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如果是个聪明点儿、灵活点儿的人,他跟你在一起,可能慢慢就接受、适应。但我不行,我很笨、很固执,我……就像你说的,是个愣头青,我想了这么久却一点儿都想不通,我无法跨越那些障碍,我……不能再跟你继续下去了。”
朱南心中猛地一缩,痛得几乎落下泪来。
简宁再次解释道:“我试过接受,但是不行。”
“那……”朱南声音颤抖,“能不能再试试?这才一个礼拜,或者时间再久一点儿,就好了呢?”
朱南也觉得这么说很不要脸,可为了留住简宁,他什么都不顾了。
简宁摇摇头,“你还想继续折磨我吗?真的不行了。”
朱南讶然,简宁为他付出过,他很高兴、很感动,然而结果却让人痛彻心扉。
“我们离婚吧,我说真的。”
简宁淡淡开口,一瞬间朱南就懵了,那句话反反复复,声音很不真实,像在梦里。朱南开始头痛头晕,近在咫尺的简宁也变得模糊起来。
“不要这么快就判我死刑,再等等,再考虑考虑好吗?”
简宁摇头,“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勉强在一起,也会痛苦不断。这种情况以后更会不停地出现,有意义吗?”他仰头叹了口气,“早知道那次就该坚决离婚……”
“简宁……”朱南手足无措,真得快哭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也有过许多快乐的日子,你难道没有一点儿留恋?还有孩子,你都不为孩子想想吗?”
“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就一年半的时间,能有多深的感情?至于孩子……我始终觉得,两个爸爸一个是贵族一个是平民,他会很尴尬的。现在这个问题也能解决,就最好了。”
“一年半能有多深的感情?简宁,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朱南彻底不淡定了,“你是故意这么说还是真这么想的?利用了你还想让你原谅,我知道我很贪心,可是你、你……你也得就事论事,不能张开嘴就胡说,否定我们的一切啊!”
简宁低头沉默不语,朱南吸了口气,“我对你如何你很清楚,我是个怎样的人你也知道,你觉得我会不顾你的安危把你推进火坑里吗?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我绝对不会那么做。”朱南语气笃定,“可仪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可是她去世了,总有一个人要站出来,那个人不是我就是朱林,如果是朱林,那紧接着我们就都完蛋了,你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吗?”
“你想想,玫瑰令是可仪亲手交给你的,她什么都明白,她是自愿的。人和人交往靠的是感情,你为她付出的感情是假的吗?她那么大个人难道连这都分不出吗?我真觉得自己不如她,如果你能像对她那样对我,让我死我也愿意。”
朱南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简宁叹口气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怪你、更不恨你,我也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这跟离婚根本没关系,我理解,并不代表我能接受。”
简宁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要跟你离婚,我决定了,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改变。”
“简宁你……”朱南气得七窍生烟,在病房里来回转圈圈,最后急了,就口不择言,“你决定了一定要跟我离婚?”
简宁点点头,“嗯。”
朱南双手叉腰眯起红眸,静了片刻,突然赌气往床脚一坐,背对简宁愤愤地说:“那你先还钱。”
简宁眉毛一抽,彻底无语。
“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还不清就别想离婚。”
简宁一脸黑线,朱南现在完全是小孩子输了游戏就耍赖的做法。
“朱南,”简宁淡淡地开口,“那些钱我无论如何是还不起了,我能还的,只有我的命。”
朱南顿时汗毛倒竖,回头惊恐地看着他。
“只要你答应我,不为难我父亲和弟弟,我这就把命还给你。”
“简宁!”朱南大吼一声站起来,瞪着眼睛看着一脸平静的简宁,“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懂我的意思吗?我们不能离婚、不能离婚!”
