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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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哦哦,原来如此!”

头顶奥运明星光环的林帅性格倒是十分坦率,被人指出错误之后,丝毫不觉得落了面子,立刻就欣然接受,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比划着自己动手了。

“想要将支架对齐的话,只要在细绳上面抹上点石膏粉。”

阮暮灯让林帅将绳子一头固定在第一个三角支架的正中,拉直绳子一弹,立刻在平整的泥灰地上留下了一条白色的线。

“然后再在两端重复一次这个步骤,竹棚只要按照这三条线搭下去,就会很稳当了。”

舒耀抬起手,用防晒服的袖子挡住脸上鄙夷的表情,看到摄影机跟拍着正在忙碌的两人,连忙凑到阮暮灯身边,“你真是太厉害了,是不是以前当过童子军啊?”

阮暮灯诚实地摇头,“没有。”

“哇,那你在哪个学校学的啊?”

舒耀语气纯然,但垂下的眉目里闪动着明显的恶意。

“我没怎么上过学。”

阮暮灯朝他笑笑,轻声回答:“以前在家里学了一点木工活儿。”

——啧,刚才教这教那的时候不是很能说吗?这会儿倒是压低声音了!

舒耀看了眼距离他们挺远的收音马克风,恨恨地咬牙。

照他的经验,像这样的真人秀,七八台摄影机跟拍一天的信息量,最终只剪出来个把小时,没有台本的临时发挥的闲聊,如果收录不清的话,那九成九就是直接被剪掉的。

正在他想要继续追问好多套套话的时候,蓝组三个人已经拖了一箱子石头回来了,周涵远远看了看红组已经成型的竹棚骨架,立刻大声叫道,“Hey,guys,你们那忙完了吗?该把咱们暮灯还回来啦!”

阮暮灯被周涵召回了蓝组,在红组终于搞定了他们的竹制棚屋的时候,他们已经垒好了灶台,并且成功用木板、绳子、棍子以及一小撮干草木屑生起了篝火。

杜大腕儿在监视器前简直都想要鼓掌了,原本以为生火是第一天里最难的一个挑战,他都已经做好了藏火柴的备案了,没想到蓝组四人聚在一起捣鼓了一阵,小火苗儿就稀里哗啦蹿起来了。

于是几人便围着篝火煮了一天之中第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虽然不过是烧了一锅米饭,再用午餐肉、军粮丸子加上一大包什锦脱水蔬菜,煮了一锅香气扑鼻的浓汤,然后连汤带菜舀了满满的几大勺,浇在热腾腾的米饭上。

四个年轻人端着小面盆大小的海碗,埋头大吃特吃,简直恨不得将脸都埋进碗里,边吃边抽空对镜头竖起拇指,纷纷评价味道堪比高卢国大餐。

期间红组柠檬男孩组合的两人携手而来,舒耀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直接就从灶台里抽走了一根烧得正旺的木柴,于是隔壁组干脆跳过了生火的步骤,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杜大腕儿预设的难点。

晚饭以后,太阳完全下山,便是第一天最具悬念的时候了。

八个参赛者仿照《幸○者》的经典设定,点燃了代表自己的火把,插在正对主摄影机位的区域,然后围坐在原木长椅上,等待四位土著“长老”对他们这些外来者进行审判。

几位大神先有理有据地点评了一下两组今天的表现,由于差距实在太过明显,无论怎么剪辑,都毫无疑问的强弱对比鲜明,所以反而没有详说的必要了。

老将军着重称赞了一下两队“友爱互助”的精神,又隐晦的提醒帮忙归帮忙,不要忘记彼此是竞争关系。

然后几人按照导演早给了他们的台本,商量讨论了一番,一致认为应该淘汰掉红队那位因为貌似中暑,一整个下午都蔫了吧唧缩在树荫下,几乎对队伍毫无建树的大学副教授。

副教授董灼似乎也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心知肚明。

经过一天的折腾,他深深明白自己这走文化人路线的文弱书生,实在不合适继续呆在这考验体能和求生技能的游戏里丢人现眼,连辩解都不多说几句,便取了他的火把站到主持人面前。

