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给你找个活计罢
“你懂什么!”杜氏想暴发,口气又缓和了下来,“用心过日子啊,有什么不畅快的,回来跟阿娘说,这里还有这么些人呢,不要自己扛啊。”
郑琰郑重地点了点头,为了让杜氏放心。
杜氏这才重新快活起来:“女婿现在怎么样了?”
“很好啊,我们还说,过两天休沐了回来给阿爹阿娘请安呢。”
杜氏又细细地问郑琰管理家务的情况,仔细分析着其中有没有疏漏,会不会有原先的“恶仆”为难。仔细地想了一遍,好像女儿除了管的事情多了一点儿,再没有别的什么问题了,这才想起来教导女儿当个好老婆:“对女婿好一点儿。”
“谁才是你亲生的呀?嗷!”
没有意外地,被敲了,杜氏道:“你这丫头,说话也不小心!天色也不早了,不要让女婿回家没饭吃。”
郑琰答应一声,复与嫂子们道别,又与杜氏确定了回娘家的日期,这才复返回家里。
随着太子花脸事件落下帷幕,池脩之也松快了不少,至少氛围轻松了。池家本有食不语的习惯的,小两口人口少,又亲密,现在也会吃饭的时候说两句。扒了半碗饭,池脩之品评了今天的菜做得不错,舒了口气:“你今天出去了?没热着吧?”
“就是去送了些酒,乘车的,还好。”
池脩之捏着筷子:“你再歇一天,明天我问问圣人,他若后天有空,咱们再去请见。”
郑琰一点头:“好。”
皇帝对郑琰颇为欢迎,小丫头长得很顺眼,脾气也很合人胃口,至少不会把老公吊起来抽得想离婚,也不会把老公的脸给抓花。
郑琰又送了酒来,皇帝颇为开怀地道:“我念杯中君子久矣!”
皇帝好像更老了,郑琰不免唠叨了两句:“小酌宜情,大醉伤身。什么都是假的,身体好才是真的。”
皇帝没喝都已经醉了的样子:“真要是醉得不知世事就好了,也就没那么多烦恼了。”
“又有什么烦恼了呢?”
“不说烦心的事儿了,你跟池小子过得怎么样啊?家里怎么弄的?”
郑琰也就东拉西扯,什么屋子收拾了,准备过两个月,天气凉爽了,她也不算太新的新媳妇了,就开个宴会什么的。她很大方地承认自家不足:“亲戚也少,认识的人也少,怪孤单的,交些朋友呗。他有不少同僚,人家都有家眷,以前承情受了不少款待,也要谢上一谢的。”
皇帝“嗯嗯”地听着,他也东拉西扯:“你父亲是宰相,你处事也是不错的。”
“那是。”
“你倒不谦虚,既然这样,我再给你找个活计罢!”
“啊?”
皇帝很开心地瞄准了郑琰,左看右看:“就是你了!”
“哈?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好事儿,好事儿。”皇帝很心虚地打着哈哈。
直到接了圣旨,郑琰才知道这是什么“好事”!她被皇帝封做“女侍中”了!与她一道受拜为女侍中的还有两个人,一是蒋进贤的妻子楚氏,一是文昌侯侯宋远的妻子永安郡主萧氏。这两人的资历、出身都很不错,比郑琰要强不少,郑琰居然与她们同日受拜,非常地不可思议。
后宫仿前朝建制,凡前朝之朝在后宫皆有影射。而这个女侍中,大概与宰相差不很多的官职,主要是入侍皇后,帮助皇后,职责范围差不多就是帮忙处理与命妇有关事宜。外命妇的事情是她们的本职,内命妇的事情也可以掺和,还有权力上书言事。
现在宫里没皇后,而且女侍中这个官也不像前朝官那样要打卡上班、有缺必补,这个官职已经消失了好多年了。没有皇后,命妇不用朝见,省了很多的事情,命妇诰命的颁发,还是要经过前朝的,有没有女侍中,影响不是特别大。
现在皇帝又把它给拎出来了!不但拎了出来,还拍拍灰尘,洗洗晒晒,他还要拿来用。
而且皇帝还弄得很郑重,还要举行一个仪式,派了内侍来通知时间。
郑琰摸不着头脑,池脩之只能猜测:“是不是与太子妃有关?”
“女侍中襄佐皇后,跟太子妃也没多大关系吧?”
“现在不是没有皇后么?太子妃身边,若是品级低了,说的她未必肯听。再高,与太子妃身份不符。只好这样权宜变通了。圣人先拜了女侍中,将来……你们也接着是女侍中,接着襄佐吧。”
“就是要教导太子妃规矩,也用不着我呀!”就是给徐莹弄几个容嬷嬷呗。苦逼的,我这青春年华,也成嬷嬷了。
池脩之分析道:“不是教导,是劝谏。楚夫人与郡主都是长辈,年纪也大,太子妃的脾气,只怕圣人也担心她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那两位劝不动了的时候,你还正年轻。圣人也希望儿子家庭美满呀!打成那个样子,圣人也心疼太子。”
怪不得那个奸滑老头儿问东问西的,大概还算计到她爹是太子的挂名老师了吧?
皇帝其实还算计到了池脩之,这货是皇帝留给儿子用的宰相预备役,带在身边好几年当中书舍人,就是不让他升职,哪里有事往哪里扔去锻炼。
祁王离婚的事情皇帝颇觉恶心,还有萧令媛,这丫头也闹腾得不轻,不想让萧令先也闹个离婚门。再怎么样,未来的帝后不合,它也是个大毛病。郑琰是皇帝看着长大的,做事也有分寸,人还比较有良心,慢慢成长起来,是徐莹很好的一个辅助。
小夫妻说完这些话的当天下午,就接到了郑靖业的命令:“过来吃饭,给你庆祝一下。”
两人匆匆直到郑家别业。郑靖业道:“接到诏命了?”
郑琰抱怨了一声:“阿爹也不跟我透个消息。”
“诏书是圣人亲自写的,圣人还跟我聊了一会儿。”
“哈?”
江阴大长公主还是知道了徐莹与萧令先的矛盾,不顾病体亲自找上了皇帝:“我原意并没有想到她能做太子妃,当时太子只是郡王,丫头做个王妃还是可以的。一应教导,也不是照着国母来的,她不适应,我也不适应啊!”
皇帝觉得有理,本来生气的,被江阴大长公主一说,也就灭了火气:“再好生教导就是了。”这才有了现在这么一出,皇帝要抓人家女儿的壮丁,没跟池脩之说,先跟郑靖业打招呼了——命令要得到执行,必须丞相也跟着签字才行。
“不是什么大事,太子妃经此一事也该知道收敛了。有什么事,让楚氏、郡主多说话,你跟着听就是了。回去好好准备,风风光光地受封。好啦,”郑靖业像是很开心地拍拍女儿娇嫩的脸蛋,“去看你阿娘,让她也高兴高兴。总念叨你呢。”捏捏闺女的鼻子。
郑琰眼中有点忧虑,郑靖业眨眨眼:“脩之陪我说说话。不是什么大事,梁横又胡说八道了,这事有我们,你把太子妃那头的事情理顺了,我们这里也会便宜许多。”
郑琰想了想,梁横就是现在想生事,他也没那个资本,也没那个环境,更没那个条件。
“我去陪阿娘。”
郑琰被皇帝指名拜为女侍中,郑家女眷欣慰异常。杜氏这等跟着郑靖业一道拼杀、生养了七个孩子都教养成人的女人,政治素养起码及格,她又知道前阵子东宫里的家暴事件,对于皇帝的意思也猜得比较明白了。这是皇帝对她闺女的好评!
不单杜氏开心,赵氏、郭氏、萧氏都挺开心的,尤其是赵氏,从年龄上来讲,基本是把这小姑子当女儿养的,郑琰又不是那种以为难嫂子为乐的小姑子,对嫂子们与对亲姐郑瑜的态度都差不多了,她们也乐得对小姑子关心些。尤其是郑琰出嫁之后,她们忽然发现,郑琰嫁的这个丈夫好像不那么美好,自家的娇闺女,一过门就顶门立户的过日子,多操劳啊!
现在呢,拜为女侍中,多少能让这些关心郑琰的人心里觉得郑琰的日子还不是那么辛苦。
杜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也不计较眼角的鱼尾纹了,搂着郑琰道:“这是好事,不要辜负圣人的一片厚爱呀!”
赵氏道:“我虽不懂这些,但是我们娘家祖上也出过几位女侍中,太子妃脾气不大好,你先别说话,看看再说。有那两位老夫人顶着,你只管多学一点儿,她们总是有经验的,有好的,你学,觉得她们有不足的地方,自己记下来改。多留点儿心眼儿啊!”给郑家生了好几个儿子,还都长大成人了,还都要娶媳妇了,赵氏的发言权也是直线上升的。
郭氏与萧氏则是很哈皮地八卦着,你一言我一语地提供最新情报。郭氏道:“太子妃这会儿也知道怕了,她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我估摸着你也不用多劝她什么了。咱们又不像外面官人,还要应卯站班,别太认真了。”
萧氏深以为然:“我去了永安姑母那里,她也只是说应个卯。平日里别劝得太多,有事儿的时候搭把手就行了。我看呐,那一位夫人才不会闲着呢。”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是蒋进贤的妻子楚氏了。
郑琰一一记下,笑道:“比起那两位来,我还生嫩得很,就是想,也得有那个本事呀!朝廷还讲个论资排辈儿呢。”
杜氏道:“这就是了。有了事儿,咱们也不躲、也不怕,没事儿,咱们也别生事。最烦那些个没事叽叽歪歪的人了。”
郑琰心说,这三个人里面,永安郡主是宗室贵女,又是皇帝他舅妈,光辈份儿就能压倒一切了,只要不造反,太子也得让她三分。老子爹是宰相,还是太子太傅、太子眼里的好人,老师是太子姑父,我吃饱了撑的去生事儿。唯一不安心、想表现的也就是这位楚夫人了,她跟淑妃是姐妹,可是铁杆儿的魏王党,如果想转换坐标的话,这还真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第二百零一章 这个阴险的老头儿
想着想着,郑琰觉出味儿来了,尼玛!皇帝这个阴险的老头儿,真够坏的呀!蒋家、楚氏,如果是想投诚,这是给搭了梯子;如果想一条道儿走到黑,这也是给机会,还外带借口。三人排名,楚氏居先,有责任,她也要先领着。甚至,如果有人向徐莹“进谗言”,完全可以不用牵连到永安郡主和郑琰,就把楚氏给办了。
窝勒个去,南京到北京,买的没有卖的精啊!
杜氏且喜且忧,推了推郑琰:“你又发什么呆啊?”嫁了人还是这副呆样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郑琰往杜氏的怀里拱:“这不是在阿娘和嫂子们跟前么,我才不会跟外人发呆呢。”
“你还以为自己小啊!”杜氏嗔了一句,“女婿呢?你阿爹还在跟他说话?”
“应该吧,阿娘,今天吃什么?”
“大夏天的,还是吃些清淡的吧,你上回送来的那个荷叶的汤就不坏,女婿喜欢甜口儿的?也有!还有新下来的甜瓜。”
说到晚饭,女人们的兴致就高了,你一言我一语。赵氏管着厨房这么些年,非常有经验,底子已经打了下来,只要作些细微调整而已。
女人们说晚饭,男人们在苦逼地工作着。
池脩之的工作是在御前,东宫的事情了解得并不多,他只是知道梁横这货在东宫里当了个小官儿,非常小,九品校书而已。刚才听郑靖业的口风,梁横又蹦跶了?
郑琰去见杜氏了,池脩之望着她的背影消失,方问郑靖业:“岳父方才说到梁横,他又怎么了?”一个“又”字,可见池脩之对梁横的感观实在不佳。
“东宫家事,你也风闻了吧?”郑靖业提起东宫家暴事件,也是鼻子皱起。这事儿应该怪太子,既然分了妻妾,那就是老婆的职责范围了,你现在这样一闹,以后家里还不得乱套啊?谁都知道你为了小老婆跟大老婆干了一仗,以后要怎么收场?继续压制大老婆?小老婆还不得嚣张死?于理不合呀!不压制大老婆,你的日子又要怎么过?
池脩之乖乖点头:“听郭八说了,道是已经被两位长公主劝住了。”
郑靖业长叹一声:“你想,一个男人,叫娘子抓花了脸,很有光彩么?”
