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就是可以成为一个好父亲！”常砜忍不住冲到电话前, 甚至称得上歇斯底里，“他就是会比你好！我和他就算照顾别人的孩子，也会比照顾自己亲生孩子照顾得更好！”
“你没有资格这样说他！”
说完这话, 常砜直接将那个电话挂掉, 甚至拉黑一条龙。
正如以前校霸同桌做的那样。
只是校霸同桌敢理直气壮对他说：“这样的爹不拉黑留着干嘛？生闷气吗！你以后再敢接他的电话，我打断你的腿！”
常砜却没有这个勇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突然冲出来说这一两句, 寇言会不会生气。
他方才倒是气势十足，这会儿看向寇言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心虚, “对不起，我再把那个电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
寇言将手机丢在沙发上，“不用，你做得很好。”
常砜犹记得自己刚上高中时，有一个好朋友, 他和这个好朋友互通心意，将自己暗恋的对象告诉对方。
这是他们共同的秘密。
好朋友却将这个秘密宣扬的人尽皆知。
最终，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情传到父母耳中。
他记得自己父亲当初打电话回来骂他。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丢人的现眼的儿子！你到底是不是我们老常家的种！”
“老子当初不如直接将你掐死，不如你妈还没生你下来, 就将你打死在你妈肚子里！”
“你说你能不能改好！”
可这哪里是能改好的，常砜自己也找过一些科学书籍, 这是改不好的。
甚至在他性向被曝光的那个年代, 社会环境已经好了很多, 大家不再对同性恋抱有那么大的偏见, 甚至还有不少耽改网络或电视上播出。
可是他的父亲却不这样认为。
“改不了你就滚, 老子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到底是个什么贱种喜欢给别人x屁.眼！”
他不止一次骂过他。
心情不好, 便打电话回来痛骂一顿。
喝酒后无法疏解, 再打电话回来痛骂一顿。
明明就没怎么给过生活费学费，却口口声声说让他把这些年的养育费用都还清。
奶奶说，周围亲戚之所以对他喜欢男人这件事这么厌恶和反感，与父亲对他的态度有很大关系。
他高一那一年，几乎都是在这样的辱骂和鄙夷中度过。
说的不好听，若不是想着还有奶奶，他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天底下这些没有责任心的父母，既然不能对孩子负责，又为什么要把他们生下来呢？若是被怀上的时候知道自己会过这样的生活，他会选择被生下来吗？
寇言会选择被生下来吗？
常砜坐在寇言身边，明明窗外阳光如此灿烂，可他们的人生却灰暗无比。
常砜拿起一个桃子，捧在胸前怯生生问寇言，“你想吃桃子吗？这是闻医生付钱买了送给我的，就桃子很贵，肯定很好吃。”
寇言面无表情看着天花板，“我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父亲。”
不被爱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如何去爱别人呢。
常砜想起了这句话。
说起来，他或许比寇言要幸运一些，至少他身边有一个奶奶陪着他。
他轻轻地试探地拉住寇言的手，小心握住。
客厅的气氛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更让他有些抬不起眼皮。
五分钟后，常砜手中的桃子滚落在沙发上，夹在寇言和常砜双腿中间。
常砜本人睡着了。
他是不想的，可他今天睡的不多，最近又总是贪睡，一回来，气氛再也沉重，心里在难过，肚子里的宝宝也催着他睡觉。