主持人表情肃穆地宣布“部落已经决定”,然后用一柄木勺,将这刚刚点起来不到半小时的火苗给盖灭了。

董灼甚至不能在他们刚刚完工的竹棚里留宿一宿,直接就用直升机送回最近的一处度假酒店去了。

其他人摸黑回了营地。

虽然出了一身臭汗,人人都觉得自己全身都是馊的,但第一天没有洗澡的条件,只能用溪水将就着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便仿若一个个发条走到底的锡制士兵娃娃,精疲力竭地爬进各队的竹棚里,钻入睡袋,倒头就睡了过去。

第 20 章、三、海墓04

节目组早就通知他们,回营地以后不再跟拍,也没有突击拍摄,为的就是让精疲力竭的参赛者们好好养精蓄锐。

阮暮灯夜里前半段睡得很香。

所谓能够遮风挡雨的竹棚,底部不过是用竹子架起的一个平台,离地约莫十五公分,可以让众人不至于直接睡在硬邦邦的沙土地上而已。

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众人只在身下垫了些芭蕉叶,躺上去的触感自然是又硬又硌,十分不舒服。

不过大家都累坏了,只要是个能躺平的地方就能睡着,这会儿纷纷睡了个四仰八叉,鼾声此起彼伏,还谁都没把谁吵醒。

阮暮灯躺在最外面,侧着身,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一只手搁在身前,指尖半蜷着,姿态放松,显然也是好梦正酣之时。

就在他睡得正好的时候,脸颊上忽然感到了一股轻微的刺疼感,似乎有一张带着静电的小纸片在他脸上蹭了一下,硬是将他从梦乡里给惊醒了过来。

阮暮灯立刻睁开了眼睛。

热带丛林里有许多昆虫,会咬人的不在少数,虽然参赛选手都涂了些防虫药水,但仍会有蚊虫扰人清梦。不过,阮暮灯几乎是在感受到了那股刺疼的瞬间,便明白了,他触到的,是一张传声符。

他一咕噜从睡袋里钻出来,两手一合,握住那张折成三角包状的传声符,左右张望,同组的三人皆鼾声震天,明显无人察觉,立刻猫下腰,如同一只矫健的灵猫,越过三个同伴,悄无声息地摸黑钻出了竹棚。

外头月色正亮,足够他看清周遭的环境。他捏着那张小小的传声符,感到自己的心脏碰碰直跳。

在他出发参加比赛前,青年刚刚学会了使用这种传声符,这符的作用如同一片小小的芯片,可以储存施术者大概十秒左右的声音,收到这张符的人,只要拆开那个精致的三角符包,便能听到术者的留言。

这符方便是方便,但画法复杂,而且有距离限制,超出半径五公里,就无法靠法术本身将留言送抵收件人的身边了。

然而A城离海龙岛当然远远超出这个限制范围,摄影组也不可能有哪个工作人员能够偷偷将他师傅的传讯符送到他枕头边,然后立刻凭空消失——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萧潇居然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之下,悄悄陪在了他的身边。

阮暮灯飞快地闪身躲到一颗树后,屏住呼吸,拆开了传讯符。

萧潇带着柔和笑意的声音,如同水雾般浮现在空中。

“今天表现不错,徒弟继续加油,拿个冠军回来。还有这岛风水很有问题,切记下海时多加小心。”

留言不长,不过短短的一句话,但却让人心里听得暖暖的。

“好。”

阮暮灯轻声答道。

他现在没有画那复杂的传音符的条件和时间,自然没法将讯息送回。但他按住被难以名状的暖意充盈的胸口,总有种感觉,凭他那神通广大的师傅的本事,一定能听到他的这声回答。

他又在树后呆了几分钟,等过快的心跳平复下来,才站起身,准备回棚屋睡觉。

就在这时,阮暮灯远远看到对面营地的林子边上,闪烁着两点火光,那火光一明一灭,他略一思考,明白了那是有人半夜里出来抽烟。

鬼使神差的,他悄悄朝着火光靠近,想看看那两个在抽烟的人到底是谁。

坐在一丛竹子旁吞云吐雾的人,是柠檬男孩组合的舒耀和罗云霄。

“我真是受够这鬼地方了!”

舒耀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抬手啪一声拍在胳膊肘上,“咬得我一身包,妈的,老子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苦头!”