池脩之诚实地摇头:“这与梁横——”哦,想起来了,梁横的那套理论,似乎很对目前这种情况,“他这是找到机会了?纵使东宫一时无法应下来,只怕从此也上了心了吧?”毁容啊,不但毁容还伤自尊,一个男人,脸花了,告病养伤,还要担心结痂之后变猫妖,这印象想不深刻都不行。尤其他还是个太子。
“正是。”
池脩之想,郑靖业既然把他们夫妇找过来,大概就是为的这个了,也就说明郑靖业是有把握这情报是真的。想了一想,问郑靖业:“他这一回,是全说了呢?还是只提一点?他那套说辞,阐释起来还不少,太子纵使养伤中,有那么多功夫听他说么?”
“他只要挑最动人的说,先打动太子,太子就有功夫听了。”
“真的全都说了?从他上次到熙山,也有快一年了,这一年里,他没再添别的想法么?”池脩之奉顾益纯之命,对梁横的歪理邪说进行了深入研究,最关心的莫过于此了。
郑靖业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份大致的纲要,你且看看。听你先生说过,他让你去仔细研读的,这事,且交给你。”梁横、太子,一时半儿都成不了气候,交给池脩之准备着,也是培养女婿。当然,这样大的事情,郑靖业自己是不可能不思考的。
梁横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人,哪怕他现在只是个九品小官,随便一个意外就能让他挂掉,但是!人死了,坏影响还在,还不如留着他,让他犯错,从他这个人的身上打开突破口,进而否定掉他的学说。这就是郑靖业打的如意算盘,其实也是政治上屡见不鲜的一种手法,所谓“多行不义必自踣”,看着你往悬崖上走,然后再推你一把。
池脩之这里,是做一理论上的准备。
池脩之接了过来,看看内容,纲领上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但是还是进行了细化,皱着眉,看得正入神。外面响起了吵闹事,很熟悉的女声是郑琰,另一个男声……
郑靖业已经扬声道:“你们兄妹又闹上了!”
来的是郑琬与郑琰,郑琛今天有应酬,并不回家吃饭。郑琬、郑瑞回来,到杜氏那里看了一回妹妹,见妹子没瘦,脸上表情也正常,放了一回心。杜氏道:“回来吃饭的人都齐了,那死老头怎么还抓着女婿不放?谁去催催?”孙子辈儿一齐缩,郑瑞比较怕池脩之,伸手戳他哥的后腰,郑琬腰上着了一下,腰杆儿挺直,杜氏很开心:“就你了,去吧!”
郑琬揉揉鼻子,冲郑琰道:“我去给你催小女婿回来啦~”
杜氏虚空扬要揍他,郑琰已经大大方方地站起来了,挽着她五哥的胳膊,笑得甜甜的:“我陪五哥去。”
“咝——”郑琬抽了口凉气,这死丫头下手太狠了,胳膊非得给她掐青了不可!扬手敲着郑琰的脑袋,郑琰反手继续掐。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凶啊?”敲。
“当哥哥的要让着妹妹,知道不?”掐。
前面两个仆役掌灯,兄妹两人打打闹闹到了书斋门口。
池脩之卷起那张纸,用目光询问郑靖业,郑靖业微微点头,池脩之小心地把纸卷儿拍扁,再一折,塞到个小袋子里装好。
门打开,这俩二货还在骨肉相残呢!郑靖业咳嗽一声,郑琰飞奔过来抱着他的胳膊:“阿爹~饿不饿?阿娘那里饭好了,就等你们了。”
郑琬跟他妹夫勾肩搭背地:“好久没见了,什么时候一块儿喝酒啊?我还没去过你那里呢。”
父女俩联络感情,这边儿大舅子跟妹夫也联络感情,郑琬想法倒也简单,统共这一个妹子,再聪明再怎么着,也是嫁个男人过日子,跟妹夫打好关系,也能多疼妹子一点儿。池家又冷清,亲戚多走动走动,也是壮壮胆、撑撑脸。
另外那一对父女的谈话就比较惊悚了,把打灯笼的仆役支使给郑琬、池脩之。郑琰直接问他爹:“梁横又怎么了?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给他个机会?”敢跳出来就弄死他,顺便把他的理论变成坨排泄物。
郑靖业道:“还不是时候,现在不宜乱,太子位尚不稳,圣人年事又高。”
“等太子稳了,就该闹腾了。”
“那也比现在就乱了强。”郑靖业自有考量,现在乱,水太浑,世家一起,万一太子有个意外,弄个别人上来,郑靖业哭都来不及!太子稳了,好歹郑靖业他是太子老师,大不了顺水推舟嘛,还能顺便摘果子。
“梁横究竟做了什么?”差点歪楼,郑琰很快把主题又给拣起来了。
郑靖业择要说了:“趁着太子跟太子妃那点子事儿,游说太子而已。”
女儿与女婿的最大不同就在于,女婿有时候会保持一点距离,跟岳父之间互有隐私。郑琰这闺女就喜欢刨根问底儿:“消息可靠么?”
郑靖业也习惯了,不用郑琰多问就直统统全说了:“是秦越,他曾在我府里做事,那时我也还不是宰相,你还没出生呢。他教导太子的时日长,梁横跟太子说完,太子就去请教他了。”咳咳,脸花了,不好意思找爹,于是找老师。
“秦太师与阿爹还有这等关系?”郑琰略吃惊,她也算接触到不少郑党核心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一位存在,“现在还很要好?”
“他庶出,他的母亲是我帮着弄出来的,最后也是我帮忙埋的,你说呢?”
秦越的嫡母,说是母老虎里的一等技师也算是当之无愧了。梁横的嫡母与她一比,简直就是一代贤妻良母的典范,温良恭俭让,该被顶礼膜拜的好人。这一位的最高纪录是一年之内弄死了三个“狐狸精”,一度亲手把怀了孕的小妾给捅死。秦越能被生下来,殊为不易,殊为不易!等生了下来,男人的宗族对子嗣还是有一点照顾的,多少施压了一点压力,秦越的待遇虽然不高,至少没饿死,还让他读了点书。秦越呢,天生会读书,也是有些天份,郑靖业还不是宰相的时候,招考幕僚,他报名考了,还考上了。
秦越他妈,那是真小白菜。幼失怙恃,亲叔叔把她给卖了,卖到秦家当婢女。被秦越他爹给看上了,九死一生,算她命大没被弄死,生下了秦越。秦越他爹也够利索的,穿上衣服就忘了这个人。她被嫡妻欺负得死去活来,但是为人比较懦弱能忍,人呢困难环境下又老得快些,原有的几分姿色也没了,透明人一样,嫡妻也懒得理她了,反正是熬到了儿子有了点儿出息。
就这样,她还是秦家婢女啊!当时是郑靖业向秦越伸出了援手,帮他把生母给弄了出来,又削了奴籍,让秦越能够供奉生母。最后秦母死,秦越当时还比较穷,母亲入不了祖坟,也是郑靖业帮忙埋的人。郑靖业对自己人,那是相当照顾的。就这样,郑靖业还从来没要求他回报些什么,只是说:“子欲养而亲不在,人间至痛!我只是感怀自身罢了,搭把手,我心里好过些,与你没有关系。”
秦越对郑靖业的感激不可谓不深!这是一个隐身的、死忠的郑党。郑靖业给他安排了工作,最近开花结果,也没要他回报。秦越更加铁杆了,但是他不表露出来,与郑靖业算是君子之交。
然而梁横这货一游说太子,让他一得知了内情,瞬间惊得顶梁骨走了真魂。没错,他是希望天下当嫡母的稍微客气一点,太子的生母当年在宫里也受过气,他不免多加怜惜,也说过几句诸如娶妻当娶贤的话。可不是梁横这样的胡来啊!你妹!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序啊?人家娇养的女儿,带着大笔的嫁妆,是结两姓之姻好,不是让你来糟踏的好吗?再不敬一点的想,嫡母是性格有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爹好吗?你管好自己的二两君,哪有现在这样的事啊?
第二百零二章 强硬的背景
梁横的简历秦越当然要看,他就教了萧令先这一个学生,现在成了太子,宝贝疙瘩要看好,新选的官也要盯一盯。一看梁横的简历,他都能脑补出来梁横的内心了。梁横这货,器小、量窄,有几分小聪明,有空子就钻,急红了眼的人。
不妙,不妙!秦越这个间谍,知悉了梁横的图谋,一点儿停顿都不打地报告了郑靖业。
郑琰再次佩服起她爹来!奸贼是个技术活,她还差得远了。
“太子很是心动么?”郑琰开始八卦了。
“是心动,秦越说,太子声气激荡啊!不过没有答应梁横,也没有许什么诺,”郑靖业一捋须,“太子这些日子也没白过。”有点儿城府了呢。
郑琰撇撇嘴。
“到了,吃饭去。”
厅内灯火辉煌,燃起了香以驱蚊虫,没有细乐声声,一人背后倒是配了一个侍女打扇儿。
“初,横以说干帝,帝深以为然而未允”这是《梁横传》里的说法。
郑家一家子和乐美满地吃饭的时候,梁横正对着桌上两菜一汤的工作餐发呆。汤碗里映着油灯的光,一只蚊子晕头转向地扎了进去,扑腾了几下,淹死了。
梁横死活闹不明白,太子明明眼睛里透着激动,最后怎么就能一句话也没有了呢?他看得明白,是,到太子这个位置上,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被说服,但是梁横他有干货啊!时机也选得非常好!不说刚被家暴过的太子,就是没有被家暴过的皇帝,也拒绝不了这样诱人的提议啊!
即使碍于自己官卑职小,怎么一句鼓励的话也没有呢?难道不应该是太子心动了,然后荐自己给皇帝,然后自己就能大展身手了吗?
难道是要不动声色地启用自己?这种想法让梁横心中一振。
结果……尼玛等到太子脸上的伤好了,梁横还是个九品校书!
这不科学!梁横一颗心啊,八凉八凉的。
这还不算,就在梁横哀怨的时候,又传来一个消息,要拜女侍中了!皇帝早已先期命人准备了,就等太子脸好了,举行个仪式。虽然太子是不参加这个仪式的,但是吧,太子在养伤,外面开PARTY,也不太像样儿。
太子的脸养好了,也没有猫妖的样子了,终于可以举行仪式了。三个女人,二品了!对比之下,愈发显得梁横这位天下大才活得憋屈,他连想偷看围观,都排不上一个靠前的好位子!是的偷看,到底是女人的仪式,男人想围观除非是参与相关工作,否则只有偷看,占个好位子都不一定能看得到。
楚氏、萧氏、郑氏,哪一个没有强硬的背景呢?
梁横同学,恨爹不成钢的心情,一时有点儿浓。
梁横也是冤枉了萧令先了,萧令先真的挺欣赏他的,只是萧令先现在做了太子,被皇帝带在身边实习,郑靖业这位太子太傅也抽空履行一下职责,让他接触了不少朝政。这让萧令先更加明白了很多事情展开的难度,皇帝最近常提起魏静渊:“难呐!那样刚硬的一个人!朕有愧啊!居然保不住他!郑靖业不如他坚决,可是呢,说句良心话,没有郑靖业顶着,世家想复辟旧制,我也会艰难。治国的事情,既要有雷霆果决,也要有耐心毅力。”
萧令先比划了一下形势,是啊,他这新任太子,非嫡非长,小细胳膊芦柴棒儿似的,扭不动呐!而且,再不愿意,他潜意识里也知道,他爹不可能真的“万岁”,现在做的都是些交接培养的工作,现在不能乱,哪怕有一天他登基了,也得坐稳了再动手。
心中有数的太子殿下在东宫里坐得挺稳,他跟徐莹现在在冷战,虽然徐莹被迫道歉了,萧令先还真是怵了她的九阴白骨爪。听到外面仪式的细乐,萧令先咧了咧嘴,嘿!楚氏是世家女,最重礼法,永安郡主是乐辈,徐莹得尊敬,郑七脾气也不好,有着劝谏的职责,徐莹敢闹,她就能掐!你们对掐吧!萧令先头一回觉得,像郑琰这样的脾气,也是有好处的。
想着想着,他和着外面音乐的节奏还打起了拍子。
三女同拜为侍中,虽然只是在熙山的翠微宫,场面也搞得很大。大家可以理解为,皇帝在为儿子撑腰,表示儿媳妇要管教。这事儿徐莹确实办得点儿寸,赶上这寸劲儿了,襄城侯家也只能认了,徐莹也只能认了。
诏书是池脩之写的,皇帝派曹王为正使、韦知勉作了副使,去宣读来的。嗯,宣诏的不一定是太监,甚而至于,越郑重的诏书,其宣读人越不能是太监。侍中搁外朝虽然是加官,职能主要是顾问,但是,从级别上来说,它跟宰相差不多,而且是一次拜仨,郑重其事是必须的。
三个女人,皆着二品之服,花钗八树、两博鬓、八钿,衣青色、绣为翟,这是大礼服,色凝重。一套行头穿下来,郑琰直接重温了婚礼时的重量。
三个女人里,郑琰是最年轻的,楚氏、萧氏两人,年纪都有五十开外了,保养得虽然不错,到底显出老态来。不似郑琰,色如春花,目如秋水,芙蓉如面柳如眉。虽然郑琰排在末位,投到她身上的目光是最多的。即使是郑重的场合,也免不了有人惊叹,真是太漂亮了!
