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兰花香
陈教授说话不疾不徐, 走路也不疾不徐。他的衣服永远很整洁, 目前春寒料峭, 他还穿着长袖衬衫，鼻梁上架着薄薄的眼镜, 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正经又踏实的研究者。走到特别病房前，陈教授看了眼守在门口的两个保安，说：“我来探望刘厅长。”
两个保安都知道刘仁德曾经当过官, 但还是第一次听到来看刘仁德的人喊他的职位。难怪官架子这么大，要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外面守着，还整天骂骂咧咧！
两个保安请示过刘仁德, 正要退出去，又听陈教授说：“我们要聊的事不适合让别人听到吧？”
刘仁德铁青着脸, 让两个保安离远一点。要入住特别病房条件比较苛刻, 就连刘仁德本来也是没资格住进来的, 是以一年到头经常空置。两个保安走远了，特别病房就只剩下刘仁德和陈教授两个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刘仁德说, “你强制别人引产是犯法的！”
陈教授脸上带着笑, 在床前坐下，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
刘仁德如临大敌。
陈教授温声说：“不要紧张, 我给你带点吃的而已。”他顿了顿, 开口纠正刘仁德的说法, “我没有强制那小女孩引产，我只是把你答应要给她的钱给了她，再给她分析分析你身败名裂、没什么遗产留下的可能性, 她就自愿躺到了手术台上。这怎么说是强制引产？”
刘仁德脸色铁青：“你马上让人停下！”
陈教授讶异：“你怎么会认为她现在还躺在手术台上？”
刘仁德脸皮直抖。他发现自己错了，自己完全错了！他不该让这个魔鬼进来的！刘仁德正要喊人，却发现陈教授抬手去打开食盒。他脸色大变：“你想做什么？”
“不要紧张。”陈教授劝慰，他开了食盒，把里面的食物取了出来，“这叫紫河车，是你老婆年轻时最爱吃的食物，补气、养血。你虽然是男的，但也可以尝尝。”
砰！
刘仁德手一扬，把陈教授手上那碗认不出是什么的东西甩到地上，黑不溜秋的汤汁洒了一地。他手一直在发抖，面色又青又白，指着陈教授骂道：“畜生！你这个畜生！我只是想要一个儿子！我只是想要一个儿子！”
陈教授微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想要一个儿子。”他的语气依然不疾不徐，“因为妻子比较强势，控制欲强，连你和别人上-床都在要旁边看着，你觉得自己活得非常憋屈。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哦不，儿子。要是你不想要，就不好玩了。”
刘仁德颓然地躺在病床上。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巡警那边没有调查他做过的那些事，反而一直在追查陈教授这个背后策划者。这个人就是个恶魔，他心里没有善恶之分，更不会想着揭露事实、惩恶扬善——他只是在追求一次次完美作案的快感。
“今天并不是二月初十。”刘仁德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稍稍放心了一些，至少今天并不是陈教授动手的日子。
“能推断出二月初十，还挺不错。”陈教授夸道。他坐下，和刘仁德闲话家常，“小韩那孩子，做事踏实、嫉恶如仇，遇到案子就一头扎进去，也不管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这年头这样的孩子很少见了，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是韩啸？”刘仁德边应着边把手伸向床铃那边，准备喊人过来赶走陈教授。
陈教授却一把按住刘仁德的手。
陈教授的手修长而有力，哪怕已经上了岁数，依然结实漂亮。他淡淡地笑着：“怎么？不想谈下去了？”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刘仁德怒道。
“也是，我们确实没什么好谈的，那就不谈了。”陈教授说，“你别太激动，静下来心来听听看，我们周围有很美妙的声音。”
嗒，嗒，嗒。
刘仁德大惊失色：“今天不是二月初十！”
陈教授说：“我没有说这次也一定要二月初十啊。人的思维真容易固化，难怪经常被耍着玩。”他用力捂住刘仁德的嘴巴，任由刘仁德惊恐地挣扎，“你比你老婆幸运多了，她可是受了大半年的惊吓才生病死了，而你只被吓了小半个月。你应该感谢小韩那孩子，要不然我会让你再活久一点，让你再亲眼看着你期待的孩子嘭地一声炸成血块。”
嗒——
嗒——嗒——
嘭——
两个保安本来守在不远处说着话，听到爆炸声后脸色一变，抬头往特别病房那边看去。特别病房已经烧起来了，里面冒出滚滚浓烟。两个保安头皮发麻，赶紧联系保安部：“出事了！刚才有人去探望那个叫刘仁德的病人，那人进去没多久特别病房就传出了爆炸声！”
另一个保安已经启动紧急消防措施。
接着疏散的疏散、灭火的灭火，混乱无比。暗中守着刘仁德的老刘等人听到爆炸声后也是一阵错愕，他们都知道不少内情，对刘仁德非常鄙夷，再加上韩啸也不乐意让刘仁德过得舒坦，所以他们都有点消极怠工。没想到他们也就走神一会儿，刘仁德所在的病房居然发生了爆炸！
今天并不是二月初十啊！
入夜了，单宁早就下班，他洗了澡，准备和霍铭衍腻在一起看看新闻，结果一打开电视，屏幕上就出现了医院爆炸的画面。单宁有些错愕，因为他记得韩啸提到过刘仁德住的医院——似乎就是这一个！
记者很快采访了门卫大爷，问起门卫大爷监控上出现的那个老人是什么时候来的，给人的感觉怎么样。门卫大爷说：“不能吧，我看那人挺和气的，看着就是知识分子。对我的态度也很好，一点都没有瞧不起我。这么好一个人，怎么会带炸药弄出这样的爆炸来？”
单宁看完报道，发现这场爆炸只死了两个人，一个姓刘，一个姓陈，心里已经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他把电话打到韩啸那边：“为什么会炸了？你没让人盯着？”
韩啸正愁着怎么把影响降到最小，听到单宁的问话后擦了擦额头的汗才回答：“我们都被前面三桩爆炸案给带跑了，他根本没打算等到二月初十再作案。老刘他们正等着换班，一时没注意到去看刘仁德的人是陈教授。”他叹了口气，“没想到陈教授会这样做。不过有一点让我有些意外。”
“哪一点？”单宁追问。
“他居然让两个保安远离病房。”韩啸说，“这次他没有伤到无辜，只是他自己和刘仁德同归于尽了。”
单宁在脑海里飞快分析着韩啸所说的情况。从刘仁德在干休所被刺伤到遭到恐吓换病房，一切似乎都在往这个方向发展：让刘仁德知道他儿子和侄子的真正死因、让刘仁德时刻担惊受怕，一直到死都疑神疑鬼。
与其他三桩爆炸案不同的除了时间不一样之外，就是地点的选择。以前陈教授所策划的爆炸案动静都比较大，波及的人也比较多，这一次陈教授却一步步把刘仁德逼到僻静的特别病房，把保安之类的都支开。
单宁说：“以前负责那三桩爆炸案的人是谁？”
韩啸对和这几桩案子有关的资料都烂熟于心，很快给单宁报了几个人名。他说：“出了爆炸案之后每次都有人要担责，总共有三批人调岗了。说起来其中两批还是刘仁德的人，出了那样的事前途全毁了，刘仁德也等于被砍了两条臂膀。要不然以刘仁德老婆家里的能量，指不定他还能再往上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单宁说：“你不是和我说过吗？陈教授对你们这些小孩挺好的。你想想看，如果这次的爆炸还和前面三次的波及范围一样大，你会怎么样？”
韩啸说：“肯定是调任闲职，一辈子别想出头了。”话一说完，韩啸怔住了。他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因为负责调查的人是我，所以他才改变了作案计划？”
单宁说：“有这种可能性。”人性这种东西是最难捉摸的，一念可以成恶，一念也可以成善。单宁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这样，也算是这件糟心事里稍微不那么让人糟心的吧。”
韩啸心情有点复杂。他挂断电话，把整理好的报告归档，开着车回家。把车停在老地方，韩啸抬起头往前看，看见陈教授家里黑漆漆一片，花园里的花木和盆栽都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韩啸深吸一口气，平复好思绪走回家。已经是夜深了，家里却还亮着灯，韩啸推开门走进去，察觉一阵淡淡的幽香飘入韩啸鼻端。
韩父和韩母都没睡，听到开门声后齐齐抬头看向韩啸。韩母有些高兴地说：“小啸你快来看，这兰花真特别，居然是深夜开花的。今天我看它的花苞一直鼓鼓的，就猜到它要开，所以晚上特意拉你爸一起守着，没想到真的开花了！也只有陈教授能养活这些野外挖回来的宝贝。这花儿可真香啊！”
韩啸看着那盆兰花，忽然就想起了许多年前他曾在公墓那边见到过的陈教授。那个男人消瘦、憔悴，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男人看了看兰花，又看了看他，用艰涩的嗓音说了一句：“谢谢。”
“怎么了？”韩母察觉韩啸神色不太对。
“没什么。”韩啸说着，声音有些嘶哑，“是很香。”
第一零一章 想认真
人已经死了, 该查的却还是得查。韩啸在陈教授家找出一本老旧的笔记本, 上面是陈教授妻子的日记。韩啸把日记看完了, 叹了口气，把它作为证据带回去封存。
陈教授妻子被刘仁德妻子嘲弄过后, 悄悄买了堕胎药准备流掉小孩，没想到堕胎药没起作用，她的肚子还是一天天隆起, 陈教授也越发对她关怀备至。她爱陈教授，不想让陈教授知道自己遭遇了那样的事，所以孕期心情一直起伏不定。
陈教授妻子生孩子的时候难产, 虽然抢救回来了，但医生告诉她可能因为孕期用了某些药物, 婴儿身体很弱、状态很差, 还有先天性畸形, 不一定能活下来。女儿早夭之后，陈教授妻子彻底崩溃了。陈教授在她郁郁而终之后才找到这本日记, 后面的内容都是陈教授写的, 他把每一次的作案计划都详细地写了下来，而在最近的内容里韩啸果然找到了第四个“二月初十计划”。
这个计划同样发生在医院, 但作案对象并不是刘仁德本人。韩啸背脊渗出阵阵冷汗。今年二月初十, 本来刘仁德养着的情人要参加一场孕妇课堂, 如果作案计划不变，上百个家庭又会因此分崩离析。韩啸马上召集底下的人，按照日记上的计划斩断陈教授早前布下的暗线, 以防这个计划在没有陈教授的情况下依然照常发生！
韩啸忙碌地熬过二月初十，有些虚脱。刘仁德的案子他转交给其他人，自己决定休假两天，陪韩母去单宁的小农场那边看看。
化工厂老厂区在西城区南边，一条小河把它和西城区其他地方分隔开。地方足够大，单宁没把大门改掉，而是沿着大门设计了一圈的房子，用来当商铺或者接待客人的地方。而那个还没成型的研究所则和他们的小别墅一样被圈在花田、药田中央，单宁和小纸人一起布置了集聚集灵气、防御外地、防风防潮于一体的“多功能阵法”。
工人们正热火朝天地建房子。春天天气不太冷，也不太热，空气凉丝丝的，偶尔还能闻见海风轻微的腥味。韩母边走边说：“这边空气真不错。”
韩啸说：“那是你没看到去年这里是什么样的。我看了报道，那时候这地方的污水流得到处都是，还有几个工人因为长期接触一些化学致癌物得了病。专家说这里的污染已经完全清理好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我去看看他们说的那些植物。”比起污染问题，韩母还是更关心自己的老本行。她说道，“那几个老东西怕我和他们抢版面，愣是瞒着我不说。要不是上个月他们说漏嘴了我可能一直被瞒着！如果这些植物真那么有用，那小单这研究所就不愁了，光是做这个项目都能拉到一大笔投资，甚至能轻松走出国门。”
“单宁在那等着呢。”韩啸抬头看向大门前站着的人。单宁看着刚下班，身上还穿着黑色制服，看着腰细腿长，脸又长得俊，很讨人喜欢，尤其是他妈这个年纪的人。
韩母微微一笑，朝单宁招手示意。
单宁领着韩母和韩啸入内，熟门熟路地带韩母去看她最关心的东西。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韩母压根不用单宁再指引，自己走上前对着那一连片的花木研究起来。
单宁逮着了空，拍拍韩啸的肩膀问：“没事儿吧？有没有去接受心理疏导？这种身边人作案的情况最容易让人钻牛角尖，别憋着，找专业人士给你看看。”
“这还用你说？已经找过了。”韩啸说。
“会开飞机不？”单宁一脸哥两好地笑问。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韩啸说，“我是正经的军校毕业生，怎么可能不会？”