朱南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可简宁却丝毫不受影响。
“我们为什么不能离婚?这个世界上任何两个人都能在一起,任何在一起的两个人也都能分开。我们主观上不认同,客观上也有很多限制条件,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苦苦坚持,更何况我根本不想坚持。朱南,我们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错了这么久,该清醒了。”
朱南呆滞地跟简宁对望,他想看到他的迟疑和不舍,然而现实很残酷,简宁那双清澈漂亮的黑眸中,只有坦然和坚定。
朱南麻木了,这一刻才明白,为了实现家族的理想,为了成为整个朱家的主人,为了登上帝国权力的最高点,他究竟付出了什么。
看一个人是否真心实意,必须看他的眼睛,简宁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离婚,那就去死,这种觉悟太可怕了。
两人茫然相望,终于不知道还能再解释什么、再挽回什么。
简宁看看表,说:“你该走了。”
朱南一愣,简宁说:“平常中午都是这个时候走,最近很忙吧?别耽误了。”
朱南低下头坐在一边,很委屈,很凄凉。
呆呆地又坐了十来分钟,他疲惫了叹口气,跟简宁说要走了。简宁说好,看着他的摸样和他走出去的身影,觉得他似乎……也已经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侠女Tracy和乐法景两位亲扔的地雷!
46、婚姻终结 …
可仪葬礼,尚未被允许出院的简宁执意要去,朱南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下床时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连路都不会走了。他很感慨,一场巨大的阴谋从真正实施到最终结束,仅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甚至只是几分、几秒钟。
他走出病房,走出医院,天地还是那个天地,可这天地间,已经有太多东西变了。
可仪的葬礼非常隆重,五大贵族里叫得上名字的人悉数到场,简宁总算不那么笨了,他看得出来,这些人表面上是为可仪送行,实际上则是为了看看朱南这位推翻了宗家的下任家主有多少本事,从而确定本家族今后的行动策略。
好可怕,他居然一下就想到了这么多——越是如此,他就越想从这里逃离。
他只想过简单的生活,那也是可仪的梦想。
现在,朱南是代家主,他是代家主的伴侣。
他们走在为可仪开路护灵的位置,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他唯一的好友、妹妹,此刻正躺在冰冷的水晶棺里。可仪没有遗言,一切按常规程序进行,瞻仰遗容后是火化仪式,再用一副木棺下葬,做衣冠冢。到时……她将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也没人能再看到她。
简宁很想哭,永远忘不了可仪最后看着他的眼神、把玫瑰令交给他时的表情,和那只细弱纤长的手从他掌中滑落时的惶然和恐惧。
她……会原谅自己吗?
葬礼进行了一项又一项,简宁呆呆站在队伍里,浑浑噩噩地跟着大家来到朱家宗家的墓园,看着衣冠冢落成,然后众人排着队上前献花。
墓碑照片上的可仪年轻漂亮,温柔地笑着,一下子两人相处的每个细节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简宁出神地看,甚至有种冲上去把她拉回来的冲动。
然而结果却是他被朱南拉走了。
葬礼让简宁接连几天都失魂落魄,弄得朱南也跟着心烦,心想早知道就坚决不让他去。
大局已定,朱南的继任仪式在一周后举行,可他却一点儿都不高兴,因为简宁马上就要出院了,出院后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婚。
无论怎么努力都没用,离婚已经是既定事实。
上午十点,朱南与简宁相对而坐,准备签署离婚协议,下午两点继任仪式正式开始,朱南现在身着礼服收拾得妥妥当当,真是讽刺。
“你送给我的东西都放在卧室桌子上,这是清单。”简宁递上一张单子,朱南一看,从结婚戒指、订婚戒指、衣服、手表到护肤品,条分缕析,一样没漏。
“这些东西用过肯定都有损耗,折价什么的……”
“简宁你够了。”朱南不悦地打断他,眉头皱起。
“我的意思是,这是婚内财产纠纷,就像你说的,算不清楚。所以我就简单地把实物还给你,当做表明态度。”简宁沉了口气,“还有一个,就是我爸爸住的那套房子……”
“那是用你的名字买的。”
“是,但那是你送的,现在既然离婚了,我就应该还给你。”
“我不会收。”朱南语气坚决。
“离婚了我爸爸和弟弟也不可能再在那里住下去。”
“反正我不收。”
简宁顿了顿,“那我把它卖掉,钱打到你账户。”
“简宁你……”
简宁低头道:“既然离婚了,我们就不要再出现在对方的生命里。”
“你好绝情,”朱南眯着眼,“就算离婚了,我们难道不能做朋友?”
