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不懂,他不会死的,”洛羽针锋相对:“他答应过我。”
吕桓书微微蹙起眉头,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后君陛下。陛下一脸坚定,嘴唇却微微地哆嗦着,攥着被褥的手关节也绷紧得泛白。吕桓书心中涌起一阵冲动,忽地大步向前,两只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床上的人:“陛下……便是没了帝君,还有桓书,桓书……心仪陛下。”
“你说什么?”洛羽一愣。
吕桓书不自觉地握紧腰上玉佩,鼓起勇气说了下去:“桓书心仪陛下。自从初识陛下,便一见倾心。桓书心知身份低微,不敢痴心妄想……可,可如今……”他缓缓垂下眼眸,低声道:“若能解得陛下一丝悲苦,求得陛下半分垂青,桓书,此生无憾。”
洛羽双唇微张。
一幕幕关于吕桓书的记忆浮光掠影地闪过。
他懊恼地扶额,心中烦乱不堪:这叫什么事?秦月失踪已经够痛苦了,为什么还要加上桃花债?桓书这孩子要怎么处理?头大!
“你别乱想。你还小,喜欢这种感情有很多种,你对我……可能只是感激和寄托,你不要误会。还有,我爱秦月,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感情,明白吗?”他说得很急,口气也不太好,烦燥之中也懒得去顾及吕桓书的感受。说完之后看清吕桓书委屈失落又想分辩的样子,又加了一句:“好了,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就这样吧,你先去休息,我想静一静。”
吕桓书心中苦涩难当。
桓书痴恋十年,怎得陛下一句轻飘飘的“感激寄托”便定了论?
虽然想为自己辩护,可看着陛下那幅心烦意乱的样子,也不忍心再扰他,只得憋着难受退了出来。
陛下为何变得如此偏激?
吕桓书似乎能够理解,却又忍不住幽怨。
陛下对自己一向细心呵护,从来不曾重言冷语,为何因为帝君横死,便连那温存耐心也一并消失了?帝君,帝君!他有甚么好!自己曾亲眼见他夺走后君手中仙果吞食,又曾将后君推入水中欺负,与后君顶嘴相争亦是家常便饭……若是换成自己,必定处处相让,哪舍得让他受到半分委屈?奈何后君偏偏喜欢……
吕桓书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第二天,两人又收拾收拾,离开旅店上路了。
洛羽本想把吕桓书打发回去,可他执拗得很,不言不语地在后面跟着,泫然欲泣。洛羽一心惦记找秦月,也懒得和他计较,态度上却更加疏远,刻意保持了距离。
这时秦风已经依言赶到了路马德拉。兄长给了他一个月求爱假,他本来想把时间全耗在任务目标上,谁知道那天表白过后,任务目标就失踪了。界门天兵说吕桓书独自离境,秦风怕他私逃触怒兄长,被安上什么“叛国”的罪名,因此隐瞒不报,自己却偷偷跑出来找人。谁知找到半路,兄长发来讯息,令他前往路马德拉待命。
秦风还以为私逃的吕桓书被兄长拿住押往路马德拉上任了,看样子兄长还要亲自过去算账,于是急急忙忙赶去保护心上人。谁知他到了驻卡拉帝国的办事处一看,想找的人没找到,自己却被几个天兵看住不让出城,说是陛下之命,要他在城中坐等。
秦风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给兄长和嫂子发了几个传讯符询问情况。
秦月那边自然是没有回复,洛羽却收到了微型传送阵传来的纸鹤。
洛羽害怕家人和国人知道秦月的消息会产生什么变故,一直没有向任何人求助——毕竟渡劫期金毛犼不好对付,一不小心便会国破家亡、殃及众生;就算秦月真的出了事,要报仇也还需要好好计划。
他听完纸鹤传来的内容,静静看着它消散在空气中,心中暗忖:既然秦风已到路马德拉,不如把吕桓书也送过去……这俩孩子从小一块儿读书,互相也熟稔。吕桓书胆子虽然小,这次出门却懂事了许多,丢给秦风照看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也可以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给秦风作个伴。
心中作好了决定,洛羽便对吕桓书说:“我们先回一趟路马德拉,秦风在那儿……你就暂时留在那里给他作个伴儿吧,他要在城里待很久。”
吕桓书倏然睁大眼睛,愣愣看了洛羽一会儿,接着又缓缓地垂了下头去,长长的睫毛轻轻掩住了眸子。
后君陛下想避开桓书。他竟要丢弃桓书了。
吕桓书死死咬着唇,指甲紧紧地掐着身畔的玉佩。
他要把桓书丢给风殿下……为了唤醒那只犼,桓书支开殿下偷偷溜了出来,这次再落到他手中,必然会被看得紧紧的。没了后君陛下的亲近和照拂,自己如何能摆脱殿下,如何能追随陛下?