“这一刻，莫伦将军在流泪。”莫伦将军是联邦有名的鬼才，联邦最高军校毕业，但晕车、晕船、晕飞机，事儿特别多。要不是他指挥能力特别强，联邦最高军校也不会捏着鼻子让他毕业。开飞机什么的，莫伦将军自然是不会的。
韩啸：“……”
韩啸说：“所以你为什么问我会不会开飞机？”他这人性格较真，一旦脑袋里冒出个问题就得追根究底。
“和思语有关啊。”单宁笑眯眯，“思语这周末要带人去临兴群岛那边给专家和驻军们做身体检查，如果你会开飞机的话可以由你送思语他们过去。到时你可以一展飞行员的英姿，让思语对你刮目相看！我说你最近这么忙，有没有和思语通过电话？”
“……”韩啸沉默。
“那就是没有了。”单宁说，“韩小啸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老处男谈恋爱真是让人着急。”
单宁把日期告诉韩啸，让韩啸把申请打上去，到时候带医疗队去临兴群岛。韩啸应了下来，单宁也没再多说，感情这种事别人插不了手，得他们自己去考虑。
单宁请韩啸母子吃了饭，表示等房子建好之后欢迎韩母常常过来搞研究。人才嘛，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年轻有年轻的好，统统拉拢过来肯定能搞大事情！
客人走了，小纸人也从乾坤戒里出来了。虽然乾坤戒里的空间对它来说不算小，但小纸人还是喜欢外面的空气，喜欢爬到树上看绿油油的树叶间洒落的阳光。它手脚并用地爬到一颗七叶树上，穿过叶片往远处眺望，高兴地告诉单宁：“爸爸，坏爸爸回来了！”
春季到来，季度会议又开始了，霍铭衍又得去市区陪跑，天天大会小会地开。单宁转头看去，发现霍铭衍果然过来了。刚才霍铭衍发了消息问他们在不在家，他说了他们在农场这边。
霍铭衍在大门那边就下了车，轻松自如地穿过法阵找到单宁和小纸人。
小纸人几天没见霍铭衍，见霍铭衍走近后高兴极了，兴冲冲地说：“爸爸，我要跳到你肩膀上！”
霍铭衍停在原地，抬起头看向满脸笑容的小纸人，由着小纸人从那大大的轮状叶片上往下滑，扑到他的肩膀上，扒拉着他肩上的军章稳住了，麻溜地站起来往霍铭衍脸上吧唧一下，用力亲了一口：“爸爸，我和好爸爸都可想你了！”
小纸人亲完以后跳到一旁的灌木丛上，一个劲地朝单宁眨眼睛。
单宁也挺想亲霍铭衍一口，这不是想到小纸人在旁边吗？教坏小孩多不好！不过小纸人都在那挤眉弄眼了，单宁哪还愿意接着忍啊！单宁上前搂住霍铭衍的脖子，往霍铭衍唇上啄了一下。
霍铭衍把小纸人喊进了乾坤戒里，把单宁抵在树下亲了上去，亲到两个人都呼吸急促才分开。
小纸人知道霍铭衍和单宁要“叙旧”，喜滋滋地呆在乾坤戒里玩。听说爸爸妈妈感情好的话可以生弟弟妹妹，不知道好爸爸和坏爸爸能不能给它生！
小纸人高兴了一会儿，忍不住戳开手机里的联系列表，找上了猫老大：“猫叔叔你最近好吗！”
与此同时，猫老大正蹲在南山，教育“接班猫”怎么带好猫群。收到小纸人的消息，猫老大绷着脸让它的“接班猫”去玩，自己开始戳字：“挺好，在南山。”
“我们在小农场这边！”小纸人噼里啪啦地戳着键盘，把白天拍的照片发给了猫老大，“这栋是猫叔叔的大房子！已经看得出轮廓了！”
猫老大盯着小纸人发过来的照片，回想着单宁拿过来让他挑的样式。单宁帮它搜过很多楼盘，它都不喜欢，觉得那些地方要么人太多，要么房子太小，不够好。知道单宁要在老厂区那边建房子，它也动了心思，想在那边也建一间。
大房子的事基本算定下来了。
但池队长现在不在。那天池队长看完了单宁和霍铭衍的青绳链，就告诉他说要去闭关琢磨琢磨，它把收藏的宝贝拿了一些给池队长，池队长全都照单全收了，一点都不含糊。
现在连点消息都没有。
小纸人说它的宝贝很值钱，它是不是被池队长骗了？猫老大盯着手机屏幕上正在建的大房子，感觉这一刻的心情那么地陌生，又那么地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就是这样，那个人爱来就爱，爱走就走，最后还一去不返，他上天入地都找不到——
“果然在这里。”猫老大正想着，一把熟悉的嗓音传入它耳中。
猫老大抬起头，只见池队长脸上含着笑意，远远地站在夕阳余晖中。他的长相漂亮得不像世间该有的，体型偏瘦，徐徐晚风吹来，似乎会把他从它眼前吹走。
猫老大从岩石上跳了下去，绷着脸走向池队长。
池队长弯身把猫老大抱进怀里，笑着说：“哟，好像重了，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是不是都天天到单宁家蹭吃蹭喝？”
“没有。”
“真的？”
“真的。”猫老大认真地说，“你不喜欢我去，我就不去。”朋友很重要，伴侣也很重要，既然池队长不喜欢它和小纸人太亲近，那它就不和小纸人那么亲近——
它想认真地和池队长试一试。
池队长对上猫老大的双眼，眉头突突直跳。
他忽然想到梦里出现过的一句话。
——我怕认真的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猫老大：我想和你走心
池队长：好好好，走走走
猫老大：同时走肾也可以
池队长：？？？好像玩脱了
霍美人：……
霍美人：明明是我先上车的！！！
第一零二章 变成人
池队长带着猫老大回了住处。池队长曾经被困住很多年, 一直呆在一个阴暗又潮湿的地方, 看不见太阳, 看不见光亮，甚至连风都没有。后来他活了很多年, 当年把他救出来的养父都退休了，他才刚刚长到二十来岁的模样。如果他想的话，他甚至可以变化出更年轻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什么都可以轻松做到, 他根本没什么在意的东西。哪怕是养父一家，也早就在背地里讨论过关于他的事，所有人都觉得养父一死, 他与池家的联系差不多就断了。
池队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这个人相信他所说的所有话，愿意因为他的喜恶做出改变, 愿意迁就他毫无道理的要求。
哪怕他只是开玩笑或者根本没说出口。
池队长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链子。链子用的不是青绳, 而是黄绳, 足足八八六十四朵的长生莲一朵连着一朵，每朵都是半开半合的模样, 看着和单宁的青绳链有些相似, 仔细一看却又哪儿都不一样。长生莲相连的地方是一方皎白的八卦，似玉非玉, 似石非石, 在灯光下闪动着莹白色的光泽。
猫老大心脏一缩, 抬起爪子想去拿那链子，池队长却把它收了回去。他笑着说：“先给你看看而已，还不能送你。”
猫老大说：“……为什么？”
池队长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还没买到大房子。”
猫老大想了想, 觉得很合理，聘礼都没给，怎么能要池队长拿嫁妆出来。它把爪子缩了回去，认真地答应：“好。”
池队长忍不住伸手挠猫老大下巴，低声笑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家伙……”
猫老大虎着一张脸，由着池队长给它挠下巴。他们在一起的决定未必有多认真，只是在理智作出判断之前，他们已经默契地把对方圈成自己的东西。
另一边，小纸人看着聊到一半的聊天窗口，有点纳闷。不过猫老大是猫，没有人类聊天时的种种习惯，临时有事停下聊天去干别的也很正常。
小纸人收起手机，悄悄钻出乾坤戒。单宁和霍铭衍已经亲完了，正在海边散步。他们圈起了一片沙滩，单宁正蹲在沙地上抓起一把沙子看沙质。
小纸人跳下地，跑到单宁身边问：“爸爸你在看什么？”
“这沙子真细。”单宁说，“踩上去很舒服。”
“我知道为什么这么细！因为海水不断冲刷海岸，把海边的岩石磨成了细细的沙子！不过还是好神奇啊，海那么大，磨出来的沙子却那么小！”小纸人也抓起两把沙子，看着小小的沙粒从手心滑下去，觉得很好玩。它看了看不远处的海水，吸着鼻子嗅了嗅，对单宁说：“爸爸，我觉得这海水也不够干净。”
“确实不够干净。”单宁点头，“还有些人造垃圾到处飘。”
“我有办法！”小纸人双手飞快结印，召唤出一批小狗形状的灵符。这些灵符像是有了生命似的，扑通扑通跳进海水里面，往不同的方向游去。
单宁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形状的灵符。他不由问：“这是你新画出来的？”
小纸人说：“对啊！我画的！爸爸你说过最好不要画人，我就把人形的灵符改了改！改成了这样！”见单宁盯着那群游到了海里的小狗儿看，小纸人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单宁的衣角，“爸爸，我这么做不对吗？”
“没有，你很厉害。”单宁惊奇地看着一只小狗儿叼着个易拉罐回到岸上。它们虽然是纸制的，却一点都不怕水，下水之后比谁都灵活。单宁说：“这么好的宝贝我可想不到，你比爸爸聪明多了。”
小纸人被单宁夸得脸红通通的，高兴极了。它爬到岩石上指挥小狗们飞快地在海面上游动，把各种各样的垃圾都叼回岸上。等这片海域上的垃圾统统被捡干净，岩石旁堆积的垃圾已经有岩石那么高了！
小纸人巴巴地看着单宁。
单宁打电话环卫处的人过来回收一下这些海洋垃圾。
小纸人这才开心起来。它在海边跑了一圈，又跑回单宁身边，对单宁说：“爸爸，我们要不要在水里也种点东西啊！”
“可以。”单宁对小纸人各种异想天开的想法一向很支持，“你可以上网查查海边适合种点什么，回头我给你去弄点种子回来。要是能把海水变得干干净净就好了，你坏爸爸也不会不愿意陪我们下水玩。”
小纸人想象了一下他们一家三口在水里玩的画面，立刻期待不已。它一定要把海水弄得干干净净，然后让坏爸爸和他们一起到海里玩水！
小纸人又有了个新目标，干劲十足地回到乾坤戒里面整理资料去了。
小纸人刚回乾坤戒，环卫处的人也过来了。见到海岸边堆积如山的垃圾，负责人吃了一惊：“这么多，我得再叫辆大点的车过来才行。”他忍不住瞧向单宁和霍铭衍。霍铭衍一向冷淡，一般人很难和他混熟，是以负责人只能和单宁搭话，“单队长，你不是要和霍处在这里捡了一晚上的垃圾吧？就算捡了一晚上也不可能这么多啊！”
“我让人捡的。”单宁信口胡诌，“这不是要把这片海圈起来玩玩吗？这么多垃圾飘在上面看着怪不舒坦的，更别提我们霍处还有点洁癖。”
“是该清干净的。”负责人叹气，“我们西城区人不多还算是好的，其他区那些景点海滩简直惨不忍睹，每天都得派人去捞干净。”
单宁点头。
“我们西城区的海就一点不好，这几年出海捕鱼的人少了，靠着沿海海域搞养殖的人多了，不管是饲料还是别的废料都挺污染海水的，以前我们这的海水多蓝啊，现在感觉浑浊得很，瞧着就不好看，也难怪我们这边搞不成景点。”
单宁也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他说：“海产养殖确实会有这样的问题，过段时间我把赵老请来指导指导，看有没有什么解决海产养殖污染的好办法。”
送走环卫处的负责人，单宁转头瞧向一旁站着的霍铭衍。这人站着不说话还真是唬人，那负责人除了过来和离开时和霍铭衍打了招呼之外，基本不敢直视霍铭衍的眼睛，更别提和霍铭衍说话。
单宁笑眯眯地往前两步，逼近到霍铭衍面前，一下一下地亲霍铭衍的唇。天已经黑了，海面上撒着银白色的月光，霍铭衍被单宁亲得受不了，反抱住霍铭衍亲了回去。
两个人亲够了，踩着沙滩往回走。一家三口回到福寿里，才发现池队长居然等在他们家门口。
池队长站在巷口的阴影里，沉默地抽着烟，四周都黑漆漆，只有烟头的亮光格外显眼。
“池队长？”单宁认出了站在阴影里的人，讶异地喊了一声。
“有点事找你谈谈。”池队长说。
单宁邀请池队长入内，打发霍铭衍去洗澡，坐下和池队长说话。单宁主动问：“是池队长你和猫老大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池队长微笑着说：“没有，我和它之间怎么可能会有问题。”他抬手拍拍单宁的肩膀，“我是和你聊临兴群岛的事，以前在公众面前出面的人一直是你，专家们也很认可你。现在临兴群岛的情况大体已经稳定了，我想把这一块转交给你。将来如果你调走了我再找人接手。”
“好啊。”单宁答应得很爽快。解决了游魂和岛灵的问题，临兴群岛那边的气候可谓是得天独厚，哪怕没有小纸人也能培养出许多宝贝植物。将来研究室成立之后如果碰上什么机密研究，他可以带人去临兴群岛圈块地！
“行。”池队长起身要离开。
“池队长，”单宁又喊住他，好奇地问，“你做好青绳链了吗？猫老大到底能不能变成人啊？”
“我不确定。”池队长说。他没多留，转身出了门。那青绳链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他扫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他觉得这东西似乎是逗着谁玩的，什么两情相悦、心意相通根本是鬼话，只要拿着阳链的人被逗得脸红心跳就可以把对方变成猫儿。如果他当初是为了谁做出这种东西来的，那么那个人必定是他的逗弄对象——而且那时候他肯定喜欢逗猫。
他是不是喜欢过拿着阳链的人？