按照古礼呢,拜相得建个台子,高台建筑,只用一次。现在拜相都没这么麻烦了,女侍中自然也从简,只是取了处正殿,收拾齐整。应该由皇后来宣布任命的,皇帝没皇后,他来下诏书。一应仪仗也很威风,皇帝本想让萧深去的,奈何萧深低着个头,死活不肯往女人堆儿里扎。
郭靖开心地道:“他叫女人看怕了,我生得丑,不怕看,我去罢!”
皇帝怒道:“外甥肖舅,你这小畜牲找打!”
郭靖笑着跑开了,权当皇帝答应了。
皇帝追骂一句:“这淘气的小东西。”也算是默许了。
池脩之道:“郭八不拘小节,为人潇洒,然不失大义。”
皇帝笑笑,对池脩之道:“阿琰那是赶上这事儿了,你不要有什么意见啊!”老婆比老公级别高什么的,太虐心了!必须安慰一下。
池脩之心说,本来郑琰是丞相闺女,追她的时候我还是白身呢,她就已经是郡君了。要是承受不住这点儿心理压力,根本娶不到老婆好吗?“臣妻得封,臣与有荣焉。”
皇帝赞许地道:“这才是胸中有大格局的人!好男人就应该不怕娘子强!你的前程在将来,有你这样的人辅佐太子,我也能放心啊!”隐晦地表示,你要留给太子用哒~
池脩之深深一揖,不喜不怒,早就猜到了好吗?这样宠辱不惊,让皇帝认为他老成稳重,确堪大用,决定在自己死之前好好培养他,也就是努力地支使他,使劲儿地让他干活儿,美其名曰提前熟悉情况,培养青年干部。
跟池脩之谈完话,皇帝心情很好,泼辣儿媳妇有人管束了,儿子未来的班底也有了个顶梁柱了。他开始关心起侄子来了:“十一啊,你怎么样啊?你阿爹快要哭到我面儿上了,你怎么还不想新娘子啊?哪个都看不上啊?你爹急,你伯我也急啊!我还想喝你的喜酒呢!”
萧深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是看上了一个新娘子,可惜……人家嫁给了新郎,最苦逼的是,他当时是伴郎!“侄儿还在想呢,一定不会忘了伯父的。”
皇帝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儿,心道,不能让你小子再乱想了,我给你找个好娘子算了。萧深被皇帝看得不自在,推说头疼,放赖要回去休息。皇帝好气又好笑:“叫你娶娘子又不是叫你上战场,没出息的样儿,走吧走吧!”
萧深遁了。
萧深出了翠微宫,也没回家,策马随便一走,马停了,他就爬起来往草地上一躺。翠微宫里仪式的音乐隐隐传来,萧深胸口闷得慌,忍不住放声大喊:“啊——啊——啊——啊——”惊起一群飞鸟。
当当当当!狗血的剧情来了,萧深作为卫王庶子,算是一个待遇非常好的庶子了。一来卫王妃出身大族,比较不凶残,二来萧深与卫王世子差了十来岁,亲妈没宠还早死了,没啥威胁,三来萧深生得可爱,卫王妃也算是拿他当亲儿子养了。比较疼爱。他要是想出门蹓跶呢,只要功课做完了,卫王妃也就由着他来了。小儿子嘛,总是娇惯一点儿的。
萧深就是这样一位高帅富,自身条件好,喜欢他的妹子也是一堆一堆的,奈何他就是看不上眼。直到某年某月某日,这位高帅富出去看热闹,水边柳树下,看到一个小少女。看到小娘子那明媚的笑颜,萧深的心猛地一跳,眼睛里就只有她了。噼哩啪啦就想冲过人堆儿,冲人家跟前问个姓名。
等冲到了,人早走了。
萧深一直找啊找,没名没姓又没个表记,只知道特别漂亮,还是在大家都踏青、人多得令人发指的时候看到的,到哪儿找去啊?回到家里,卫王妃还道他病了,后来才知道,这是相思病了,还是很没出息的单相思。卫王妃对他还真是挺够意思的,想要漂亮的?那就找呗!当然,卫王妃找的还是大家闺秀,卫王妃出身世家,找的也是世家女。找到死也对不上号啊!
后来还是萧深自己发现了,他的好同事池脩之结婚,他也去当伴郎。去就去呗,萧深对池脩之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首先,池脩之长得好看;其次,池脩之跟着个名师自身修养也不错,给皇帝当机要秘书,沉默寡言,言必有中,很有古时大臣风范;再次,池脩之是世家名门,萧深认为池脩之的古之大臣风范与此有关;最后,池脩之算是个汉子,抚慰使遇上流民自动转职成剿讨使,还活着回来了。再说吧,一个不太能说得出口的阴暗心理,池脩之他岳父是宰相,郑靖业这人奸帅奸帅的,跟他女婿关系好一点,至少不会被他下黑手!
第二百零三章 失恋
不错不错,萧深也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了,当池脩之的伴郎有一条好处,不用担心抢了新郎的风头被埋怨。萧深很开心,卷起袖子,有埋伏打新郎他拦,要对诗文他也努力帮忙过关,虽然池脩之还是被整得很惨,有他在,毕竟好了很多。
结果呢?新娘子覆面的团扇一拿开,他就傻了,这就是他那年看到的小少女吗?两年不见,长得更好看了!刚好,嫁人了,还嫁给了池脩之。换个主儿,萧深都不介意去勾搭着来当老婆,池脩之长得也不比他差,郑琰也不缺什么荣华富贵……
萧深那叫一个恨呐!
最坑爹的是,他醒过味儿来才发现,尼玛那首却扇诗还是老子代吟的呢!
悲从中来,萧深又是一阵大嚎。
萧深失恋得极为凄惨,最悲剧的是另外两位当事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有这份心思。别说就嚎这么几嗓子了,就算他把全熙山的飞禽走兽都拿音波攻击给弄死了,他那初恋兼暗恋的对象也成了人家的老婆了。打从池脩之与郑琰结婚那一天开始,那两只有多甜蜜,萧深就有多苦逼,脑子里净是想着,当初池脩之从京外回来游街,他觉得没什么好围观的就木有去!后来好多人传说他被人看了,然后被郑七一箭穿心,自己当时听了传闻还TM幸灾乐祸!
尼玛我当时怎么就没过去看一眼啊!!!那会儿开始下手抢还来得及啊!!!
说句良心话,围观池脩之的,大半是女性,男人不愿意去看他,再正常不过了。还有,就是有看的,也是看俘虏去了,谁去看一个刚刚立了功的人生赢家跟漂亮女友秀恩爱啊?不是找不自在么?
萧深越想越悔,越想越恨不得时光倒流,唉,用一句专业的话说,他恨不得来次重生,一觉醒来回到两年前,带着现在的记忆跑去爬郑靖业家的墙头。
打住,少年,醒醒吧,你妈该喊你回家吃饭了。
萧深颓丧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上马了,大太阳下踢踢拖拖地走着,那匹马也是好马,就这么跟着他不紧不慢地挪,还停下来啃两口青草,马兄倒是自在。萧深走不多会儿,迎面来了三、五匹马,直冲他过来了:“十一郎,可找到十一郎了,一转眼十一郎就不见了,可吓着我们了。”
这些都是萧深的仆从,主人家哀悼逝去的恋情了,他们找不到人就急了,满山地跑,还不敢乱喊。听到萧深的惨叫可把这些仆役吓了个半死,想循着声儿找一找,熙山坑爹的是山区,有回声,这叫大家往哪里找去啊?幸尔萧深后来又嚎了好几声,他们这才勉强找了来。
仆役来了,要在他们面前保持形象,萧深努力进入角色:“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说完,一仰头,肚里暗骂一句娘,你妹!刚才是信马游缰不分方向的,他不记得路了。只得又转转脑袋,辨一辨方向,认准了路再走。
几个仆役被他骂得不知所谓,再看他那诡异的动作,到最后才反应过来,哦,这主儿刚才是迷路了。几个人忍笑忍得辛苦,也看得出来萧深心情不好,一点声音也不敢出,紧紧跟着萧深,生怕他再丢了。
萧深没丢,他又丢人了。熙山现在那戒备等级得是什么档次?四下里大些的走兽都要驱赶一下的,要害地方都有驻军,还配有巡逻的。猛一听翠微宫不太远的地方有惨叫,还以为发生命案了呢?一堆人抄起家伙骑上马,整整队伍集个合,就奔了来,这些是职业军人,听音辨位的水平比萧深的仆役强多了,很快就赶赴现场。只是驻防营地理位置的原因,才比仆役晚了这么一点儿的时间。
领头的是个小校,挺年轻的,在这年轻的年纪坐这七、八品官的,要么是有本事要么是有后台,这一位是荫官,认得萧深,一抱拳:“原来是十一郎在这里!十一郎方才可听到什么响动?别是有强人为非作歹!”
萧深丢脸丢到姥姥家,一张俏脸通红,羞的,勉强道:“无事!”说完,蹿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天一定是萧深的倒霉日,这一会儿的功夫,宫里仪式完了,新任女侍中们互相道过贺,又见了一回儿主要工作对象太子妃,与太子妃一起听了皇帝的课程安排,该回家了。萧深兜头撞上了三人返家的车队,怎一个苦逼了得!
萧深垂头丧气地在路边儿勒住了马,让这车队先过。熙山多权贵,人一多,就会有这样占道的情况发生,只要互相不那么仇恨,一般都会根据一定的潜规则让一下路,被让路的那一方呢,也要看一看路边站的是谁,品级太低的就算了,差不多的人,都要派个人来道谢。就像之前郑琰一伙人骑马,给怀孕的史氏让路,常氏亲自跑来道谢。
萧深再受打击,楚氏和萧氏派来的人也就罢了,郑琰也派了个生得温柔可亲的侍女来道谢。看着阿肖那和气的笑颜,萧深的心啊,苦逼得无以复加了,这要是郑琰出嫁前,那该多好啊!饶是如此,他的心还是可耻地跳动了一下。
想想他家女性亲友的优良传统,想想他皇帝伯父年纪一大把的怪叔叔还上街诱拐当时少女一枝花的苗妃,想想他爹的风流作派,你就知道,他在某些问题上也没啥节操。这个权贵少年,在收到了善意表示之后,很是YY了一阵儿,直到人家车队走得都没影儿了,他才回过神来。
哦!心情更失落了。
多情却被无情恼,说的就是他这个样子的了。
郑琰就是那个无情的,她还忙着进行新的社交活动呢!
楚氏、萧氏,这两位同事都是郑琰见过的,只是没打过多少交道,以后少不得要多联络。按照皇帝的安排,明天她们仨再一起上岗,接下来就是每隔五日,由两个人一起去“陪伴”徐莹。
郑琰经此一事,那是正式打入了一个新的圈子,这里面不再是谁谁的女儿,全是谁谁的老婆。这个谁谁,级别一定不会低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郑琰的接触面是极广的,一、二、三品的贵妇们与她等级相仿,自是一层。从年龄上来说,她又与一班十几二十岁的少女、少妇谈得来。从政治划分上说,她也算是一党领袖骨干。
这里面角色的转换也挺考验人的。还有一个徐莹,郑琰心里是喜欢她的,却也不能为了她啥都不顾了,这里面也有一个分寸的问题。忙这些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会管萧深?顶多记着有这么一个人,当时是伴郎,到时候他结婚时送一份大礼过去。
坐在车里就在琢磨着,先回家,换身轻便衣服,派人给池脩之送饭,然后就奔娘家去。刚才杜氏也是观礼嘉宾,隐私看到她在抹眼睛。下午再派人给萧氏、楚氏送信儿,总要碰个头儿,以后怎么工作不说,明天三人同去,还是要有个章程的。
回到家里,阖家上下都很欣喜,一齐恭喜:“夫人大喜。”
郑琰扶着阿肖的手下了车:“我本年轻,圣人恩德,也不能轻狂了。郎君还没回来,不要闹得太厉害了。厨房备好郎君的午饭,我去换身衣裳。”
大热的天,一身汗。郑琰洗了个战斗澡,换了身轻便衣服,也不肯再戴这太多的首饰了,随便拿几根玉簪子一别就算完事儿。阿肖道:“娘子后半晌要去看老夫人,回娘家,总要插戴得光鲜些,娘家人儿才放心呢。”
郑琰苦着脸道:“我怕秃啊!你想啊,光这一头头发就够沉的了,髻子再梳得繁复些,要的簪子钗子就多,就得梳得紧,跟拽着头发硬拔似的,我就怕这一头的头发跟着这些首饰从头皮上一块儿掉下来……”
阿肖听她越说越不像样儿,急忙打断:“娘子又促狭了!郎君的午饭该好了,娘子也该用午饭了,用过午饭歇歇晌儿,过了毒日头再出门儿。”
“夏天日子长,也行。”
亲自检查了给池脩之的饭,再看一看郑靖业的那一份儿:“还有么?再添一份儿,今天先生也到宫里了,”老先生想围观学生来的,也不知道看到没有,“天热,阿爹必不会放他大太阳下赶路的。”
三份饭食做好,再遣稳妥的人送去,郑琰才扒了点饭。有些排场还是不能太省的,比如饭食,她吃饭好歹也是四碟八碗的,她的胃口挺不错,剩得也不多。吃饱了,呷着一碗酸梅汤,问阿庆:“家里的冰不多了吧?”
