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年搬进来以后,被屋主安排在一楼主卧旁边的客卧里,也就是他在第一天睡的那个房间。
除了主卧和客卧之外,一层还有一个小一点的房间,位置在厨房隔壁,被萧潇用来当成了杂物间,里面堆满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二楼靠近旋转扶梯处的一大一小的两个房间,则被当成书房,里头藏书非常丰富,阮暮灯曾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粗略清点过一轮,发现书本数量竟然近万,很多还是一看就很有些年头的线装本甚至手抄本。
小些的书房旁边就是另外一个房间,两者之间仅仅隔了一道墙,被萧潇打通,有一扇门可以直接通行。
那个房间里布置得十分古怪,里头摆放着案桌和香炉,墙边安了几排架子,放满了形形色色诸如沙盘、罗盘、铃铛、铜钱、八卦之类的法器,以及檀香、鸡喉、石墨、朱砂、赤硝、礞石、蛇蜕、黄纸等等材料。
“这房间给你练习术法用。”
萧潇领着阮暮灯参观屋子的时候,指着房间里的东西说道,“当然以后等你学习引火落雷之类的法术的时候,肯定就不能在室内了,要到天台上去,不过你这还只是基础入门的菜鸟阶段,用这里面的东西足够了。”
阮暮灯当时就忍不住问:“在天台上又是火又是雷的,先不论会不会引发火警,难道就不怕被小区里其他住户察觉吗?”
“不要紧。”
萧潇嘿嘿坏笑起来,“就算你把天台全点着了,他们也看不见的。”
于是从此以后,阮暮灯除了每日大清早五点半开始雷打不动的一小时晨练,平常最常呆的地方,就是小书房和隔壁的练习室。
他按照APP里的入门教程,一点点摸索学习。
青年脑子灵光、记忆力超群,又是早习惯了看繁体字和生涩难解的文言文的,而且因为从小习武,他家武术的内功底子又和道法对气息的运用几乎可以说是如出一辙的缘故,原本他以为十分难学的道法,竟然掌握得飞快。
他在两天之内就开了慧眼,又花了三天掌握了相气和辨识阴阳的方法,到了第七天,阮暮灯已经将入门教程里的所有经文、咒语倒背如流,之后的一周,他每天都猫在小书房里,反复练习三七共二十一种基础符咒的画法。
这天恰好是周末,萧潇约莫是良心发现,终于想起了他的便宜徒弟,于是溜溜达达进了书房,询问过阮暮灯的学习进度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很好,好好练啊,等你把所有符咒都熟练掌握而且运用自如之后,再找我要进阶篇的密码。”
说完他退后一步,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将青年上下打量了两遍,话锋突然一转道:“你是不是还想拍电影?”
阮暮灯一愣。
他其实想要的并不是拍电影,但比起像现在这样宅在这儿每天和黄纸朱砂打交道,的确进入剧组、辗转各地拍电影更有希望找到他失踪许久的哥哥,而且若是能够混出一点儿名气,说不准哥哥就能看到自己的消息,主动找过来了。
于是他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的确想去拍电影。
“很好。”
萧潇笑得更开心了,他抬手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去超市里多买点儿好料,我们今晚涮火锅,有贵客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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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三十分。
阮暮灯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正用小刷子清洗着牛百叶,一旁已经摆满了料理干净的菜肉菇菌,灶台上还炖着一大锅浓香扑鼻的牛骨高汤。
厨房外头,萧潇和他的客人正坐在客厅沙发里,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着话。
“这罐子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萧潇翻来覆去地把玩着手里的一个陶罐,对坐在旁边的人说道。
那陶罐约莫拳头大小,表面蓝黑色的油彩许多处已经褪色剥落,露出底层陶泥灰黄的原色来——正是曾经被剧组导演郑锦绣的焦尸握在手里的那只。
“哦?”