池队长心里没底，也不确定猫老大变成人之后会发生什么。他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和另一个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吗？
池队长正想着，却扫见巷口出现了一只猫，威风凛凛，像只小老虎一样的猫。池队长眉头一挑，微微地笑了：“哟，偷偷跟踪我啊？”
“没有。”猫老大说。
“那就是想瞒着我来找单宁他们玩。”池队长唉声叹气，“看来你也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家伙，口里说着我不想你来你就不来，实际上却背着我天天往这儿跑。”
“没有！”猫老大生气了，“我就是远远看到你，过来看看。”
刚才它远远瞧见池队长从单宁家里出来，正要走近，却发现池队长神色不对。它从来没见过池队长这模样，好像很犹豫，又好像有些沉郁。
它不喜欢看到池队长这样。
猫老大问：“你找单宁做什么？”
池队长不答反笑：“哟，查岗啊？”
猫老大扭身，默不作声地往回走。
池队长弯身把猫老大抱了起来。猫老大四只爪子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挣扎不开，只能乖乖让池队长抱着它不放。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逗你玩的，”池队长忽然问，“你会不会杀了我？”
猫老大沉默了。
它其实一直有这样的感觉，感觉池队长是在逗它，池队长根本没想过要嫁给一只猫。正常来说，也没多少人会想嫁给一只猫的。
猫老大扭过头，与池队长直直地对视。池队长能说出这样的话，能摆出这么认真的表情，说明池队长已经开始考虑他们之间的可能性。
“不会。”猫老大说，“我会把你锁到床上，直到你爱上我我才放你下床。”
“啧，有能耐了你。”池队长被猫老大的话逗乐了，“按照科学规律来说，这样干你会先精尽人亡吧？”
“那我就死在你身上。”猫老大说。
“真可怕。”池队长亲了亲猫老大薄薄的耳朵，“可惜你现在是只猫，那么短那么小，什么都干不了。你应该多哄哄我，而不是说这种话恐吓我，要是我被你吓到了不敢把你变成人了怎么办？”
猫老大觉得耳朵发痒。它正色说：“已经说好的。”
池队长笑眯眯：“我像是那么讲信用的人吗？”
猫老大挣扎着要下地。
池队长把猫老大抱得紧紧的：“好了好了，别生气，不逗你了。”
池队长有点困了，回到住处后搂着猫老大睡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池队长就醒来了。他昨晚又做了个梦，梦见最后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离开的不是个人，而是只猫。在那之前，他解下了对方腕上澄黄色的长生链，把对方定在原位。
接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池队长睁开眼睛，看见猫老大趴在自己身旁熟睡着，眉头一直皱紧，也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他们过去发生的一切，他基本弄清楚了，他们是同门师兄弟，师父让他带师弟，他就边逗边带，逗着逗着都上瘾了，还哄师弟变成猫给自己玩，美其名为日后如果遇到什么劫难可以变成猫带着师门传承逃出生天。
后来天地大劫当真降临，师弟放不下责任，非要去送死，他拿这个固执又正直的师弟没办法，只能把师弟变成猫，自己带人奔赴那场毫无生还机会的必死之战。反正他就算活下来也不会管什么天下苍生的死活，这种苦活儿还是留给师弟去干吧！
池队长拿出那早已做好的长生链看了一会儿，抓起猫老大的爪子，把那链子戴了上去。在长生链环住猫老大手腕的一瞬间，大小就随着猫老大的体型缩小了一些，宛如无形般贴合在猫老大爪子上。
猫老大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池队长。
“醒了？”池队长笑着说，“我去弄点早餐。”
猫老大把池队长扑到床上，凑上去亲池队长的嘴巴。
“这么急做什么？”池队长握住猫老大的爪子，让两个八卦碰在一起。
猫老大只觉得浑身血液都集中在心脏部位，它们被心脏烫得火热，流遍全身，又让它全身都变得火热。
猫老大看着池队长，觉得池队长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他试着伸出爪子按住池队长，猛地发现自己的爪子也不一样了。他抬起手，看着上面修长有力的五指。
池队长也打量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这人长发及腰、乌黑如瀑，若不是五官够硬朗，身材也够高大，说不准会被人错认为女人。池队长想把身上光溜溜的家伙推开，却被那人用力按住了双手，那人的十指强而有力地挤进他的指缝之中，长腿也抵在他两腿之间，牢牢地把他压在床上。
“师兄……”池队长听到了曾在梦里出现的沉厚嗓音，这声音低沉中又带着一丝丝嘶哑，“……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霍美人：……
小纸人：坏爸爸别哭，站起来撸！
霍美人：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跟谁学的！
第一零三章 太想你
“在我床上喊别人, 不太好吧？”池队长镇定自若, 仿佛完全听不懂眼前的青年在说什么。
青年紧紧扣住池队长的十指。在从猫形化为人形的一瞬间, 体内的灵丹也随之苏醒，被封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他叫穆迎霆, 到太清山拜师，结果被师父扔给师兄教导。师兄带着他天南海北地走，哪里有事情就去哪里, 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后来他发现师兄体质特殊，如果被别人知道很可能被各方人士觊觎，自那以后他就发誓要保护师兄。
他修为增长得很快, 要不了多久就跃居宗门第二，仅次于师兄。师兄不爱管事, 要出面的事都由他去办, 于是在师父仙去之后他背负起宗门的重担。他每天与各门各派的人打交道, 只偶尔能上山与师兄相聚。
浩劫将至，有人得知师兄是“纯阴之体”, 是预言中可以抵挡天地浩劫的“祭品”, 要求他们宗门交出师兄。他拒不答应，暗中领人杀死知晓事实的人。他不信天命, 不信非得要“献祭”才能阻止天地大劫, 他决定聚集天下修行者共御浩劫——
哪怕是要他死, 他也会保护师兄。
没想到有一次师兄和往常一样把他变成猫儿来逗弄，却再也没把他变回去。
师兄再也没回来。
它陷入了沉睡。
当他醒来的时候，再也没有什么浩劫, 再也没有什么修行者，眨眼间沧海变桑田。他以为自己只是一只猫，所以每天像猫一样生活，与其他猫交流，与其他猫相聚，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是一个人的事实。
眼前的池意清镇定自若，眼底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茫然，甚至还带这点半真半假的质问。已经睡过了那么多年，穆迎霆也记不太清他的师兄到底是不是长这样，但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他却永远不会错认。
他这个师兄，哪怕是谎言被当面拆穿，也能镇定从容地扯谎。
穆迎霆俯身亲了亲池意清长长的眼睫，又喊了一遍：“……师兄。”
感受到穆迎霆灼热的鼻息喷在自己脸上，池意清发现装傻好像行不通了。他微微仰起头，朝穆迎霆挑眉：“师弟你要以下犯上吗？”
听到池意清带着玩笑意味的质问，穆迎霆心脏猛缩。他用力抱住了池意清，像是要把池意清揉进自己怀里，他脑中有种疯狂的念头，他想狠狠地把池意清压在身下、狠狠地占有池意清，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可是在那样做之前，穆迎霆的眼眶却先红了，他把脑袋埋进池意清颈边，温热的泪水滑落在池意清脖颈之上。他又喊了一次：“……师兄。”
池意清原本正考虑着怎么把穆迎霆踹开，感觉到哪烫热的、濡湿的液体沾在自己皮肤上，心一下子软了。他抬手扫扫穆迎霆的脑袋，说：“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一样哭鼻子，丢人不丢人？”
穆迎霆抬起头亲池意清的唇。
亲到一半池意清的手机响了，池意清还没来得及去接，手机已经被穆迎霆拿走，飞快地按了关机键。他再次把池意清按在床上，扣紧池意清的十指亲了上去。
这一次再也没人打扰。
*
单宁接连接到好几个电话，都是池队长手下的人说池队长找不着了，电话打不通，人看不见，有的事情要单宁代为处理一下。
上回池意清找上门单宁就有种不妙的预感，这会儿这种预感算是实现了：池队长肯定是不耐烦管这摊子事了，随便抓了他这个壮丁来顶上。
好在他一直在关注临兴群岛那边的事，接手以后也不至于两眼抓瞎，单宁把医疗队前往临兴群岛的计划方案批准了，套上薄外套准备出门一躺。
“这么晚了，去哪里？”霍铭衍正巧洗完澡出来，见单宁在穿衣服不由问了一句。
“去池队长和猫老大那边瞅瞅。”单宁说，“他底下的人都找到我这边来了，我得看看他是不是真在忙，不能白白帮他干活！”
霍铭衍没再说什么，由着单宁下楼出门。
单宁径直找到池队长和猫老大的住处。到了地儿单宁才发现也不知谁在池队长他们的住处布了迷幻阵法，难怪那些家伙都找不着人！
好端端的，给自己房间布置这种阵法做什么？单宁第一的念头是池队长和猫老大在里面做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儿，转念一想，猫老大还是只猫来着，池队长难道还能和猫做那种事？不可能！
如果是在做那种事，那就更要“打扰打扰”了，凭什么他在外面忙死忙活，他们躲着风流快活！
太气人了！
单宁轻轻松松穿越迷幻阵，站到了房门前抬手敲门：“池队长，猫老大，你们在吗？”
“不在。”里面传来一把陌生的男性嗓音。
！！！！！
单宁睁大了眼睛。他听到了什么！池队长和猫老大房间里传出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单宁很不识趣地继续“打扰”：“池队长你居然养野男人！我要去告诉猫老大！”
穆迎霆：“……”
穆迎霆：“我就是猫老大。”
这下单宁什么都明白了，这两家伙果然是躲着风流快活！
真是太气人了！
单宁很想再打扰打扰，却发现眼前多了一个结界，任凭他怎么努力也突破不了它，明明门就在他眼前，他却怎么都碰不着，自然也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单宁：“……”
单宁只能默默回家。
回到家后霍铭衍已经擦干头发了，正在书房和底下的人开会。单宁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霍铭衍看，眼睛老半天都没眨一下。
霍铭衍很快结束了远程会议。他转向单宁，对上单宁直勾勾的目光。
霍铭衍往单宁唇上亲了一下：“怎么了？没找着人了？”
“找着了。”单宁说，“就是没见着。他们在外面布了阵法，别人进不去。我倒是进去了，他们又弄了个结界把我挡门外，你说过分不过分，气人不气人！”
霍铭衍：“……”
不用单宁明说，霍铭衍也知道池队长和猫老大躲在结界里做什么。为了安安稳稳地做-爱，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霍铭衍说：“是很气人。”他凑上去亲单宁的唇，两个人在椅子上闹了半天，稍稍缓解一下不能尽情快活的憋闷。
第二天是周末。
池意清半睡半醒间感觉身上有些沉，睁眼一看原来是穆迎霆的手臂紧紧地环着他。池意清伸手想把穆迎霆的手拨开，却吵醒了本来就浅眠的穆迎霆。
穆迎霆把手臂收得更紧，凑上去吻咬池意清的脖子。池意清皮肤白皙又敏感，稍稍亲久一点就会留下红印子。
察觉穆迎霆又抵了上来，池意清忍不住骂道：“你这小畜生，我没你这么忤逆的师弟，也没你这么乱来的猫！”
穆迎霆亲了亲池意清薄怒的脸颊，说道：“我只是太想你了，师兄。”他紧紧扣住池意清的手指，撑开池意清的双腿，“我保证就做最后一次，做完这次我就变回猫，绝对不会再胡来。”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落在两具交缠的、光裸的躯体上，让上面细细的汗珠都变得鲜明可见。穆迎霆亲吻着池意清诱-人的脊骨沟，十指扣得更紧，感受着池意清手掌轻微的颤抖和下意识的绷紧。
作者有话要说：
单哥：_(:з」∠)_
霍美人：_(:з」∠)_
第一零四章 见个面
单宁领着医疗队一起去临兴群岛。
赵老见了单宁, 高兴得很, 拉着单宁去散步, 主要是让单宁瞧瞧他的成果。组成防风林的树苗们还小，不过绿油油的, 看着生机勃勃。