吕桓书十分懊恼:殿下为何多事赶来路马德拉?——啊,对了,他是来避那只犼!
吕桓书心中一惊,顿时出了一阵冷汗:殿下他……怎么办?桓书只想报复帝君,却忘了殿下也是头蛟龙。若是那只犼伤了殿下……桓书岂不成了罪人!殿下曾说他喜欢桓书,可若是他知道桓书害了帝君,还为他引来祸灾,还会那么深情款款么?怕会立即抽刀要了桓书的性命吧!
吕桓书惶惶难安。虽然他上次和秦风见面时因为绝望过度而忘记了害怕,现在却不知道是为什么,那种“殿下一现身就想逃”的心态又冒出来了。
不能和殿下一起。
吕桓书想:要想办法躲过这遭,不然便永难接近陛下了……为何会如此?明明日日相伴,为何感到陛下离自己越来越远?桓书绞尽脑汁,竟得不到陛下一个微笑和赞赏,甚至连那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变得心不在焉……桓书为何如此无能,明明是近水楼台却畏畏缩缩,难道便这么一直等么?陛下究竟要何时才肯承认帝君已死?
☆、居然被圈养
吕桓书坐在白亭外的台阶上,静静注视着后君陛下。陛下便是前往路马德拉,也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沿途向旅人打探帝君的消息。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只形态可爱、栩栩如生的月兔,是那人亲手为他炼制的礼物。
温声软语,言犹在耳。
“呵呵……”
吕桓书傻笑两声,轻轻捧起那只月兔,举在眼前:“兔儿……”桓书岂不就如这只丹炉?始时被那人精心打磨,待到琢好了,便转手送了人。
“你也伤心么?”吕桓书喃喃道:“你也伤心吧,若我是你,便绝计不愿离去。此次多得你相助,待得……”
“桓书!”后君陛下的声音打断了吕桓书的思绪。那人匆匆闪了过来:“你自己去路马德拉好吗?应该认得路吧?”
吕桓书一怔:“陛下要去何处?”
洛羽心神不宁道:“有人见过那只畜牲!我得赶去看看……你修为太低,不要再跟着我。”
吕桓书大惊,慌忙伸手扯住洛羽的袖子,急道:“陛下万万不可!桓书……绝不能任由陛下以身犯险!”
“你先放开我。”洛羽揉揉太阳穴,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他知道自己有点冲动,听到那畜牲现身的消息,就忍不住想去查看一番。但是,那家伙很可能认得他,上次有秦月在旁边吸引注意力,那畜牲才没兴趣对他怎么样;要是在其它情况下撞上,必然怀恨在心,绝对不会对他客气的。
吕桓书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死死拖着洛羽哀哀泣求:“陛下,桓书求您,别去!帝君岂能在它追击之下逃得如此之久?恐怕早已……便是寻到它又如何?”
洛羽脑中一片混乱。理智明白吕桓书说的有道理,但感情上却控制不了,只要有任何的可能,他都不愿错过……
他神经兮兮地盯着吕桓书的手腕,喃喃道:“我就只去看一眼,远远地看看就回来,你放开我。”说完便将吕桓书拂开,跌到地上摔了个结实。
吕桓书见后君转身要走,急忙又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尖叫道:“陛下等等!陛下您醒醒……帝君早已逃脱,若是他回来寻不到您又会如何?”
