?你都玩儿暗恋了现在我又帮你试出周絔行心思不轨,你们不立马天雷勾地火体验一下成年人的快乐还等什么呢?!”

陈继捂他嘴让他小点声,尴尬地说:“我们之间……有点儿问题,处理完再说。”

“嗯?什么问题?”韩熵八卦道,眼睛一眯,“不会是原则性问题吧?他跟其他人有……”

“不是,没有,我俩谁也没有过!”陈继打断他说道,“没办法跟你细说。”

韩熵点头道:“不是原则性问题就行。”他数不清次数的打呵欠,困到极致,骂道,“喻司里这个精力旺盛的狗批东西,不让我在家睡觉竟然让我出来找他吃饭——我去了啊,拜拜。”

挥手时卫衣袖子往下掉,露了一截手腕,陈继的眼睛登时像看到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紧紧黏上去,呼吸微屏。淤青。

绕着手腕整整一圈的蓝紫色淤青。嗑了碰了就会这样,但手腕上这么规律的……而且看着不像一次产生的,像绑过好几次。

陈继咽口水,颤巍道:“你还好吗?”

“嗯?”韩熵不解,确定陈继的眼神后了然,肆意地笑了一声说道,“你猜我好不好呢?”

“对不起啊。”陈继内疚。

”嗯?”韩熵疑惑,随即大笑起来,他拍拍陈继的肩膀,餍足地眯起眼睛说,“虽然我是在反问但我语气明明很快乐啊。”

“学弟,我当然好啊——特别好,我都爽死了。”

陈继呆滞:“……啊?”

“陈继,你还是太年轻。希望你记住一句话,”韩熵懒洋洋地抹掉因为呵欠沁出的眼泪,由衷地轻笑,“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我不喜欢早踹了他了,谁在这里活受罪啊。”

“我去陪他吃饭,现在是我唯一的表现机会,有关我明天能不能出门,能出多久的门,都是考核。虽然我很快乐,但一直这么来我不行,我真不想死。”他淡定地低头看手机,随后眼睛一瞪凑近重看,大惊失色道,“要超时了!走了走了!”

他跑了,随即脚步稍停,脸色扭曲地驻在原地缓和,接着重新抬步跑。

边跑边骂:“真得分手!”

“哥,在看谁?怎么这幅目瞪口呆的表情?”众多学生如过江之鲫从教学楼里鱼贯而出,周絔行穿过人群来到陈继身边细看他的脸。

皱眉找出一个恰当的词汇。

陈继回神道:“我表现得很震惊吗?”

周絔行道:“嗯。”

“就是……”陈继叹气,“你太小,不能跟你说。”

周絔行:“。”

周絔行漠着脸说:“哥,下次再这么说之前,记得加一句年龄小的前提。”

陈继斜看了周絔行一眼,扬唇乐了,笑声张扬。

12月的天像一根飘带,所过无痕,秋天还在轻抚人脸时,冬天身影已然悄近。

元旦还没过,天越发得冷。

冻得呼啸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得皮肤生疼。

大一上学期没新课了,只剩下复习,图书馆的人流量与日俱增,座无虚席,大家都提前进入了备考的紧张时期。

能不能过个好年,就看成绩出来后,各科目后面跟的是“合格”还是“挂科”了。

陈继上课时好好上,每堂课都好好做笔记,关于期末并不担心。就像高中时期所有人一遇考试就紧张,而他基础扎实,心态平稳,该吃吃该喝喝。别人都羡慕他的状态。

有他熏陶,周絔行一样稳。

周五,天降小雪。雪霰子扑簌簌地往下落,遇羽绒服发出轻微声响,像白色的跳跳糖。

下周一元旦,放假三天。

“低头。”陈继喊着说。校门口人来人往乱哄哄,全是迎雪出门的学生,对面小吃街高喊吸引顾客,他不喊不行,“雪粒子淋你脖子上了,围紧点儿。”

周絔行顺从地低下脑袋。

陈继帮他把围巾掖好,然后继续往对面的车位走。

没带伞,周絔行抬手放陈继额前,防止雪霰扑过来眯眼。

其实也就五分钟的路,两个人腻腻歪歪,韩熵从街对面冒出来,看见这幕嫌弃地别过脸,愤慨地对喻司里说道:“这特妈都不谈?他俩别是有大病吧?”

喻司里:“管好你自己。”

韩熵:“我要回家。”

喻司里说:“我编了一支现代舞,你先跟我去练习室。”

韩熵奓毛了说:“我再看又能怎么样!我又不会跳舞不会一字马,再看多少遍也完成不了你特妈要的那个姿丿势,现在不是陈继他们有病,是你有病!!”