防风林往里一些，就是各式各样的食用植物，春天来了, 该长个的都长个了，该开花的也都开花了，空地上甚至还有些随手撒下的野花野草种子生根发芽, 顽强地绽放出各色野花。
临兴群岛已经完完全全变了样。单宁一路咔嚓咔嚓地拍照，准备回头挑一些放到社交网站上去。挺久没搞事了, 有点手痒！
赵老不太爱玩社交网站, 自己不怎么发动态。
听单宁说又要往网上发, 赵老凑过去和单宁一块挑照片。单宁的拍摄水平虽然不能说是顶尖水平，但临兴群岛现在怎么拍都漂亮, 老赵觉得张张都能发, 犹豫着挑了九张给凑成了九宫格。
单宁说：“成，我瞧瞧网络行不行, 网络行的话我就发上去。您给转发转发啊, 您转发了您的老朋友们看见就会转发了, 你们可都是专业人士！专业人士代表什么？权威！”
赵老点头。
单宁编辑好新动态发了上去。
单宁挺久没发新动态，前一条动态都被粉丝轮了十几万遍，个个都召唤他出来搞事。在这段寂寞的日子里, 单哥都不带他们搞大事情了！
单宁V：跟着医疗队过来看看我们的岛儿。
单宁的新动态一发出来，粉丝们马上沸腾了。
粉丝A：前排占座！
粉丝B：单哥为什么不出镜？想舔单哥！
粉丝C：嗷嗷只有我注意到医疗队领队的女医生美美哒吗！
粉丝D：美美美！医生嫁我！
粉丝E：我觉得看到临兴群岛现在的模样才高兴@孙景洲
粉丝F：@孙景洲
孙景洲V：是很高兴，转发这条微博，抽奖送签名新影片1000张//@单宁V：跟着医疗队过来看看我们的岛儿。
孙景洲这条微博一出来，整个社交网站立刻炸了，要知道孙景洲可是实打实的实力影帝，粉丝比单宁多十倍都不止。
红火到他这样的，一个签名都能炒出添加来！现在他居然表示要送出一千张签名影片！
单宁也很快刷到孙景洲的微博。
单宁对这位曾经在临兴群岛服役的大明星很有好感，立刻转发孙景洲的微博和对方互动，再次成功地蹭了一波粉丝。
赵老也拿着手机看了半天，看到很多人在夸临兴群岛现在很美，他高兴得很，也转发了单宁的那条动态。
一老一小搞完大事情，临兴群岛飘忽不定的网络也歇菜了。
单宁收起手机，却听到小纸人用灵识和他说话：“爸爸，坏人！”
单宁一愣，抬起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曾经打小纸人主意的五蕴道人站在不远处。
单宁笑眯眯地安抚小纸人：“不怕，爸爸打得过。”
小纸人乖乖地继续分析资料。
单宁和赵老说了一声，走向五蕴道人那边。
五蕴道人见单宁走近了，黑着一张脸说：“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单宁讶异：“我为什么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五蕴道人狠瞪单宁一眼。天材地宝本来就是有能者得之，他看见奇灵动一下心有什么错？没想到这家伙背靠特案队，不仅把他抓来当苦力，还让他在宗门丢了长老之位——连他苦心经营的社交账号都被迫转交给其他人了！那些粉丝可是他辛辛苦苦攒的！
单宁说：“你这样恐吓苦主会不会要加刑？”
五蕴道人气道：“我什么时候恐吓你了？”
单宁理直气壮：“你眼神太可怕，吓到我了！”
五蕴道人：“……”
他以为自己够不要脸了，没想到世上居然有比他更不要脸的家伙。想想眼前这家伙把他“挂墙头”的照片弄到网上，五蕴道人就恨得牙痒痒。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不带这么糟践人的！
五蕴道人想到特案队那个战斗力极其恐怖的队长，咬咬牙，扭头准备去干活。
他现在已经被宗门舍弃，再得罪特案队的话可真是要把牢底坐穿！
单宁见五蕴道人忍气吞声，知晓五蕴道人被池队长给镇压服了。
想到芮老先生的话，单宁不由大步迈了上去，和五蕴道人“闲话家常”：“你都在临兴群岛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人来保你回家？不是说紫霄宗很护短吗？”
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五蕴道人怒火中烧：“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害我丢了那么大脸，我的长老职位已经被撤了！现在谁会管我的死活？”
“也对。”单宁说，“就你那种上蹿下跳惹人烦的性格，紫霄宗里肯定有很多人看不惯你，哪会有人会站出来拉你一把？”
“少来挑拨离间。”五蕴道人相当警惕，“哪怕是在紫霄宗当个普通子弟，也比你们这些散修要好。要是我们宗长看上了你那奇灵，你准得乖乖把它交出来！”
“啧啧，你就这点追求啊。”单宁颇为怜悯，“努力往上爬，努力修行，为的就是可以去抢别人的东西。就你这种心性谈什么修行？怪不得得靠蹭热点涨粉丝去混长老职位。”
“就你这样的，连紫霄宗的考核都通不过！”五蕴道人骂道。
“连你都能通过，我怎么可能通不过？”单宁一脸讥嘲。
“能一样吗？我从小就被选为内门子弟！像你这种野路子出家的，恐怕连外九关都通不过！”
单宁相当不屑地展开讥讽模式，逼得五蕴道人把外九关内九关都给单宁介绍完了，又向单宁吹嘘宗门的十二长老有多牛逼，和他们这些“荣誉长老”可不一样。
至于他们的宗长就更不用说了，那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厉害人物！
单宁把紫霄宗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拍拍五蕴道人的肩膀说：“谢谢啊。”
五蕴道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谢谢什么？”
单宁诚恳地道谢：“谢谢你给我这野路子散修介绍你们宗门的情况，要不然我这种没有宗门也没有家学传承的人可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五蕴道人：“………………”
五蕴道人被单宁气得七窍生烟，怒冲冲地转身走了。
单宁觉得世界还是淳朴的人真多，太美好了。
他溜达去医疗队那边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一走近，单宁就看到韩啸在帮医疗队搬东西，浑身精壮的肌肉显露无疑，元思语的两个小助手瞧着他偷偷地笑。
单宁走过去和元思语说了一会儿话，帮韩啸刺探刺探敌情。元思语说：“高中时也没见你和韩啸那么熟，怎么现在你这么热心地帮他创造机会？”
“这不是怕你醉心事业，无心恋爱吗？”单宁给元思语拧了瓶水，“这么傻的傻小子多不好找啊，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考虑？”元思语接过水喝了一口，朝单宁弯起眼睛笑了笑。
“我的姑奶奶，你别对我这么笑，韩小啸看了准得扒了我的皮。”单宁笑眯眯，“早看出你也不排斥和韩小啸处了，要不你肯定会把我和他都拉黑。”
“就你聪明。”元思语看向刚放下东西、悄悄瞄着她和单宁这边的韩啸。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
元思语朝韩啸微微一笑。
韩啸耳根一下子红了。
单宁：“……”
春天真是恋爱的季节啊！
他想去骚-扰霍铭衍了，贼想去。
单宁在临兴群岛呆了三天，和医疗队一起返回海湾。他绕路去监察处那边找霍铭衍，熟门熟路地摸到二楼那间办公室前。
从窗外看去，霍铭衍正在与别人说话。四月阳光灿亮，隔着纱帘也照得一室亮堂，霍铭衍的侧脸也像是会发光似的。
也许是心有灵犀，霍铭衍结束了与对面那人的对话转头看向窗外。
正巧与单宁四目相对。
霍铭衍让对面那人出去，自己也站起来往外走。
那人诚惶诚恐：“霍处您不用送我。”
霍铭衍说：“不是送你。”
霍铭衍走到门口，轻轻抱了单宁一下，把单宁拉进办公室，砰地关上了办公室门。
那人对着冷冰冰的门板愣了愣，转身飞快地走了。
单宁被霍铭衍抵在门板上回亲了一会儿，乐滋滋地坐在一边等霍铭衍下班。
见霍铭衍还有挺多事要处理，单宁掏出手机找着了猫老大，戳了过去——
黑猫紧张：猫老大，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吃饭，让我们见见你现在的样子？
猫老大：我现在是一只猫。
黑猫紧张：？？？？？
猫老大：他不让我变回去
黑猫紧张：哈哈哈哈哈哈
黑猫紧张：我懂
黑猫紧张：一定是你变回人太丧心病狂
黑猫紧张：池队长吃过一次亏，拒绝再把你变回人形
猫老大：……
黑猫紧张：那你可以跟他说想正式见见我们
黑猫紧张：借机变成人！
猫老大：好。
第一零五章 万妖谷
单宁和霍铭衍去海边挑海鲜, 活蹦乱跳的虾, 威风凛凛的蟹, 还有长得奇奇怪怪的鱼和贝类。见霍铭衍一脸敬谢不敏地看着渔人拿起来丑鱼儿，笑眯眯地说：“别看它长得丑, 肉质可鲜嫩了，你别摆出那么嫌弃的表情啊。”
霍铭衍绷着脸“嗯”了一声，目光从那丑不拉几的丑鱼上挪开, 免得多看几眼等下吃不下。
单宁知道霍铭衍那堆臭毛病，也没逼着霍铭衍接受。他们同居这么久，霍铭衍那单调的食谱已经比以前丰富了不少, 至少小纸人种的菜他就愿意吃，纯天然无污染, 还不带虫子的！
一回到家, 小纸人马上蹦了出来, 高兴地趴在鱼篓子旁边看那些新鲜无比的海鲜。它仰起头对单宁说：“爸爸，以后我可不可以去海里抓海鲜？我带上小狗去！”
小纸人弄了堆小狗儿让它们每天在海里玩耍, 现在那几只小狗已经能潜到很深的海里面, 小纸人买了套海底摄影设备让它们潜下去拍照，目前已经把农场周围的海底地图画出一小部分。单宁想了想, 说：“你一个人下去太危险了, 我和你齐叔叔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法器可以让我和你坏爸爸在水里活动自如, 到时我们一起下海玩。”虽然以他们现在的修为下水不成问题，但要保证遇到麻烦时可以应对如常可不容易。
小纸人两眼发亮：“好！”
单宁帮小纸人把海鲜提进厨房，由着小纸人兴致勃勃地挑来拣去, 自己则去给齐明宇打电话。最近灵运道人他们都在闭关，说是在为今年的玄清大会做准备。单宁不太了解这个玄清大会，似乎是比拼灵技、炼药、炼器等等修行的盛会。灵运道人本来说邀请他过去，单宁想到自己没那么多休假时间，没答应。
“齐哥，我是单宁，”电话一接通，单宁就说，“有件事儿想问问你。”他简单地把自己需要的东西说出来。
齐家是修行世家，齐明宇又立志写出一部修行史，见识的宝贝自然比单宁要多。齐明宇只稍一思索，立刻给了单宁回答：“这样的东西确实有，叫避水珠。传说龙王相中了凡人，会吐出避水珠送给对方，让对方可以和龙族一样到江河湖海里生活。”
“听起来很难弄到。”单宁说。
“如果是这种避水珠自然很难弄。”这年代到哪去找头龙、让龙相中自己？齐明宇说，“相传宣阳郦家曾得到避水珠，阴兵之劫降临时他们举族入海，保全了全族。当时靠着自家绝活避祸的家族有很多，郦家靠的就是这避水之能——他们能把普通宝珠变成避水珠。”
“也就是说我要去找宣阳郦家？”单宁问。
“怕是找不着。”齐明宇委婉地说，“各个修行世家的本家都不在俗世之中，一般人很难找到他们。”
“这样啊。”单宁有点失望。
“不过今年玄清大会宣阳郦家也会参加。”齐明宇向单宁透露自己得到的消息，“他们还拿出两颗避水珠作为奖励，好像是在炼器那边。单宁你不是会炼器吗？你去试试说不定能赢回来！”
“拿回来我能拆开研究吗？”单宁跃跃欲试。如果是传说中那种类似于定情信物的避水珠，单宁可能没这么感兴趣，但这种能普通珠子改造成的避水珠就不同了，他要是能弄回来研究研究，岂不是大有用处！
齐明宇听得一愣一愣，拆开来研究？避水珠非常难得，很少人舍得这么干。齐明宇说：“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可是宣阳郦家的家学绝活，可能很难研究透吧？”
“也是。”单宁点头，“我再考虑考虑，看要不要去参加这次的玄清大会。要是想参加的话还得请几天假呢！”
“一定要去啊。”齐明宇说，“要不然我一个人去心里没底，有你在我底气足！”
单宁挂断电话，询问霍铭衍的意见。他们都是单位里的一把手，但也不是走不开的那种，底下的人能撑着，要不单宁也不能到处跑。看灵运道人他们都严阵以待的样子，这玄清大会对修行者而言似乎是难得的盛事，请个假去见识见识也不错。
霍铭衍说：“那我们一起去吧。”
单宁点头。
两个人各自去安排完玄清大会那几天的事务，门铃恰好响了起来。小纸人感觉出门外是熟悉的人，蹬蹬蹬地跑出去把门打开，开心地喊：“猫叔叔！”喊完之后它又看向池意清，“池叔叔！”
池意清看向门口的小不点。过去的事他记得并不是特别真切，只隐约记得他和穆迎霆也曾养过这样一个小东西，那小东西十分正派，和这两眼发亮的小家伙完全不一样。后来那小东西出了事，在万妖谷中烟消云散。它是偷偷出去的，当时他以为它只是一时贪玩，后来才知道那小东西偷看了预知镜、看了即将到来的天地大劫，在他面前却装作不知道，跑去万妖谷想杀了那可能害他的妖王取妖王金丹——结果敌不过妖王，只能拼尽全力重创妖王。
