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接吻怎么了?
是看到别人亲,所以自己也想试一试吗?
Alpha第一次被拒绝,怔愣仅一秒便沉下脸来,强行压下身体欺近。
茧绥更加害怕了,刚刚被咬过的肩膀还是痛的,灼烧感像一只蝴蝶生生钻进皮肉,让他无法不去挣扎。两只手推拒到岑骁渊的脸上,一不小心,指甲刮花Alpha的侧脸,刻进去,留下一道月牙形状的血痕。
本来只要涂一点药膏就好了,岑骁渊却忽然耍了孩子脾气,不要任何人碰他的脸。
血液顺着那道伤口流出来,像一条眼泪,控诉Beta的“罪行”。
茧绥自认闯了大祸,惴惴不安地追着他,苦口婆心,少爷,就涂一点点,你的脸就能恢复原样。
“为什么要恢复原样?”岑骁渊反问他,抓住他拿药膏的那只手,用力攥紧他的手腕。
茧绥吃痛松开手,药膏掉落在地上。
“就让它留着,你好记住。”
那道伤痕是他制造的。
待Alpha的唇齿硬邦邦撞在他的嘴上,留下一道口子,铁锈味,又疼又麻。
岑骁渊让他记着,茧绥确实好好记住了。
接吻不会舒服。
它是痛的。
哪怕后来两个人学会张口,他对吻的印象依旧停留在最初。
直到离开A区,v’b’捡’糖’吃’吃’看’整’理在雾霭弥漫充斥寒冷的故乡,他见到相爱的人诀别拥吻,才逐渐明白。
接吻可以不是为了舒服。
它是有关于爱的。
那就更不适合出现在他和岑骁渊之间了。
##
眼下在闷热狭窄的换衣间,岑骁渊像从前那样强势侵入。
茧绥能做的也仅仅是将两个人的胸膛隔开,手底下的心跳声却重得发痛。
就像岑骁渊所说,这一次是他主动找过来,主动落入网中,那么就要承担后果。
哪怕这根本不公平,是一场堂而皇之的引诱。
耳边嗡鸣更加明显,触感也被放大,门外声音还在持续不断,茧绥已经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只感到热。
岑骁渊的视线落在他汗湿又红绯的颈间。
之前从没戴过这么长时间的颈环,为了不被发现,还要费尽心思遮盖,茧绥本就穿得多,现在额头薄薄一层汗,脸颊泛着红,发尾都湿漉漉的,张着口不住喘气,像只落水的小狗。
他的小狗。
岑骁渊记得曾经茧绥有多么听话,只要招一招手,连名字都不用叫,就会屁颠屁颠跑过来,一双黝黑发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嘴里“少爷、少爷”叫个不停。
但那些都是假象。
自从来到B区以后,岑骁渊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只有接吻时眼睫的颤动是真实的。
茧绥为数不多的真心在这一刻抖露出来,尤其是岑骁渊再次俯身,双手圈紧他的腰侧,将他抱起抵在墙面上,由下自上看向他,侧脸上那道月牙形状的疤明晃晃。
仿佛再一次控诉茧绥的“罪行”。
——这是由你造成的,你应该负责。
这一回,两个人的唇齿真正贴紧在一块,口腔的搅动和苦涩的气息相融。
岑骁渊的眼睛没有闭上,茧绥颤动的睫毛扫过他的眼球,留下一阵刺痛。
和眼眸本身烧灼起的热度不同,这疼痛是他主动要的。
因此,他更深地吻下去,舌尖强硬地撬开牙齿,将唇瓣蹭得变形,一下一下地含吮出细微响声。
两个人分开后,岑骁渊拇指抵在湿润的唇瓣,一路下滑,沿着喉结,手指扣住颈环。
就在这时,门外的Alpha肆无忌惮地你推我搡,玩笑声更大了,有些阻隔贴已经掀开一角,各种味道流窜在单间之外。
茧绥瞬间清醒过来,下一秒,一股熟悉且强势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弥漫开来。
外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同样感受到了这阵突如其来的威胁。
高阶Alpha的信息素,宛如一层密布的乌云,压抑而浓重的笼罩在众人头顶。
外面安静了好长一阵,很快传来走步声,方才还热闹的换衣室瞬间空了。
未等茧绥回过神,岑骁渊已经松开他。
“是你先来找我的,是你有求于我。”岑骁渊再次重复道,颈环不知道何时躺在他的手心,被他反手攥住了,“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摘下来?”