阿庆俯身道:“是不多了,原就是庄子里带的,前番郎君娘子大喜,可用了不少。现在也就小半间窖了。这里是山里,比城里总是凉快的,再过半个月,一点冰也不用了。”
阿崔道:“还说呢,老夫人可嘱咐了,娘子不许贪凉,要仔细保养身子。”
郑琰道:“阿娘就是操心,我又不是不知轻重。”
众女心说,哪里是轻重的事儿啊,这是让你养好身体好生孩子啊!
“把冰窖收拾出来,过两天我要有用。对了,我记着我带了好几个大火锅来的吧?辣椒也有的?从明天起,叫厨房不停火,拿新鲜的大骨头炖大锅的好汤出来。”
众女对郑琰的突出奇想也习惯了,不过:“这样的天要吃火锅?上火啊!”
郑琰摇头:“我有数儿,再有,咱们的酒,也挖出几坛子来。唔,六坛吧。”
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阿肖还是应下了,就算郑琰有时候会犯个小二,还有池脩之呢,总不会小两口一齐发昏吧。
家务已上正轨,郑琰越来越得心应手,并不很担心。吃完饭,说会儿话消食,她就午睡去了。
郑琰睡得香甜的时候,池脩之遭遇了土匪。皇帝这个全国头号匪首,非常不要脸地抢他的爱心便当!郑琰给他准备的爱心便当自被郭靖尝了之后,每每就想去蹭点儿,不但蹭,他还大嘴巴,跟他舅说了。郭靖跟池脩之也算有点亲戚,架不住皇帝是他亲舅。
第二百零四章 蜜里调着油
皇帝一听说池脩之的盒饭好吃,自己的御膳也不吃了,腆着脸就凑过来了:“我给你保的大媒好吧?这娘子会疼人吧?瞧瞧,给你什么吃的啦?哎~看着颜色就有胃口,我尝尝。”伸爪他就捞。池脩之正抱着盒饭吃得甜蜜呢,被皇帝一伸头,一颗鱼丸卡在喉咙里差点儿没噎死。
你保个P的媒啊?分明是你土匪!
可他是皇帝,池脩之无奈,只好说:“别下手,有筷子。”皇帝开心地接过怀恩递来的筷子,跟池脩之趴一块儿吃了起来。可怜郭靖这个马仔,人家一个正主儿,一个他舅舅,愣没他下嘴的地方,他快后悔死了。
他舅舅还出卖他:“以前只知道阿琰酒酿得好,唔,肉肠也蒸得好,嘿嘿,火锅也不错,”越说越觉得便宜了池脩之,“她会做的还真不少,便宜你小子了。没想到菜也烧得不错。要不是阿靖说,我都不知道哩。不过也是情理之中嘛!”
池脩之白了郭靖一眼,郭靖傻笑。
皇帝来劲了:“怎么没有酒啊?这丫头,怎么不给你酒喝?”
池脩之面无表情地道:“臣在应卯,奉驾期间,不能饮酒误事。”
“我不怕啊!来,上酒来,你不喝我喝。”
池脩之好想咬皇帝两口,恨恨地剜了郭靖八百眼,差点把郭靖削成肉片儿。皇帝吃饱喝足,满意地去午睡了,池脩之掐着郭靖的脖子:“舌头给我看看,有没有八丈长!”
郭靖哭丧着脸:“我也没吃到啊!我就这么一说,谁知道阿舅就上心了呢?年纪越大,怎么越跟小孩儿似的啊?”
池脩之一愣,郭靖趁机逃脱:“你家娘子也不小气啊,你怎么这样。”
池脩之怒了:“你要到我家去,自有好酒好饭,若圣驾肯幸我园,荣幸之至!我们夫妇当然倾家相待。我在吃午饭呢,冷不丁就过来!来就来了,我也不劝谏圣人什么饮食规矩。你舅还喝酒馋我!”还吃了我的小馅饼!那是甜的,甜的!
郭靖抱头逃遁。
与他们这里剑拔弩张的氛围不同,郑靖业与顾益纯吃饭就开心多了。庆林长公主也是观礼嘉宾,她与杜氏一样都乘车回去了。本来女侍中应该由皇后招待吃顿饭的,皇帝没皇后,太子妃出面又于礼不合,哪怕这女侍中就是冲太子妃去的。女宾们也都散得差不多了,荣安公主这样的当然是奔亲妈去了。
郑靖业留顾益纯下来,说是说说话,庆林长公主也不拦,家里还有孩子呢。俩老头儿就喝着美味的酸笋鸡皮汤,吃着鱼肉馅儿的小饺子,还有鲜肉汤给煨出来的青菜,小日子过得不要太幸福!
郑琰睡了个午睡,起来看看天,虽然还有些热,估计到了娘家,也就开始凉快了。就算热,郑家的冰显然是足的,想了想,带了一盒子糕点就上车回娘家了。
杜氏也刚起来没多会儿,听说女儿来了,急忙叫进:“大热的天,又乱跑!也不嫌累得慌。”
郑琰道:“只要阿娘不嫌我烦人,跑一跑又有什么?”晃晃手里的食盒,“新做的点心。我就怕跑得太勤了,一回来又把我当客似的迎来迎去,倒累着阿娘和嫂子。”
赵氏道:“我们也想你呢,多回来看看。”女人出嫁了,娘家也是非常重要的,处得好,对郑琰也有好处哩。
杜氏问郑琰:“今天一早上,累了吧?”
“我还好呢,您想,楚夫人与永安郡主那样的前辈都撑下来了,我怎么能喊累?”
杜氏一想,也是。不免又嘱咐郑琰注意事项来:“宫里你先前是常去的,什么道理规矩你都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不过东宫又不是一样。太子妃那里,多听少看。”
婆媳几人车轱辘话又说了一串儿,杜氏再问郑琰的夫妻生活问题,郑琰哭笑不得:“阿娘,前两天您才问过,挺好的。我是吃什么都不会吃亏的,他也不会让我吃亏啊。”
郭氏听了就笑:“可不是,这两口子,蜜里调着油呢。阿琰天天地往宫里送饭食,咱们那一位新女婿呢,每天只要一到了时辰,第一个赶回家。这可都是真的啊,前天我回娘家去,阿靖亲口说的呢。”
郑琰略作一点羞涩,意思意思,就说:“人家回来说正事儿呢。我什么都不懂的,明天就要去东宫,是不是得跟郡主、萧夫人通个气儿?就算我是个凑数儿的,也得尊敬尊敬前辈不是?”
萧氏略带嘲讽地道:“蒋严州一辈子都想当个首相压在阿爹前头,这一回倒是他夫人排在你前头了,不知道他开不开心?”
杜氏撑不住拍桌大笑:“你这促狭货!”
郑琰也笑了,仍旧拿眼色看着杜氏。杜氏道:“应该的,样子要做足。”萧氏也是大包大揽:“别的不说,若是这位楚夫人真能挑得起担子来,我为你在永安姑母那里引路,她那里有个积年的老厨子,还是新婚的时候带过去的,手艺是极好的。”
“那我就先谢谢六娘啦~我这帖子都写好了,先送哪一家呢?”
杜氏道:“论理,该先给蒋家送去,不过这时辰也确实紧了些,就一块儿发罢,你们约个时间,明天早点儿碰头,三言两语,把章程定下。多让让楚夫人,她序在你先。”
赵氏皱眉道:“这两个要是回话的时刻不一,又或是约的地方不同,那可怎么办?”这万一有一个拼命早到显示自己勤劳,抢个先机什么的,这不是又把事情办坏了么?
郑琰道:“放心吧。”
当下就派了人去两处送帖子,用的是郑琰的名义。
蒋进贤与郑靖业算是半个政敌,楚氏对郑家的观感也不太好,她现在却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帖子,大为赞叹:“池家娘子师从郑、顾,又与李俊交游,其书真得三大家真传矣!”
然后才是满意地道:“这小娘子倒是个细致周到的人。”她排名在先,当是三人中的首领,永安郡主与她宫门一别,连约个时间都没有,两相比较,楚氏先喜欢郑琰两分。
永安郡主不来找她,她也不管永安郡主了,听说郑琰派来的人还在等回话,便也写了个帖子约了时间。用的是蒋家特制的信笺,带着淡淡的花纹与香气。
永安郡主那里自然不会去巴结楚氏,她是皇帝的堂姑母兼亲舅母,也很在意排名先后的!郑琰同样送了信来,永安郡主心里也舒服。也立时回了话。对文昌侯道:“不愧是宰相女,会做人、会做事,要得!”
她们在乎的,郑琰是不会计较的,一个排名有什么好计较的?又不是真的当宰相了!郑琰跟她爹一样,是实际派。
郑家别业里,两拨人几乎是同时到的,回来说的时刻也相差无几。
郭氏捂嘴惊奇,萧氏问郑琰:“这样准?”
郑琰道:“她们两个的丈夫明天都要早朝啊,她们得把这两位打发走了,自己再准备,才能出门。早又能早到哪里去呢?太子妃难道不做别的事情,一天就等着我们?一头一尾的时间早定了,还有,路上还要花时间呢。这时辰可不就定了?她们难道能让我明天登门去接她们?自然只有到外面碰面。你想想三家住的地方,”分在三处,由三条路通向直往翠微宫的大道,大道上人来人往,宫门口人又多,只有在这路口处简单寒暄,“能方便碰面的又有几个?”
杜氏嗔道:“你又来!可要小心,这样的事情,一个弄不好,两头不讨好。那两位,只怕也较着劲呢。”
“谁没事儿要讨好谁啊?我是敬她们序在我先,又是长辈,对两位是一样的尊重,她们若真有个争论,我看着就是。又不是哪个的闺女,非得向着谁!”郑琰惊奇地道。
杜氏把郑琰一顿暴打。好心提醒你不要想两头占便宜,最后两个都得罪了,还被说两面三刀,你丫居然不识好人心,抽你!
郑琰从娘家回来,池脩之还没回家,又吩咐准备好晚饭和洗澡水。
池脩之今天在宫里比较不开心,他的爱心午餐!最爱吃的甜馅儿饼被皇帝这个老不修抢了个精光!都怪郭靖这货!
郑琰看他面有怏怏之色,轻推他:“这是跟谁怄气了?”
“郭靖这混蛋!”池脩之开始倒苦水,“他自己蹭饭也就算了,好歹算是亲戚,看他可怜给他两口吃的。他还跟圣人说,我的午饭好吃,圣人今天……把我的馅儿饼全抢光了!他也不怕牙疼!”
虽然池脩之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傲娇的死相,还有人说他沉稳有器度,郑琰怎么越看他越像个幼儿园小朋友呢?也太可爱一点了吧?没忍住,郑琰暴笑出声,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晚饭还有啊~你也不能吃太多,也会牙疼的,年轻时不注意,老了会受罪的~”这是血糖不够,所以情绪低落了么?
池脩之老羞成怒,他知道成亲之后他有幼稚化的倾向,那不是……一直没个可以撒娇的对象么?飞快地一别头,张口把郑琰的手指头给咬住了。郑琰脸上一红,这个流氓,还伸舌头舔,虽然指头和舌头都在他嘴巴里别人看不到。
郑琰抽手没抽出来,只好说:“真的有甜馅儿饼,还有凉糕,别咬啦,除了这些,还得吃点儿正经吃食吧?还炖了排骨汤,你想吃什么呀?”
池脩之吮了两下,终于放开郑琰的手指头:“锅巴!”