这也是穆迎霆重伤之后他能杀妖王取金丹把人救回来的原因：妖王实力大减，对他已经造不成威胁，他不必再躲着被人保护。
可惜金丹只有一颗，给了穆迎霆续命长生的机会便不能给第二个人。
天地大劫之后他残存的灵魄在混沌之中昏昏沉沉地沉睡着，直至很久之后才被一个隐世修行世家当成妖魂炼化成妖胎。他经历了轮回成人的每一个过程，过去的记忆也被封藏，被当成普通孩子养大。直至他纯阴之体的特殊体质被朋友揭露出去，才被关起来作为“血库”，他的血被用来做诱饵、做药引、用作各种不同的用途。
池意清收回落在小纸人身上的目光。看着有些相像，但完全不一样。那个傻乎乎的小东西，早就在万妖谷中被那群妖修撕成碎片、魂飞魄散，连一丁点痕迹都找不着。
小纸人好奇地看向穆迎霆，因为单宁也能变猫，所以猫老大变成人它也不觉得奇怪，只想好好看看猫老大到底长什么样。穆迎霆五官硬朗，是标准的剑眉星目，他头发很长，用玉冠齐整整地束了起来，看起来颇为英气，哪怕是站在气场逼人的池队长身边也毫不逊色。小纸人眨巴一下眼睛，非常老实地夸道：“猫叔叔长得帅！”
穆迎霆多了一份记忆，看到小纸人时也想到池意清曾经养过的那只奇灵。那小东西总是正正经经地喊池意清爹爹，喊他二爹爹，一开始他听了会觉得不自在，但也慢慢喜欢上了。后来那小东西不见了，他追问奇灵的下落，池意清却从不回答，只说：“又不是真是你孩子，你那么上心做什么？”
穆迎霆忍不住看了池意清一眼。
池意清面色如常。
小纸人觉得气氛不太对，赶紧领池意清两人入内。单宁和霍铭衍听到动静也走下楼来。远远见到眉目英朗的穆迎霆，单宁一下子判断出这人就是猫老大，没办法，瞧瞧那一本正经的眉头，一本正经的眼神，怎么都不可能认错！
单宁笑眯眯地说：“长得可真帅。”
穆迎霆也是第一次用人的视野打量单宁，单宁五官也长得好，看着就是开朗的人，笑起来更是亲和力十足。他说：“穆迎霆。”想了想觉得好像说得太简单了，穆迎霆又补了一句，“我的名字。”
单宁邀穆迎霆两人坐下，和小纸人一起把菜捧出来。五个人一起和饭菜扫光，单宁又和穆迎霆他们说起玄清大会的事。他说：“刚才我们已经和灵运前辈讨了两个名额，飞机票也买好了。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这次玄清大会好像在岐州举行，据说选的地方曾经叫万妖谷，听着就很邪门。”单宁这当然是从齐明宇那听来的。
穆迎霆眉头一跳，看向池意清。
池意清听到“万妖谷”三个字时指头微微颤了一下，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万妖谷已经被他带人踏平，只是他指挥众人杀光了里面所有怙恶不悛的妖修，也没找到那小东西的半点痕迹。过了千万年再去万妖谷，更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池意清顿了顿，说：“去也行，我去弄两个名额。”
穆迎霆跟着池意清起身离开。
单宁目送池意清两人离开，转头对霍铭衍说：“他们之间好像有点不对劲。”虽然双方都很在意对方，两人之间有着谁都斩不断的牵绊，可又像隔着点什么。
霍铭衍说：“即使两个人是相爱的，重逢之后也要相互磨合。”他和单宁也不是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相处，他和单宁之间也有过不确定、有过不安宁、有过躁动与暴戾。
单宁也想到了他和霍铭衍有过的一大笔烂账。哪怕现在分开的七年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完完全全地揭过了，一开始不也是摇摆不定，根本没办法真正安心。他亲了霍铭衍一下：“你说得对，他们也会好起来的。”
小纸人悄悄偷瞄了一会儿，跑回房间继续画海底地图。它做的小狗狗背着水下摄像机在海底游来游去，给它提供第一手图像。小纸人对海底的世界很好奇，那里的植物都是它没见过、没交流过的，它想从它们那里听一听海里的秘密！
小纸人正沉浸在绘制地图的乐趣之中，直至手机响起新消息提示音才回过神来。小纸人戳开消息一看，是食行天下的编辑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给小纸人带来一个好消息：“养爸爸！你的专栏点击量很高哦，网站要给你做社交平台的大推广，你有没有社交账号啊？”
小纸人眨巴一下眼睛，去查了查社交账号是什么，等找到单宁的账号之后它马上决定要弄一个。它回复桃之夭夭：“我去注册一个。”
未成年人不玩社交平台很正常，桃之夭夭没多想，高兴地说：“好！注册好发给我，我给你加个认证！”
小纸人飞快注册好账号，绑定了自己的手机号，把那崭新的新号发给了桃之夭夭。
很快地，小纸人的新账号后面多了个V。
桃之夭夭说：“你平时可以在上面分享美食，官方账号会转发你的。”
小纸人看着账号后面黄澄澄的黄V，很高兴。它给自己涂了个可爱的包子当头像，圆乎乎，白溜溜，和它有几分相像。捣腾好账号的各项信息，小纸人喜滋滋地关注了单宁，又打开联络软件戳单宁：“爸爸，我关注你了哦！”后面还附上自己新账号的地址。
趁着单宁还没回关，小纸人兴冲冲地翻单宁的微博，把单宁的微博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时不时还转发到自己主页上。
桃之夭夭一直在关注小纸人的账号，见小纸人一条一条地转发单宁微博，忽然想到代替小纸人签约的“家长”就叫单宁！不会就是这个单宁吧？桃之夭夭看了看单宁的粉丝数，再看了看和单宁互动的都有哪些人，觉得“养爸爸”推不火简直没天理！瞧瞧这都是什么人？学术大佬赵崇山！硬汉影帝孙景洲！桃之夭夭激动不已，马上向主编汇报这件事情。
“养爸爸”毕竟是新人，食行天下的主编本来只准备小推一把试试水，听完桃之夭夭说的情况就表示如果单宁那边愿意帮忙推广的话一定加大对这个新人的推荐力度。
桃之夭夭把主编的话转达给小纸人。
小纸人跑去找单宁商量。
单宁当然是一口答应：“没问题啊，你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可以多放点美食照片上去，我转给关注我的夜猫子们看看。”
小纸人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夜深人静的时候放？”
单宁煞有介事地胡诌：“你想想，这个点还不睡的人肯定饿了，你放点美食照片让他们看看，他们对着照片就知道自己想吃什么东西了，不用绞尽脑汁想要吃什么宵夜，多贴心！”
小纸人觉得很有道理，暗暗记下了单宁的话。
接下来食行天下的官方账号和单宁一起合力推广，小纸人很快也有了不少粉丝，小纸人每天都高高兴兴地和粉丝们互动，觉得热热闹闹真开心。
很快地，单宁和霍铭衍要坐飞机飞往岐州那边参加玄清大会。单宁左看右看，没看见池队长和猫老大的身影，只能和霍铭衍一起走向登机口。
目的地，岐州！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纸人：我要变成网红了！爸爸说得都对！爸爸的话我都听！
第一零六章 蕃秀镇
单宁和霍铭衍飞机上睡了一觉, 睁开眼就到了。他们随着人群鱼贯而出, 看见了岐州古朴的机场。
相传岐州是岐伯的故乡。古时黄帝让岐伯著《内经》, 又叫《黄帝内经》，其中大部分内容都以黄帝和岐伯的对话为主, 后来很多人将医术称为“歧黄之术”。这位岐伯和黄帝一起被称之为医学之祖，而岐州占了岐伯故乡的名头，自然也是个了不得的医学圣地。
万妖谷现在归蕃秀镇管辖。蕃秀镇这名字取自《黄帝内经》, 意思是万物繁茂秀美，这地方也对得起它的名字，沿途绿意葱葱。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 车窗外掠过一山又一山的山花，开得好不热闹。去蕃秀镇有公交, 单宁拉着霍铭衍上了车, 坐在车尾靠窗的座位旁一起看沿路的风景。
公交一到站, 小镇的喧嚣热闹就扑面而来。车站两旁蹲着不少流动摊贩，摆着的都是各式各样的药草、药石, 有的是茎叶, 有的是根块，什么千年何首乌、千年老山参, 什么补气的黄芪、治经痛的王不留行, 什么五毒泡的酒,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
单宁绕了一圈，还真找着了捡漏的机会, 他发挥强大的砍价功力，硬生生让对方把他看中的宝贝当了搭头。单宁现在不缺钱，但砍价是一种乐趣，砍掉五毛一块也乐滋滋，感觉赚到了！他还是很有良心的，收好宝贝药材之后提醒道：“我屈指一算，再过五分钟你们这边的城管就要来了，你快点收摊吧！”
那摊贩把钱收好，半信半疑地跟熟人确认城管有没有出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摊贩骂了声娘，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开溜。他抬眼看向单宁和霍铭衍离开的方向，却发现单宁和霍铭衍已经没了踪影。
“走得可真快！”摊贩嘀咕了一声，麻利地拢起铺在地上的麻袋，直接把自己带来的货物都给收了起来，脚底抹油桃之夭夭。
单宁和霍铭衍倒不是走得快，他们只是进了一家雅致的“客栈”之中，这客栈装修得没半点古意，看着像是用来吸引外地游客的新建筑。单宁两人按照灵运道人的指示带着邀请卡入内，很快被请进一个转换阵。
这转换阵像个任意门，人往里头一站，马上可以送到另一边。单宁有点很心痒，很想研究研究这玩意，可惜他们只有使用权，没有研究权，即便是顶尖的炼器师、绘阵师也没办法接触到它的核心技术。
单宁又想到上次参加拍卖会时的情景。这些技术如果能普及的话，人类的生活方式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吧？比起紫霄宗之类的修行门派，单宁觉得在背后主持拍卖会、玄清大会的人才神秘。他们明明拥有那么多令人惊叹的“秘技”，却从不参与世俗之中和修行者之间的一切。这样的存在真是让人看不透！
单宁和守卫转换阵的人聊了一会儿，套不出多少话来，遗憾地准备去找找灵运道人他们。
没想到走出没两步，转换阵那边又送来一批人，是几个年轻男女。单宁感觉有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有点好奇地回过头看去。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女，长得很漂亮，眼睛给单宁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单宁对上那冷冷清清的目光，有些讶异。这女孩不像是会关心其他人的，她看起来非常冷淡，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霍铭衍注意到单宁的停顿，不由也转头看去。这时那几个年轻男女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他只看到她们的背影。霍铭衍问：“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刚才有人在看我。”单宁说，“真是奇了怪了，要看也该看你才是啊！”他们都按照芮老先生给的秘法修行了小半年，再加上先天的底子好，修为如今已经很不错，要分辨某个人是不是在关注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霍铭衍皱起眉头。
单宁总觉得自己是根狗尾巴草，事实上单宁到哪里都很有人缘，从来都不缺众人的注目。虽然他们走在一起时很多人的目光会落在他身上，但保不齐就是有喜欢单宁这类型的呢？霍铭衍说：“不要管她们。”
单宁笑眯眯：“好，不管她们，你也不许理。”比起盯上他的人，盯上霍铭衍的更多！这么约定一点都不亏！算起来是他赚了！
霍铭衍伸手牵住单宁的手。这地方和车站附近那山寨客栈完全不一样，它像一个隐世村庄，四周桃花盛开，花瓣随风飘扬，宛如仙境。两旁有许多茅草搭成的屋子，有茶馆、有饭馆、有旅舍，也有卖各种东西的地方：裁缝店、铁匠铺、杂货店。街道平坦笔直，四通八达，看着井然有序。
“看着有点眼熟。”单宁忍不住嘀咕。
“像游戏新手村。”霍铭衍说。
单宁忍不住瞄了霍铭衍一眼。他虽然没说话，眼神却表达出了他的意思：你居然知道游戏新手村！
霍铭衍抿了抿唇，边往前走边说道：“我去玩过你以前喜欢玩的那款游戏。”
“《仙侠》啊！”单宁想起来了，高中他也和普通学生一样喜欢过游戏，《仙侠》做得挺好的，运营也不闹幺蛾子，这些年一直挺火。那会儿偶尔会和霍铭衍说起游戏里的事，但霍铭衍不怎么搭话，他觉得霍铭衍不喜欢他玩游戏，也就没怎么在霍铭衍面前提了。单宁说，“你这么一说确实挺像，想想还有点怀念。当初我去服役，和游戏里的朋友都告别了，后来再回去人换了好几批，找不着当初一起玩的人了。我记得最后一次登录还莫名其妙被同服的第一高手约战，在竞技场被打得只能趴在地上喊爸爸，也就没再上去了。”