不再捏着嗓门假装柔弱以后,舒耀整个人说话的语气都仿佛变了个人,他开过双侧眼角,这会儿又脱了美瞳,眼白部分远多于常人,说话习惯性地瞪着眼,被烟头那点儿火光一照,表情竟然显得很是狰狞。

“唉,谁叫现在就这些狗屁真人秀受欢迎啊!”

罗云霄说话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

“还要坚持六天,真是想到就想死。”

“你搞错了!”

舒耀嗤笑一声,“是我还要坚持六天,你的话,再过个三四天就好想个辙赶紧滚了。”

他又抽了一口烟,瞅了瞅同伴的表情,“怎么?摆这张臭脸给我看,这是不服气了还是咋的?”

说着他呵呵冷笑几声,“现在咱那破团都糊成什么样了,除了我,你们谁接得到村外通告?还不是全靠我提携一口资源!?想想那个谁,被脑残粉赞两句唱歌好就真以为自己是‘陈医生’了,结果退团以后呢?单飞出道歌大卖三百张!”

他侧头想了想,“话说他这两年在干嘛?听说开网店卖手串去了?”

“好了别说了……”

大概是被搭档这刻薄的语气弄得受不了,罗云霄低声打断他,试着转移话题。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舒耀舔了舔嘴唇,又用食指拨弄了一下那处的皮肤,低声抱怨道:“这狗屁荒岛,又潮又热,吃的又是些什么垃圾玩意儿,妈的我嘴角都起泡了!”

他一边骂着,一边磕掉一截烟灰,“那个姓阮的,太他妈抢戏了,就他内土包子的傻样儿,连给老子提鞋都不配!趁他镜头还不多,得赶紧想个办法把他弄走。”

阮暮灯隐在几步开外的树丛后,四周很安静,舒耀说话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

“白天我试探过了,那货估计连高中都没念过……明天一定要找机会套他的话,让他自己把底兜出来,等播出的时候,就可以买波水军推一推‘阮文盲’这外号了。”

夜风里传来那人阴测测的冷笑。

“我在船上搜过他的资料,据说他之前是个武替?好像连个露正脸的龙套都没当过吧!不过就是走了狗屎运,摄影队出外景遇到车祸,几乎所有人死光光,就他命硬阎王没收,活下来以后才出了点小名的嘛……也不知道他这种廉价民工是怎么签进‘星曦’的!”

“是啊。”

罗云霄接话道,“星曦的高层一直都很神秘,好像从没在圈里露过脸,不过他家资源是真的好,而且有点儿‘上头’的门路,轻易不签人,但签下的人全都下血本砸到大红大紫……真想不通阮暮灯一个小人物,连圈子的边儿都摸不到,是怎么跟那么好的事务所搭上线的。”

“哼,看他秀自己那身材都秀一天了,可没给牛掰坏了呦!估计那地方的尺寸不错,‘那活儿’也很厉害吧。就是不知道星曦的高层是女的还是男的,他是睡人的那个还是被睡的那个了!”

说到这里,舒耀发出两声含义不明的讪笑。

“明儿找机会再跟他套套话,看能不能起出点儿他们事务所高层的底细,最好能哄得他给我们搭个线……不就是爬床嘛,老子我活儿也不差……”

阮暮灯听到这里,只觉得十分无语。

这些话,再听下去也不过污了耳朵,于是他转身离开他藏身的树丛,像一只轻捷的狸猫一般,没有踩碎一片枯叶,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蓝队的营地中,钻入竹棚,缩进自己的睡袋里,两眼一闭便什么也不再琢磨,继续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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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组提供的大米和调料很充足,但瓶装水、罐头和脱水蔬菜包却只够他们第一天的吃喝,所以第二天参赛者们的任务,就是在岛上寻找饮水和食物。

为免这些人胡乱弄到些不能吃的东西,搞出个集体食物中毒事件来,节目组还特地找了两个专家全程盯着他们,每一样东西都要在他们鉴定过以后才能入口。

两支队伍内部各自分出两个小组,一组去找水源,另外一组去找吃的。

七月正是岛上物产最丰富的时候,寻找食物的两队,红组是柠檬少年的那对CP,蓝组则是阮暮灯和周涵,四人天还未破晓便从营地里出发,被工作人员领到了早就勘定好的滩涂上,让他们爬到礁石区上玩海钓。

