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岑绮露也是昨天才想明白,自己这个表弟毫不顾及家族,胳膊肘往外拐。这样一来,C区是没事了,A区的糟心事反而更多,还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Alpha果然记仇。
还记得之前岑绮露摆了他一道,如今加倍讨回来。
大堂内僵持的氛围让茧绥很不自在,忙问两个人渴不渴,自己去拿茶水。
待Beta走远,岑绮露问道:“你想要什么?”
岑骁渊爽快开口:“我要你在C区的管制权。”
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以岑绮露如今的能力还不足以顾全两个区域,这也是她一直试图牵制岑骁渊的原因。她需要Alpha的能力,以填补她能力上的不足。
况且,岑骁渊把A区搅成如今这般模样,又亲口承认自己和Beta在一起,确实无法再在A区待下去。
他无法威胁到岑绮露在A区的位置,而岑绮露又要专心对付赵家和来自岑家内部的压力。
C区的势力交给Alpha管理是最好的选择。
良久,岑绮露露出笑容,“到底是谁先谣传,给你起了疯狗这个名字?明明你才是最精明的那个。”
大堂陷入诡异的沉默。
“不会是你自己先开始的吧?”岑绮露的笑容褪去。
岑骁渊没有回答,眼神再催促岑绮露快点作答。
“好啊,给你就是了。”岑绮露站起身,“你待在A区迟迟没走,不会就是在等我主动来找你?”
岑骁渊这回连眼神都懒得给她。
“不错,真不错,你的小狗知道吗?这一切,从头到尾,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岑骁渊开口:“你敢和他多说一个字,你今天走不出这里。”
岑绮露露出浅浅的微笑来,“那真是不好意思,看来过去这么多年,你对这个地方也不太熟悉了,茶水间在侧厅,而侧厅……是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的。”
岑骁渊顺着岑绮露的目光转头,茧绥就站在堂前,手里端着两杯温热的茶水,不知听进去多少内容。
Alpha抿平唇角,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岑绮露说:“你不可能轻易离开A区,那帮老头儿不会允许你这般肆无忌惮,你的小狗倒是可以,如有需要,我可以帮忙。”
他们是敌人,也是盟友。
从前是,现在亦是。
那一年,同样失去双亲的两人,第一次被“放逐”到荒岛上,不知彼此姓名,却背负上同样命运。
这一年,在往日的旧宅里,两个人擦肩而过,命运的齿轮仍旧转动,走向各自的分叉口。
岑绮露走后,茧绥走了过来,把其中一杯茶举到岑骁渊面前,皱巴着一张脸,“我刚才偷偷尝了一口,好苦啊。”
岑骁渊低下头,望向那双黑漆的眼眸,本来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了,轻笑一声,“那给我也尝尝,究竟有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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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度过几个荒唐的夜晚,茧绥把岑骁渊踢出了自己的小屋子。
“你回你的房间睡。”
“楼上的房间太大了,我自己一个人睡不着。”
“你可以,我才要不行了。”
隔着门板,两个人对话。
见茧绥的态度坚决,岑骁渊知道示弱没用,威胁了两句也不管用。
茧绥说自己的屁股要开花了,岑骁渊说那更要好好看。
“不好、不好。”茧绥说。
门外忽然没声了。
等了好久,等到他马上要坚持不住开门,岑骁渊忽然说:“明天一早,岑绮露的人会来接你回C区。”
茧绥愣了下,“只有我吗?”
“只有你。”
“那你呢?”