“呃?怎么想起这个来了?行,下锅炸了,再浇上些好汤头,你想喝什么汤?”
“不要浇汤头,就要锅巴!”
“好。”
其实吧,皇帝就是老小孩儿了,跟池脩之这一对儿又熟,逗着玩儿呢。池脩之的饭也不全是郑琰做的,她就是分派任务,把把关,捣鼓捣鼓菜谱,心情好了才下厨的。到了第二天,皇帝又打劫走了数块核桃酥,第三天是一个果酱馅饼,第四天就不再打劫了。他就是童心起,闹着玩儿。
第二百零五章 挠花太子的脸
而郑琰,过了若干天才反应过来,她家五嫂家里七个女儿一个儿子,郭靖同学,排行第八。瞬间囧了,池脩之,你也太幼稚了!她脑补出了某电影情节来,庞太师过寿,不管别人送多贵重的礼,寿宴一律吃包子,因为他讨厌包拯!
池脩之幼不幼稚,那都是夫妻情趣,不能告诉外人的。现在摆在郑琰面前的课题是:一个抵触情绪浓重的工作对象——徐莹。
徐莹真的很委屈有木有?刚发现萧令先的婢女的时候,她没哭也没闹,把人打发走了了事。没打没杀的,反倒成了她的错,你妹!我当时哪里知道你会当太子啊?卖完了人,萧令先也没吱声,过了几个月了,这又翻出来了,这秋后算账也太狠毒了吧?是,挠了你是我不对,你爹弄这仨牢头来又想做什么?
她不知道,萧令先也郁闷啊,他在妹妹面前丢了面子。他当时数落萧令媛:“哪有你这样对待丈夫的?和气些不好么?你看你嫂子(指徐莹),我的两个侍婢就在她那里过得不错嘛!”
不错个P,人都给卖了。萧令媛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啊,让萧令先恨不得找条地缝儿给钻进去。妹妹什么的,简直太讨厌了!不是他不心疼妹妹,二十娘是他最讨厌的妹妹没有之一。这丫头从小就好强,不但好姐妹的强,连兄弟的强也要好一好。萧令先小时候没少被她欺负,萧令媛的妈比萧令先的妈级别高五等,欺负起他来比欺负小白菜也复杂不到哪里去。
萧令先还记得把萧令媛给弄走再跟徐莹发飙,徐莹也不是吃素的,这不干上了。
然后……大家就都知道了。
徐莹是真的道歉了“请罪”,她爹妈也跟皇帝“请罪”了,还想怎么样啊?萧令先依旧不冷不热,皇帝派了牢头,她十分不开心。见到这三位也是冷着脸。
这三位都是绷得住的人,从容行礼,徐莹也不好不让人坐。坐下之后,楚氏先说话。这是碰面的时候商定的,郑琰是一推二五六:“我没经过多少大事儿,不过是敬陪末座,一切看两位的了。有什么要我摇旗呐喊的,自不推辞,至于别的,我也要跟两位学呢。”
永安郡主也客气了一句:“万事看夫人的吧。”
楚氏说一句:“大家齐心协力,方不负圣恩。东宫和睦,也是我等之福。”
楚氏就当了这个排头兵。
徐莹最不吃的就是楚氏的这一套,听楚氏先客套:“圣人之命,我等惶恐,唯有尽心竭力,以报圣恩。”心里就暗恼了,你妹,拿皇帝来压我!只是想到皇帝,想到父母的嘱咐,她先忍了。
楚氏再和声细气地跟徐莹讲妇道:“太子妃当宽容,不嫉妒,方能与太子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啊。”一看另两个老僧入定似的,什么话都听了去,保不齐还在脑补她挠了太子,徐莹忍不住了。冷冷地道:“蒋相公与夫人伉俪情深,家无侍妾。”
楚氏看得出来徐莹的抵触情绪,心下暗叹,她真不是来结仇的,这货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你这硬顶着,有用吗?只能把男人越推越远!“太子妃过奖,不过是互相敬着罢了。我不妒,相公自然也守礼。对丈夫,总要敬着来的,至如动手,非贤妻所为。”
“不过奖不过奖,我就弄不明白了,你家没侍妾,你不嫉妒,你家那俩庶子是哪里来的呢?他们生母呢?”别蹬鼻子上脸啊,谁还不知道谁啊?
襄城侯家是再不敢马虎了,一听说给配了女侍中,能打听的都打听了来。结果徐莹不是用来搞社交,她用来搞战斗了。
楚氏被雷劈了,心里百万头神兽在狂奔,脸皮也一抖一抖的,语气也硬了下来:“皇家与臣家,能一样吗?”
永安郡主心头一乐,看楚氏的笑话她是开心的,不过不能由着太子妃胡来:“太子妃,楚夫人也是言之有理的。这世上有没有皇宫的皇帝、没有媵妾的太子吗?”
郑琰默默地道:言情小说里有的,男主为女主遣散后宫神马的。
对这一位宗室长辈,徐莹勉强保持了敬意:“我是不合抓了他的脸,是我的错,我已经请罪了。他是比我尊,我认了。可我总比那两个婢子尊吧?怎么还要我把她们找回来好好道歉吗?”
永安郡主傻了,合着徐莹只是觉得不该挠花太子的脸,那俩婢女的事情她没错啊?这这这这……这也太……太什么了呢?永安郡主根本找不到一个形容词来!
这两位都不说话了,郑琰知道轮到自己了,两位前辈受挫,她不能不动,摆了个要发言的POSE。
徐莹伸手一指:“郑七你别说话!谁不知道你爹是太子太傅,你们系出同门,你自然会帮他说话!我不听你偏帮。”
郑琰被雷劈了,弄了半天,新太子也是她师兄?
徐莹一对三,初战告捷。
三位二品命妇,还是外命妇,其中两位年岁是徐莹的三倍开外,另一位是她老公的师妹,就这样被徐莹一口气干掉了。
室内一片寂静,只听着细微的喘气声,这还是徐莹、楚氏、萧氏三人有气,声音略大了些。郑琰只是惊讶于刚刚发现的事实,呼吸未变。其余宫婢等大气都不敢出,个个摒息。
郑琰眨眨看,看看徐莹,哦,她还知道把手指头给收回去。再看楚氏,脸皮不抖了,改成冰山状,萧氏更绝,头一歪,这种时候她居然装睡!郑琰瞬间就囧了,硬着脖子又转看徐莹,显然她也被萧氏这一手弄懵了。她们俩往萧氏这里一看,楚氏也不由看了一眼,再没想到萧氏会这样赖皮。楚氏震惊了!
一时之间满屋眼色乱飞,就没一条碰到一起的。情况也陷入了胶着,萧氏装睡装得那叫一个辛苦!难道她愿意装吗?这不是不得已吗?头一天上岗被赶了出来,面子往哪里放啊?我年纪大睡着了,有种你把我扔出去啊?你们这仨傻货,快点找个台阶下啊!萧氏脖子都硬了还没人搭理她,索性闭着眼睛,又换了个姿势。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剩下的一老两小,同时对萧氏表示出了深深的敬佩。
郑琰的脑子是几个人里转得最快的,此情此景,已是明白了萧氏的意思了。可真是为难啊!
有些事情,不是人越多去办效果就越好的。比如这种“劝导”,组团刷BOSS你也得有个团队配合,遇上个猪队友,只有团灭的份儿。郑琰这三人里面,没一个猪队友,虽然有内部矛盾,在对徐莹的这件事情上,却是都想把事办成的。偏偏对上一个思维诡异的BOSS。
泥人还有三分土脾气,何况徐莹?人都好面子,她自觉办了一件不太美妙的事情,但是这事情里面大家都有责任,一半对一半,谁也别笑谁。她歉也道了、礼也赔了,连父母的面子都折了,夫家还是不依不饶,本身就够让她难以接受了。
如果是一个个地来,慢慢地说,徐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泼妇,脾气直一点儿,道理还是能听进去一些的。现在倒好,组团刷她来了。一个说话的,倒有两个给壮声势的。如何能忍?纵使你说得有一点道理,让她当众承认这样私密的事情是她办得不对,她也抹不开脸,徐莹此时毕竟年轻。
这个场合,说得越多,她越不开心。
郑琰还好些,她还没开口呢,前面那两位,楚氏尤其惨,老底儿都被徐莹给揭了,心里对这位太子妃的不满达到了一个新高。被徐莹给刺了一句,她还不能说什么,她真的办过留子去母的事儿。
徐莹一战而胜,自家心里也是气愤难平的。说得这三个女人不说话了算什么事呢?她的目标不是别的,是跟萧令先把日子过下去。楚氏、萧氏被拂了面子,不痛快到了极点,还不能走。郑琰呢,对徐莹是一百万分的理解,可也不能顺着她来,这是给徐莹找不自在呢。她倒是有些话要对徐莹说,又碍于楚氏、萧氏都在场。
郑琰思忖,自打东宫出了家暴事件,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就是这四周打扇儿的、听使的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别人的暗探,尤其是徐莹这里。皇帝会派人盯着,太子虽然不闻不问,也不至于没人通风报信。再沉默下去,就要跟楚氏、萧氏一样被人看笑话了。
终于郑琰还是开口了:“我还是说点儿吧,夏天热,本就容易悃。再悄没声儿的,就会打盹儿。”
这是什么台阶啊?萧氏想挠墙。楚氏严肃地道:“天热心燥,我们不便多扰,太子妃正可多冷静冷静,仔细想想,”又看一眼萧氏,“宫中不宜留宿外命妇,永安郡主是宗室之女,倒是不妨事的。我等二人便先告退。”她恼于萧氏装死,要把萧氏扔东宫里一起冷静冷静。顺手拉郑琰一道回去,免得在东宫怄气。
萧氏心中暗暗叫苦,你妹的楚酸脸,我好心解围,你倒把我扔下了。
徐莹心说,你把这祖宗放我这儿算什么啊?
郑琰心说,楚夫人的智商咋这么低呢?你把永安郡主留下了,她把徐莹劝好了,功劳是她的,咱们俩就是渎职。她要败了呢,也是一片忠心办事,不过是能力问题,我就跟你成了不肯出力的懒鬼。她跟着奸滑爹长大,凡事总要多想一层,想到此节,便对徐莹道:“我等奉命入侍太子妃,宾主尽兴,只是时辰不早了,太子妃事务繁剧,我等不便久留,过几日再来问安。永安郡主这样就入了梦,可别着了凉,还是唤醒了,送她回家歇息一会吧。”
徐莹被萧氏一弄,已经懵了五分,发了一回脾气却是于事无补,兴味索然地道:“路上小心。”
第二百零六章 纯属巧合
郑琰无奈地去叫萧氏:“郡主?”
永安郡主刷地睁开眼,故作迷惘地道:“怎么了?说到哪儿了?”
你装得也太假了吧?
大家心知肚明,也没人戳穿她,徐莹也醒过味儿来了,顺势道:“你们都辛苦了,今日初见,不及详谈。”打个手势,却是赐了些新鲜瓜果。
楚氏再不高兴也得接了,三人松了口气出去了。
眼看东宫大门在望,萧氏长出一口气:“真个难缠!”
你就够难缠的了,还说别人!楚氏腹诽着,脸对着郑琰道:“咱们这位太子妃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拧过来的人,下回再说罢。”
萧氏鼻子一歪,还没说话,就见怀恩带着四个小宦官跑了来:“见过三位夫人,圣人与太子都在等三位呢!”
神马?这三个没有完全工作的家伙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听到这个话,面面相觑一会儿,萧氏果断地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是他儿媳妇不听劝,见圣人去!”楚氏心里半是觉得她说得有理,半是嫌弃她泼辣,跟皇家沾上边儿的女人,这下限都是没下限的!与萧氏一比,郑琰这个政敌家的闺女,至少看起来顺眼多了。
三人没奈何,被怀恩给引着到了皇帝跟前。到那儿一看,好么,人头到的那叫一个齐全!皇帝、太子、顾益纯、郑靖业、蒋进贤、宋远、池脩之……都在啊!