来人正是新科双料影帝白意鸣,此时他正两腿交叠,姿势闲适地靠在沙发上,无框眼镜后面的一对深邃眼眸带着柔和笑意,显然和萧潇关系极好的样子。
“古先生那边调查过,说这个罐子是蒙元的粗陶制式,里头的‘东西’的确都放出来了,罐子本身没问题。”
“唔……”
萧潇翻转陶罐,将罐子底部亮出给白意鸣看,上头有一个粗糙的凹陷,如同一个不规则的月牙形状,“你看这里,觉得像不像一尾阴阳鱼?”
所谓“阴阳鱼”,是指太极图中那圆形图案,因其形似一黑一白两尾游鱼头尾交缠在一起,因而有此称谓。
“鱼身阴刻,鱼眼处虽已磨损,但仔细摸摸的话,还是能感觉到那处有一点儿凸起的痕迹的,这应该是天阳减而阴爻生,中凸为坎的阴鱼刻纹。”
萧潇说道:“既然这个罐底雕着阴鱼,是不是意味着,应该还有一个罐子会雕阳鱼呢?”
白意鸣一愣,又听萧潇说道:“还有,如果阴鱼的罐子里封着蛊王,那么阳鱼的罐子里又会封着什么呢?”
“……”
他明白了萧潇的意思。
沉默片刻,白意鸣回答道:“我知道了,会转告古先生,让他安排人再仔细调查一下,不过……”
说着他叹息了一声,“盗洞已经被堵死了,而且现在郗家村已经被重山阵重新封上,就算是古先生他们的人想要进去也不太容易,而且他们最近忙着收拾郑锦绣那剧组的烂摊子,怕是也分不出多少人手了……”
萧潇点点头表示明白。
毕竟这是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一个知名导演的大制作电影,还没开机就铺天盖地宣传了许久,结果才拍了一个月便在外景途中遭遇车祸,一下子死了三十多人,本来就已经够骇人听闻的了,加之男女主演还是人气相当高的当红演员,想要不引起全民关注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事情沸沸扬扬地闹腾了快半个月,虽然在“上头”的授意之下,没有人敢深挖这事,只以单纯的意外给掩盖了过去,但后续的许多事儿,还是让负责处理这些事的人忙得焦头烂额,任谁也没太多心力再在这个风口浪尖去调查深山之中那座罪魁祸首的元朝古墓了。
“对了,拜托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萧潇忽然转了话题,提起另外一件事。
白意鸣笑了起来,摸出手机,刷开微博,手指快速点击几下便搜出一个视频,递到萧潇面前。
男人接过手机,摸着下巴美滋滋地看了起来。
这些天来,《秦岭诡墓》剧组车祸的新闻炒得沸反盈天,除了死者之外,幸存者也备受关注。
除了仍在住院,因为受惊过度而精神恍惚,引得粉丝们忧心忡忡的女二号沈蕊,另外一个格外受瞩目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武替。
事情的起因便是由剧组摄像师马汉传到自己微博上的一段视频。
他和王朝作为车祸的四个幸存者,伤势最轻,也是最早出院和面对媒体的人。
根据两人的说法,当时因为山体滑坡,车祸来得十分突然,加之过程中他们磕碰得厉害,都有点儿脑震荡,所以具体细节两人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是坐在附近的武替阮暮灯抓住他们从碎裂的窗户滚出大巴,才避免了同车子一起坠崖起火被烧成黑炭的悲剧。
当时几个幸存者都有照片被媒体曝光。
虽然只是一张最最土气的白底证件照,但阮暮灯的脸那是长得真叫一个好,连证件照都无法掩盖他眉如刀裁、目若星辰,从脸型到五官无一不俊美到令人侧目的出色长相。
照片一出来,围观群众都震惊了,纷纷求追踪报道青年的伤势情况,后来又听说这美人儿还是危急关头救了两个人的英雄,更是对他好奇得不得了了。
就在许多人都将关注投注在阮暮灯身上的时候,马汉传了一个自己剪辑的视频——根据他的说明,这是剧组排练的两段打戏,视频中的主角,正是救了他一命的武替阮暮灯。
视频很短,总共也不过两分多钟,光照很暗,而且画面有些摇晃,但并不影响大家看清内容。
第一段是青年挥舞着一块黑布,在狭窄的房间里腾挪跳跃,仿佛是在和许多体型细小但速度很快的小怪物在战斗一般,身法灵动、力量感十足。