洛羽身子一顿,不知所措。
“陛下,您心神太乱……此举实乃不智,还请三思!”吕桓书见后君神色徬徨,忽地一咬牙,抖抖索索从怀中摸出一颗芳香四溢的丹药:“陛下近日心绪过激、有失远虑……此丹,是桓书精心为您配制,稍可安心宁神……请陛下,服了它,静一静再说罢。”
洛羽愣愣看着那颗丹药:桓书说得对,冲动是魔鬼,要冷静才能够正确判断出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缓缓伸手接过药丸,心中觉得有点内疚:秦月出了事过后,自己真是太胡来了。竟然连丹药也忘了吃,伤势也全靠桓书为自己调养。要不是桓书,自己的手恐怕还断着,又怎么去救回秦月?空有一腔热血是不够的,得把自己各个方面都调整到最佳状态才行。
他低声道:“谢谢你,桓书。最近多亏你了。”
吕桓书悲喜交集地看着他,催促道:“陛下,快服了它吧。”
洛羽点点头,抬手便把丹药吞了下去。
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往下,洛羽果然觉得心神宁静了许多。那股焦燥不安很快被平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放下重负后的轻松和疲惫。
“桓书炼丹越来越有长进了。”洛羽真心夸赞了一句。他话音未落,忽然觉得眼皮有些沉重——难道最近果然是忧虑伤神了?怎么会……这么……困……
吕桓书眼疾手快,稳稳地扶住了差点软倒在地的洛羽。
愧疚、激动、喜悦……种种情绪在吕桓书心中翻腾,当然还少不了憧憬和希望。
终于是……冒犯了陛下。
吕桓书噙着眼泪,第一次离这么近,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贪婪地看着痴恋已久的人。
他全心梦想了十年、苦苦隐忍的愿望终于触手可及,怎可能无动于衷?哪顾得了结果如何?便是飞蛾扑火,也绝不轻易放过——既然已经迈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没有退缩的道理。
……
好舒畅。
洛羽翻了个身,把头拱进被子里。
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彻底了,高质量的深眠。
洛羽依依不舍,还想继续睡一会儿,可饱满的精神却不肯配合。
他惬意地睁开眼睛——
一室幽暗,珠光寂寂。
透过静垂满地的青纱和木墙棂,依稀可见屋外藤瑙千挂的古榕。
这里是?
洛羽翻身坐起,顿时惊觉灵力凝滞、神识禁锢。
“我擦!”洛羽被吓到了。
昏睡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脑海……桓书?这家伙搞毛?这个地方,不是曾经在桓书记忆中看到过的、邬鳞用来圈养他的地方吗?
擦擦擦擦擦啊!吕桓书!你把老子搬到这里干毛?还封了老子的修为……倒底趁着老子昏睡动了多少手脚?
洛羽愤怒无比:这死孩子!担心老子也不能这么搞啊!居然敢束缚老子的人身自由!逆了天了!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肥!!!
他气冲冲地下了榻,在屋里绕了一圈没找见人,便出了院子。
籍着洞顶投射的天光,洛羽找了半天,终于从白雾中辨到了出口;这里不但设了好几个阵法结界,洞门还有两个鱼尾小妖把守。
那两个小妖见到洛羽,先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发了一会儿呆,不待洛羽发问,便又立即堆起满脸笑容点头哈腰:“公子您醒了?公子睡得可好?”“公子风华绝代、倾世无双!奎水三生有幸,竟能瞻仰公子风采!公子与我家大王真乃天造地设、一对璧人!”
洛羽有点错乱:“你家大王?”
那叫奎水的小妖谄笑道:“正是!大王有令,公子若是有何吩咐,请尽管差遣小的去办!”
