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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领养倩倩的时候,她和妻子约定,一定要对小孩儿特别特别好,要让她时刻感受到父母的爱。她们太宠这个女儿了,乃至于女孩儿被养得有些娇纵。
韶倩的年纪小,分化又比常人顺利一些,简直是上天眷顾,对比她等级还要高的Alpha有好奇也有向往。
私自闯入训练室已经是大忌,岑骁渊发怒没有拦住她的步伐,她在外面偷听两个人的对话。
Alpha从不给旁人好脸色,她以为他对谁都一样。
但是那个Beta不同。
她亲耳听到了。
“我听到了!我真的真的听到了妈妈!岑骁渊他……”
韶倩想在母亲那里寻求一点安慰,一路上不顾他人阻拦,大喊着闯入会客厅。
本来在汇报近期工作的韶英,听到倩倩的声音,顿时变了脸色。
仿佛回到许多年前,在韶航平静而冷淡的目光中,她快速奔向自己的女儿,捂住她的嘴巴。
但是已经来不及。
“你听到什么了?”
坐在主座上的那个人开口,苍白英俊的脸上一点血色没有,唇边的笑像缝合上去的。
男人双手交叠在一块,居高临下地俯瞰:“你听到什么了,重复一遍给我听。”
春意夏
后天见
60.坏果
由于岑骁渊这场突发的易感期,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天,两个人最终没能出学校。
茧绥说他饿了,岑骁渊不止去自助餐厅带回了饭菜,还绕远去商铺买了Beta口中的话梅糖。
糖果太甜,和Alpha的信息素没有半点相似。
拆开的话梅糖袋子被扔在一边,有几颗掉出来,糖衣的边角和里面圆形的糖果一样,是深褐色。
茧绥吃过饭也尝了一颗,和记忆里话梅糖的味道相差甚远,含在嘴巴里裹一圈,甜得有些腻人。
真奇怪,高价的糖果满足不了廉价的期待。
那一整袋,他和岑骁渊一人一颗,剩下的都封在柜子里,没人去碰它。
没能出门去看自己种下的那颗小苗长到什么程度,还是有点可惜,它或许已经和其他瓜果一样结了果实,或许已经枯萎了。
岑骁渊说:“等下一次吧。”
但是毕业在即,“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月假过后,天气更冷了些,海港离海边又近,比校区还低了几度气温。
茧绥每天都把自己裹得严实,脖子上的围巾是岑骁渊的,带着一股散不去的乌木沉香味道。
还是像话梅糖,有微苦的气息萦绕。
上公开课那天,茧绥没做好迎接意外的准备。
岑骁渊的易感期刚刚过去,自己更是履行诺言,尽职尽责回到了Alpha身边,按理来说不会出什么事端。
结果这一回,失控的是缘余。
上课铃已经响了,缘余姗姗来迟,当着老师的面,一阶阶台阶踏上来,径直走到两人面前。
茧绥没能预料到即将要发生什么,缘余已经伸手抓上他的手臂。
“你跟我走。”
缘余话音未落,岑骁渊已经出手。
江宜晚跟在缘余身后,一整个目瞪口呆,和茧绥的视线对上,他心虚地撇开头。
他只不过是告诉了缘余真相。
缘余Alpha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之所以还能安然无恙待在校园里,是茧绥牺牲了自己,和岑骁渊做了交易。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却想不到缘余是个莽夫,直接就来撞岑骁渊的枪口。
别说缘余现在无法释放信息素,就算可以,岑骁渊是什么级别,这蛮牛又是什么级别。
江宜晚实在搞不懂这帮C区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自不量力……
连岑骁渊都被同化了,明明受过特殊训练,打起架来却毫无章法,掀翻的桌雨隹木各氵夭卄次椅和旁人的惊叫声混作一团。