第二段画面则是多人戏,对手被打上了马赛克,但看得出来应该是在演丧尸一类的怪物,青年陷在人堆里,左右手各抄一根短棍,出手如电,气势如虹,两三下便放倒一个,手法利落,没有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动作却格外漂亮,给人一种拳拳到肉、招招毙命的爽快感。
这段视频发出才不过几个小时,转发已经过了二十万,又在一天之内传遍了各大平台。几天下来,播放量已经积累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秦岭剧组帅哥武替”这个TAG已经在话题榜前五上挂了三天了。
萧潇滑动手指,快速浏览了一下这条微博下面的热门评论。
【哇靠,这身手也是没谁了!一看就是真练过的!】
【这是书里鹰嘴猴突袭还有大战白毛粽子群的两段吧?原作粉表示打得太赞了必须好评!!】
【男神啊啊啊我觉得自己又恋爱了~~~】
【这么帅又这么厉害居然只是个武替?这不科学!!】
【希望wuli灯灯伤势早点康复,好想在大屏幕看到他嘤嘤嘤~~~】
…………
……
“不错,”萧潇满意地点了点头,“知名度有了,之后就应该让他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了……”
就在这时,阮暮灯端着一个巨大的铜制火锅从厨房里出来,将它放在饭桌中央,熬煮得浓白的牛骨汤香味顿时充盈了整间屋子。
萧潇和白意鸣都停下话头,回过身去,将视线集中到青年身上。
阮暮灯直起身,一抬头正好对上两人的目光,微微一愣,回给他们一个不明就里的微笑,“东西都准备好了,很快就可以吃了。”说完轻轻颔首,转身又钻进厨房里去了。
“怎么样,不错吧?”
萧潇嘴角噙着一抹明显的笑意,朝坐在旁边的影帝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白意鸣摇摇头。
“你这个颜控……”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行吧,谁叫他是我师弟呢。”
第 12 章、二、红白双煞02
餐桌上,阮暮灯准备了很多好料,还特地炒了一碟屋主指名要用来调蘸酱用的椒圈。但他很快发现,白影帝只从锅里捞素菜,肉食一口不碰。
“晚饭时我不吃肉。”
白意鸣微笑着解释:“毕竟我今年都三十五了,不像你这二十啷当的年纪,要注意节食养生保持体形。”
“不用管他,我们吃。”
萧潇边说边舀了满满一大勺肥牛片搁面前的酱碟里,夹起一块呼哧呼哧吹了两下塞进嘴里,露出满足又幸福的表情,“好吃!”
几人一边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等桌上的盘子空了大半,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白意鸣才放下筷子,说起另一件要紧的事儿。
“明天白天让弎子带阿阮去剪个头发做个造型,晚上去试个镜,有个C牌运动饮料的广告,我给推荐了阿阮。”
白影帝朝阮暮灯笑笑,又补充道:“对了,阿阮你还不认识弎子吧?他就是那天你在郗家村下山时见过的那个戴眼镜的孩子,之前一直跟着我,人很能干的,以后就是你的助理了。”
“C牌啊……”萧潇有些惊讶。
那可是全世界排得上号的大品牌,即使只是旗下一款运动饮料,也是多少人抢破了头的代言。
若说这等美差是说给白意鸣本人的还能理解,毕竟人家双料影帝的咖位摆在那里,但现在直接给一个完全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脸,仅仅只凭机缘网红了一把的娱乐圈菜鸟,似乎就有点儿不太科学了。
“你确定阿阮真的能上吗?”
“嗯。”
白意鸣笑着点头,接着解释。
“原本这个广告的确是想要谈给我的,后来我给推荐了阿阮。开始C牌广告部那边还有些犹豫,不过一是阿阮条件是真的好,而且最近又有网络热门话题造势,二是后来荣贵的岳老板给作了保,才敲定下来的。”
“荣贵的老板?”