霍铭衍：“……”
霍铭衍：“是我。”
单宁：“……………”
单宁不由说：“没想到你是这么小心眼的前任！”
霍铭衍纠正：“不是前任。”
单宁：“……_(:з」∠)_”
单宁还沉浸在霍铭衍居然是全服第一高手、还曾经把他打趴在地上的震惊之中，不知不觉走到了约定的地方。那是座非常幽静的茶楼，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单宁两人走进去他也没睁眼，倒是有个机灵又秀气的小二上来招呼：“两人客官是找人还是喝茶？”
“找人。”单宁报出灵运道人的名字。
“好嘞！”小二把单宁和霍铭衍往里领，来到一处靠窗的桌子前。
单宁一看，哟嗬，人挺齐！灵运道人、南歌子、左丘客、老魔头、千雪姑娘都在。都是熟人了，单宁一点都不拘谨，坐下就问：“胖爷没来吗？”
“胖爷要去西北军区弄新设备，没时间过来。”千雪姑娘说，“而且他身份敏感，来这种聚会要走很多手续，他懒得很，压根没打算来。”
单宁点头。平时经常冒泡的就他们几个，现在都齐了。
单宁向千雪姑娘几人请教怎么报名参加各项比赛。左丘客听说单宁想要避水珠，说道：“我也参加炼器这一项，要是我拿到了就给你好了。你要是能冲上去的话就冲冲第一，第一的奖励也很不错，是件了不得的宝贝，是件金蝉衣。这金蝉衣非常薄也非常轻，穿在身上不会有任何感觉，但是它水火不侵、刀枪难入，哪怕是子弹之类的也没办法穿透它，穿着它等于多了一条命。若不是许家人想赎回他们家主犯下大罪孽的儿子，也不会把这金蝉衣拿出来当奖励。”
“听起来很不错。”单宁说，“要是我能拿到就用金蝉衣和你换避水珠。”
“不行，不能这么换。”左丘客为人正派，“金蝉衣比避水珠贵重多了。”
单宁和左丘客正说着话，旁边那张桌子传来了一声了嗤笑：“这还没开始比呢，已经开始肖想起金蝉衣和避水珠来了，说话口气这么大也不怕闪着舌头！”
单宁转头看去，发现居然是在转换阵那边遇到的那几个年轻人。这地方果然不大，明明走的是不同的方向，绕了一圈又碰上了！
说话的是个丹凤眼、薄嘴唇的年轻人，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刻薄，见单宁转过头看向他们还扬了扬眉毛，脸上写着“我说的就是你”几个大字。
单宁笑着说：“你也是炼器师吗？”
年轻人冷笑：“是又怎么样？”
单宁说：“还以为只有世俗中人才会同行相轻，没想到修行者也是这样。我这人没门没派，走得是野路子，一个人辛辛苦苦修炼，多可怜啊！难得摸到玄清大会的门槛，还不许我想象想象？唉，你们这些有宗门的厉害人物真了不得，管天管地还管人家想不想拿第一。不想拿第一报名干嘛？”
年轻人被单宁噎得说不出话来，恨恨地喝了一口茶，没再吭声。
单宁又感觉到那道熟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眸望向与年轻人同桌的那个女孩。那女孩与单宁对视一眼，冷淡地收回视线，端起茶抿了一口，仿佛刚才注视单宁的不是她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单哥：有人向我开嘲讽！
单哥：有点小兴奋！
小纸人：爸爸最棒！
猫老大：我也想装逼
第一零七章 比炼器
单宁倒也不欺负年轻人, 怼了一句就鸣金收兵。霍铭衍倒是注意到单宁的目光落到了那女孩身上, 不由也多看了一眼。只一眼, 霍铭衍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过年霍老爷子大寿时陆家人带来参加的女孩吗？
霍铭衍起初也不在意, 后来想想，喊陆家家主舅舅的人不就是陆家家主妹妹的女儿吗？而陆家家主只有一个妹妹。
陆家把当初的事捂得很严，外人只知道陆家家主这妹妹曾去海湾读书, 却不知道她曾偷偷与人私定终身，还生了个儿子。若不是和单宁谈恋爱，霍铭衍也不会知晓这样的内情——哪怕知道也不会多言。
毕竟他们这样的家庭从来不会多管闲事。
霍铭衍回到海湾后和单宁说起过这件事, 不过他没带照片，单宁自然也认不出这个叫常欢欣的女孩来。他拿出手机给单宁发了个消息：“那个女孩就是常欢欣。”
单宁已经偃旗息鼓, 乐滋滋地和南歌子他们聊天吹牛, 收到霍铭衍的消息后一愣, 忍不住回想起那女孩的面容。怪不得他见了会觉得熟悉，那双眼睛可不就是和自己挺像吗？天天在镜子里看见, 哪能不熟悉啊！
单宁少年时曾想象过自己再见到与陆家有关的人会如何, 现在真正见了，却发现自己没有太多感触。感情这东西并不是靠血脉来传延的, 比如他和祖母、大伯那边虽然是血脉相连, 但早没了半点感情, 有的只是相看两厌的厌恶。
而如今陆家人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已。父亲有了新的家庭，他也有了自己的恋人, 一切都很好，他的人生已经不需要母亲这个角色。这女孩看起来倒是挺不错——能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中咬牙支撑，还成为了能够来参加玄清大会的修行者，单宁觉得这女孩很坚强。
不过也仅此而已。
这女孩肯定知道他的存在，但同样对他没有太多感情，甚至可能觉得他根本不应该存在。
他不是圣人。陆家人和他母亲不喜欢他、不认他，他不会上赶着和他们扯上关系，哪怕这女孩在血缘上和他是兄妹也一样。
单宁转头朝霍铭衍笑了笑，意思是不用太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他这次过来的目标明确得很：避水珠！
天下宝贝那么多，单宁没想着全抢进自己口袋里，只想拿下这小玩意儿给小纸人玩。
天大地大，开心最大！
单宁和左丘客了解了赛制，顿时心安了不少。炼器这一项没那么多花样，比的就是炼器能力，第一场比的是材料辨认，第二场比的则是真真切切的炼造，而第一场认出来的材料越多，第二场可以调用的图纸和材料就越多。
第二场比赛将由炼器宗师鉴定法器品质。
这些年来连能炼制出法器的人都少，炼器这一项的比赛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个人在比，有时有人缺席的话甚至会导致全部人直接进入第二场，是以左丘客这么老实的人都能说出自己可能拿到避水珠的话来。
“今年似乎来了挺多新人。”千雪姑娘说，“左丘你们两个可不能大意，别到时真输了。”
“我倒不在意输赢。”左丘客说，“炼器师太少，参与了就能得到不少材料，我每年都指着这个呢。第一第二的奖励虽然吸引人，但拿不到也不用强求。”
“瞧你这出息。”南歌子嗤笑一声，“叫你过来我这边，材料管够，你偏不来，年年只盯着这一丁点东西，难怪单宁水平提高得比你快。”
“我这边离不开。”左丘客说，“宗门上下都靠我，家里也靠我，我要是去了别的地方他们心里不安宁。”
“当然不安宁，你走了他们到哪找这么个傻子供他们衣食住行，换我我也不让你走。”南歌子一脸讥嘲。
“南哥你别说了。”千雪姑娘说，“别和在网上那样掐起来。”
“不说就不说。”南歌子也懒得多话。要不是左丘客时常帮他炼器，他什么时候管过别人的闲事？
左丘客脸上有些窘迫。
单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左丘客这样的心理，和那个为了弟弟去坐牢的傻哥哥挺像，因为是兄长、是弟子，就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弟弟和师门长辈。而正是因为从小缺乏关心，心里才会越看重家人和师长的认同，渴望能得到他们的正视、渴望被他们“需要”。
南歌子已经说过了，单宁也没多提。这些事提了也没有半点用处，只有身在局中的人自己想通才有用。
一行人把最后过来的木冠英等到了，起身离开茶馆去找落脚的地方。当晚有夜市，单宁和霍铭衍牵着手在夜市里溜达，买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和各种各样的材料，有些是给小纸人玩的，有些则是给单朗买的。
岐州这边最多的还是奇花异草。单宁相中了一盆清心草，砍完价拿下后抱着盆子扭头对霍铭衍说：“六月单朗就要中考了，给他买一盆提提神。那家伙还在写东西，晚上摆旁边思路会清晰点。”
霍铭衍点头。
两个人把玄清大会当成旅游，轻松又自在，其他人可没这么愉快了。单宁刚要从摊位前离开，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白天听过的嗓音：“买盆清心草都要还价，丢不丢人？”
单宁一看，又是白天那个找碴的年轻人。世界真小，白天刚碰见过，现在居然又碰上了。他笑眯眯地说：“不丢人，我凭本事还的价，为什么要觉得丢人？瞧你也才二十出头，根本没自己赚过钱吧？靠着父母砸钱砸出一身修为，却嘲笑自力更生的人买东西还价，啧啧，能耐可真大。”
年轻人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不是单宁说得不对，而是单宁说中了。他是宗门长老的长孙，父母也在宗门之中身居要职，平日里要什么材料有什么材料，要什么图纸有什么图纸，一直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他之所以会针对单宁，是因为常欢欣。
在常欢欣出现之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天赋好，家境好，比别人强是理所当然的事。可他意外看到常欢欣闯过外内九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强”得来多么容易。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女孩，没有强悍的背景、没有强大的老师，仅凭自己就能闯过紫霄宗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关卡，成为紫霄宗的记名弟子！
他很喜欢常欢欣。
常欢欣一直对他冷冷淡淡，但他一点都不在意，就想着多照顾一下这个处境艰难的小师妹。
哪怕她不需要人照顾。
所以在察觉常欢欣好像格外关注单宁之后，他才忍不住开口挑衅单宁。
白天是这样，刚才也是这样。刚才看到单宁和霍铭衍后，常欢欣就顿住脚步，安静地听单宁和霍铭衍说话。他不知道常欢欣为什么这么在意单宁，心里免不了有些焦躁。
被单宁堵了回来，年轻人不敢转头去看常欢欣。
到单宁和霍铭衍走远，年轻人忽然听到常欢欣开口：“有家里人可以依靠没什么不好。”
年轻人一愣，转头对上了常欢欣幽黑的眼睛。他想到常欢欣的处境，心里一阵心疼，恨不得直接开口说“以后我也可以当你的依靠”，最终还是没唐突。他说：“对，没什么不好，我又不是不努力。以后我也会更努力，绝对不会像常武那些家伙一样仗着家里横行霸道。”
常欢欣点头，目光又落到单宁离开的方向。
年轻人忍不住问：“师妹，你好像很在意那个家伙？”
常欢欣一怔，收回了视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年轻人愣了一下。
敢情他白在意了！
第二天一早，单宁报名的炼器一项要入场了。单宁准备停妥，把小纸人留给霍铭衍，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瞧瞧昨天那年轻人是不是真的要和他杠上。
单宁刚到比赛场地就见着了那年轻人。年轻人一看见他，立刻两眼一亮，迎了上来，说：“你也这么早啊，听说这次做鉴定的炼器宗师是危先生，他不喜欢花样太多的法器，只爱实用为主的，你要是想拿好名次可得注意点。”
单宁：“……”
感觉情况好像有点不对。这家伙莫不是向来误导他？
年轻人自顾自地往下说：“你要是真拿不到好名次也没关系，我一定给你弄到那避水珠！”
单宁斜了年轻人一眼，忍不住问：“你没犯病吧？”
年轻人再一次被单宁堵得涨红了脸。他说：“我是认真的！”
单宁觉得很有趣。这年轻人倒是挺可爱，原以为是个仗势凌人的小纨绔，没想到性格还挺直率的。单宁说：“那好，我等着你拿下避水珠送我。”
年轻人脸色这才好了一点儿：“绝对没问题！”
单宁问：“名次是按法器品质来排的？”
年轻人不知道单宁为什么这么问，点头说：“对啊，按法器品质排的。”
单宁说：“那就行了。”
他准备搞点大事！
年轻人瞧着单宁从容自若的模样，心里不知怎地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这家伙应该只是嘴巴厉害了点，根本没多大能耐的吧？要不他怎么从来没听过这家伙的名字！
第一零八章 好办法
考试这种事单宁从来不怕, 更何况第一场只是考材料辨认。这考试看起来还挺正式的, 每个考生进入考场之后名字就会出现在炼器师榜单上, 随着辨认出的材料增加，排名会有实时变化, 目前的最高成绩是在规定时间内辨认出一万七千多种材料，占了考试提供材料的百分之九十一！
这位拔得头筹的炼器师就是如今享誉盛名的危先生，也是这次炼器一项的考官。