“那好,你快点把结界打开,我要出去!”
“这……”奎水一脸殷勤:“阵法令旗都在大王手中,小的无能为力,还请公子莫怪。公子若要出阵,小的马上禀报大王定夺!”开啥玩笑,这位公子一见即知来历不凡,看那身装束气派,最少也是元婴修士;不知道大王费了多少力气才拐回来的,要是一不小心让他逃掉,自己的命还要不要了?!新大王这次回来,闭关几天后性情大变,接连打伤好几个同仁,怕是要再出一个邬大王了!
吕桓书此时正在邬鳞以前居住的院子中。
他怕陛下醒了之后离开,于是将这里改成了丹房,日夜闭关炼制高阶丹药,用以封印陛下的修为。
可惜,他实力低下,炼出的丹药用在高他两阶的洛羽身上时,效果却不怎么好,每颗丹药仅能封印修为三天。
这个认知令他大为焦燥,加上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家伙一直在身边晃悠,便忍不住将火气发到了它们身上,这样一来,却在这群不打不识相的贱骨头心中树立起了大王的权威。
其实,吕桓书心中也惶惶不安:洞里的家伙都不好相与,若是教它们知道自己无力控制陛下,说不好会私下暗助陛下脱困。这群贱东西没有所谓的忠义孝节正,只得一个唯利是图……
吕桓书忆起当初邬鳞对它们动辄打杀,竟也隐隐觉得:不如干脆全杀了,换一个清静安稳。但另一方面,他又十分犹豫……想到陛下,想到萦灵州各位善良的同仁:若是他们知道桓书竟有此念头,会否失望至极?
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中,吕桓书召齐小妖,学着邬鳞的样子狠狠警告了一番,那眼神中毫不掩示的厌弃和杀意,令得一群小妖乖觉无比,仿佛看到了邬鳞再生,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个。
洛羽见那小妖飞快地去跑去报信儿,心中稍微平静了几分:看这些手下的态度,桓书还没有失格到底。都怪自己太宠着他,搞得现在不知轻重、尊卑不分;果然还是秦月才会管人。秦月,老婆,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桓书竟然……这蠢孩子,他这样做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他要是有点脑子,就应该把自己打包送给秦风或猫儿和狐狸,大家协商解决办法……舍近求远、死脑筋,不懂把问题移交给比自己更有能力的人处理,这孩子的脑袋果然还没好全。
洛羽在心中不停地吐槽,才吐到一半儿,那小妖就把大王请到了。
洛羽定睛一看,果然是吕桓书。
吕桓书咬着唇挥退那两个小妖,垂头步入阵内,默默走到洛羽面前,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不吱声。
“你搞什么?把我困在这里就万事大吉了?快点把解药拿来。”洛羽压下脾气,语气还算平静。
吕桓书轻轻摇了摇头。
“你这叫掩耳盗铃。”洛羽耐着性子教导:“就算把后君困在这里,问题也仍然存在,不能不出去解决,明白吗?”
吕桓书偷偷打量了他一眼,脑子一转,便明白了:后君竟然还未料到桓书把他困在此地究竟是想图谋什么。
他心中既悲且喜,喜的是陛下至此也丝毫未曾疑心于他;悲的是,后君竟将他的心意忽略到如此地步,连人都被掳了来,竟还未有一点提防……这可就是“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他哀怨地看着洛羽,忍不住提醒道:“陛下……桓书,恋慕陛下,心若磐石、矢志不移,若您有个闪失,桓书万死难当……又岂会任由陛下犯险?便是陛下……责怪桓书,桓书也,也不可依从,求陛下恕罪。”
看到这个样子的小桓书,洛羽心中别扭无比,他不敢去看桓书的眼神,只能狂燥地在原地圈圈。
不能和这个脑筋转不过弯的孩子争论感情问题,那肯定是越扯越讲不清!于是他假装没听到那句表白,发脾气道:“难道你还想把我关在这儿一辈子?”