萧潇听出了疑点,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正色问道:“他干嘛要特意卖你这个人情?”
这“荣贵”全名“荣贵集团公司”,是A市三大集团之首,老板名叫岳嘉鸿,今年六十出头,是个香江人。
他在香江靠连锁酒店和夜总会发家,十多年前把事业做到大陆,从此在A市落地生根,越做越大,现在产业已经遍布全国,以房地产、影城、酒店和娱乐业为主,有自己的视频网站和地方卫视的长期冠名节目,算是圈子里相当有分量的人物了。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了。”
白意鸣从容一笑,“当然,广告换成阿阮,一来是C牌那边给的酬劳会低很多,二来嘛……”
说着他转头看向萧潇,“还要麻烦你亲自出手,帮岳老板解决一个棘手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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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果然弎子十点准时登门,开车接阮暮灯去做造型。
刚刚起床的萧潇也叼着块涂满草莓酱的面包,高高兴兴地跟着去了。弎子斜眼瞥他,男人挺起胸脯回答:“我现在是他的经纪人,阿阮的第一份工作,我怎么能不跟去看看。”
今天弎子开的是一辆低调的TOYOTA普拉多,将人带到市中心一处美发美容沙龙,把人往椅子里一按,立刻开始兴致勃勃地和造型师讨论起要怎样把面前这块颜值爆表的璞玉雕刻成炫瞎人眼的工艺品了。
“哎呀这皮肤,手感真是没说的。”
造型师是个GAY里GAY气的娘炮,染着一头紫毛,穿着十分风骚的深粉色衬衣,扣子解到第三颗,领口下露出的皮肤白而瘦削,一看就是个从不运动的弱鸡。
他一边赞叹着,手掌一边在阮暮灯脸颊上摸来摸去。
“哎呀,这唇色也好看,浅浅淡淡的很有少年感,上了口红也一定很上镜的。”
可怜阮暮灯一个乡下里来的土包子,连女孩的小手儿都没拉过,更别提被个同性这般上下其手尽情揩油了。
此时满脸通红,又苦于身上罩着剪发围布不好乱动,又羞又恼之下,本能地朝着坐在休息区喝茶吃点心的萧潇看去,却见那人正埋头玩着手机游戏,压根儿没注意到他的窘境。
“你发质很好,又黑又软,哥哥给你剪短一点,把额头露出来,这样脸型衬得更帅哦!”
吃够了豆腐,造型师终于良心发现,拿起剪刀,开始卡擦卡擦干起活来。
当初阮暮灯进《秦岭诡墓》剧组的时候,因为要当男主角的替身,所以配合臧佳宁反派脸硬汉的形象,剪了一个寸头。此时半个多月过去了,整齐的板寸长长了不少,因为发质柔软的关系,几撮刘海耷拉在额头上,挡住了他形状精致漂亮的眉骨。
虽然娘是娘了点儿,但身为白意鸣的专用造型师,这位紫毛帅哥的技术那是没话说的。他动作利落地帮阮暮灯剪好头发,又修了脸刮了眉,之后又是深层洁面又是补水面膜又是精华护肤折腾了许久。
等到青年终于化了淡妆又换上西装,被推到摄影棚里拍平面硬照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被折腾得几近麻木,犹如提线木偶一般,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脸都笑僵了。
“不错嘛,捣搡得可真帅啊。”
萧潇站在摄影师三步开外的地方,看着阮暮灯被摄影师摆弄着,一连换了三套衣服,拍了上百张硬照,朝弎子比了个拇指。
“那当然!”弎子满脸兴奋,“白先生可是说了,这是要给阿阮做档案的,肯定要拍得帅一些!”