太阳刚刚出来的这段时间,潮水退去,正是鱼儿们休息了一日,觅食最为活跃的时候。加上这片区域人迹罕至,连捕鱼的船只都很少开到这边来,鱼儿还不懂得怕人,下钩不久便不停有鱼咬钩。

当然这些人都没多少钓鱼经验,提竿溜鱼要多外行有多外行。

为了保证几人有足够饱餐一日的鱼获,守在后头的工作人员经常不得不冲上来帮忙,反正事后这些都可以剪掉,一点儿也不会影响他们想要的节目效果。

于是等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两队都收获了大大小小不少海鱼,装了足有大半桶。

几人又在滩涂上转悠了许久,抓了几只螃蟹、拾了若干贝壳海螺。满满装了一大兜子之后,几人才回转。

为了显示收获不易的节目效果,两队人马虽然在同一片礁石区域和滩涂上活动,但距离相当远,彼此不会入镜,自然也没有互相接触的机会。

舒耀远远看向还在滩涂上挖着螃蟹的蓝队的阮暮灯和周涵两人,咬着生疼的唇角,心中十分郁闷。

他想和阮暮灯再搭个讪,好趁机套套话,或者干脆找点儿茬。

但今天从出发到现在,两队之间的直线距离就没在五十米之内过,而且红队这边的助理导演已经在催他们回程了,他只能暂时死了这心——反正今天还长的很,他迟早有机会坑对方一把。

第 21 章、三、海墓05

“快看快看!”

挖螃蟹途中,周涵注意到不远处有几株椰树,这几棵树似乎痛苦地抵抗过台风的摧折,倾斜成一个个锐角,眼看着随时像要倒卧,但仍然顽强地结出了累累硕果。

“满树都是椰子,一定很好吃吧!”

周涵想象着椰汁清凉香甜的味道,不由得咽了两口唾沫。

“嗯,个头还不小。”

阮暮灯眯起眼睛,手在眼前搭了个凉棚,挡住头顶耀目的光照,想了想,说道:“我爬上去摘几个下来吧?”

“什么!?”

周涵睁大眼睛,“这么高的树,你确定自己能上去?”

阮暮灯果断点头。

于是两人与同行的工作人员展开了交涉。

几个工作人员凑在一起商量一番,都觉得既然阮暮灯答得那么肯定,应该是真能爬的。而且,这些椰树虽然树干很长,但一颗颗都是倾斜的半卧状态,树干顶部离地高度约莫只有个几米,脚下又都是软绵绵的细沙地,若是在腰上再套根安全绳,即便不慎脱手,不过是整个人倒挂在树干上,虽然会出点儿洋相,但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

等工作人员点了头,阮暮灯从包里找出一条捆东西用的粗麻绳,在树身上比划了一下长度,截出一段,拧成一个绳圈,又脱掉鞋子,将绳圈套在脚上,又在腰上绑了拴了根安全绳,便抱着树干,如同猿猴一般,沿着倾斜的树干,蹭蹭蹭几下,轻轻松松便上去了。

“哇噻太牛了,居然真的爬上去了!”

周涵仰头看着一手攀住树顶,一手正一个一个往下抛椰子的阮暮灯,朝着镜头一边比划一边兴奋地大喊道。

摘了六个椰子,阮暮灯又利落地从树上溜下来,将麻绳拧成的绳套从脚上取下,看周涵正兴高采烈地收拾着滚落四方的椰子,笑问道:“这些应该够了吧?”

“这个好用吗?套着就能上去吗?”周涵指了指搭档手上的绳套,“让我试试?”

摄影师一听,心中暗喜。

他跟过那么多套节目,自然知道什么镜头容易被剪进节目里,什么场面能撑起收视率。于是他找了个好角度,把两人打打闹闹,一个教另一个爬树的画面全程收录下来。

那绳圈儿虽然是个开挂利器,但也不没能让没出新手村的周涵一下子就越级挑战椰子树这种高难度副本了。

事实上,这些参赛者可都是经贵的宝贝,连蹭破了块油皮都能在微博上卖惨的主儿,如果不是阮暮灯爬得那么轻松利落,原本助理导演也是不会同意他在没有完备的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尝试爬上那么高的椰子树的。