但凡是他馈赠的,都是茧绥竭力想要摆脱的。
颈环是,名字也是。
“现在满意了?”岑骁渊一手扣在他的后颈,摩挲着自己在Beta留下的咬痕的凸起。
那如同野兽般的标记,未愈合的伤口,也在两人之间撕开一条裂缝。
他锁不住他。
只靠一条小小的颈环,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岑骁渊早就知道,压根没有奢望过。
以前是在A区的合约下,茧绥只能遵从,现在也仅仅是在校园里,茧绥不敢惹怒他。
锁链缠绕在他身上,钥匙却从不在他手里。
岑骁渊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加重他身上的枷锁。
茧绥刚要开口说话,室内外的广播一并响起。
已经快要轮到他和缘余进场考核了。
没想到岑骁渊主动侧开身,大方道:“走吧,趁我还没有反悔。”
Alpha晃了晃手里的颈环,茧绥来不及多思考,立刻推门出去。
门外早就空无一人,他快速迈出Alpha的地盘,岑骁渊没有跟。
经过这么一轮折腾,茧绥全身都热透了,脸颊泛着红晕,额头也滚烫。
接吻远比两个人互帮互助更让他无措。
考核期间,缘余全程没有说什么,直到一切都结束,才蹙眉告知茧绥:“你中暑了,而且……”
缘余迟疑着,“茧绥,你身上有Alpha的味道。”
不是Alpha本身散发的味道,更像是被Alpha标记留下的,可茧绥不是Omega,这股气息只会越来越淡。
茧绥完全晕乎乎,努力听清楚缘余说的话。
“别人也能闻到吗?”他渴得要命,不停咽着唾沫,来不细想其中缘由,问出最在意的一件事。
缘余愣了下,望了眼周围,沉默两秒后,回答:“不,要离得近才可以。”
他本该问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茧绥一副放下心来的表情,终究是没忍心。
如果他问了,茧绥也只会随便扯一句谎话搪塞过去。
那刻意留下让人察觉到的信息素,又何尝不是一种标记。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应该都能察觉到,茧绥身上有高阶Alpha的气息。
但这本就不是一个秘密。
茧绥每天出入海港,即便不坐学校的专车,也会被人看到,更别提早在几个月前他就给岑骁渊跑腿打饭,甚至和Alpha坐在一块上课。
大家心知肚明他和岑骁渊的关系不一般。
私下里的传言各式各样,只不过都没传进茧绥的耳朵里。
茧绥也忠于这般掩耳盗铃的行径。
缘余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对方几次,但茧绥看起来并不想过多透露。
顺利看到自己的成绩和排名,茧绥眼神亮了亮。
他扭头,再次对上缘余的视线,露出今天以来第一个笑脸,如释重负般。
“师兄,我及格啦。”
期中考试结束后,一切回归正规。
岑骁渊似乎又有事在忙,经常不在学校里,要深夜才回来。
茧绥乐得轻松,又一次拿着自带的盒饭,踏上去往医务室的道路。
期中考试前这里有工人出入,他有好一阵没来,再踏上阴凉的走廊,一切都有些陌生。
医务室的门修好了,重新涂了一层白色的漆,空气中漂着刺鼻气味,未等茧绥到达门口。
门自己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蓝大褂的一角,随后是深黑笔挺的裤子,出来的人一头枯草般的头发,扎成一束。
茧绥的脚步猛地顿住。
与此同时,那人有所感应般回过头。
走廊上,只剩下一道落荒而逃的身影一闪而过。
医生揉了揉眼睛,面对空荡荡的廊道,凭空骂了句,“靠,这地方阴得很啊。”
茧绥几乎是狂奔而去,一直跑到食堂门口,一路上都很惊慌失措,风灌了满嘴,停下来后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周围有不少人停下看他,眼神中有探究也有好奇。
茧绥却无暇顾及。
为什么?
地下诊所的医生为什么会跑到学校来?!
春意夏
被拒绝亲亲的岑小渊恼羞成怒!