岑骁渊沉默一会儿,“我很快就去找你。”
门开了,岑骁渊没有立刻上前,两个人对立着。
“你愿意等我吗?”岑骁渊问。
“你会来找我吗?”茧绥也跟着问。
“不然我还能去哪里?”岑骁渊上前一步,将门带上,月光散落在窄窄的床铺,这些天他们一起睡、一起醒,一起达到最高点,也一同吻在一块。“我找你找了那么久,你休想甩掉我,不止这辈子,连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去到你身边。”
“这个很像鬼故事,你要生生世世都不放过我。”
“那你害怕吗?”岑骁渊深深看着他。
茧绥没有回答,而是说:“我会等你,但我不会等太久。”
室内静了,岑骁渊紧紧抱住茧绥,似乎想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这样他们就不用分开了。
他舍不得离别,害怕离别。
岑骁渊拥有的太少,所求只有唯一,这叫他怎么能松手。
茧绥擦掉Alpha的眼泪,说:“我知道啊,我也舍不得你。”
岑骁渊抬起头,发现茧绥黝黑的眸子里湿润明亮。
“偷偷跟你讲一件事。”他把吻落在Alpha的眼睛上,自己也跟着掉眼泪,“其实我还是有点在意,你送了江宜晚颈环,然后又送了我……不过前几天你跟我解释清楚,我就不在意了。真奇怪,我那个时候明明很想逃开你,可是……我有一点点在意。”
“你吃醋?”岑骁渊沉声问。
“没有、没有。”茧绥连忙否认,“一点点在意,在意和吃醋怎么能一样?”
“你吃醋了。”
“……”
茧绥不吭声了,“早知道不和你说了。”
“你说,我想听,我要你在意。”
酸甜的话梅糖带着苦味将两个人浸透了,Alpha的信息素悄无声息包裹住两个人。
于是,茧绥又说:“我不会等你很久,所以你要快点来我身边,要很快很快。”
“……好。”
这个瞬间,Alpha忽然没有那么厌恶离别,因为茧绥的双手攥住他胸前的衣襟,很紧很紧。
“我去找你,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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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完结
明天见
100.我爱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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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躲到阁楼上去。
今早他听到韶英说她的哥哥要来。
韶英的哥哥名字叫做韶航,是常年侍奉在岑広澜身边的医生,如果他来,那么岑広澜也一定会来。
所以他躲到阁楼上。
楼下佣人还在有条不紊地布置着宴席,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Beta。
阁楼的窄窗泄进几缕日光,他蜷缩在升降木梯的旁边,昏昏沉沉要睡着。
忽然传来的脚步声把他惊醒,刚睁开眼睛,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
“跑这儿来做什么?找了你半天。”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还有熟悉的气息。
“问你话呢,茧绥。”那人继续说,“是不是故意躲我?”
茧绥只能摇头,对着Alpha的手臂又拍又抓。
“我、我要憋死了。” Alpha松开手,茧绥可怜兮兮地讲。
“……你的鼻子是摆设,倒是给我呼吸啊。”那人有一双好看的浅色眼瞳,此刻正牢牢盯准茧绥,“我问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没有啊。”茧绥说。
Alpha打量他,而后趋近他。
茧绥又嗅到那阵苦涩的香气,是眼前这人的信息素。
他还没想明白发生什么事,Alpha把吻落在他的嘴巴上。
窄窄的木梯下,他们接吻,Alpha把舌头探入他的口腔,一下下追逐着亲,茧绥往后退,他就往前进。
他快要倒下了,Alpha拥他入怀,一只手支撑他的后背,恶狠狠道:“还说你没躲?”
为什么要吻我?
是在欺负我吗?
因为我没有听话,没有第一时间让你找到……
不,不对。
茧绥眨了下眼,尝试主动凑上前,主动亲了Alpha。
四周一片寂静,隐约还能听到楼下的响动。
岑骁渊和他一块倒在阁楼的木地板上,微弱的日光将两个人笼罩,他轻轻嗅着茧绥脖颈上的气息。
“我不是Omega,不可以标记。”茧绥好心提醒。
“我知道,不用你说。”岑骁渊伏在他的肩膀处,闷闷地讲,“我就是……”
就是什么呢?