所以,周涵也不过就是套着绳圈儿,嘻嘻哈哈试了几次,最成功的一回大约上到离地一米五的高度,就又哧溜溜滑了下来,落地时还结结实实地在沙地上扎了个屁股墩儿。

虽然如此,工作人员们仍然拍得很开心。挑战爬树这情节符合他们的节目主题,画面效果还特别欢乐,观众们定然喜闻乐见,而且自下往上的仰视画面,能毫无违和感地将画面焦点定在两个帅哥细腰之下的紧窄俏臀上,视觉效果养眼又有趣。

摘完椰子,两人看着时间还早,回程路上,又往林子里溜达了一圈,摘了些茅莓、乌墨果子,又割了一捆野苋菜,等到两只网兜都塞得满满当当,快要提不动了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营。

蓝组打水的两个同伴——情歌王子冯长盛和谐星谢志兴都已经回来了,还来回了两趟,提溜回了四桶水。

冯长盛和谢志兴告诉他们,因为隔壁红组少了一个人,所以负责打水的三人也就没有特意分开,差不多全程都是一起行动的。

导演组原本也就没指望他们到处瞎转悠就能真找到饮用水,因此几乎就是让个工作人员在镜头外引路,带着众人在营地东侧大约一公里的树林边上找到了所谓水源——一口水质清澈、造型古朴的水井——井架上竟然还拴着个木桶!

根据剧本的设定,那是原住民们辛苦开凿的古井。但其实根本就是开发商为了岛上用水方便,特意请人打出的深水井,只是为了景观效果,特意将外观做得复古罢了。

这天剩下的时间,参赛者们都忙着摆弄他们找来的食材。

他们之中的许多人,以前甚至连只荷包蛋都没煎过,此时在镜头前狼狈地通炉灶、蒸米饭,还要择菜、杀鱼,那场面叫一个鸡飞狗跳、手忙脚乱。

做饭期间,舒耀好几次跑到蓝组的营地里,每次都直接找上阮暮灯,想要搭上几句话,再顺个椰子或是捎把野菜什么的,却不知为什么,总是被青年四两拨千斤地挡回去了,居然连颗野莓都没蹭到。

“啧,这天气,也太热了。”

舒耀一边用袖子擦着汗,一边看阮暮灯手里捏着一把小刀,一下一个,一连撬开十多只贝壳,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触及到嘴角的伤口,又不由得疼得响亮地“嘶”了一声。

阮暮灯扭过头,瞥了他一眼。

对方右侧唇角上不知何时冒出了几颗针尖大小的水泡,连带着一侧唇角也肿了起来,即使打上厚厚的粉底,也没法完全盖住,难怪今天舒耀一直躲躲闪闪的,只敢用左半边脸去面对镜头。

“你嘴唇怎么了?”

阮暮灯将剥好的贝壳丢进盘子里,递给灶台边上的冯长盛,才转头向舒耀问道。

“啊?”舒耀听到对方竟然这么无遮无拦直接就问起他嘴上的伤,顿时拉下脸色,运了一会儿气,才强撑着笑脸回答:“队医说是疱疹,上火了,过几天就好。”

青年直直盯着舒耀脸上的患处看了一阵,直看到对方浑身不爽,忍不住抬手遮住嘴角的水泡时,才忽然指了指红组营,微笑说道:“你的搭档好像在叫你了。”

说完,便不再搭理他,扭头和队友们一起烫螃蟹去了。

打发走了碍事的红队细作,蓝组四人齐心协力,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前,把晚饭弄好了。

他们将海鱼穿在树枝上,抹上油盐架在灶上烤熟,最后刷上一层辣椒粉,调味虽然极是简单,但焦香四溢,让干了一天重体力活,中午又只是草草填了几块饼干的众人,光是闻到那香辣味儿,便忍不住腹中轰鸣。

随后四人又煮了一大锅野苋菜贝壳汤,螃蟹和海螺则与葱蒜一起下锅爆炒至酱色浓郁。

将饭菜都做好之后,几人围坐在灶前,一人捏着一串香辣烤鱼,配着米饭吃的满嘴流油,愣是将盘碗扫了个一干二净。

晚饭之后,阮暮灯给大家一人钻了一个椰子,众人在暮色之中席地而坐,喝着清甜的椰浆,再时不时捻起一颗茅莓和乌墨放进口中,镜头捕捉着几人脸上舒适惬意的表情,愣是将一个野外求生节目拍出了旅游度假片的质感。