吕桓书默默不语、神色纠结。
洛羽觉得他的表情越看越不对劲,那个样子,竟然有点“很可能”的意思。
洛羽心中警铃大作:关一辈子?关一年都伤不起啊!自己对他那么好,怎么会让他产生这种不人道的想法!唯一的动机只能是那啥!!!尼玛看过的黄色小说里面,囚禁、调教之类的重口味可不少!
吕桓书曾经有过切身经历,他不会把这些都用到自己身上吧!可是,这个从来都善良无害的小桓书,怎么可能!!!
洛羽觉得不可置信:“你真的想囚禁我?”
吕桓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的确是他的想法。
唯有这样,才能把陛下留在身边。若是把他放回去,任谁都能轻轻松松抢走陛下,还有殿下他……必定还会前来纠缠。
他奋斗了很久,才博得伴随陛下身畔的位置,那时他傻,心中无怨也无争,自然能安心若素,但也夜夜辗转难眠。若换成今日的自己,恐怕待不到成功,便早已被暗恋的痛苦折磨得疯狂了吧!
他最近在潜渊龙庭回忆起很多:当初为何会眷恋邬鳞?只因他在凌虐自己后施舍出的那一丁点好,令他觉得犹为珍贵……若是这洞中人人都对陛下不好,只有桓书对他好……桓书待他也如邬鳞一般,成为主宰他命运的天,他会不会就眷恋桓书了?
但这念头只是转瞬而逝——他舍不得。
他狂热地仰慕着那个具有阳光般温暖、海水般灵动,春风般温柔、冬雪般高洁的陛下,见他忧愁便揪心一般地心疼,又哪里舍得让他受自己曾受过的苦?他不容许任何人轻贱他,自己也不可以。
☆、枭雄来救美
洛羽被软禁了。
生活方面一切都好,但没有人身自由。
吕桓书每日过来陪伴,试图拿些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却总被他暴燥地扔得满地都是。
吕桓书不知所措,唯有好言相劝。
今天又该是吕桓书来强迫他吃丹药的时候了。
每过三天必有一遭,洛羽在第二次时就发觉了,并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原因。
尼玛今天又要用什么手段?
洛羽气恨无比,坐在门槛上恶毒地盯着洞口。他很想把吕桓书暴揍一顿——捆在柱子上当沙袋使那种,无奈现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把这笔账先记上。
吕桓书对这个工作同样十分头痛:慧敏的后君陛下自从苏醒之后便拒绝食用他提供的一切,对丹药更是激烈排斥。
他迫不得已采取了一些强硬的手段,比如先用软骨香让后君失去反抗力,再温柔地喂他吃下丹药;可每次这样做的时候,心中的歉疚和自责便像要把他吞噬一般,后君失望憎恨的眼神令他难过得痛不欲生。
意识到这么做只会让陛下对他越更记恨,他决定使用更加温情的方式。
洛羽在心中想像着各种报复吕桓书的方法,视线中飘然出现了一抹粉红色的娇小身影。
吕桓书穿着当年在萦灵州初见时那一袭泉室绡纱。
依然是眉目如画、豆蔻娇妍,美眸中却少了天真懵懂,多了丝暗含哀愁的妩媚和憔悴。
洛羽静静地看着他走过来,心中忽然浮起一种淡淡的、恍如隔世的陌生和怀念。
记忆中那个小桓书已经长大了,一去不返了……
百般滋味上心头。
何苦呢……桓书总是这样笨拙,知道他是想讨好自己,可这混蛋做的这些事,不是连记忆中那点美好也要打碎吗?
“陛下。”吕桓书上前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
洛羽冷着脸没搭理他。
“陛下,桓书不再迫您,您……别生气。”他放低声音,隐忍的恳求:“您,服了丹药可好?”
洛羽飞快地脱下一只鞋子往他脸上扔。
吕桓书不闪不避,任由那只鞋子打在脸上,然后又伸手将它接稳,缓缓走到洛羽面前蹲下,想替他穿鞋。
“你滚!”洛羽踹了他一脚:“不逼我?那就拿着你的药滚出去!”