在炼器这一项的第一场比试中, 只要你能认出某种材料，比试结束后就可以获得一份这种材料！这也就是左丘客为什么说每年指着这玄清大会过日子了。单宁兴致勃勃地对霍铭衍说：“要是我也能认出一万份，那可就发财了！”
正准备入场的年轻人脚下一趔趄, 差点栽倒在地。他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大舅子真是天真得可爱，连他这种出身紫霄宗、从小把炼器材料砸着玩的宗门子弟都不敢说自己能挑战危先生的记录, 这大概就是无知者无畏吧？
年轻人决定努力努力, 至少拿个第二名把避水珠拿下。看常欢欣对单宁的关注, 她应该是想认回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的，他要是能拿下那避水珠给单宁, 说不定能提前得到这个大舅子的认可。
年轻人昂首挺胸走入考场。
单宁乐了：“这小子挺可爱。”
霍铭衍点头, 目送单宁往里走，自己在外面看着排名的变化。
单宁进入考场的一瞬间, 名单最末尾多了个人。霍铭衍一瞬不瞬地看着, 只见单宁名字后面的数字飞快刷新着, 眨一下眼就刷刷刷地增加。
其他赛事还没开始，本来不太关注炼器这一项的人注意到名单的变化，不由驻足到炼器考场前盯着排名看, 看着那几个往上窜的名字议论纷纷——
“今年有点意思啊。”
“左丘客挺稳。”
“迟星寒是谁？”
“迟星寒是紫霄宗迟长老的孙子吧，也是紫霄宗年轻一代里面最强的炼器师。势头真猛，马上要挤进前一百了。”
“他父亲也是炼器宗师吧？真是虎父无犬子！”
“等等，咬在迟星寒尾巴后面那个人是谁？”
“单宁？没听说过，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
霍铭衍一本正经地站在一边，听着其他人的议论焦点转到单宁身上。迟星寒就是和常欢欣一起过来的那个紫霄宗子弟。单宁进去得比迟星寒晚一些，但排名已经快追上迟星寒了，而且还在往上窜。
这种情况霍铭衍并不陌生。当初十三中的五十个学生并入市一高，分散到不同的班级，凝聚力去还是特别强，最主要的是与单宁那几个家伙卯足劲往上蹿，愣是压了市一高的“原住民”一头。元校长老奸巨猾，抱着手臂看双方厮杀，而不管竞争怎么激烈，单宁都岿然不动地扎根在第一。
“超过了！”有人惊呼，“瞧这势头，分明是要挤进前五十去啊！”
“迟星寒好像开始变慢了。”
“左丘客果然还是稳在七十多名，他的时间快到了。”
“就他那只能拖后腿的宗门，能挤进前一百已经很了不得了。”
霍铭衍听这边的人聊起了左丘客，不由悄然走到另一边。不错！另一边的人都在惊叹单宁排名爬得快，纷纷猜测单宁是什么人，以前怎么没冒过头——这才是该讨论的东西！
另一边，单宁飞快地辨认着材料。考场里面每个考生所在的考室似乎是独立的，会有不同的材料随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材料可以拿起来看、可以闻到气味尝到味道，但又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单宁觉得这科技挺厉害，只可惜没机会仔细研究。
单宁飞快报出一个个材料名，中间还停下来喝了点水润喉。考场配备的水温度恰好，味道甘甜，单宁喝完后砸吧一下嘴巴，感觉很不错，接着往下认材料，遇到不认识的就当机立断地弃权，全程没半点纠结。
单宁报到最后一秒，嘴有点麻，念材料名念累的。他走出考场，一眼扫见霍铭衍居然站人堆里，旁边有几个人在和他搭话。
单宁笑眯眯地站在原地。
霍铭衍见到单宁，冷淡地中断了其他人的话头，径直走向单宁，示意单宁看考场前的排名。单宁刚才一直凝神辨认材料，没腾出空去数自己到底认出了多少。他抬起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名字赫然挂在第二位，比排在第一的危先生只少了一种材料！
“还不错嘛。”单宁对这个成绩很满意，“不知道这边有厕所不，考场提供的水挺好喝的，我忍不住喝了好几杯，得赶紧找厕所释放释放。”
迟星寒比单宁早一点出来，脸色不大好地看着自己的排名。他原以为自己能冲进前十，结果居然只冲到十九名。相比之下，单宁的名次居然是第二！看到单宁出来，迟星寒本想走近和单宁说几句话，没想到一走到单宁附近就听到他说要去找厕所！
迟星寒黑着脸说：“你还喝水？！”
单宁有些讶异，脸上只差写着“怎么又是你”几个字。他惊奇地说：“里头放着的水不是给我们喝的吗？渴了就喝水有什么不对？”
迟星寒：“…………”
单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感觉那水喝了以后思维好像更清晰了，应该有清心明目、提神醒脑的效果，你不喝真是太可惜了，要是喝了说不定能挤进前十名！”
迟星寒纳闷：“真的？”
单宁大点其头：“当然是真的，不信你下次试试看。”他拍拍迟星寒的肩膀勉励了几句，才问出真正想问的问题，“那什么，你知道厕所在哪里吗？”
迟星寒：“………………”
迟星寒咬牙说：“我带你去！”
单宁和迟星寒结伴上厕所，两个人走后众人又议论起来，讨论着这个新面孔会不会是冲到第二名的单宁——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会和迟星寒走一块，难道紫霄宗那么快就下手了？
目前很多人都还在观望第二场比试的结果，毕竟记忆力强不代表炼器天赋高，也许这叫单宁的家伙只是记性好而已，还不值得费劲去拉拢。
不管怎么样，单宁第一次露脸可以说相当成功。他和霍铭衍溜达到南歌子那边，发现炼药师的比试还在进行中。炼药师的第一场比试依然是辨认出什么灵花异草就给什么灵花异草，不少人都会报个名去试试。
单宁见时间还早，也拉着霍铭衍去报了个名，兴致勃勃地入场凑热闹。
迟星寒去和常欢欣会合，正巧瞧见单宁和霍铭衍走进炼药师考场。他睁圆了眼睛：“他连炼药也会吗？！”
常欢欣说：“可能是冲着奖励去的。”
常欢欣一说，迟星寒立刻明白了。他们紫霄宗守着福地洞天，灵花异草从不会缺，自然不用做这种事，但一些小门小派和散修就不一样了，他们得借着玄清大会的机会捞一笔。最明显的就是那个左丘客，宗门上下就他一个出挑的，每年都靠他来刷材料和药材。这不，左丘客和单宁一样也进了炼药考场！
另一边，小纸人又跑回单宁的乾坤戒里。它也想考试，不过这边高人太多，它怕自己被人发现，所以一直乖乖在乾坤戒里呆着。可一走进炼药考场，小纸人马上喜欢上了里面的气息，忍不住钻出乾坤戒，爬到单宁肩膀上看着眼前出现的灵草：“我喜欢这个！爸爸我要这个！”
单宁见考室依然是独立的，稍稍放下小纸人会暴露的担心，飞快辨认着眼前的灵草以满足小纸人的要求。接下来每次单宁蒙对了小纸人都会高兴地欢呼，弄得单宁成就感爆棚，恨不得把那些个灵花灵草全认出来，统统带回家给小纸人玩儿。
小纸人贴心得很，每次见单宁有点口干就蹬蹬蹬地跑去倒杯水，喜滋滋地递给单宁，还要给单宁一个崇拜的小眼神儿，眼睛亮晶晶，还忽闪忽闪的，语气更是欢喜得不得了：“爸爸好厉害！”
单宁一点都不害臊：“那当然。”
单宁在里面轻轻松松地闯关，却不知道“单宁”两个字在外面已经成了大部分参加玄清大会参与者的议论中心。
因为单宁的排名直线往上窜，已经窜到前十了！
这也太逆天了吧？刚去炼器那边刷到前三，这边又来？别说明天的比武他也上！那就是真可怕了！
好在单宁炼药方面并不精通，刷到第八后不动了，反倒是南歌子冲到了第三名。
灵花灵草的数量远比炼器材料要多，记录上的第一名也足足有辨认了两万多份，估计把现有的灵花灵草都认完了。单宁走出考场一看，自己进了前十，霍铭衍也进了前二十，两个人加起来可以拿差不多两万份灵花灵草！
虽然分量肯定不多，但他们有小纸人来着——只要有一颗种子，小纸人都有可能种出一片来！
大丰收！
单宁对炼药一窍不通，第二场想直接弃权。结果看到第三名的奖励是本《灵花灵草烹饪指南》，单宁又可耻地心动了，想去试试看。脸皮这东西单宁压根没有！一打定主意要参加第二场，单宁立刻拉着南歌子开始讨教怎么炼药，他没带什么工具，倒是小纸人在乾坤戒里备着电饭锅、榨汁机、电磁炉和烤箱蒸笼之类的，不知道用这些来炼药行不行？
南歌子：“………………”
作为一个很有实践精神的研究人士，南歌子说：“药剂的话可能还可以，丹药不行，丹药还是要药鼎才能成形。你想要拿名次少说也得炼制出一份药剂和一份丹药才行，你看上什么奖品了？”
单宁说：“《灵花灵草烹饪指南》，一听就是教你做各种吃的！刚才我们弄了快两万份灵花灵草，当然得研究研究怎么吃！”
南歌子：“……你高兴就好。要不要我借个药鼎给你？”
单宁说：“不，我有办法了！”他两眼发亮，“等会儿我炼器第二场直接弄个药鼎，接着拿过来这边考试不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美人：这边在夸我老婆，不错，有眼光，继续继续。
小纸人：我爸爸最厉害！
第一零九章 有敌情
南歌子很不想教单宁。
这种欠揍的事他以前也常干, 比如炫富。一般来说他都是无心的, 左丘客和木冠英却总想拉黑他。以前南歌子不太明白左丘客他们的感受, 现在面对单宁这天赋可怕的家伙他算是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遭人恨了。
这种不是炫耀的炫耀更可恨！
炼器、炼药的第二场都安排在下午，南歌子心里再想揍单宁一顿, 中午还是尽心尽力地教单宁一些基本技巧。炼药炼器是一家，但又不尽相同，要不然南歌子也不会总炼器失败。
单宁大致了解完不同药材的处理方式, 脑袋微微发胀。他决定下午直接照着方子去炼制就好，不搞什么创新了！
饭可以乱吃，药可不能乱用, 万一创新出问题来可怎么办？
炼器那边倒是可以稍微创新一下。
单宁问过左丘客，知道迟星寒说的是真话, 危先生确实不喜欢那么多没用的花样, 更偏重于法器的实用性。对此千雪姑娘倒是有不同意见：“我觉得没有必要特意去改。危先生反感的只是实用性给外观让路, 如果在保证实用性的前提下改进外观，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的吧？”
左丘客点头：“千雪说得也有道理。”
单宁说：“我也没准备改。”相比炼药那边的两眼抓瞎, 单宁对炼器这一项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还准备搞件大事情呢！
单宁一行人吃过午饭，各自前往自己要进入的考场。霍铭衍按照单宁的指示随便报了几个名, 混进几个考场随便蒙了点奖励。
和单宁混久了, 霍铭衍也不觉得干这事有多丢脸, 泰然自若地把那或多或少的奖励给收起来。
霍铭衍结束一项比试，刚要往外走，就遇到一个有点面熟的年轻男人。
对方见了霍铭衍, 往排名上看了一眼，面上带着关心：“霍哥你也来了？你怎么排在这么后面，连前一百名都没进去。”
霍铭衍眉眼一冷。
对方见霍铭衍神色冰冷，也不害怕，反而笑得更开心：“你要是需要这些材料，可以来找我嘛，何必纡尊降贵参加这种比试。霍哥，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去海湾去那么久？拿回那根链子有那么难吗？”
霍铭衍冷冷地说：“滚。”
这人叫姚玉泽，是姚老爷子最小的孙子，也是姚家人最宝贝的家伙。因为这家伙从小天赋卓绝，所以姚家上下都宠着他。也许是因为从小被人捧惯了，他越是冷脸以待，姚玉泽越爱往他身边凑。姚玉泽还有很多爱慕者，男的女的都有，在姚玉泽的明示暗挑之下那些家伙没少找他麻烦。
直至霍老爷子有了松口迹象，姚玉泽才稍稍装出乖巧安分的模样，明里暗里以他的“未婚夫”自居。
霍铭衍压根不想理会这种自说自话的家伙，转头准备去看看单宁有没有结束第二场考试。
“霍哥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姚玉泽越看越觉得霍铭衍让他心痒，霍铭衍长得太好看了，他从小到大没见过比霍铭衍更好看的人。这样的脸配上冷冰冰的表情，真是令人心动不已。姚玉泽说，“除了我以外，还有谁会喜欢你这样的怪物？我可没忘记你在搏斗场里有多性-感，那时你就像只最原始的野兽，把进入你视野范围的活物都活活撕碎，也不管他们是猛兽还是你的同类——你活活撕碎了十个人。你已经不算人类了——我这里还存着那时候的影像，你要不要重温一下？”
霍铭衍脸色微青。
他攥着拳头，冷眼看着姚玉泽，心底压抑着的暴戾仿佛再也压不下去。
霍铭衍再次挤出一个字：“滚。”
姚玉泽走近一步，缓声说：“霍哥，你是不是在害怕？你害怕让那个家伙知道你是个怪物吧？那个家伙有什么好，当初他能因为你是元帅的儿子甩了你，现在他就能因为知道你的另一面甩了你，同样的痛苦你为什么要经历第二遍？”
另一边，单宁在规定时限里做出了四件法器，速度逆天得很。
这时限其实包含了炼制失败所耗费的时间，偏偏单宁的失败率一向低得惊人，每种材料他都能用得得心应手，几乎没有炼制失败的情况出现，是以他一口气炼制了四件。
迟星寒说了，名次是按照法器品质来定的，也就是说没规定一个人只能交一件！