往下还有一更
26.想办法
茧绥迅速将此事告知缘余。
缘余也十分诧异,但没多久便冷静下来,说抑制剂的事自己会想办法解决,让茧绥轻易不要在医务室附近走动。
本来茧绥还算安全,但就在上个月,他和岑骁渊的那次外出,匆忙之下,茧绥没有戴口罩,地下诊所的医生确确实实见过他的脸。
购买违禁品这件事一旦被校方知道,轻则记过处分,重则很有可能面临退学。
茧绥确实不敢冒险再在医生面前露面了。
唯一的购买渠道被掐断,想必缘余也很发愁。
指挥系每日都要晚训,体能消耗巨大,两个人能交流的时候不多,茧绥害怕自己的通讯器又被岑骁渊拿出来翻看,也尽可能地少发信息。
这天晚上茧绥翻来覆去很久都没睡着,岑骁渊又是一夜未归。
他没那么不识趣,询问对方是去干嘛。
一旦知道这个秘密,他们只会更加牵扯不清。
只不过接连几日早起,他都能听到对方在外面打电话,起初语气激烈隐隐有发怒的征兆,通讯器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岑骁渊竟然配合着缓和了语气。
茧绥从没见岑骁渊对谁这样和颜悦色过,不知道是不是这几通电话的功劳,岑骁渊近些日子的情绪都很平稳,没有再强迫茧绥做些不愿意的事,两个人一直相安无事。
至于换衣间那个缠绵悱恻的吻,茧绥只能把它归类为岑骁渊的恶趣味。
以前也常常有这种时候。
辅楼的教学日复一日枯燥无聊,常常有顽劣的学生好奇这群Beta的生活,扒着玻璃说些挑衅的话。
打狗都要看主人,他们搞不过主人,就来欺负狗。
偏偏顶撞AO是大忌,身为陪读的Beta们只能忍下。
恶意的嘲笑通常来自于没有陪读的普通AO,他们会专门堵在门口,警告Beta不可以从“笼”里出来,直到老师出面疏散才肯离开。
那阵子岑骁渊似乎是喜欢上了接吻游戏,起初只是贴着唇,后来就要茧绥张开口,每晚在回行的车上,阻隔板隔开司机和两个男孩儿。
岑骁渊在车后吻他,几经探索,唇齿磨蹭一番,吻到Beta发出不情愿的哼声才算满意,拍拍茧绥的脸颊,“你最近一直出来这么迟,是在躲着我?”
Alpha脸上的那道疤本来都结痂了,不知怎么又抠破了,反复几次真的留下疤痕,令茧绥不忍直视。
湿乎乎的吻已经是次要的事,怕岑骁渊又生气,他赶忙解释说是因为有人堵在门口。
隔天,岑骁渊当着老师的面,将带头挑事的Alpha踹出教室,强制邀请对方进行比试。
岑骁渊不懂分寸、缺乏教养,外加上信息素紊乱症状频发,学校综合判定Alpha易失控,强制其戴了整整一月的止咬器。
偏偏岑広澜只是对养子口头警告,没有丝毫要干预的意思。
私下里,岑骁渊便有了“疯狗”这一称号。
##
但以前那些出格的行为还可以说是年纪小不懂事,而现在,茧绥无法再用这种理由说服自己。
……当真如此吗。
这一切都是alpha的恶作剧,目的仅仅是想看他出糗、难堪?