“陛下……”吕桓书吃痛,扑上前将他的腿抱住,泪光闪闪地哭喊:“帝君已逝,您为何还要执迷不悟?您往日待桓书那般好,为何如今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桓书爱慕陛下,岂比帝君逊色半分?您为何不肯应了桓书?”
洛羽使劲地蹬着腿,想把他踢出去。
吕桓书见陛下反抗依然激烈,一咬牙压到了陛下身上:如今唯有让陛下恋上自己,才肯安心在这里相伴一生……已经走到这般地步,永远也不能把陛下放出去了。
他伏在洛羽胸口,努力调出最乖巧温柔的声音:“陛下,桓书不丑,桓书亦不笨了,你看看桓书……”他伸手解开自己的衣带,露出娇嫩白皙的身体,轻轻跨坐在洛羽腰间,脑海中飞快地回忆着邬鳞夸过他的优点:“桓书很美味,腰软、肤细、柔韧、紧滑……”
洛羽被吕桓书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呆了,脑海里天雷轰轰。
吕桓书急切地在他身上摸索着,小手从胸口飞快地往下,隔着衣衫摸到那处令人快乐的根源,精心地揉搓起来。
洛羽一个激凌,面红耳赤地喝道:“你……放手!爬开!”尼玛怎么会变成这样?这tm是不是在做梦?
吕桓书肌肤泛红、眼中有些羞涩,更多的却是沉醉和坚持。他使出浑身解数拚命地挑逗陛下,可那里依然软趴趴的,没有一丝站起来的迹像。他有点着急,急忙俯下身去,想亲吻陛下的双唇。
“啪!”
清脆的声响回场在空旷的洞庭中。
洛羽手痛得麻木。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终于让吕桓书的非礼动作停住了。
“你滚!老子对你没性趣!”洛羽神色严厉,冷漠无比。
吕桓书怔住了。他呆呆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眼神中闪过绝望,忽尔又沉静了下来。
洛羽微微松了口气,正想起身,却感到吕桓书抓住他的手劲更大了。
“陛下不喜桓书,可是因为桓书太过软弱?”幽幽的声音冷淡没有起伏,却让洛羽直觉到不妙。
吕桓书脸上浮起一层阴霾:桓书真是太傻了。陛下分明是承欢的一方,桓书所为岂非指鹿为马?若非帝君那般强权人物,陛下又岂会心折?
“桓书明白了。”吕桓书若有所思:“陛下既然喜欢……桓书自当迎合陛下。”他话说得谦恭,手却不容拒绝地抓住洛羽双腕,将它固定在身下人的头顶:“桓书必会温柔怜惜,不令陛下受得半丝痛楚。”
洛羽这才发现事态完全失控:吕桓书的状态很不对,突如其来的强势和冷淡的眼神,仿佛换了个人一般,竟显出一种绝决的锋利和黑暗。
面对这样陌生的吕桓书,洛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你……你冷静一点!你不是说不强迫我吗?”对方坚定的眼神和不容挣扎的力道令洛羽害怕了。他从来都很识相,知道有时候硬碰硬只能适得其反……而且现在桓书似乎已经不想对他客气,这绝对是要霸王硬上弓,听口气还是爆菊,要是让他得逞了,还有什么脸去见老婆!
吕桓书紧紧贴着陛下,将头埋进那洁白细嫩的颈间,感受着他温暖肌肤散发出的醉人气息……如花露、似果香,清甜甘美,惹人怜爱。
他意乱情迷。
如此诱人的陛下,为何自己一直想得到他的宠爱?这样的人,是应该好好被疼爱、细细被品食才对。
他轻轻噬咬着唇下精巧的锁骨,满足得无以复加。
这样就好……只要能抱着他,便是得不到他的柔情又有何妨?