“我不认为还有任何做朋友的必要,而且我希望,我能完全消失在你和你周围人的记忆里,你也不愿以后别人拿你曾经和平民结婚的事当话题吧?”
朱南抱臂皱眉,简宁在这时候为什么这么清醒?!
“还有,我希望你能隐瞒孩子的身世。”
“这怎么可能?!”朱南急了,“我们结婚生孩子,多少人看着……”
“只要你愿意,就一定能做到。”简宁语气坚决,“既然连我们的联系都断了,孩子就更没必要知道这些事,他不能因为我们的事烦恼,他应该轻松快乐地活着。”
“孩子……”朱南苦笑,“你生了他,却没看过他一眼。”
“那你呢?”简宁反问,“你又看过他几次?”
朱南一怔,是啊,他们俩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度蜜月时还曾就孩子的问题讨论过,现在看来他们俩都不称职,孩子真可怜。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断被指指点点,现在离婚了,却还要继续被议论,我受不了,所以请你答应我。”简宁顿了顿,“暂时就这么多,现在……签协议吧。”
简宁打开协议,看了朱南一眼,发现他表情平静,明明是红眸,却没有火热的光芒,反而透着阴冷,那明显是失望至极的眼神。
也许目的已经达到了。
朱南不动,简宁就伸手帮他把协议翻到最后一页,甚至把笔打开放在他手边。
半晌后朱南问:“简宁,说句实话,你爱过我吗?”
简宁低头冷笑,“难道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逼我的?我从一开始非常讨厌你,到后来消极接受,这已经是奇迹了,你还希望我爱你,怎么可能?”
朱南不为所动,“那你看着我说,别绕圈子。”
简宁先是一愣,然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朱南的眼睛,残忍地摇头道:“我不爱你。”
朱南脑中嗡地一声,仿佛天塌了。
嘴里发苦,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他猜也许现在张嘴就能喷出一口血来。努力抑制住抖个不停的手,抓起笔,看也不看便快速签下名字,然后把笔一扔,转身走了。
居然是他先签了……
简宁也懵了,心里顿时有种古怪的感觉,浑身反应都不正常,很难受,但却描述不出来。
“朱南!”
他下意识叫了一声,朱南身体一僵,却没回头。
“你……”简宁慌张地左思右想,“恭喜你实现了目标。”
朱南顿了一下,然后低声说:“谢谢。”
那声“谢谢”不带任何语气和感情,就像他俩根本不认识。朱南拉开门走了出去,简宁呆呆望着,直到那高大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他出神地坐着,过了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艰难地抬手,指节竟是僵硬的,笔几次从手中掉落,他不得不用上浑身的力气,才能将就握住。
协议一式两份,朱南的名字龙飞凤舞,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最后双眼刺痛溢出泪水,才终于放弃。紧挨着那人的笔迹签下自己的名字,合上文件,起身,出门。
老绅士管家站在门口,向他躬身行礼。
简宁道:“都签好了。”
管家道:“南少现在尚未继任,我们还算是分家,分家的婚姻要由宗家理事会批准通过,通过之后,我会把文件寄给您。”
“嗯,”简宁点点头,“到时麻烦您打个电话给我,因为我现在也不确定自己的地址。”
“好的,不客气。”
“那……再见。”简宁也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简先生!”
管家突然叫住他,简宁惊讶地回头,“还有事吗?”