拍照一直折腾到下午四点多,一共五套造型下来,等摄影师比着“OK”的手势,大喊结束的时候,阮暮灯整个人都萎靡了,他觉得这比他站六小时的梅花桩还要心累。
阮暮灯被弎子拉到休息区,低头默默地啃饼干,眼睫低垂,一言不发,明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总给人一种委屈巴巴的感觉。
但亢奋之中的弎子才不管他到底委不委屈,他蹭到萧潇身边,两人一起翻看着刚刚传到他PAD里的青年的照片。
虽然还没有经过精修,但阮暮灯本身长得出色,脸和身材都是顶尖男模级别的,又有精心打扮和专业摄影的双重BUFF加成,照片出来的效果已经非常的好,让弎子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可以了,现在就差最后一件事了!”
弎子一拍大腿跳起身来,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沾了茶水,摁住一脸迷茫的阮暮灯,开始给他擦嘴唇上的口红,等颜色都揩掉了之后,又问造型师要了块医用创口贴,往青年额角上吧嗒一下,不由分说地将人拉到摄影棚一个健身房的场景里,让他站在一台跑步机旁边,又塞给他一件紧身工字背心,“把这个换上。”
“这是要做什么?”
阮暮灯有些不情愿,但看到萧潇在一旁盯着他,便乖乖脱掉了身上的灰色T恤,换上工字背心。
弎子给他的背心很紧,纯白色的棉质布料紧紧包裹住他纤长但结实的上半身,标准的倒三角形,把他的肌肉轮廓勾勒得无比诱人,他下半身穿的是一条紧身牛仔裤,裤腰不算低,但背心下摆与裤子之间刚好有两指的距离,足以露出他性感到极点的菱形腰窝。
“行了,这样刚刚好。”
弎子把人推上跑步机,用手机抓拍了几张跑步的动态,又递过去一条毛巾让他擦汗、扭开一瓶冰水让他大口大口仰头灌……
如此摆弄了一番,终于拍得满意了,才放了阮暮灯自由,同时缩到一边,用修图软件给自己挑出来的照片加了点滤镜,然后用某个账号发了一条新微博。
他登陆的账号是一个以前养的小号,注册了两年多,断断续续发了四百多条微博,内容都是一些很爷们儿的兴趣,例如枪械刀具科普、文物考古、惊悚悬疑电影、小众摇滚之类的,间或转发一些猫片、风景乃至美食料理,总之一不涉时政二不瞎哔哔,翻遍了也找不出黑点,还显得清纯不做作又特别接地气,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例如现在,给事务所里的新人艹人设用的。
就在两周前,他已经把这个账号的名字改成了阮暮灯的,还给认证了VIP,认证资料绑定在白意鸣所属的“星曦”事务所旗下。
后来阮暮灯借着马汉拍的视频出了名,许多人顺藤摸瓜搜到他这个账号,粉丝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几万,许多人都在他的微博下刷留言求报平安报近况,弎子一直没有回应,为的就是等今天。
他发的微博很短,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谢谢大家关心,恢复得不错,最近开始复健了。”
后面跟着六张照片,有阮暮灯伸展四肢专心跑步的,拿着毛巾低头擦汗的,还有一张仰头灌水的特写,镜头拉得很近,一头利落的短发,额角还贴着胶布,脸上的汗珠和湿润的淡绯色薄唇都清晰可见,带着莫名的色气,又格外野性而纯情。
微博一经发出,转发和评论简直以爆发的速度猛涨起来,瞬间过千,“男神”、“老公”、“好帅”、“舔屏”等关键词迅速占领热评,中间夹着祝福和鼓励,粉丝数也在疯狂转发中就突破了三十万。
“接下来就是保持热度和话题度,还有控好评了。”
弎子手速飞快,切回自己的账号,拉开私信列表给其中几个联系人发了消息,然后将手机揣回口袋里,朝已经换回了白衬衣的阮暮灯拍拍手,“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去大厦顶楼的餐厅吃顿牛排吧,晚上七点还要面试呢!”