Alpha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茧绥知道。
“你只是喜欢我。”他讲。
“谁喜欢你……”
“你,”他回答,用手指了指自己,“喜欢我。”
现在我知道我是谁了,也知道你是谁。
岑骁渊又一次吻过来,这一回稍显不同,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凑近。
“你来找我了。”茧绥开口打断。
岑骁渊停下来,“嗯,我来找你。”
“可是这不对,”茧绥望向Alpha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该是这个时候。”
“为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你不该叫我茧绥。”茧绥抵上Alpha的额头,“我们还要经历好多,才能在一起。”
“早一点不好吗?我早一点找到你,我们早一点在一起。”
“我不知道。”茧绥回答,认真看向梦境里的岑骁渊,他是十七或者十八岁,“那样或许很好,但那样都不是你和我。”
他将那个被打断的吻继续下去,并和岑骁渊说:“没关系,我会等你。”
于是,天亮,梦醒。
茧绥睁开眼,新的一天,开始了。
刚捡到小灰时,小灰只有茧绥的脚掌那么大,如今过去一年,它已经是一头十分威风的狼,可还是愿意窝在茧绥的床边睡觉。
茧绥一醒来,它也跟着醒来,用湿润的鼻尖蹭一蹭Beta的手。
距离茧绥回到C区,已过去好几个月。
这几个月里,有关岑骁渊的情报寥寥无几,岑家想要压下了宴会当天发生的事,但那天在场的人都清清楚楚看到,岑骁渊和他曾经的陪读接吻。
而那个陪读,毋庸置疑,是个Beta。
没人知道茧绥的真实姓名,寻找起来很困难。
外加上岑绮露命人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岑家只晓得在B区来回转悠、搜寻。
茧绥在C区,过着很平静的日子。
……大概。
“茧绥、茧绥。”窗外传来很轻的声音,不知道还以为在叫魂,茧绥最开始还会被吓住,逐渐也就习惯了。
他把窗户打开,江宜晚的脑袋不小心磕在窗框上,“哎呦”一声。
“抱歉,你没事吧?”茧绥也没料到。
“还、还行,先别管这个,你先看看这个,我就问你俊不俊,靓不靓!”
窗户外,江宜晚一双眼亮晶晶地看他。
自从茧绥回来以后,江宜晚就很喜欢来找他,给他展示自己跟黄毛的妻子、给他棒棒糖的小女孩的母亲学会的手工艺。
像个炫耀自己作品的小学生。
他渴望得到茧绥的认可。
织布上绣着漂亮的花纹,江宜晚连衣服都会自己做了,只是审美堪忧,尤其喜欢花花绿绿的配色。
那日宴会,带走他的人是缘余,就算江家咬死此事和岑骁渊有关,也因缺乏证据不了了之。
况且一个腺体损坏的劣质Omega,毫无利用价值。
江宜晚彻底成为被废弃的棋子,无人追寻。
茧绥把两只手搭在窗沿,手指轻轻触碰那块织布,昧着良心道:“挺……漂亮,你勾线的手法又精进了。”
“是吧!我就说,缘余没有审美的!”江宜晚骄傲起来,起身的同时又一次脑袋撞在窗框。
茧绥一只手伸在半空:“……你真的没事吗?”
江宜晚一手抱着脑袋,另一手摆了摆,接着又说:“你最近都睡好久啊,我在外面等了半天,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茧绥这一觉确实睡得太久。
“大概是种地累到了。”茧绥喃喃自语。
江宜晚张了张嘴巴,最后说:“那应该是吧……”
茧绥又开始尝试种自己的菜苗苗了,每天期待它们发芽,有天发现尘燃偷偷帮忙松土,还斟酌着和弟弟讲:“你不要把它们弄死。”
尘燃气呼呼地摆手不干了,转头就去找缘余抱怨。
“我那是在帮他!他怎么不领情啊!那种子!那地!没我还能活得成吗?”尘燃气完了,又开始委屈,一拍桌子,“他对那菜苗比对我还好,我还是不是他亲弟!”