不过,在稍后的“部落会议”时间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在第二日里被淘汰的,居然是蓝组的谐星谢志兴。而淘汰的理由是他在其他人忙着生火做饭的时候,常常偷吃剩下的那点饼干罐头或是刚刚采来的水果。

第三、第四天分别是寻宝游戏和土著集市挑战,蓝组的冯长盛第三天因为运气太差,一整天都找不到一个宝箱而出局,红组的奥运冠军林帅则在集市上因为不会规划收支,最终因为亏本太多成为了第四个离开小岛的参赛者。

第 22 章、三、海墓06

到了第五天,赛程过半,红组剩下柠檬男孩组合的二人,蓝组则是阮暮灯和周涵。

赛程强度很高,三餐也常常无法吃饱,在此双重折磨之下,几人的体力都消耗巨大。原本体能就很差的舒耀,已经明显憔悴了许多,连他特别在意小鹿斑比似的清纯形象,也早就没有精神时刻保持了。

他唇角的水疱越来越严重了。

原本只是些散在的针尖样的小突起,此时已经连成一片,水疱中央还渗出点点浑浊的乳黄色脓液,在高清镜头的捕捉之下,显得又脏又恶心,尤其破坏他芭比娃娃般的美貌,这让他不得不使用更厚的遮瑕和粉底来掩盖他唇角的患处。

“这要命的疱疹,真是烦死了……那个队医怕不是个兽医吧?昨晚给我上药的时候居然还有脸笑得跟只皲皮橘子似的,真特么想一脚将他踹进海里!”

舒耀强忍住想要舔一舔伤处的冲动,趁着几个摄影还在调试机位,根本没空跟拍他们的机会,抓住旁边的罗云霄,又开始碎碎念。

“得了你,省点儿力气吧……”

罗云霄当了整整四天的树洞和垃圾桶,已经快要憋到极限了,“你嘴角不疼吗?少说两句吧……”

舒耀狠狠剜了他一眼,“你他妈哪边的!?要不是你这么没用,昨天我们就应该联手坑掉那姓阮的了。”

“天啊……”

罗云霄无语,“你跟他无仇无怨的,干嘛非要针对他……”

“我就看那孙子不顺眼怎么了?”

舒耀一扯嘴角,立刻疼得冷嘶了一声,“他混得顺就是挡我道了!”

罗云霄朝天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继续和他掰扯。

正好这会儿拍摄准备差不多了,总导演杜大腕儿此时已经在叫参赛者们集合,预备开始今天的赛程了。

今天的比赛从清晨七点开始,节目组选了海湾内侧靠近悬崖的一片海域,这时太阳正好被山崖挡住,无法直照拍摄区域,这样的光线下,整个背景自带柔光效果,最合适拍那些灯光师无法有效补光的外景拍摄。

“你们知道,这座岛之所以被称为坟场岛,正是因为这片海域里沉睡了二战时期二十多膄战舰的缘故。”

主持人穿着扎染的长袍,额头上还系着根刺绣发带,也不知道是哪个民族的服装,他笑着指向栈道尽头的木制浮台,“从此处下水,视野范围内就能看到三艘沉船。”

说到这里,他来了一个大停顿,神秘地一笑,“现在,你们要近距离接触这些睡在水底下近百年的沉船,亲眼看看这些快要被珊瑚礁覆盖的遗迹。”

这天比赛,主要是围绕着三处被开发商规划做潜水或水底观光区域的沉船遗迹进行的。

栈道平台是第一处,这里水深只有二十米左右,海床平坦,珊瑚颜色鲜艳,水下视野良好,砂石上横卧着一艘断成两截的军舰和一大一小两艘木质结构的民用货船,稍远处还能看看到被击落或来不及起飞的战斗机残骸,经过初步勘探,这里应当是最合适开发成潜水区。

只是这几个参赛选手都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潜水的门外汉,当然不能让他们贸然进行难度和危险性最高的沉潜,万一谁出了点儿什么意外,光是人身保险都够他们赔到倾家荡产。

于是节目组考虑到安全第一,只是在其中一艘沉船上方竖了两根垂直的长杆子,从水深一米到五米,每间隔半米处绑上一枚彩色浮标,一共十根浮标,参赛者两两一组,在规定时间之内,哪一组可以取得最多的浮标,便能得到比赛的胜利。