和江宜晚对视过一眼,还理不清头绪,茧绥快速跨过面前的长桌,不怕死地挤到两人中间。
“别打…!都别打了!岑骁渊,你要打死他了!”他的手臂拦过去,拦到缘余的身前,对上岑骁渊压抑着怒气,冰冷到极点的眼神。
“你在帮他说话。”
茧绥说:“你先冷静一下,师兄根本就……”
“茧绥,这没你什么事。”
缘余却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岑骁渊目眦欲裂,上前一把拽过缘余,又将人掀翻了,这下连茧绥都被波及,连退两步,后腰撞到桌角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再度看向扎进人堆里的江宜晚,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江宜晚僵硬地朝他,笑了笑。
茧绥彻底没辙了。
老师已经出去找人,眼下根本没人敢靠近岑骁渊,Alpha浑身的气场可怖,缘余很可能会被打死。
茧绥再度上前,瞅准了时机揪住Alpha的衣领,在众人的惊呼中,将岑骁渊怼到墙上。
他们当然惊讶,惊讶于一个Beta居然能够“制服”S级的Alpha。
茧绥知道是岑骁渊让他,他没想伤他,他的理智还在,他只是愤怒于自己偏向了别人。
茧绥匆匆看了眼躺倒在地的缘余,缘余已经站不起来了。
学校里没人能是岑骁渊的对手,根本不是一个量级,最重要的是……缘余从始至终都没有还手。
“你、你弄疼我了。”
在岑骁渊暴起之前,茧绥磕巴着说道。
他把身体压在Alpha的身上,盯着岑骁渊赤金色的眼瞳,“别这样,他没想带我走,我没有跟他走,没事了,我不会走的……”
他说着,一只手挤到墙壁和Alpha脊背的缝隙间,一下下顺着。
岑骁渊依旧狠厉:“别来这套,我不信你。”
茧绥说:“可我就站在这里,我哪里都没有去。”
岑骁渊这才低下头,“撞到哪儿了?”
茧绥没来得及开口回答,老师已经带人进来了。
其他人都被清出了现场,茧绥被留了下来,校方以为是他们两个对上了岑骁渊。
缘余的伤需要马上处理,茧绥提了两次,都没有人搭理。
第三次,岑骁渊答话:“他死不了,我没有下死手,你再念就不一定了。”
刹那间,整间阶梯教室都安静下来。
缘余被转到康复室,岑骁渊面对校方的盘问拒不配合。
经过多方打听,知道茧绥是拉架的,缘余没有还手,一切都是Alpha突然发疯。
“这、这……”领导用汗津津的帕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我再向上面请示一下。”
岑骁渊没有吭声,漠然地转开脸。
过了一会儿,校长的办公室传讯,说是A区来的电话,让岑骁渊去接一下。
岑骁渊顿住,目光看向茧绥,他想要茧绥和自己一起去,茧绥却转移看目光,看自己的脚下。
“你要是敢……”
“我会去。”茧绥抢先回答了,“我得去,岑骁渊,那是我师兄。”
死一般的沉寂过后,茧绥抬起头,岑骁渊还站在原地。
当着校领导的面,他忽然拉住茧绥的衣领,对着那两瓣淡色的唇,狠狠碾压上去。
周围静得要死。
血腥味在茧绥的口中蔓延,他擦掉唇间的一点血,起身向缘余的病房走去。
缘余醒着。
眼眶上的淤青严重,身上更是多处骨折。
这简直疯了。
茧绥拉过一把椅子坐到缘余的床边,膝盖抵着床沿。
岑骁渊接完电话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缘余闭目,而茧绥低着头,画面和谐。
听到门外的动静,缘余忽然开口:“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两年来的抑制剂,都是你冒着风险去边境帮我拿。”
岑骁渊顿住脚步,脸色变得奇差无比。
茧绥刚抬起头,下颌就被Alpha的手指掐得生疼,扭转过来,“你一直在帮他买那种违禁药剂?”
缘余也睁开眼睛,哪怕是躺在病床,身体动弹不得,语气依旧平淡,“是啊,你不知道?”