这些男人会凑在一块儿,纯属巧合。
皇帝关心儿子和儿媳妇的生活问题,太子对自己的老婆也必须重视,郑靖业心疼女儿,顾益纯关心自家学生,蒋进贤、宋远、池脩之都有老婆要关心。顾益纯还为此特意在今天回到宫里来找皇帝聊天儿。男人们都知道徐莹不好惹,聚在一起就是为防个万一,一想到这个万一,萧令先就觉得两颊上火辣辣的疼,仿佛伤疤还没好一样。
实是等不得女人们出来回家再问,都聚一处等着“救驾”呢。萧令先尤其担心,两个老的不好说,老胳膊老腿了,郑琰这丫头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到时候跟太子妃打起来,可怎么办哟~
这些人都关注着东宫呢,郑琰猜得没错,听女人壁脚的事情,男人也做得出来。只不过这些人比较要脸,派了人好几拨人去偷听回来学。蒋进贤最苦逼,明明她老婆说的都是正理,刚开始那几句大家听着都觉得有道理。结果被徐莹揭了老底,蒋进贤是想把一张老脸藏袖子里。
宋远无可无不可,只要老婆不惹事就行了,后来听说她老婆打盹儿了,改成满脸无奈。郑靖业与顾益纯倒是会心一笑,郑琰这货没吃亏就行。池脩之继续面瘫。
萧令先一张脸,完全不能用人类语言来形容了。皇帝倒是稳得住,听说萧氏在装睡,暗赞一声机敏,派怀恩去营救。
怀恩怀着一颗即将壮烈的心跑去东宫准备跟太子妃顶牛,结果楚氏三人出来了,营救改成接应,怀恩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次接见并不太正式,也都不算外人了。见礼毕,皇帝很不好意思地请三人坐了:“辛苦你们了。”
楚氏臊得不行,看这阵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家老头子脸都涨成紫茄子了,顺着这话就翻身跪在地上了:“臣妇无能,有辱所托。请圣人另择贤能。”
萧氏本也想丢了这烫手山芋的,听楚氏这一说,先不乐意上了,这样……太不给力啊!直接认怂,完全不是萧家女子的作风,硬扛吧,她一时还真没有办法。可楚氏这样一说,她就得跟着起来请罪。
她们俩这一跪,郑琰只能自认倒霉跟着跪了,尼玛这算什么事儿啊?这就败了?女侍中白拜了?
皇帝非常无奈地道:“这像什么样子呢?都起来都起来。”使着眼色让宫婢去搀,让女人们的丈夫去管,等三个女人重新坐定了,皇帝哀叹了起来,“是我思虑不周。”
萧令先坐不住了:“是儿不孝。”越想越心酸,又羞愧,萧令先几乎要洒下几滴男儿泪来了。
郑琰左看右看,丢脸的事儿咱不干,一扬头问皇帝:“这女侍中,发俸禄吧?”
皇帝正伤感,被她这一打断,没好气地道:“你那郡夫人的食封俸禄可曾短过你?”
“一码归一码。”
“发!”皇帝一拍扶手,颇有气势。
郑琰严肃地点点头:“这就好办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呃?”
郑琰嫣然一笑:“我叫赶了回来,总得找个由头杀回去,不然多难看呀?”
一拍桌子,杀气腾腾地奔徐莹那里去了。皇帝傻了,满屋子的人都傻了片刻,这丫头脸也变得太快了!萧令先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他是指望郑琰跟徐莹扛,可没想这样啊!想起徐莹的九阴白骨爪他就脸疼,再看看刚才的桌子,那声儿拍得可真响,别摧心掌吧?
郑靖业反应最快:“远远地看着点儿!”
远什么远啊?看什么看啊?一群男人奔东宫去了。
作为一个经常锻炼身体的健康女性,郑琰走得挺快,一群男人里呢,还有几个老头子,尤其是皇帝,大家都要照顾他,走得就不那么快,等他们赶到东宫。抓了个宦官一问,才知道郑琰已经奔徐莹正殿里去了。
皇帝气都没喘匀,抓着郑靖业的手:“去看看,别出事儿。”皇帝对郑琰的了解仅限于,小时候的吃货卖萌,长大了的爽快大气,武力值什么的,并不了解。但是!徐莹的武力值他通过萧令先养伤的时间长短有了清醒而充分的认识——为什么江阴姑母那样温柔的人有这样一个孙女儿?
不用他说,郑靖业也疼闺女啊!麻溜就跑过去了,池脩之跟皇帝匆匆一揖,还没张口,皇帝就说:“你也去,”一指萧令先,“还有你!”
剩下几个老头子也努力奔过去。
到了正殿门前,里面正在劈哩哐啷!宫婢太监都被赶了出来,门还给从里面扣上了!萧令先气得浑身发抖,池脩之两拳捏紧,他俩跑得比郑靖业快多了。萧令先踹了两脚门,居然踹不动,还把脚底震得发麻。工匠负责啊,给太子住的地方,当然不是什么豆腐渣工程。
等皇帝赶到了,里面还是劈哩哐啷!
没错,这俩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战”,大打出手,打得天昏地暗。众人看一看萧令先已经养得油光水滑的脸,瞬间脑补出了郑琰的小花脸,尼玛!太不人道了!郑靖业脸黑得不能再黑,他闺女要是少一根头发,他就弄死襄城侯全家!唉,这位爹忘了,是他闺女跑过来找事儿的。
其实里面战况虽然激烈,互相还真没受到太大的伤害。两人都剪了指甲,徐莹这个,因为行凶被解除武装,郑琰那个,是因为要下厨。因在新婚,她天天投喂池脩之,正在兴头上,指甲长了做饭尤其是和面做糕点不方便也不太卫生。
郑靖业抓了个宦官就问:“怎么回事?说!再抖,我让你抖一辈子!”
宦官道:“刚刚没多会儿,琅玡郡夫人跑了过来,一进门把我们都赶走了,把门拴了起来,后面的事儿我们就不知道了……”
郑琰跑过来的时候,东宫的人还纳闷儿,就算是丢了东西,也不用亲自来找吧?这样焦急又是为哪般?也不在意。进了门儿,徐莹生了一回闷气,正在发呆,看郑琰来了,也没挑理,只问:“你回来干嘛?”
“坑你来了。”
徐莹眼睛瞪得滚圆,她年纪尚小,这副样子颇为可爱。
徐莹才不上这个当呢:“你坑呀!”
郑琰道:“你把她们弄下去,我就跟你说呀。”
徐莹很是爽快:“成啊!”
宦官宫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他们只知道,他们刚出门儿,还体贴地把门带上了,一个影子就从里边儿把门给扣了,接着连窗子都关了。
“接着里边儿就响了!”宦官一说完,就缩了脑袋。萧令先和池脩之两人大眼瞪小眼。皇帝也听傻了。蒋进贤暗道:“郑靖业的女儿好奸滑!”
皇帝粗声粗气地接着问:“还有呢?”
“还有就听见响动了。”
顾益纯插口道:“什么响动?可说了什么?”一手指了一个人,“你们俩,分开了,学!”
这时又听到里面一声巨大的“扑通”,男人们吓了一跳,接着就是徐莹扬声:“人呢?进来!伺候梳洗!要女人来!”声音略哑。
接着是郑琰的声音:“门还没开呢,他们怎么进啊?”
“你去!”
“你去!”
互相推诿了一会儿,都不肯妥协,终于齐声道:“一块儿!”
接着,徐莹道:“都退后三步。”声音像是从门边儿上发出来的,然后是门栓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然后徐莹的声音:“来两个女人!”
有她这句话,从皇帝往下,没一个男的敢动。宫婢们胆战心惊地推门进去,差点没吓死!室内一片狼藉,这两个女人得有多大的破坏力才能把这里搞成这样儿啊?就差拆房子了!
徐莹的声音从内室里传来:“还不进来?”
进了内室一看,更惊悚了,徐莹郑琰两人头上的簪子全歪了,好像还少了那么一两根,衣服也乱七八糟的。这要不是听了全过程,这俩又是女的,还以为这是捉了对X夫X妇了哩!内室有两副妆台,徐莹坐她自己的那一个前,郑琰就用了另一个——太子还没被挠之前用的那一个。
“看什么看?”徐莹羞恼地道,“去寻新衣裳来,琅玡郡夫人与我身量差不多,把我新做的那套衣裳给夫人换上!”
郑琰无赖地笑笑:“谢啦。”
徐莹脸往左一别,嫌弃地道:“哼!”
郑琰翻个白眼,脸往右一别:“哈!”
第二百零七章 今天吃错药了?
宫婢们轻手轻脚地去打水、打衣服,把能暂时归置的东西都归拢一下。趁着打水的功夫,机灵的宫婢出来报信儿:“东西都砸了,人没事儿,脸上看不出来。就是衣裳都扯坏了,叫换新的去。”
尼玛?这是神马打法?妖精打架么?男人们惊呆了!
宫婢们继续忙碌,不一刻,里面梳洗完毕,换了新衣服,两朵小美人儿手牵着手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惊掉一地眼珠子:你们不是打架了吗?池脩之双眼媲美X光机,把老婆从头扫到脚,没发现异常,放开拳头,在衣服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掌心。萧令先非常不相信地伸头一看,里面绝对是台风过境一样的凶残!他一伸头,大家跟着看,里面都成什么样儿了,你们还笑。
可不是,多么甜美的微笑啊!
徐莹大大方方地向皇帝行礼:“惊扰阿爹,是我不孝。”
皇帝反应也快:“现在好了就行。”
徐莹又对萧令先道:“这里面有些乱,地方也不对,阿爹驾临,郎君也不奉阿爹到前面坐坐。太阳毒着呢。还有诸位相公,都是朝廷柱石,这样大热天的奔波,实在让我心中难安。”
你妹!知道不安就不要闹事啊!男人们心里什么粗话都骂出来了,面上还要避上一避,低垂着个头,谁叫她是未来老板娘呢?
萧令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媳妇儿今天吃错药了?叫郑七推坑里跌坏脑袋了?
郑靖业放下一颗心,阴恻恻地看着郑琰:“我问,还是你说?”
其他人这才把目光放到郑琰身上,这一看,皇帝心中那叫一个后悔!郑琰借的徐莹的衣服穿,一样的衣服,她愣是穿得比徐莹还像样儿。早知今日,该截胡给儿子当老婆的!蒋进贤也暗叹,郑靖业这货还真是会生闺女。萧令先脑子都不转了,这是郑琰?传说中很出风头的郑七?这可是一个敢于当街把未婚夫一箭穿心的丫头啊!她怎么这么温柔呢?
必须得说,郑琰这长相占了天大的便宜,只要她微笑一下,那就能让人忘了这丫头是个心黑手狠的货,这笑得,跟仙女儿似的。萧令先这样对她抱有成见的人,哪怕在看了自家屋子被她给卷得一地建筑垃圾,哪怕刚才见识了她的摧心掌,还要反省:是不是以前看错她了?瞧,徐莹这不让她给劝住了么?
皇帝可不好糊弄:“究竟怎么一回事儿?”
郑琰严肃地道:“太子夫妇由藩邸迁过来不久,虽然粉饰过了,屋子毕竟有些年头。陈年旧祟,如今破一破它,自然就好了。女人的事儿,还是女人来办,现在不是挺好么?”
郑琰这一脸的神棍相,就差在脑袋后面别个光圈儿了。一派淡定从容,跟说了什么天地真理不由你不信。
睁着眼说瞎话这项技能,郑琰真是掌握得炉火纯青。当个政客,绝对够用了。
不过呢,这个理由现在正好用。也不是没有这样一个说法的,都说陈旧的宫殿旧生邪祟惑人,又有说宫中女人多了,阴气怨气太多,会有灾变,所以宫里会不定时地释放大龄宫婢出宫。都是一个意思了。郑琰这话里话外,还有捎带原本东宫的意思,你想怎么理解都行。
大家也都乐得见这一个局面,就像徐莹问的,还要让她怎么样呢?礼也赔了,罪也请了,再弄下去,太子妃没脸,皇室就有脸了么?皇太子呢?白挨了这么几下儿,还有一个不能管束老婆的名声,能听么?此外还有襄城侯家、皇帝等人的面子,一下子就都圆回来了。大家都是好人。
这事儿,没人关心原因,就是要个和平收场而已,管你用什么手段,有结果就行了。
如今真是皆大欢喜。
蒋进贤越发把郑靖业骂了个狗血淋头,天下的好事情都让他给占了!宋远只能叹服,郑氏出人才啊!当年应该答应联姻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做亲家的可能呢?
郑靖业与皇帝反应是最快的,皇帝表示:“既如此,我便放心了,这里重新整治一番才好。你们两个,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如今好好过日子。”又赞郑琰事情办得漂亮,有眼色,办事周到。
郑靖业就请圣驾到前面坐,刚好跟太子、太子妃一道用个饭,一家团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美好时光。皇帝开心,给大家都放了假:“你们也都累了,也都歇息去吧。”
出在翠微宫,不用逼问,郑琰自己就招了。
时间倒回那么一点点。
关上门,郑琰就变脸:“太子妃好威风啊?”嘲讽模式全开,要多欠扁有多欠扁。
徐莹脸色也是一变:“我就威风了,怎么样?对我无礼,这就是女侍中的礼仪?”