管家认真地说:“祝愿您以后一切顺利。”
“谢谢,我也祝愿您……身体健康,祝愿朱家一切都好。”
管家微笑,“我要为南少的继任典礼做准备,先告辞了。”
简宁点点头,出了朱家大门,两手空空,既轻松又沉重。
本想跟叶廷道个别,毕竟是长辈,又是名义上的母亲,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从出事那天起就没见过她,想必她现在一定很高兴,自己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心情了。
此时整个朱家上下都在忙朱南继任的事,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这很好,就这样默默走掉吧,就像他根本没来过一样。
47、所谓亲情 …
第二天中午,简家父子三口坐在客厅里,地上放着一个大包。
沉默良久,简宁问:“东西收拾好了吧,还有没有什么忘了的?”
简竞边整理背包边小声说:“除了衣服和证件,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是我们的,怎么会忘。”
简宁眉头一蹙,简竞连忙低头,简父也沉默不语一脸心烦。
最初听说他跟有钱人交往,虽然觉得不妥,但心想只要他们相爱、相互理解也没什么;后来又听说那是个贵族,他吓坏了,可真正见到朱南本人时就放了心,觉得简宁跟着他是撞了大运。
本以为结婚后就稳定了,因为贵族很少有婚姻破裂的情况,可现在……
前阵子他和简竞轮番打电话简宁的身体状况,简宁每次都用同样的话敷衍他们:“还没生,生了会通知你们。”简父心里很难受,简竞也很郁闷,难道他一点儿听不出亲人的关心吗?
电话里简宁情绪不太高,像是有烦心事,他和简竞想问却无从问起,就算问了,简宁也不会说。一天天担心中,突然就听到孩子生了的消息,可简宁又说他因为难产要住院,等出院了再说。
简父一时放心,一时又更加担心,只好自我安慰,心想现在医疗条件好,有朱南看着肯定没问题。结果万万没想到,昨天中午简宁一个电话打来,连给他做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那么直截了当地说他离婚了,孩子归朱南,顿时一记晴天霹雳砸下来,他整个人都懵了!
简宁从小懂事独立,一点儿不让他操心,谁料长大了,固执和自作主张的毛病却变本加厉,弄得跟最亲的亲人都很生疏。身为父亲他此刻心乱如麻,简宁这个当事人却出奇的冷静。
他一定很难过,却拼命压抑着情绪。就像小时候,看到别人吃好吃的,明明自己也想吃,但为了省钱,他绝不会把真正的心意说出来,即使你告诉他可以买没关系,他还是坚持说不要。
简父自责起来,如果自己以前能让孩子们过上轻松宽裕的日子,简宁就不会变成这样。
简宁问:“简竞,你把售房信息发了吗?”
简竞点点头,“发了,当时就有人回帖说有意向,不过我准备再等等,多对比一下。”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你跟爸爸商量,觉得合适就卖掉,别拖太久。”
“知道了。”简竞抱着背包欲言又止,看完简宁看父亲,然后再看简宁,鼓起勇气问:“哥,你跟朱南哥……怎么突然就离婚了?”
简宁道:“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这种回答让简竞非常生气,“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跟老爸有权知道!如果是他对不起你,即使他是贵族我们也要为你讨回公道!你别怕,别逃避!”
简宁一怔,看着简竞义正言辞要为他出头的摸样,很感动。
他摇摇头,“他没有对不起我,他不想离婚,是我非要离的。”
简父和简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简宁道:“不是你们想的出轨什么的,没有这种事。事情很复杂,简单说,就是我们观念不同,差距太大,真的没法在一起。”
简竞一脸凄然,不再言语,简父额头的皱纹更深。
“让你们担心了,而且以后的生活肯定不如现在,对不起。”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简竞不满地反驳,“我们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吗?老爸现在身体好多了,前阵子还说要出去做事,正好我学校餐厅有窗口要转让,老爸和我就想接下来,那里只赚不赔。我只要不上课就过去帮忙,到时候老爸住员工宿舍,我住学生宿舍,可以时时照应,倒是你……”简竞担心地看着他,“你要怎么办?”