对面简短的六个字,岑骁渊再狠厉的拳砸下去,输家也是他自己。
明明前几天他和茧绥还同吃了甜到齁人的话梅糖,Beta亲手为他解了止咬器,四肢缠到他身上,把脆弱的后颈暴露在他的面前,要他咬下去。
岑骁渊没有咬。
Alpha的标记会让Beta的伤口难以愈合,最初的那个咬痕现在还附着在茧绥的皮肤上,形成一道丑陋的疤痕。
学校结霜裹雪的树木都格外漂亮挺立,昨天他们还一起看过海港挂在树梢上的积雪,在结冰的海岸走走停停。
一转眼的工夫,因为一个人,又将他们打回原型。
因为亲吻太多次,差点忘记一切都始于一场残忍的威胁。
含在嘴里的糖果甜得不真实,岑骁渊原本的信息素是苦涩的木质香。
它是坏掉的果实。
“是岑沐提供给你的抑制剂。”回去的路上,岑骁渊冷静而克制地开口。
事情已经解决了,校方提出了多重补偿,缘余没有追责,岑骁渊连道歉都没给。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算一下时间,正好和酒店你突然消失那次能对上。”岑骁渊轻笑一声,“还有,茧绥,你真的失眠吗?”
茧绥没有吭声。
抬起眼看向岑骁渊。
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
他撒谎的。
他罪有应得。
他不爱岑骁渊。
时间倒转回半小时前,病房内。
茧绥拖拽着椅子坐了下来,刚坐下便说:“师兄,你干嘛故意激怒岑骁渊?”
缘余的神色依旧淡定,“不然怎么和你单独碰面?”
茧绥愣住了,“那也不该是……你差点被打死。”
“不会的,既然他要拿我来要挟你,就不会真把我怎么样。”缘余一脸笃定。
茧绥哑口无言,不管怎么说,这都太激进。
“况且,我死了又怎样?”
“……尘燃会伤心的。”
“他现在就很伤心,因为你把我们都排除在外,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肯说。”
方才场面过于混乱,现在冷静下来,再联想到之前江宜晚的一系列操作,茧绥不难猜出,“……你都知道了?”
缘余看向他,眼底充满不赞同,犹如对方真正的兄长,“茧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实话?”
“现在。”茧绥说。
“师兄,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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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岑哥叫他岑、岑点心……”女孩儿声音在抖,实在说不下去了,不停看向韶英,寻求母亲的帮助,“为什么?他不能姓岑啊妈妈,他……”
他就是个Beta。
茧绥听过太多次了。
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他就是个Beta,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那一天,韶倩不小心听到了岑骁渊给他起的那个称呼,C区人怎么配有姓氏。
于是,坐在主座上的岑広澜,当着宅邸所有人的面,把两个人叫到面前,表面是在斥责茧绥胆大妄为,眼神却一直对准岑骁渊。
因为他的养子近来太不听话,胆敢顶撞于他,所以茧绥就成了他给岑骁渊的一个教训。
手腕被生生踩裂怎么会不痛呢。
茧绥太怕疼了。
更怕上位者的碾压。
他在这帮人眼里什么都不算。
凄厉的叫声是他的,悲惨也是他一个人。
男人皮质的鞋底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令茧绥干呕不止。
这是岑広澜对岑骁渊的惩罚。
他的痛呼和哽咽逆流回喉腔,抬眼望见Alpha冷漠的神情。
那一刻笃定内心的想法。
他得逃的。
逃离开有关于A区的一切。
岑骁渊是其中之一。
春意夏
明天见
61.乖
雪融化之后会是什么?
春天不会太早来,迎来的是更冷的冬日,结在树叶上的霜成了冰,薄薄一层,一掰就断裂。
岑骁渊又把茧绥“关”起来,一天24小时,除了必要外出的时间,两个人都在一起。
Alpha近期的通讯不断,他本人也略显焦灼,沉着脸按掉一个又一个,最终受不住催促似的,也把压力给到茧绥,在他耳边警告一遍又一遍,要他不许去找别的人,阿猫阿狗,什么都不行。
可现在茧绥根本就不惧他的威胁,能一脸镇定地应承,嘴上答应着“好”、“嗯”、“没有问题”,一听就是敷衍。
岑骁渊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他看着一脸焦躁的Alpha,还会伸出手来,拍一拍,安抚道:“你别着急啊,有什么话慢慢说,我听着呢。”
岑骁渊一点办法都没有。
茧绥还在自己的身边,既没有乱跑又没有违逆他的意思,他的拳头被柔软的棉花包裹,表面看没有伤口,实则闷不透气,内心充斥着不安。
外加上与江宜晚的决裂,他在校内的情报无法像从前那般灵通。
眼看时限就要到了,A区又开始不停传唤他。
岑骁渊如约给茧绥买了一部手机,手机里只输入了他一个人的通讯方式,茧绥近些日子沉迷起研究里面的各类软件。
每当岑骁渊质问他重复性的内容,他就打开手机里的小游戏,一边玩一边明目张胆地敷衍对方,赢了游戏还会开心地摸一摸Alpha。
岑骁渊一把揽住他,埋头低声在他的颈窝处,“我看你是在找死。”
“啊。”茧绥对着手机屏幕说,“我死了。”
岑骁渊一拳砸向他身后的靠枕,又被Beta摸了摸头,“你继续说嘛,我听着呢。”
岑骁渊深吸一口气,拿茧绥没辙。
“第一次在宿舍见面你就对我撒谎,那管抑制剂根本不是你舍友的。
“外出那一回,你不是肚子饿了去买糖饼,你是为那个Alpha购买药剂!