或许宝宝也知道，睡着了，就不会再那么难受，醒了之后，情绪就会得到缓解。
寇言垂眸看着缓缓倒向自己怀中的常砜，将他搂住，甚至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将两人中间的桃子拿出来放到一旁。
他用手指描摹着常砜脸上柔和的线条，手指轻轻划过，他碰碎了阳光洒在他脸上的光。
桃子的味道非常好，常砜是哭着吃完的。
第二天录制，常砜起了个早，换了一身舒服的纯棉T恤。
可谁知道，就算是纯棉的T恤，他也觉得胸前被蹭得有些痛。
甚至仿佛还能在胸口闻到桃子的味道。
常砜看见寇言向他走来，立刻转身走进卫生间刷牙。
怎么会有人这么变态恶劣，亏他昨天还帮他说了那么多好话，回来就被他按在沙发上欺负，现在胸口都一片痕迹。
寇言的情绪倒是肉眼所见变好了不少，他俩不来到常砜身边，眼角带着浅淡笑意，“昨天买的桃子很好吃。”
常砜恶狠狠刷牙，“再也不买了！这辈子都不吃桃子了！”
寇言：“是闻医生付的钱是吗？为表感谢，我在网上给闻医生定了一些水果，希望他会喜欢。”
常砜睁大双眼，含着牙刷囫囵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说完后他脖子一缩，立刻别开眼，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
等到去往节目走的路上，常砜和许川明明并排坐在一起，却用手机沟通。
常砜：【寇言给闻医生买了很多水果，你回家就全部吃掉，千万别给闻医生流！】
许川：【？】
常砜：【寇言肯定会教闻医生用你的身体当盘子，吃那些他送过去的水果！】
许川转头看向常砜：“？”
是什么经历让你说出了这样丧心病狂的话！
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我身上吗！知三当三就算了，还要当得这么变态！
节目组第三次录制的主题是养育。
这个问题如今已经成为一个社会问题，养育成本的增加，养育质量的参差，已经让大多数人不敢冒险成为父母。
他们有些是怕孩子生下来吃苦，有一些是不信任自己教育子女的能力。
节目组希望通过模拟养育可以深入探讨这个问题。
当然，最终是变成探讨，还是各种话题对立，又或者是热度炒作，这就不得而知了。
常砜和寇言来到上一次拍摄的别墅酒店，这次他们将带着一个孩子，在之前的别墅一起度过三天。
而这一次，节目组会限定三天的生活费用，会观察嘉宾们会将这些生活费用用在哪些方面。
郁安娴和他爱人有一个儿子，今天便带着儿子来录制。
常砜和程经艺两对夫夫，则是会和节目组分配的网红小朋友一起度过这三天。
酒店的花园草地上，两个年龄只有4岁左右的小孩正欢快的玩耍着。
导演对常砜和程经艺两对夫夫，商量如何选择接下来要与他们相处三天的孩子。
常砜觉得脑海中有什么划过，却被程经艺打断。
程经艺笑看着常砜：“要不你们带男孩，我们带女孩吧，男孩性格糙一些，女孩子灵感精细，估计没有男孩好养。”
常砜脑中闪电划过。
原文中是有三个小孩，有一个分给了曲致远和许川，现在曲致远和许川退出节目组，便减少了一个小孩。
而那个男孩，是最懂事的。
那个女孩却骄纵的像个小公主，很难伺候。
可是懂事的孩子，不一定是主观的想要懂事，而是被迫。
原文中，程经艺和那个懂事的男孩相处得很好，综艺结束却被原主陷害，陷入恋.童风波。
可他要怎么拒绝程经艺呢！
程经艺根本不给他时间，立刻转头和导演确认。
常砜回头看向身边的寇言，下意识靠近寇言一步，牵住了寇言的手。
这个小动作取悦了寇言，寇言垂眸，看他眼底一片温情，“怎么了？”
常砜抓着寇言的手，借力仰头，寇言微微侧头弯腰，用耳朵靠近常砜的嘴唇，顺手关掉了自己及常砜身上的麦克风。
夏日璀璨的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给他们依偎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浅浅柔光。