第 13 章、二、红白双煞03
晚上的面试出乎意料的顺利。
广告片的导演是C牌饮料特地从香江请来的老牌导演,名叫洪双发,以前拍过几部口碑非常不错的硬派警匪片和武打片,这几年上了年纪,事业心变淡了,已经好几年没再接新电影了,这次受老朋友荣贵老板岳嘉鸿之托,接了这个广告,光是这噱头,已经够这广告没播之前就在娱乐版面上炒上一轮了。
面试的地点设在影视城的一个小工作室里,洪双发和他的团队已经到了,老导演一头斑白的短发,虽然已经六十多岁,声音却依然很是洪亮,精神矍铄,看起来中气十足的模样。
洪双发普通话说得不好,操着一口香江方言,中间还夹着英文,看到阮暮灯本人,先是对他的外貌条件小小惊艳了一把,随后让他在面前打了两套拳,又和他带来的武师过了两招,就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表示这靓仔功夫够硬,脸帅身材赞而且还够犀利,自己很满意,就用他了。
导演一点头,法务现场便和萧潇这个临时经纪人签了合同,这工作便算最后拍板定下了。随后导演交给阮暮灯一本薄薄的剧本,叫青年回去把剧本研究研究,下周二正式开拍,事情就算是这么了了。
整个面试过程费时不到一小时,不过三人从工作室出来的时候,弎子便接到了白意鸣白影帝特地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简单交代了一番,他们便又坐上了车,向着十公里之外的一家名叫“花月”的高级日式料理店而去。
“弎、先生……”
阮暮灯坐在后座上,斟酌了一下,对负责开车的弎子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哈哈哈!”
弎子听到阮暮灯这么叫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我也姓白,不过你叫我弎子就行了。”
“他们家兄弟姐妹很多,名字都是按照出生排序的,不用和他客气。”
萧潇也笑起来,又朝弎子说道:“新年前我见到拾伍和拾陆的时候,俩小子才刚刚会走路吧?”
弎子笑着答道:“拾伍、拾陆现在已经会上树抓鸟、下河摸鱼了,就是皮得不行,上个月我听说拾柒妹妹似乎也有了感悟,应该也快要成了。”
“……”
阮暮灯听着他们的对话,冷汗刷地下来了。
先不论哪家的小孩能生到十七个,光说那排行十五十六的两个孩子,寻常娃娃若是刚刚会走路,那也不过是一岁出头的年纪,去年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过去了半年,哪个孩子不到两岁便能爬树下河的?至于对那小拾柒“有所感悟”的说法,更是怎么听怎么可疑……
这般想着,阮暮灯条件反射地开了慧眼——经过两周的练习,他现在已经运用得收放自如,甚至可以连续几小时保持着开着慧眼的状态了。
果然,在他的慧眼里头,坐在驾驶席上的弎子浑身笼罩在青色的光晕之中。
这种光晕便是万物众生的“气”。
人类的气晕一般呈现淡黄、淡橘的色泽、身强力壮者浓郁而明亮,体虚病弱者则暗淡沉郁一些。
根据书中所说,大富大贵命格者或者身上有大功德者,气晕深橙近红,而紫微星入命——也就是所谓的真龙天子,则是传说中的“紫气”,这两种气晕都极是罕见,阮暮灯这个刚刚学会相气的人,自然是从来没有见过。
至于游魂阴鬼在慧眼中通常淡而无光,呈现灰白或浅灰色,恶鬼怨魂则以其怨气浓重程度显现出深灰或者纯黑色,煞气笼罩者气晕黑中带红,濒死者黄晕渐褪而白晕由天灵而生。
除了这些之外,书中还记载了另外两类气晕的颜色。
人类修炼到一定境界,身体除了会被浓郁的光晕笼罩之外,更是会散发出一层红光甚至紫光,道行越高的色泽越深、光华越盛,拥有这种“气”的人,阮暮灯此刻身边就坐着一个,那便是托着腮微笑地看着他的萧潇。
而另外一种,则是畜生修行小有所成时,便多呈现青色或绿色光晕——就像弎子那样。
“阿阮你应该知道‘五大仙’吧。”
萧潇看到阮暮灯骤变的脸色,知道他是开了慧眼,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阮暮灯点点头。
“狐黄白柳灰”的故事,青年以前也没少看少听。
所谓的“五大仙”,指的便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这些农村地方常见的小动物,自古被人认为极具灵性,比其他动物更容易修炼得道,而且容易与人结缘,通过各种方式渗透到人类生活之中。
“弎子他就是白家人,他们一家一直都在帮我做事,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萧潇食指轻轻在嘴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一定要保密,别说出去哦。”
阮暮灯听到这个答案,再看向弎子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了——这么一个圆脸大眼人模人样的男孩子居然是只刺猬!而且还是一只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很有些道行的刺猬!