“你压根没有失眠,跟岑沐联合起来骗我,只是不想我发现你的师兄是个Alpha!
“当初我还奇怪,岑沐怎么会那么好心去提醒你,原来你们一早就认识,比我来这所学校还要早。”
“你在岛上找我,是为了他。”
“答应我的要求,是为了他。”
“茧绥,你究竟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现在留在我身边,是怕我把他打死?”
岑骁渊早把这套问题磨得熟练。
最后一句,是崭新的问题。
茧绥这才抬起眼皮回答,“怕啊。”
他已经习惯了Alpha浓郁的信息素,习惯了他的失控与怒火,因为这是他时刻要面临的。
“我之前也回答过了,因为那是我师兄,他救过我弟弟,我欠他的不止一条命,就连来B区上学,都是我们一起商量好的,不然他完全可以守着师父的医馆过下半辈子。”茧绥说,“他没有家人了,我和弟弟就是他的家人。”
岑骁渊不满意自己所听到的,咬住他的侧颈,茧绥吃疼,就叫出声来。
他再也不忍了。
不忍着痛和矫情,他没有Alpha那么强大的精神,就算是磕破摔伤他也要叫喊。
因为只有他喊了疼,对方才有可能停下来。
他愿意做废物点心,不要可爱的修饰,不要姓氏,不起滑稽的称呼,不叫做“岑点心”。
他就是个废物嘛。
现在心安理得做着废物。
“你还不允许我有家人了吗?”
茧绥的双臂环绕着alpha的脖颈,手指还在不停地操作小人,迈进一层又一层阶梯,他马上就要进入下一关卡,开始新的旅程。
“这些问题你都说过太多遍,我都承认了的,是我的错,我撒谎骗了你,我怕你揍我,怕你恼羞成怒,怕很多很多的事情,现在我都坦白给你说。”
岑骁渊沉默了好久,才道:“那就不怕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
“以前会怕,现在……”茧绥操作着小人艰难地跳过一个大坑,“也怕。”
“但你不是喜欢我吗?应该要对我好一点才对。”按下暂停键,他歪头看岑骁渊。
茧绥分析地头头是道,岑骁渊的眉眼却越来越冷,“你猜我信不信你的鬼话?”
“不信的。”茧绥也知道,把发热的手机放在自己手边,“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还能怎么办,我想瞒也没用。”
“我不会放过你。”岑骁渊的语气阴沉道。
“那你放过师兄吧,你打了他,那么严重,他连床都下不去了。”茧绥垂下眼,看屏幕上的广告盖住了自己操作的小人,乌黑的睫羽压住同样乌黑的眼瞳。“还好校长破格给他免试,他能顺利毕业,不然我一辈子愧疚到死。”
岑骁渊说:“不许。”
“不许你记他一辈子,是他先来挑衅我,他说要你跟他走,你那一瞬间心动了是不是?”
“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就蹿出去揍他了,我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茧绥心里明白,就算他解释地再清楚,嘴皮子磨破,说自己和缘余不是那种关系,岑骁渊还是一样的戒备。
毕竟,岑骁渊连自己的弟弟都一样排斥。
暑期的那两通电话,岑骁渊的行为都在告知茧绥,他不希望有人分去茧绥的精力,他希望他是他的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