这三年究竟改变了什么,怎么一晃神的工夫,自己又落到如此被动的境地。
尤其是最近,投在茧绥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让他想忽视都难。
那些目光悄悄定在他身上,夹杂着一些窃窃私语,像是要把他从内到外研究透彻。
就连一同上课的同学,无论Beta还是Omega,都在有意无意避开茧绥。
就像当初让他打饭的那些指挥系Alpha,突然就不再需要他跑腿,他们对自己的避让过于刻意。
茧绥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直到听到缘余请假的消息,终是坐不住了。
趁着岑骁渊不在学校,回到很久没踏入的宿舍楼。
宿舍一、二楼是单人寝,择优给排名靠前的学生入住。茧绥刚到宿舍时本来是申请和缘余在一个宿舍,结果可想而知。
联盟校出了一个成绩名列前茅的Beta,大家确实对缘余刮目相看,学校系会也破格录取了他。但偏见没那么容易消除,比如缘余的宿舍,是走廊最里面一个背阴的房间,对门甚至不是寝室,只是光秃秃的墙壁。
茧绥来之前就在通讯器上跟缘余打过招呼,缘余没有回。
眼下站在宿舍门外,他敲了两下门,门内很快传来闷声的“请进”。
缘余知道他会来,特意留了门。
昏暗的房间里,窗帘拉得密不透光,缘余低头坐在床铺上,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座颓然的山峰,隐隐的,有雪松清冽的气息袭来。
抑制剂快要失效了,缘余的信息素隐隐透出来。
茧绥飞快关上门,站在门口迈不动步,只能轻轻叫一声“师兄”。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幼稚?”缘余忽然开口,“明明就是个Alpha却妄想成为Beta,甚至还拖你下水。”
受信息素的影响,缘余的情绪低落到极点,说话隐隐有些自暴自弃。
“怎么会……”
茧绥刚开口,缘余迅速打断道,“要是被发现,你我都逃不掉,那个医生就是个定时炸弹。”
“我的身份很快就要藏不住了,本来就不该藏的,是我太自大了。”
“不是的……”
“是的,茧绥,我是的。”缘余冷静而残酷地说道,“我就是强|奸犯的儿子。”
冰冷、没有光线投递的房间内,四周静得像是死了,世界万物都死去,微尘缓缓下落。
缘余的母亲曾经是C区出了名的美女,能歌善舞,常常出席活动,却在一次节日庆典上成了外来Alpha的盘中物。
他强|奸了这名美貌的Beta。
缘余本来不该存在。
是女人一时心软生下了他,但随之而来的是永远还不清的债务、周遭人的践踏,她的咒骂全部和Alpha有关,她诅咒缘余和那个逃跑的Alpha一样不得好死。
缘余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她用冰凉的双手捧住他的脸,柔声细语地呢喃:“妈妈要把你卖掉。”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Alpha。
她把缘余“卖”给了Alpha。
紧接着,奴隶般的几年过去了,命运又在跟他开玩笑,让他从一个Beta二次分化成Alpha,好像在时刻提醒他,不要忘记。
他体内有Alpha的血。
他的诞生不被期待。
他理应死在血肉模糊的一团里。
也好过成为Alpha。
见缘余如此颓废,茧绥一边摇头一边走上前,地面两道影子相接触。
缘余两手插在自己的发间,茧绥只能蹲下来,两手按在缘余的膝头。
像很久前在C区,缘余鼓励他的那样,他也对缘余说。
“没关系的,一定有办法的,我……我来想办法!”
春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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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告诫
站在医务室的门外,茧绥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推开那道新漆的白色大门。
男人依旧是一身深蓝的大褂,不修边幅的形象,此刻正背对着茧绥,不知做些什么。
听到动静,他头都没有回。
“打烊了啊,医务人员也是要下班的,也不看看什么时……”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点燃的香烟是黑夜里唯一一道亮光。
见到门外站着的人,他的声音隐没下去。
茧绥本来没想着这么鲁莽的。
虽然他向缘余夸下海口,缘余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并没有当真。
短短半天内,茧绥脑子里生出无数想法,甚至都想去求岑骁渊,Alpha说不定有办法搞到那种特殊类抑制剂。
但那样太危险了。
他不能私自暴露缘余。
茧绥一整天都在思考这件事,下课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想了好久,下定决心先来医务室看一看。
曾经算作秘密基地的地方,如今被他人征用了,来者还是地下诊所的医生。
茧绥还觉得像做梦一样。
医务室外面倒没什么变化,依旧杂草丛生,夜里有许多昆虫叫唤,叽叽喳喳吵闹不停。
茧绥熟门熟路地绕进后道,从窗前走过时,听到里面发出的细微动静。
他脚步一顿,低下身子,悄悄探头往里面看了眼。
医生还在。
这么晚了,医生居然还在!
这一回茧绥只用了几秒钟思考,便下了决定,还是要冒险试一试。
贩卖违禁品和购买违禁品是同等的罪行。如果他说说好话求求情,对方在同样不愿意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说不定愿意破例再贩售一次抑制剂给他。
夜好像在茧绥推开门的那一刻更深了,月光拉长地上两道影子,彼此都隔得很远。
医生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淡定道:“是你啊小兄弟,原来你是这里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