“那么……”
阮暮灯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个姓白的人,“白意鸣先生他……”
“哈哈哈哈哈!”
开车的弎子又一次大笑起来,“白先生是如假包换的人类啊,不过他家和我们渊源颇深,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同宗’吧!”
隔着座椅,阮暮灯看不到弎子的脸,于是他“闭”上慧眼,把目光投向坐在旁边的萧潇,目光炯炯,表情上明明白白写着“求解释”三个大字。
“白意鸣老家在东北,从他的外高祖母那辈开始,就是当地非常有名的‘出马仙’。”
因畜生修行不易,故而一些有灵性的动物,比方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等等,常常在有了一定道行之后,为了躲避雷劫或是修炼更快而附体在人类的身上。
若是被附身者本身自愿和精怪和平共处,那么这些得道的“大仙”便常常会借附身者的身体,或占卜吉凶、或舍药寻物、或驱鬼除妖,在替人消灾解难积累功德之余,还能帮被它附体的人赚取钱财,这就是所谓的“出马仙”。
能被“出马”的,通常都是当地树大根深的名门望族或者福泽深厚的仁善之家。
“仙家”借这些人家的香火和供奉修行避劫,被附身的人借“仙家”的道行赚取名声和钱财,彼此互利互惠,几代下来,常常会结下难以分割的渊源。
“现在白家的家主是白意鸣的奶奶,她老人家‘出马’的对象,正是弎子他们的老祖宗。”
萧潇说道,“以后白意鸣的孪生妹妹也是要回去继承白家堂口的,应该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了。”
“嗯,就是这样。”
弎子一摆方向盘,把车子驶入右转车道,“其实这次荣贵集团老板的事儿,也是白家奶奶给牵的线……前两天荣贵的岳老板特地飞去给我们老祖宗看过,她老人家说了,‘很棘手’,若想保住性命,还得回到A市,请萧大大亲自出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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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是一家怀石料理店,位于江边一座小公园中,以竹篱笆圈出一块区域,按照日式庭院的模样修筑得意趣盎然,价钱自然也是人均上千起跳的,属于特别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约谈场所。
荣贵的岳嘉鸿岳老板已经早早等在了约好的包厢里,像是为了掩饰焦躁一般,正不停地转动手里的茶杯,时不时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弎子将萧潇和阮暮灯送到,给双方做了介绍,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了。反正岳老板的司机等在外头,无论他们谈到多晚,也肯定会负责将萧潇和阮暮灯两人送回家的。
“听说岳先生遇到了些怪事,需要我们帮忙,对吗?”
待穿着和服的漂亮服务员上好菜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之后,萧潇也不磨蹭,开门见山切入了正题。
岳嘉鸿又拿起毛巾擦了擦汗,表情既纠结又惊惶。
在他见到萧潇和阮暮灯的时候,不免因为两人看上去太过年轻而感到大失所望。
毕竟他现在要找的可是一个捉鬼除魔的大仙,这两个看上去二十啷当的俊俏小伙儿,在他看来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典范,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儿。
但他转念一想,毕竟这“萧大师”可是白仙姑给推荐的人,连当年那给他爷爷相了祖坟,保了他们家五代富贵的白仙姑都坦诚“自个儿不如他”的人物,肯定得有些真本事才对——反正他现在也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管不了那么多了!
想到这里,岳嘉鸿把心一横,扑通一下来了个五体投地,用带着浓重香江方言的哭腔喊道:“萧大师,求求您了,一定要救我一命啊!”
喊完,便趴在地上,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说起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诡异遭遇。
事情要从他的一个私生子的婚礼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