这样既能体现出激烈的潜泳对决,又能在水下取景时拍摄到背景处大片大片的沉船遗迹,对开发商来说,这是个相当好的旅游软广宣传。

四人在听完游戏讲解之后,纷纷换上泳裤,爬下礁石,沿着长长的木制栈道,来到浮台上。

“记住,光是将绳子解开了还不行,必须要将浮标送到这里面。”

说着主持人拍了拍身边一红一蓝两个藤网,“这些浮标很轻,如果你们没有抓牢它们,很可能就被潜流一带就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那你们可就白忙活咯!”

镜头扫过只穿着泳裤,裸着上身的四个俊男,又推了个远镜,将海面上孤零零漂浮着的红色和蓝色两支杆子收录其中。

随后主持人一声令下,四人便转身奔向浮台边缘,纷纷扎进了海中。

这篇海域的水质相当清澈,即使戴着泳镜,周围还有落水时带起的串串白色泡沫,但阮暮灯仍然能看到正下方那艘半截已埋入沙土中的军舰。

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今天的海水的温度似乎比他预料的要低。

明明是盛夏的热带海域,不过只是失去了阳光的直射,包围着他的水流就好像带着一股诡异的凉意,让人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阮暮灯下水的姿势和其他三人都不同,他两手前伸,一个猛子便扎下去三四米,手一伸就正好够到绑在杆子最底下一个刻度的浮标。于是他干脆直接去对付杆子下半部分的浮标,同时朝着还在头顶的搭档比了个向上的手势,示意他对付上面的那些。

几天的配合下来,两人已经积累了许多默契,这会儿就算在水下无法语言交流,周涵只看他的手势便猜到了对方的意思,也不再耽搁,憋着肺里的那一口气,开始解一米深处的第一个浮标。

四人在水下上上下下,忙碌得像几只筑巢的水獭。

对于毫无潜水经验的人来说,要克服求生的本能,将整个人完全潜入水中本来就很困难,就更别说要在水里长时间憋气外加做“解开绳索”这般精细的活儿了。

较浅的那两三个浮标还算好的,但到了下面几个,那深度和明显对耳膜造成了不适的水压,就很令人难受了。

周涵第五趟下水,向第五个浮标展开了挑战。

作为一个只会几下狗爬式,五十米都游不顺溜的人,他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水性真的很不咋样,估摸着这两米五的深度,便差不多就是他这一口气能潜下去的极限了。周涵心中万分庆幸和自己一组的是阮暮灯,若是换成隔壁组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怕是谁都不愿意潜下水对付那些高难度的。

就在他分心想着这事儿的时候,毫无预兆的,他忽然觉左脚一疼,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抓住了脚踝一般,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往水下一坠,两手就不由自主一松,放开了原本扶住的悬杆。

惊慌之中,周涵本能地张口想要呼叫,结果却是将憋住的那口气给放了出来。

——WTF!

在疼痛和惊惶的同时,周涵只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本能告诉他应该立刻上浮,但晃动的视野之中,根本分不清哪里是“上”,只觉得头顶光影摇曳的水面似乎正离自己远去——换句话说,他似乎正往更深的地方沉去。

然而下沉感却维持了短短的一瞬,在另一股力道牢牢钳住了他手臂的同时,扯住他脚踝的痛觉也骤然消失!

翻涌的串串泡沫之中,周涵看到阮暮灯一手拉住他的胳膊,一手用力划水,两人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一同冲出了水面。

“水里、水里有东西!”

周涵靠在浮台边上,眼睛盯着翻涌的水面,一边呛咳一边叫道,“我感觉到了!真的、真的有东西在抓我的脚!”

工作人员听他这么一喊,都吓了一跳,连忙围拢过来,将周涵拉了上岸。

阮暮灯也翻上浮台,听到周涵的话,下意识便朝他的脚上一看——果然在搭档的左脚脚腕上看到了有几道奇怪的淤痕,左四右一,看上去真的非常像是五道指印!

“卧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中已经有人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音。

就在下一秒,罗云霄也慌慌张张地破水而出,脸色煞白,手舞足蹈,一边挥舞手臂一边尖叫,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