洛羽深深地理解了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吕桓书缓缓解开他的衣衫,有条不紊地爱抚着他的身体,任凭他怎么挣扎、求、骂,都无济于事。
吕桓书似乎想令他动情,倒没有直接行事;但洛羽紧张害怕,哪里硬得起来?
“秦月,秦月……”洛羽喃喃地呼唤,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滚。
秦月怎么搞的?自己在这里被人欺负,他都不知道,他都不管……他倒底哪去了?秦月混蛋!快来救救我啊!呜呜呜~~
多日的委屈这下再也忍不住了,洛羽放声嚎啕大哭。
吕桓书僵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吻吮他的眼泪,轻声安抚道:“陛下别哭,别怕,桓书会轻缓些……”
“大王不好了!”
吕桓书尚在温言安慰,被摒退洞外的小妖忽地冲到结界旁边惊惶尖叫:“强人打上门来了!”
吕桓书大怒,立即用衣衫将陛下的身体遮住,转头喝斥:“混帐!谁让你闯进来?”
话未落音,那报信的小妖忽地萎顿倒地,再无声息。
烟雾迷朦的洞口突兀地多了一个人影。
修长挺拔、渊渟岳峙,凌冽的气势犹如实质一般碾压骤至,仿似审判降临,令人惶恐不安。
洞口凝聚的白雾宛若见了君主的臣,朝两旁缓缓退开,让出中间俊美犹胜神祉的男人。他轻描淡写地穿破在他身后呯然而碎的结界,一步一步地向着这边走来,虽然无声无息,步子却如同踏在洛羽的心头,连灵魂都随着它一下一下疯狂地颤抖。
洛羽想出声,嗓子却哑了;想扑过去,身体却仿佛定住了一般;只能拚命睁大眼睛努力地盯着他,似要把他看入灵魂、融为一体。
这是梦吗?这是幻觉吗?求别醒……
男人走到他跟前,单膝点地,修长有力的双臂一下将他搂入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瞬间包围上来,洛羽眼中泪收不住,耳畔听到他说:“对不起,我回晚了。”
洛羽双唇发颤、呼吸争促,埋头在他胸膛狠狠咬了一口,又仰起头去抚摸他的脸颊:俊美狭长的双眸、挺括的鼻梁、淡色的薄唇、完美的轮廓……哪里也没缺,完好无损。
“你……你怎么才回来,你吓死我了,你混蛋!混蛋!”
洛羽终于反应了过来,扭住他又咬又捶。
秦月静静地让他发泄着,等他停下来后,便捏住那小巧的下巴吻了上去,狠狠地掠夺着属于自己的甘美。
“你竟然没死……”
过了良久,吕桓书苦涩的声音终于响起。
那个人刚一出现,他便呆住了。
冷。寒彻骨髓地冷。世界和时间好似都冻上了,森厉、锋锐,手中拥有的一切,统统被冻成了飞灰,烟消云散。
这个男人就是生来克制他的。有他,自己便什么也没有了。
在他面前,自己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丑、蝼蚁,他甚至……甚至连一个正眼也从未投注。
桓书便果真只是个笑话么?
他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秦月悠长一吻完毕,终于从爱侣的唇上离开了。
他淡漠地转头看向吕桓书,平静的目光中没有憎恶,仿佛越过他看到了未来:那里只是一具被自己亲手划得残碎的尸首。
“哈哈哈!”吕桓书笑得满面泪痕。他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放过他:只是因为害怕后君喜欢桓书,他便能背着后君放逐桓书;如今桓书忤逆犯上、轻薄了后君,焉有活路?
吕桓书豁出去了。他丝毫没有畏惧他的目光,疯狂地尖叫道:“你为何!为何要夺走他们!为何要将我放逐异国?只因你是帝君……便可肆意践踏我多年苦拚么?”
秦月微微有些意外。他冷笑一声,哂然道:“后君果然教的细心,倒是把现世的‘人人平等’学了个全。可惜你生不逢时、际遇弄人,忘了你命里的规矩却是‘君令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认命罢。”
☆、柳暗花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