“住的地方差不多找好了,然后再找工作,肯定能养活自己。”
“不如你住到我们学校附近,这样就能经常见面了。”
简宁摇摇头,“你们附近房价贵,我有分寸,你不用管。”
简竞一副“你看吧”的表情对着父亲,简宁又问:“盘下那个窗口要多少钱?”
“钱基本够的,学校每月还给补贴,这你不用担心。而且办手续很快,现在申请,三天后就能领到员工宿舍钥匙。”
“那就好,你尽快办,办好了就搬。”
“这……”简竞挠挠头看着父亲,“不如等你找到住处再搬吧,否则这几天你怎么办?”
简宁坚决摇头,“我找的地方也随时能搬,而且我……不想再在这里多呆。”
简宁态度如此,简父和简竞面面相觑,都没辙了。
简宁安顿好父亲和弟弟,硬把自己的存款塞了大部分给他们——盘下学校餐厅的窗口基本就把之前的积蓄花光了,店面刚起步,难免问题多多,他们生活也需要钱。
接着,他又过上了只有背包和电脑包的生活。
自从打定主意离婚那天起他就开始搜索租房信息,最后确定了一个,地段偏,条件也差,是那种比较老旧狭小的单元房,但贵在价钱便宜,还附带家具。
简宁苦笑,兜兜转转一圈,他居然回到了原点。
怀孕时出过事,后来又难产,孕囊严重受损,虽然病情控制住了,但还需要长期用药。房租、生活费、医药费、如果能找到个差不多的工作还行,找不到的话……
联系过毕业时要签他的医院,结果不出所料,已经有人填补了空缺。虽然对方表明对他有兴趣,保证有需要一定会联系他,但简宁却没时间空等。
接着又向一些相关单位投了简历,做完这些,随手一摘眼镜,刚要揉眼睛就愣住了。朱南曾无数次劝过、警告过、甚至骂过,叫他不许再揉眼睛。
他叹了口气,放下抬到半空的手,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又把眼镜戴上。
现在能做的就是等消息,他觉得浑身无力,生活也好无趣。
环顾四周,租的单间面积不大,但家具很少,看上去空荡荡的。好在有独立卫生间,虽然设备老旧,但至少能避免跟别人共用的尴尬,他已经很满意了。
他现在根本打不起一点儿精神,饭都懒得做、更懒得吃,想到渺茫的未来,想到可能庸庸碌碌的以后,他又烦躁又痛苦,心里有个东西一直躁动着,说不清那是什么。
他想也许是好日子过久了,变得贪图安逸了,所以决定从现在开始,用一周的时间调整,一周他要做回从前那个简宁,把中间这段记忆,什么朱南、可仪、孩子,通通从脑海里挖去。
然而一周后,他绝望了。
朱南还是朱南,可仪还是可仪,孩子还是孩子。
他们每个人的存在感都那样强烈,尤其是孩子,怀胎十月,九死一生,他却连一眼都没看过。不知道他是胖是瘦、是高是矮,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一双跟朱南一样的火红色眼眸。
不久后一些单位发来了面试通知,但多是些私人诊所和医疗培训机构,也难怪,大医院招人往往和学校挂钩,现在并非招聘季节,人员肯定饱和了。简宁郁闷地翻邮件,这与他的期望根本不一样,他是该妥协、随便找个工作先干着,还是再坚持一阵子,等等再看?
突然简竞打来电话,他不想接,却不得不接。
“喂,哥?你怎么一个多礼拜了也不打电话过来,我跟老爸都很担心你。”
简宁低声说:“我这么大个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时简竞被堵得语塞,“你……哎,你现在住在哪儿啊?”
“我在……”简宁含含糊糊地说了大概位置。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正在找,已经收到了不少回复,我还想等等更好的。”
“嗯,这我倒不担心,哥你那么厉害,找工作肯定没问题。对了,你钱还够吗?”
“够,你叫爸别操心了,就算不够,我有手有脚,难道不会自己赚?”
“哎……”简竞又叹气。
“你和爸爸怎么样?生意好吗?辛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