喻司里说:“跳完回家。”

韩熵:“我不回你家。我回娘家!”

喻司里:“不行,妈知道你今天要跟我回去。”

“那边是韩熵会长?”车玻璃蒙上一层雪霰,模糊不清,车窗降下来,陈继拿了纸巾把胳膊伸到外面擦副驾驶的玻璃,好奇看对面。韩熵一直在往后撤胳膊不愿往学校门口走。

“他跟学长在吵架?”陈继想凑凑热闹。

“不知道。”周絔行按了升窗键,陈继诶了一声,赶紧把身体撤回来,听到驾驶座的男人又说,“跟你没关系。”

陈继道:“小气吧啦的。”

周絔行道:“今天回老家吃饭,明天回阿姨家,可以吗。”

陈继:“好。”

车里空调暖和起来,周絔行调了风向,对着陈继的脸吹,暖烘烘,过会儿再调回去。陈继脊背微弯,坐没坐相,舒服地卧靠在椅背里说:“到家了叫我。”

周絔行连接蓝牙找了首放松舒缓的纯音乐,适合雪天听,闻言用比音乐低的声音应:

“好。”

两人关系还处于管教与被管教期,除了老宅祠堂,周絔行跪的最多的是陈继。但现在他不是单纯地跪。

每下跪一次,他就会查一次资料,例如:为什么跪下的时候被要求脱丿光衣服。

过早地接触公司已精通各类电子设备,但无用的东西周絔行从来没有碰过。

查这种莫名其妙的词条简直像进入迷雾,答案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说什么的都有。

周絔行没经历过这种事,不知道该听谁的,索性理智点谁的都不听。继续往深了查。

这天,他中午查出了一点内幕,是个字母的东西,内容奇怪且令人印象深刻。在里面他疑似看到了类似他哥的做法,第一次看没敢确定,第二次看怀疑有些动摇,第三次看交付出信任,第四次看周絔行坚信他查的就是这种圈子,念头根深蒂固。

周六,在地铺上赖床的周絔行被陈继薅起来,让他跟周槊敏去公司上班,周絔行睡不够不乐意,坐起来后满脸不高兴。

看他一脸睡不醒的样子,想想自己晚上睡觉沉,陈继警惕地问道:“你昨晚没干什么吧?”

周絔行哑声说:“我确实很想干点什么。我都快疯了。”他看着陈继幽幽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跟你一起睡觉一起洗澡?”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陈继满意点头,拍拍周絔行的脑袋让他赶紧起来洗漱,吃完早餐滚去公司。周絔行让他一起去周氏,陈继嫌外面冷,拒绝了。

公司里有地暖有空调,很暖和,但出门这段路冷,陈继一分钟都不想冻着。

床尾放着上班时穿的三件套正装,衬衫换成了毛衣衬衫,领子是白色的。

一条藏蓝色领带,一对蓝宝石猫眼袖扣,穿在衣架子的周絔行身上,禁欲大佬气质拉满,哪里像刚成年的人。

忙完部分工作,在公司里周絔行是雷厉风行的小周总,在办公室里,周絔行用手机谨慎地浏览他查到的有关字母的东西。

远在老宅的陈继,正在看一本现代舞专业书,上周回来跟陈茯苓要的。翻过新一页时,他突然觉得身上冷得慌,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冬天黑得早,周絔行加了会儿班,七点半到家的时候,窗外早黑透彻了。

刘姨在楼下做晚饭。

周絔行径自上楼,推开卧室的门,把刚从浴室出来泡完澡的陈继吓了一跳。

他身上穿毛绒绒的睡衣,脚上穿毛绒绒的拖鞋,回头看向门口时显得他整个人都是毛绒绒和温暖的。

反观周絔行,铁灰色的西装三件套,冰冷的皮带扣。带着冬天的一身寒气回来,一看就冷。

周絔行很想抱住陈继。

但他现在有正事要做。

“哥,我知道了。”他说。

“什么知道了?”陈继疑惑莫名地道,“知道什么?”

周絔行说:“原来你喜欢这种东西。”

陈继有种不详的预感,周絔行靠得越近他越害怕,脚步不自主地后退:“我喜欢什么啊?你别过来就站在那儿说吧。”

周絔行停住脚步,手却没停住,他单手搭在皮带扣上,端绅地解开往外抽:“今天想让我跪在哪儿?你可以拿皮带抽我。”

他道:“你力气小,我不需要定什么安全词,不过以后你可能需要。今天要先定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