“上两个月还能对太子威风,现在就剩冲我的本事了,照此办理,只怕到了年底,你对谁都威风不起来了!”郑琰往凳子上一坐,继续嘲讽。
徐莹抓起手边的杯子就砸了过去:“我须不用你来嘲笑!”
郑琰手下也有杯子,刷地也砸了过去:“我才没这闲功夫嘲笑你呢!”
“难不成你这是来给我道贺的?”
“我道想呢,你给我机会呀?”
说话的功夫,徐莹已经冲了过来,郑琰也卷起袖子起身。徐莹伸手,郑琰扯她袖子,徐莹就伸脚踩郑琰的裙子,眼睛也红了:“难为你没机会也特意过来啊!”
“可不是么!”郑琰咬牙跟徐莹抵着胳膊,“怎么着,你还知道生气啊?你爹娘闭门思过了,知道不?”
徐莹气极:“要你说要你说!”
“我说,你真要跟我干一仗啊?”
徐莹不说话,跟郑琰来回扭,郑琰怒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原来的志气呢?”
“我有没有志气的,也不能让人嘲笑了!”用力用得牙都呲了。
“你再这样,才要叫人嘲笑!”郑琰狠狠一用力,她武力值比徐莹要高上那么一咪咪,大力一甩,把徐莹的手甩开。
然后两人各持一根装饰用的挂灯的灯架,开打,乒乒乓乓!四周的装饰全遭了殃。从正厅打到内室,再打出来!
不但有音效,还有配音。
“死丫头,你不累啊!呼呼!”
“你不累我就不累!呼呼——”
两人喘气儿跟风箱似的,徐莹道:“你先松手。”
“你先!”
“你先!”
“你先!”
“一块儿!”
两人都小心地戒备着对方,徐莹哐啷把灯架扔了,郑琰也放手。
徐莹四下一看,直接往地上坐了。坐榻都打残了,绣墩倒是有,不想扶,幸而有地毯。坐下来忽然呆住了:你妹!我是怎么跟她打起来的?我跟她干什么仗啊?我脑抽啊我?徐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掉坑里了!
郑琰踢踢地上的家具残骸——目测这是个屏风——也坐了下来:“心里可是痛快些了?”
徐莹别过脸去。
“看你的热闹也没意思,我还记得在师母家,你那时多好。”
徐莹定定地看着郑琰,认真地道:“你运道好,我不及你。你现在也依旧很好,令人羡慕。”她的眼睛里带着伤感,让郑琰看着跟着难过。
徐莹忽然绽出个大大的笑容来:“说这个做什么?今天谢你,心里痛快多了。”
郑琰也咧嘴笑了。
不但男人的友谊可以打出来,女人也可以啊!这就是妹子的胸襟。
过了一会儿,郑琰道:“嗳,有什么打算啊?”
徐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都跟我说了,太子妃是难当!可事情都做下了,回不去了,也没得后悔!我认了!如今又能如何?”
“是以后又能如何吧?”
“还有以后?”徐莹唇边的嘲讽意味更浓,“闹成这样,我谢罪都没用,连累爹娘,还有祖母……”声音哽咽了,“他们究竟要什么?我看他们也不知道呢!我倒是想从此依法而行,他们肯给机会吗?能接受吗?面子上的事都没有呢?不然拜什么女侍中?名头好听罢了!”
“你道我干什么来了?”
徐莹认真地看着郑琰,郑琰也认真地看着她:“不过是缺个台阶罢了,不然这事儿就总有人想到是因你而起,如今你只管从容出去。我给你找理由!”不就差个节点么?老子给你按回车,让你重起一行。
“可靠?”
“还能更糟?”
“也是,你本可以袖手旁观的,不用借我施什么能为。”徐莹成长得还真挺快。
“就是看你辛苦,你就当我没想清楚利害就过来了吧,能开开心心容丈夫左拥右抱的,不是贱人就是圣人。”
徐莹大乐,她早就在郑琰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不然也不会这样跟她火拼了。捶地笑道:“圣人自己还左拥右抱呢。”
郑琰也乐了,“圣人”这个词,原义就是个尊称。然而天下最不要脸就是干皇帝这个职业的人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皇帝们就抢了这个词来给自己用。徐莹这是一语双关。
郑琰挑挑眉:“叫人吧。”
“先说好了,你帮我,以后我未必客气的。”
“切~小孩子!”
“你说谁?”
“叫人来梳洗啊,衣裳都破了!”
“就是这样了。”郑琰老实地道。
顾益纯极度手痒地弹了郑琰三个脑嘣儿:“那你就跟她打啊?”
“她心里憋着火儿呢,发一发,她也好过些。”
郑琰说着,有些伤感。徐九若为王妃,也没什么,顶多闹上一闹,若不嫁给诸王,她必然比现在畅快。也是可怜人,我才想搭把手的。
郑靖业沉着脸:“莫要招人恨!比起现在这样,我宁愿你辞了女侍中丢脸!你倒行,打了一架,那两位夫人怎么办?”
郑琰笑了:“谁也不能说她们无能啊!跟太子妃掐架,她们不年轻了,干不了,怪不得她们。人人只道我回过头去鲁莽呢。”
第二百零八章 酸得不行
郑靖业本意是让闺女收敛一点才吓唬她的,见她这样,终于也忍不住手痒了。郑琰抱头,池脩之错步上前:“天干物燥,岳父不要焦急,会上火的。还请保重身体。”
郑靖业一巴掌拍池脩之脑门儿上:“你行。”一甩袖子别了脸。
郑琰抱着池脩之,往他脸上啵了一口,郑靖业想抽人!
即使被女儿女婿酸得不行,郑靖业还是记得自己在闺女面前不要过于土匪,冷哼一声便罢。顾益纯见自家学生无事,心头一松,暗笑一声郑靖业小气,伸出右手,拇指食指一对,捏着郑靖业左肩上的衣服把他给提走了。郑琰一脸的笑,池脩之也想笑,想一想另一位是他岳父,又忍住了:“圣人给了假,咱们也别拂了他老人家的好意,这里日头毒呢,回吧。”
郑琰跟徐莹大打出手,活络了筋骨,身上火力十足,点头道:“是呢。”看池脩之也是一头的汗,待要掏帕子来给他擦汗,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已经报销了,身上这个还是穿的徐莹的呢。首饰什么的倒是配全了,帕子却不曾给配。抱着池脩之的胳膊道:“还说我,你这一头汗呢,我的帕子找不到了,你的呢?快擦擦。”
池脩之把老婆上下一看,皱眉道:“咱们快回家,别穿旁人的衣服了,换回来,再把旧衣讨回来。”
说话间,徐莹已遣了个宫婢抱了个包袱过来,屈膝行个礼:“郎君、娘子,娘子换下的衣裳在这里,我们不敢自专,太子妃命送过来。”
池脩之的眉头这才展开了,郑琰也道:“有劳你了,回禀太子妃,承她照顾了。”接过衣服,身后脚步响起,却是阿肖拎着裙角跑着过来,一看郑琰没事儿,才吐出一口气来。郑琰就让阿肖接了包袱,阿肖从钱袋里摸出一把钱给了宫婢。宫婢喜道:“谢夫人赏,奴婢讨了个好彩头。”
郑琰道:“明日我使人把衣裳也还给太子妃。”宫婢不敢擅专,笑称会代为转达。
郑琰坐车,池脩之骑着马在车边儿上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阿肖坐在车厢的角落里,看看郑琰,再看看窗外,心里颇觉不好意思。皇帝到底是皇帝,郑琰与徐莹大打出手,他急着去围观,也没忘了压下消息不让宫中乱传,阿肖等在外面还不知道。直到郑靖业与顾益纯出来,阿肖赶过来见两位老主人,郑靖业心细,吩咐她去照看郑琰。
阿肖奔过来,看到池脩之身边儿站个年轻小娘子,刹时就怒了!王八蛋!哪个王八蛋敢勾引她家七娘的郎君?一拎裙子,她就飞奔了过来!咳咳,郑琰穿着徐莹的衣服,人还挂池脩之身上,池脩之还挡了她大半边,阿肖再没想过郑琰会在东宫里换衣服!一看郑琰,她才是惊呆了。她本来准备回去跟郑琰告状来的,池脩之居然让个女人挂他身上!
现在么……阿肖缩角落里,努力让自己变成布景板。
郑琰与池脩之一路上也只是说些闲话,池脩之道:“五郎前两天还跟我说,要到咱们家喝酒呢,定要下帖子再来,说是头回串门要郑重。”
郑琰笑道:“他要是晕头晕头的撞上来,我跟他没完!”走亲戚也要有个走亲戚的样子,头回上门必得郑重,尤其两边都是有官职在身的。
阿肖继续装死,直到回到别业,她才麻烦地扶郑琰下车。池脩之一沾郑琰另一条胳膊,阿肖就悄悄退下去了。郑琰觉得奇怪,阿肖平常当然也是个稳重的人,今天突然安静得有些过了呀!
池脩之扫一眼阿肖,还以为她已经知道郑琰跟徐莹对掐,是在担心郑琰。他对皇帝也算有感情了,皇帝对他也算是个伯乐。他倒是支持郑琰把东宫抹平,皇帝也好少操点心,全心教导太子。太子成熟起来,对国家也有好处。就挺和气地对阿肖道:“娘子今日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你也不要担心了。”
又心疼郑琰:“累着了吧?晚上不要亲自下厨了,回去好好歇歇,先把衣裳换下来,连同首饰一同奉还吧。”这又不是正式赐衣,穿一个关系没那么亲密的人的衣服,对于他们家目前的阶级来说确有不妥。
阿肖虽则心虚,机灵还在,听池脩之说的奇怪,含糊着应了,扶着郑琰回房换衣服。一面换衣服一面问:“娘子这衣裳不是穿的那件,首饰也换了,把我吓了一跳。这身上的衣裳又要还到哪里去?看着衣裳不坏,还回去之前还要浆洗一下哩。”
郑琰卸着簪环,“唔”了一声:“东宫的,跟太子妃打了一架,衣裳扯坏了,她借给我的。”
咔嚓,阿肖裂了……
郑琰头发已经解开,一手握着头发一手在她眼前晃晃:“你怎么了?傻了?”
不光阿肖傻了,阿庆她们都傻了好吗?衣服都扯坏了,这“打了一架”就是真的支起拳架子来了。就算你是宰相家的闺女,也不能跟太子妃打架啊?以前你不只是个单纯善良的只跟太子闺女死掐的乖宝宝的吗?难道嫁人之后掐架的标准也要随之上升吗?看看,随着七娘嫁人,对手也从太子闺女变成太子老婆,方式也从斗嘴变成了互殴。等这位主子生了孩子,那她得凶残成什么样啊?
几个侍女一齐哆嗦:娘子,要文斗,不要武斗啊!
这一天,虽然池脩之说了让郑琰休息,郑琰还是下厨给他做了一盘子甜馅饼,池脩之就喜欢这个。口上嗔着:“大热天不怕中暑。”吃的时候倒是非常开心。
徐莹的衣服要浆洗过了再往宫里送,现在就洗,最早也要到第二天才能送回。不等郑琰把衣服送回去,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先是怀恩亲自过来,皇帝赐郑琰金器若干、绸缎若干、贡果若干,还额外封了个小箱子,写了一张纸条,说这是辛苦钱,打开一看,封的都是金钱。怀恩笑着恭喜郑琰,郑琰也挺大方,打开箱子:“您自己抓,我抓得少。”
怀恩与她熟,笑着就抄了一把:“谢娘子赏啦~”额外奉送情报,“太子与太子妃合好了,饭都是一起吃的,圣人知道了喜不得。”
郑琰回头对池脩之道:“听到了,可不用担心了。我们家这一位,担心圣人好久了哟。”
怀恩与池脩之见面也多,他个人精儿,又向池脩之卖个好儿:“池郎有这份心意,纵是自家不言语,圣人也是看在眼里的。”
池脩之也承他的情,微笑着点头,怀恩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了。池脩之同学,在外面是从来不笑的,如果你要强行调戏让他笑,他有各种办法让你去哭。
阿肖也是忙碌,给怀恩带人的人每人发了些赏钱,众人都道池家大方。
送走了这一批人,郑琰苦笑道:“这算个什么事儿?”
池脩之道:“劝人和睦总是件好事。”郑琰小声对他说:“我就是心里一动,顺口这么一说。”池脩之认真地道:“焉知不是天意?”郑琰一顿,还有这说法儿?