单宁准备把其中三件都交上去给危先生评定，剩下一个炼制最成功的药鼎直接带去考炼药的第二场——简直完美！按照第一场的名次来看，单宁觉得自己说不定可以包揽前三——要把法器品质恰好卡在第二不太容易，毕竟他也不是很确定迟星寒他们的水平，还是包揽前三更能保证由他拿下小纸人想要的避水珠！
单宁一点都不考虑自己这么干会不会给迟星寒他们留下心理阴影，交了三件法器就喜滋滋地走出考场。他左看右看，没见着霍铭衍的影子，心里有些奇怪。虽然霍铭衍也有看书，不过到底没什么实践经验，应该不可能在考场里呆那么久才对。
难道遇上什么事了？
单宁一个个考场找过去，终于在术算考场外围看到了霍铭衍的身影。他正要喊人，却发现霍铭衍面前站着个长相甜美的少年。用甜美来形容一个少年好像不太对，但这少年确实给人这种感觉——或者说他刻意想给人这种感觉。
单宁心中警铃大作。
有敌情！
自从喜欢上霍铭衍，单宁就没少赶苍蝇。哪怕霍铭衍不太爱理人，那些看脸的家伙还是一个劲地往霍铭衍身边靠。
单宁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一把抓住霍铭衍的手：“我说怎么没看到人，原来遇到熟人了吗？”
姚玉泽看向单宁。
单宁朝他微微一笑。
霍铭衍沉着脸，不打算给单宁介绍姚玉泽，拉着单宁就要离开。
姚玉泽笑着开口说：“别急着走啊，你知道霍哥大学为什么没念完吗？”
单宁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姚玉泽。刚才他就注意到霍铭衍脸色不太对，现在听姚玉泽这么说话，单宁更确定这少年来者不善。
单宁说：“我知道。”
姚玉泽挑眉：“哦？你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他往前走了两步，“他杀过人，杀过好几个人，不是用枪，而是用手活活把他们撕碎。”
单宁感觉自己的手被霍铭衍握紧了。
霍铭衍的手掌一向冰凉得很。
单宁挣开了霍铭衍的手。
在霍铭衍和姚玉泽反应过来之前，单宁已经闪身向前，用力掐住了姚玉泽的脖子。他接受过最严格的训练，动作干净利落，每招每式都不是为了点到即止的比斗而学的，而是为了杀人。单宁直接收紧五指，直至姚玉泽的脸泛上了一片青紫才缓缓松开，那种杀意凛然的气势也从他身上消散。
单宁心平气和地说：“我也杀过人，这样把人活活掐死。你信不信？”
姚玉泽猛咳几声，艰难地缓过气来，脸色涨得更红，怒骂：“你找死！”
单宁挑眉，作势要上前。
姚玉泽心里一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这一退，气势就弱了。
姚玉泽发现自己在单宁面前讨不了好，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准备把自己的人喊来好好教训单宁一顿。这时炼器考场那边却传来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前三名都是同一个人！”
“哇，总榜那边也挤进了前十！三件法器都挤进去了！”
“这也太逆天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纸人：有人要来抢我坏爸爸！打他！
第一一零章 大力丸
“单宁你在这！”一片议论声之中, 齐明宇跑到了单宁面前。他抬手擦了把汗, 喘了几口气, 呼吸才平复过来。齐明宇说，“你这家伙不声不响搞了件大事啊！我刚找了半天都没找着你！”
“齐哥找我做什么？”单宁讶道。
“现在找你的人可多了。”齐明宇心情很复杂。他记得第一次见面, 单宁和霍铭衍还是头一回参加拍卖会，很多事压根不懂。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小半年，单宁居然已经一跃成为炼器师中的佼佼者。一个人包揽前三！这种事哪怕是危先生当年也没做到啊！齐明宇说, “等着吧，以后想巴结你的人会越来越多。”
炼器师本就稀缺，像单宁这种失败率超低、品质超高的妖孽级炼器师, 这排名一出就意味着已经踏入了炼器宗师的门槛！
炼器宗师！
哪个门派不把炼器宗师当祖宗供着？迟星寒祖父就是靠着炼器宗师的名头在紫霄宗稳坐长老之位！
单宁笑了起来：“那我就等着。”他想要安稳的过日子就要向所有人展现自己的实力，要不然像五蕴道人这种打小纸人主意的、像姚玉泽这样打霍铭衍主意的, 永远都不会少。既然他在这方面有天赋, 为什么不把动静搞大点让其他人不敢轻易对他和他身边的人下手？
齐明宇见单宁神色宁定, 知道这样的结果早在单宁的预料之中。他心情更复杂了，单宁比他还小一点, 怎么厉害成这样？
姚玉泽见单宁和齐明宇说话, 压根没再看自己一眼，心里气得要命。
从小到大没人敢碰他一根指头, 人人都宠着他、捧着他, 哪有人敢掐他脖子？在那一瞬间, 姚玉泽真的感觉单宁想要杀了他，死亡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姚玉泽再回想着那种脑袋短暂缺氧的感受，居然莫名地觉得单宁比霍铭衍更像猛兽。
那时候霍铭衍是失控的, 几乎丧失了作为人的意识。而单宁不一样，单宁的双眼无比清醒，宛如一只紧盯着猎物的猛虎，随时会扑上去又准又狠地咬断猎物的咽喉！
姚玉泽的目光落到了单宁身上。
单宁似乎也想起还有一桩麻烦。他转头瞧去，只见姚玉泽神色诡谲莫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单宁挑了挑眉，含笑说：“你不是要去找人来教训我吗？”
姚玉泽觉得单宁隐含骄傲的眉眼格外勾人，心里痒痒的。他哼笑一声，朝单宁撂下狠话：“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说完以后姚玉泽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他要再好好地查查单宁这个人，现在单宁比霍铭衍更能勾起他的兴趣。
姚玉泽一走远，齐明宇忍不住问：“你怎么认识这家伙的？”
单宁不由望向霍铭衍。
他也想知道霍铭衍怎么认识姚玉泽的。
霍铭衍却还想着姚玉泽盯着单宁看的眼神。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以前姚玉泽就曾用那样的目光看他，带着点病态的扭曲、带着满满的恶意。谁都不知道为什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姚家幼子会有这么恶劣的性格，以戏耍别人为乐——以看别人挣扎和痛苦为乐。为什么姚玉泽突然用那样的眼神看单宁？难道是因为单宁刚才掐了他脖子？
霍铭衍说：“姚老爷子和我祖父是战友，他们交情很好。”
既然两家长辈很好，小辈之间自然不缺见面的机会。霍铭衍露面的次数少，但也并非完全不露面，是以还是见过姚玉泽的。
单宁听了两家的渊源，心里顿时酸溜溜的。好在霍铭衍性格够冷，不喜欢的哪怕天天在他面前转悠他也不会理会。从小认识也没用！单宁笑眯眯：“原来还是世交啊。”
“你们可得注意点儿。”齐明宇显然知道点什么，“别看这家伙年纪小，能耐大得很，我哥就曾经着过他的道，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我从来没见过我哥那么在意一个人——后来我哥才发现，像他这样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人多得很，他们只有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会被他找上门。唉，以前我哥可是钢铁直男啊，没想到也会被他迷惑。”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道行。”单宁倒是有些诧异了。他觉得姚玉泽这家伙又蠢又毒的，没想到还能玩弄别人于股掌之中。单宁不由瞄了眼霍铭衍，“你没着过他的道吧？”
霍铭衍说：“没有。”
和单宁分开之后他比以前更不爱理人，任凭姚玉泽说什么他都不怎么理会。顶多只是姚玉泽跑他祖父面前装乖巧，差点哄得他祖父点头答应让他们订下婚约而已。
这时单宁想起还有炼药的第二场要考。他把小纸人交给霍铭衍，让小纸人和霍铭衍在外面等着，他要去把那本菜谱——啊不，《灵花灵草烹饪指南》给拿回来。虽然他不怎么会炼药，不过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
不要怂，就是干！
单宁朝霍铭衍和齐明宇挥了挥手，走进炼药考场。他第一场认出的灵花灵草很多，第二场能够调用的方子和药材也很多。
单宁问过南歌子评分的细则，越难炼制的药剂和丹药分数会越高，而同等难度的药剂和丹药又会因为品质不同而拿到不同的分数。品质分为初级、中级、高级，高级品质的简单难度药剂相当于初级品质的中等难度药剂。
单宁估摸着自己炼制不出难度高的药剂和丹药，索性挑了两个中等难度的方子，看能不能蒙出品质高点的药剂和丹药！他边控制着火候边看着各种方子，把它们一一存起来看看以后会不会用上。
哪怕拿不到名次，光是炼药和炼器两场拿下的方子和图纸就赚大发了！
单宁心里正美滋滋地想着，就听到嘭地一声，药鼎发出惊人的声响，还猛烈地颤动起来。他吃了一惊，不由按照南歌子教的方法用手压住药鼎。不会要炸了吧？单宁不甘心，丹药都快成形了，怎么能前功尽弃！他也不怕烫，死死压着药鼎不让它动，精纯又浑厚的灵力从他掌心源源不断地输入到药鼎之中。
纯阳之体本就集天地元气，别人的灵力这样输送一两分钟可能就耗得干干净净，单宁却一点事都没有，脸色甚至还比平时更红润一些。他卯足劲和药鼎较劲，那药鼎里的丹药也逐渐在那股强大灵力指引下缓慢成形。
素问堂中，一位闭目养神的老者猛地起身。他已年逾八十，双眼却清明无比，此刻更像是能射出电光似的，灼灼地盯着远处的炼药考场。这些年没多少有天赋的新人出现，他们这些老家伙对玄清大会上的炼药、炼器比试不太上心。
刚才那姓危的过来得瑟说他们炼器师出了个了不得的新人，他们还有点妒忌，现在他们妒忌什么？
老者站了起来：“走，过去看看！”
老者带着素问堂里的其他人出了门，都往炼药考场那边走去。他们才刚走到考场之外，就看到紫红色的云霞聚集在考场上空。
紫云聚顶！
这是顶级丹药要问世的异象！
“许老您看，那些鸟！”有人忍不住惊呼。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炼药考场之外，因为不仅仅天上聚集着紫红色云霞，四周的飞禽还纷纷飞到附近的屋顶上，围成一圈一圈齐齐鸣叫起来。不仅仅是飞禽，在四周的灌木丛和树木之中还有些小兽怯生生地探出头来往炼药考场那边看。
许老眼眶都红了。
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种异象！
很快地，考场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因为参加完炼器那边的考试才过来考炼药的第二场，单宁是最后一个走出考场的人。他和药鼎较劲快半小时，现在浑身都快脱力了，只想找到霍铭衍赶紧回住处去睡一觉。
瞧见外头都是黑压压的人，单宁愣了一下，这又出了什么事？不会是在担心他的药鼎炸了吧？
单宁一眼瞧见挤到人群前面的霍铭衍，也不管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自己，径直往霍铭衍身上一挂：“我好困，抱我回去睡觉。”
霍铭衍顺势把单宁抱了起来，让单宁靠在自己怀里睡觉。他没理会周围那些快把他背脊灼穿的目光，抱着单宁快步离开。
他知道总有一天单宁会被无数人看见，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还好他们已经认定了彼此。
没快一步，也没慢一步。
许老几人等霍铭衍走远之后才回过神来，健步如飞地走进考场。许老资格最老，没人和他抢，所以他最先拿到单宁炼制出来的丹药。
丹药散发出来的浓郁灵气让到场的炼药师都忍不住赞叹起来：不愧是顶级丹药，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能感觉出它的不凡！
许老反复地看了又看，神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这是顶级的……大力丸。”
其他人瞠目结舌：“啊？大力丸？！”
许老惋惜地把丹药放回去：“对，大力丸。”
这药丸没什么大用处，就是能使人的力气增大，品质越好增大幅度越大。顶级大力丸的话，大概是能让人徒手扛飞机吧？
怎么会有人费那么大劲炼制这种丹药？
有这能耐炼制点聚灵丹洗髓液什么的不好吗！
痛心疾首！
简直浪费天赋！浪费灵力！
作者有话要说：
单哥：休想阻止我赢菜谱！我绝对不会认输！
小纸人：爸爸加油！爸爸最棒了！
围观群众：卧槽这什么人！外挂开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