常砜整个人贴在寇言身侧，撒娇一般不知道和寇言说着什么。
寇言频频点头，最后只见他对常砜说话的口型是：“没关系。”
直播间的观众很好奇。
【他们两人在说什么？寇言说的是没关系吧，难道是寇言在道歉吗？】
【可能是在为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好父亲而准备道歉。】
唱反调的都是来看热闹的网友们。
他们想知道寇言，与他父亲那场闹剧的后续会如何发展，因此这一期直播热度比之前更高。
两人没说多久，便重新打开麦克风，热情且亲切地迎接了那个小男孩。
他们之前在这别墅住了三天，这次回来竟觉得这里充满了熟悉感。
别墅主卧多了一张小床，是这个小男孩的。
男孩名叫秦骁骁，格外乖巧懂事，进房间后不哭不闹，站在客厅有些无措。
寇言推着三个人的行李走进客厅，常砜来到小孩身后，双手搭着小孩的肩膀问寇言：“言哥，我们可以先吃一个冰淇淋，再收拾行李吗？”
他又低头问小孩：“骁骁，你能吃冰淇淋吗？”
骁骁吞了吞口水，“潇潇不能吃，冰淇淋吃了肚子痛。”
寇言带着两人来到厨房，在厨房的冰箱里翻到了冰淇淋。
骁骁目光粘在冰淇淋上，“骁骁不吃，两个爸爸吃。”
常砜说：“现在不能吃，是因为太冰了，你的肠胃弱受不了，那我们把它装在碗里，等它化了就能吃了！”
说完，秦骁骁看向常砜，眼底一片星光，常砜看向寇言，眼底也满是星光。
寇言：“那也不能多吃，冰淇淋含糖量太高了，小孩吃太多的糖，对身体不好。”
随机他拿了个碗，从常砜的冰淇淋碗中舀了两勺到瓷碗里，“去阳台上晒化了再让他吃，你也少吃一点。”
客厅阳台，常砜和骁骁躲在窗帘的阴影后，常砜舀着冰淇淋吃得开心，骁骁乖乖看着瓷碗里的冰淇淋，时不时用手去摸瓷碗的温度，这还是常砜教他的。
等到瓷碗里的冰淇淋只有一点凉，他才抱着碗，拿着勺子喝冰淇淋水。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十分满足，甚至提出主动洗碗。
“你这么厉害！”常砜惊呆了，“你都还没有四岁呢！你这么小就会洗碗了吗！”
秦骁骁：“会了，家里的碗都是我在洗！”
常砜不敢置信：“那你真的好厉害，比我可厉害多了！”
他四岁的时候不会洗碗。
但他那会儿也不笨，他那会儿已经会捡纸壳和矿泉水瓶子卖钱了。
秦骁骁被常砜眼底真诚的夸奖激励到，捧着碗去厨房给常砜表演四岁小孩洗碗。
在房间里更换被单被套的寇言，听不清楚他们两人在客厅说什么。
他听到两人的动静，抖落床单的动作利落又有力。
就在此时哐嚓一声清脆响，那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厨房里，秦骁骁脸色煞白，面露惊恐看着常砜。
他的表情一瞬间刺痛常砜。
常砜立刻蹲下身抱住他，“没关系的，只是打碎了一个碗，你不要害怕。碎碎平安，咱们都会岁岁平安的！”
秦骁骁拧着衣角，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对不起，对不起。”
常砜轻轻拍着他的背：“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去找寇言爸爸，让他问节目组这个碗多少钱。我们这三天有生活费和零花钱，把碗赔给节目组就没事了！”
秦骁骁瑟缩得更厉害，“寇言爸爸会生气的，他肯定会生气的。都是小小的错，骁骁可以受罚。”
常砜一把将他抱起，向卧室方向走去。
他敲开门，寇言已经换好床单，正在换被套。
常砜原本还想着给骁骁撑腰，却也忽略了，他其实也有点怕寇言的事实。
骁骁在他怀里甚至不敢抬头，小小的一只，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常砜为父责刚，放软自己的声音，让寇言吃软不吃硬，“言哥，我们刚刚打碎了一个碗，可能要用生活费赔节目组。”
就连常砜怀里的骁骁也不再哭泣、停止呼吸，等待着寇言的决判。
寇言：“不用赔，厨房里碗多的是。”