阿肖来请示:“宫里所赐都是有数的,唯有金钱,刚才那位内侍抓了一把,不知还剩多少,要数。”
“造册入库罢,金钱留点儿好零用。”郑琰又从箱里抓了一把让阿肖收了。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接着东宫来人了,一并送来了太子与太子妃两人的谢仪,来的据说是太子的贴心小棉袄内侍张平。一次带了两份礼来,显见太子夫妇至少表面上又夫妻一心了,有这个开头,只要徐莹用点心,结局总不会坏的。东宫不缺钱,徐莹也是个豪爽大方的主儿,郑琰留意一看,这里面有几套金玉首饰,皆是内造,再算一算这些东西的价值,并没有超过皇帝。心道徐莹脾气再爆,做事还是比较靠谱的。
一般发了赏钱,张平也跑过不少差使,像郑琰这样大方的,纵使在权贵圈儿里也不多见,心里平添几分好感。继续传达太子夫妇的意思,东宫要办个驱邪傩祓,请池娘子一定要到。郑琰心说,这话一定是太子说的!
也谢了他的好意,张平有意卖个好,笑道:“娘子可一定要到,大伙儿都说您是个福星呢!”
哈?
这好歹是个封建时代啊,如果不全民封建迷信一下,怎么对得起这样一个背景?皇室尤其迷信,从他们的根子上说,就要声称自己是上天的宠儿,不更迷信一点简直对不起人民群众。
张平得了丰厚的赏钱,开心地带队走了,跟着的人也得了赏钱,不及头子丰厚,也比别处多些,大家一齐开心。回去跟萧令先汇报,都说:“琅玡郡夫人真是难得的和气人。”弄得萧令先也跟阿肖似的尴尬:唉,冤枉好人了。
池家别业里,阿庆惊奇地问郑琰:“娘子,原来东宫不合是因为原先风水气运的关系?”她跟着郑琰的时间长,知道郑琰与很神的伏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娘子是怎么看出来的?原先只与伏先生见过一面啊?怎么能学得来?”
郑琰想了半天,方才想起来伏先生是谁,心道,这哪是跟伏先生见过一面学的?根本是跟着郑先生混了十几年学来的。
这样还没完,江阴大长公主也下帖相邀,请郑琰后日过府一叙,请的陪客还是庆林长公主。不想日子与宫中傩祓冲突了,郑琰只得提笔写了封回信,解释了一下情况,约了改日再聚。随帖而来的财物,她自然也是笑纳了。
皇帝本来是给假休息的,现在弄成了收礼,还收到天黑。别业里点起灯来,又燃着驱蚊香,郑琰跟池脩之商量:“如今手上钱也多,趁咱们还在这里,是不是另置一处小别业?”
池脩之是个不肯让老婆累着的人,没有当甩手掌柜,而是认真地问:“咱们已有两处别业,再置别业,你要用来做什么呢?”
郑琰道:“往年不好说,今年我能作主了,想置一处小别业,赠与外祖母。每年她总是说不肯住亲戚家,如果有自家的宅子,想来是肯的。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总在京中住不是个事儿。在京城而未至熙山,总觉得对她不起。”
第二百零九章 相处方式
池脩之很是感动,却依然犹豫:“家中的钱,多是你的,我又不是不晓事的人,”摆手,“若是借居,随你怎么办,随是平日些许馈赠也就罢了。非是我不心疼外祖母,只是……”花老婆嫁妆的事情池脩之还做不出来。
郑琰也不说话,就托着腮看着他,看到他不好意思了,才道:“居然跟我见外了。你统共就剩这两个亲戚了,照顾些也是应该的。若是面子上的事儿,倒也好办,咱们还置业,请她们住,不收房钱,如何?反正不住在一处,就是散散心。我原想请她们来散心的——这倒不算是寄居——只是咱们这里怕少不了应酬,怕扰到她们。只好到明年了。”
池脩之终于答应了,郑琰抿嘴一乐。
阿肖归置完了东西,把册子拿来给郑琰看。郑琰记性不坏,看了一回没有错讹,阿肖也伶俐,金钱的零头儿都取了来另装了一只小匣子,入库的是整数。
第二天,郑琰跟池脩之一道入宫,一个上班,一个去还衣服。
见了徐莹,看她脸色不错,知道这事儿算是抹过去了。笑道:“这样就好了,过两天江阴大长公主问起,我可有话说了。”
徐莹很关心祖母,问:“祖母怎么样了?”
“我也没见着,昨天收了赐帖呢,原是邀我明日去看歌舞。啧啧,有些人哟~”
徐莹眼圈一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着郑琰,非常理直气壮地拿出帕子擦擦眼睛擦擦鼻子,把郑琰给逗笑了。
“你笑个毛啊?”徐莹炸毛!
郑琰心道,你哪里学来的新潮词汇啊?瞪大眼睛看着徐莹。
徐莹正羞愤呢,她一时激动,发音不准,居然念岔音,还有歧意。
于是,徐莹脸往左边一别:“哼!”
郑琰乐了,脸往右边一别:“哈!”
这大概就是这两只的相处方式了。
次日的东宫驱邪仪式,郑琰也郑重地参加了,三位女侍中都来。出乎意料地,另外两位对郑琰格外客气。郑琰对她们只有加倍客气,心里是暗暗警觉。她却是警觉错了,这时代人们好个迷信,楚氏、萧氏这样的家庭妇女尤甚,管你是什么出身,迷信起来与寻常人也没什么两样。
便是如蒋进贤等男子,心里也不由嘀咕起来。如果说什么东宫有邪气是编的理由,那这满屋子的残破家俱又是什么呢?倒像是真的一样了!
虽然皇帝不许外传,高层还是有几个人知道的,东宫知道的人更多,大家私下交谈,不免带出一些来。郑琰可喜可贺地被蒙上了一层神棍的色彩,以至于后来经常有人借故请她去家里坐坐,盼望她能发现什么“好朋友”。
东宫不和,再有什么风水问题,也不好大张旗鼓,否则又要生乱,一个严肃的群魔乱舞的仪式结束,郑琰也得以回家。最让她哭笑不得的是,最后“散福”祭神的祭品让她带回一大块,人人盼她多吃一点,东宫从此平安。
得了这样的大彩头,郑琰也挺开心,只是这祭神的祭品,比她平常吃的滋味也好不到哪里去,让郑琰小有失望。
池脩之道:“既得的多,该孝敬岳父岳母,再有多的,先生那里也不能忘了。”
郑琰道:“早送过去了,等你想起来,都放得不新鲜了。”
池脩之也不恼,抱着个甜瓜啃,啃得两颊都是汁水,越看越像个顽童。
说话间,门上来报:“五郎使人来送帖子。”
池脩之抓起块湿巾子擦手擦嘴巴:“想是来串门儿的。”
郑琰道:“我早备下了,包管他们满意。”
开了帖子一看,郑琬五日后才过来,足够准备的了。
郑琰出嫁没多久,娘家哥哥携嫂子来看她,不比在娘家时随便,是以郑琰也准备了很久,只是没想到她的准备兄嫂没享用到,先便宜了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要说,李神策与李俊再不合,从某些方面来看,还真是一家人!
李神策对池脩之是相当欣赏,只可恨下手太晚,让人抢了先机,不过他的欣赏不是假的,眼看池脩之娶了美娇娘,尼玛据说还不是一般的美,他很担心池脩之会有几分懈怠。据李神策得到的情报,北狄内部已经开始小规模械斗了,互相吞并只在眼前,正在需要准备应对的时候,池脩之在这会儿松懈实在不明智。理解他新婚是一回事,想让他施展又是另一回事。
李神策痛定思痛,在心里给池脩之也放了一个婚假。这个日期一过,他就过来找池脩之了。没递帖子,没让人打招呼,轻车简从,自己过来了。亏得池脩之这一天既没陪老婆回娘家,又没带老婆去老师家,真让他给堵在家里了。
这是件好事。
与好事一起发生的另一件不好的事情就是——李俊这货也来了!
咱们再来说说李俊,李师叔对于池师侄那是相当不满的,作为世家子模式中名士那一款的典型代表,李俊的三观是世家的。池、郑联姻,他都跑郑家喝喜酒了,也不去另一个对他还算不错的师兄顾益纯主持的喜宴上喝喜酒。说来说去,还是那个“奉诏”惹的祸。
但是呢,李俊跟郑琰处得还算不错,郑琰善书,善酿酒,人也爽快,李俊恨不得这个他闺女。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想找郑琰蹭顿酒喝。他也没写帖子,也没让人打招呼,轻车简从,也是自己过来了。
不幸的是,他遇到了家族中最让他郁闷的一个人——李神策。
池家下人飞奔来报:“郎君、娘子,两位李郎君在门口儿遇上了!”
这俩货年纪一把,心性未减,都是有事,都有傲气。这个时候,可能出现两种情况:一、一齐拂袖而去;二、非要顶牛顶到一人胜出不可!
这两人就属于后者,李神策嘴唇一撇,毒舌模式完全不用切换:“这是哪个有骨气不肯结交奸佞的高士呀?闻着酒香来了?啧啧,风骨不值一文酒钱!”
李俊怒了:“寻酒乃是风雅事!我师兄的学生家里,我如何来不得?总比你从头到尾只有舌头上长了骨头的好!”唉,跟郑琰混久了,李俊的嘴巴也毒了。
两人本是有顾忌的,不想在池家别业门前丢人,奈何积怨太深,由站着叫骂发展成互相指着鼻子骂,时后进化成打架。两人虽然简从,到底带了仆役,这就开始现场火拼。
池脩之听了,起身道:“我去分开他们,李少卿那里我来接待。李先生那里,你——”
郑琰眼珠子一转:“两个都交给我吧,我有办法!顶多是我得罪两个人。”她知道池脩之其实不像在外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李神策对池脩之挺照顾,池脩之对李神策与家族的关系也有些关心。
池脩之不放心了:“你不要硬来!”
“没事儿,我才不亲自动手呢!”一摆手,“阿汤,把花园护院叫来,把两位李先生请到冰窖里去冷静冷静。”
阿汤最听郑琰的话,答应一声,招呼护院来了。所谓花园护院,是郑琰受了庆林长公主的启发,于家下奴婢里择了二十个强壮妇人,稍加训练,权充打手用的。看到老婆这样凶残,池脩之石化了。
阿汤带了人,拿上短棒、麻绳到了门口,绳子一理,把两个正在瞪眼瞪成斗鸡眼的老男人与他们的仆役隔开,再拿短棒一围,都给推到冰窖里去了。
李神策智计百出,也猜不透这是为什么。李俊就更不要说了,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女人围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池家别业冰窖存冰不多,却也够冷的,两人穿着夏天的薄衫,各据一角,冷得真打哆嗦。可恨这群妇人,还把冰窖门给锁上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见面,完全不作交谈,互相赌气。
过了一小会儿,听到了开门声,两人耳朵都是一动,旋即又恢复了淡定从容状。只见仆役进进出出,搬着桌椅,抱着坐垫,看得两人云里雾里。两人满眼疑惑,用余光跟着仆役的身影晃来晃去,不小心瞄到对方,又都嫌弃地别过眼去。
不一时,桌子支了起来,上面老大一个火锅,燃着木炭,那份温暖哟~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拉着两人往桌边凑。两人很有骨气地又镇定住了。李神策有些着恼,觉得被戏弄了。李俊怄气怄气再怄气,酒也不想了……
哦,又有仆役担着整坛子的酒来了。接着是一盘一盘的羊肉、各色蔬菜、各色丸子、各色菌菇、包好的小饺子、洗好的粉丝……
这是要做什么?两人又困惑了。
李神策留意,这桌子四周摆了四把椅子,斜眼看李俊一眼,谁要跟这呆货一桌吃饭了?
李俊不愧是呆货,根本不了解用意,困惑一回索性就不想了,反正郑琰得过来给他个交代!
郑琰当然要来,跟池脩之一块儿来的,进来就向两位问好:“来吃火锅啊~”
李俊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捆我到冰窖就是吃火锅啊?你还叫一群泼妇拿我!”
泼妇不干了,很委屈地对郑琰道:“婢子们奉命请两位郎君到冰窖里吃火锅,没动这位先生一根指头,男女授受不亲!”咱不是随便的人!
尼玛!秀才遇到兵啊!
李俊自认倒霉,郑琰道:“这会儿不在冰窖里吃火锅,你要到哪里吃去?本来是备着我五哥来的时候吃的,你来得巧呢,赶上了。别人我才不告诉他这等好事呢,快来尝尝,大夏天吃火锅,多痛快呀!”
李俊见泼妇们有蠢蠢欲动的倾向,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往桌上一坐。李神策淡淡一笑,倒有几分BOSS样子,对池脩之道一声:“叨扰了。”也施施然地坐了下来,且看他们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