缘余一脸淡定地喝水,喝完,只说一句话,就让尘燃哑火。
“让让你哥,一直都是他在让你。”
于是尘燃只好半夜里趁着他哥睡着,才敢偷偷帮忙养苗。
人活到这个地步,多憋屈啊。
可他又不希望菜苗死了,他哥失落。
茧绥从来都是随遇而安、无欲无求,难得有一件爱好。
所有人都在帮他。
连最没脑子的江宜晚都懂得了分寸,不在茧绥面前说丧气话。
##
江赵两家相继撤离后,C区恢复往日光景,岑沐下山时跟尘燃打过招呼,说要回岑家的地盘等自家老大。
结果,一晃几个月过去了,老大没等到,他倒成了A港的领头,偶尔还会和尘燃进行一些交易。
尘燃管他叫黑心老头,岑沐打着哈哈,“老头儿就太过了,我这正值壮年,怎么也得叫一声叔叔吧。”
“哦,大叔。”
“……”
岑沐再次出现在茧绥的住所,尘燃派了好几个小弟盯着他。
岑沐在一群黄毛小弟围绕下,同茧绥碰面。
茧绥:“……好久不见啊,岑叔。”
岑沐那张笑脸维持不住,痛心疾首:“小兄弟,你可别和你那烦人精弟弟学坏啊!”
岑沐是给茧绥带来消息,岑家经过决策,要将岑骁渊驱逐出A区。
“总要给江家一个交代的,毕竟把人场子直接给掀了,而且他和你的事……现在整个A区差不多都知晓了。”岑沐翘着个二郎腿,手里拿着一颗苹果转啊转,“这是他们能想到最严苛的责罚,驱逐出A区,剥夺姓氏,就和我当年一样。”
但岑家还有岑绮露。
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岑沐都可以被岑骁渊绑回A区,茧绥作为Beta也入住过岑家主宅,百年来腐朽的规矩正在逐步瓦解。
而那群人满心以为的惩罚,正是高阶Alpha最想要的,为此费尽心思布局。
茧绥说:“骁渊也很好听。”
茧绥:“这是他父母给他起的名,很好听。”
岑沐:“……有时候真的很烦你们小两口,行了,话我带到了,没什么事,麻烦小兄弟送我一程?”
茧绥起身,岑沐又在一群小弟的包围下挪出大厅,路过那片菜地时停下脚步。
这处院落是尘燃特意找来的,比当初在村子外的院子还要大上一圈。
茧绥没事到后院种种地,尘燃的小弟们有什么伤了病了,也会来茧绥这里看病。
菜园外是一片大好晴天,岑沐笑着转过头,和茧绥说:“他还不能马上走,哪怕是驱逐,岑家也一定会时刻盯紧他的行踪,你可能还要再等上一阵。”
茧绥点了点头。
“老大在通讯器里耳提面命,生怕你和什么他不知道的人跑了。”
茧绥奇怪道:“和谁?你叫他别多想,我天天都和小灰在一块。”
“哦对了,他也不愿意那狼崽子和你在一块。”
“……”
“那你叫他亲自来说。”茧绥摸了摸小灰的脑袋,“不要总欺负我的小狗。”
待载着岑沐的车开远,留下来的黄毛好奇问了句:“哥,那人说你在等什么啊?”
茧绥指了指自己那片松软的土地,“等它们发芽。”
他种下一颗果实。
他等一个人回来。
##
又做梦了。
茧绥从梦里醒过来。
一大早,缘余和江宜晚就在外面吵嘴。
缘余:“别在牛面前摆弄红布。”
江宜晚:“那是红绿配色,你到底懂不懂时尚?”
“别管什么颜色,你如果想要它们撞死你,”缘余退后一步,摆出“请”的手势,“那就随意。”
江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