常砜怎么也没有想到寇言会给他这个答案，“不用陪吗？可是我们把碗打碎了。”
他怀里的秦骁骁悄悄用余光看向寇言。
寇言：“节目组说这一期这栋别墅就是我们的家，只是打碎了家里的一个碗，为什么要把钱给别人？”
常砜眨眼看看骁骁，骁骁弱小无助又可怜，“听不懂。”
常砜：就是土匪寇言钻节目组漏洞了。
常砜：“寇言爸爸说不用陪！都是我们自己的东西，烂了就烂了！这日子将就着过吧！”
他说完这话还问骁骁：“你开心吗！”
骁骁羞涩点头，“开心。”
“寇言爸爸真好。”
常砜双眼一亮，突然很大声的，甚至用有些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寇言爸爸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不仅不生气，还安慰我们，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会当爸爸的人，对吧！”
他这话是说给谁听的，直播间的观众们都知道。
寇言一怔，继续手上的活。
常砜帮骁骁脱了鞋子，将他放在床上，拿了一个杯子角给他，“把这个拿好，我们帮寇言爸爸一起换被子！”
接着他拿着另一个角，站到床头另一边。
寇言是在床尾抓住被子的最后两个角，用力一抖。
还不到四岁的骁骁，怎么可能扛得住这样的拉扯力，被被子带着往前一扑，整张脸砸在床垫上。
他慌忙坐起来，却听见常砜在旁边哈哈笑了，“言哥，你的力气太大了，他是个小孩子！”
寇言看向骁骁，“抱歉。”
骁骁立刻站起身，甚至有些傻乎乎看着寇言。
他怎么没有挨骂，寇言爸爸还向他道歉。
他再次抓住属于他的那个被角，“我这次一定站稳！”
这次寇言轻轻抖动，骁骁没有在摔倒，三人合力换好了新的被单。
下午，骁骁主动黏着寇言和常砜。
寇岩站在客厅和卧室的交接处，靠着墙壁，手里端着一杯冰咖啡，看着常砜和骁骁一起挖西瓜球。
常砜那张嘴好像打开了什么发条，一直说个不停，“把这个西瓜吃完了，家里就没水果了，钱都在你寇言爸爸手里管着，到时候我们想吃什么就只能去求求他了。”
骁骁一脸担忧：“求求他有用吗？”
常砜小声：“觉得有用吗？”
骁骁更小声：“寇言爸爸看起来好凶。可他好像是一个好爸爸。”
常砜抬眸看了寇言一眼，看着他站在墙壁后的阴影处，十分笃定：“那当然了，当一个好爸爸，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夜里，骁骁睡着了。
常砜被寇言堵在卫生间，寇言双手撑着洗漱台的陶瓷边缘，将常砜圈定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内。
常砜手里拿着一只手机，翻看许川给他发的截图，在寇言气息笼罩下，对寇言说：“他们都说我们就是合格的父亲，说我们对骁骁很好。”
寇言却知道这并不是所有的评论，只是许川精选。
不少人叫嚣着说这只是在作秀，三天的时间谁装不出来，更何况他还是个影帝。
也有不少人说是常砜更适合当父亲，寇言只不过是平等的冷漠对待每一个人。
当然，舆论环境比之前确实好了许多。
寇言将常砜手里的手机拿过来，放在洗漱台旁边。
常砜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顾左右而言其他，“我也觉得你会是一个好爸爸呢。”
寇言去抬起他的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真的？”
常砜点头，“你今天就很好的。”
话落，他在寇言的视线里红了脸，竟满脸羞赧脱口而出：“你刚刚把我带到卫生间来，还把我圈在这里，是想亲我吗？”
他微微踮起脚、仰着头，又是那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寇言垂下眼，看着常砜。
常砜主动搂住寇言的腰。
寇言轻柔吻上他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