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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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套着的柠檬黄色的短外套,“说什么见到我穿黄外套出去了,天下那么多人穿黄的,自个儿认错了,非得栽到我头上来?”

阮暮灯打量着舒耀身上那件比环卫工人制服还要显眼的荧光黄色外套,心想就你这身衣服的颜色,在这小村子里,能和你撞衫的恐怕还真没有。而且,连同他和弎子认错人的那回,这已经是他所知道的,第二次有人看到“另一个舒耀”了……

不过他并没有对当事人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记住了这个细节。

…… ……

……

“原来如此。”

听完自家徒弟的叙述,电话那头的萧潇笑了起来。

“难怪你会问我,‘有什么阴魂或者鬼怪,缠身作祟的方式是摸人身体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甚至还有两分幸灾乐祸的感觉:“哇,我也有百十年没再碰到过这种邪门玩意儿了,舒耀到底是在哪里招惹上它的。”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阮暮灯听萧潇语气,知道他特爱卖关子装神秘的毛病又犯了,立刻追问道。

“先别急嘛。”

萧潇笑着回答道:“你得先告诉我,他已经被摸了哪些地方,我才好判断到底还有没有救。如果来不及了,就趁早把定金退了,让他另请高明去吧,免得砸了咱师门的金字招牌。”

阮暮灯心说就咱师门“知了观”那三个掉漆开裂的匾额,哪来的金字?

但就凭他和自家师傅那同床共寝的亲密关系,自然能听出“才好判断还有没有救”这句话,萧潇确实没有在开玩笑,立刻打起精神,将昨晚发生的最后一件后续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 &&& &&&

自觉花了钱就是大爷,舒耀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剧组给他安排的新房间,一定要睡在阮“大师”这屋里。

阮暮灯的房间是双人房,如果舒耀非要留宿的话,弎子就只能挪到其他房间去了。

周涵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自然是好一番调侃,甚至还企图拍照存证,将孤男寡男独处一室的证据发给萧潇告状,被阮暮灯直接反扭胳膊推了出去。

房间很窄,堪堪搁下两张单人床,一铺靠窗,一铺靠门,无论选哪一张,都无法给人带来任何安全感。舒耀纠结了半天,硬着头皮选了靠窗的那张。

因为阮暮灯实在很想知道作祟的东西到底是东西的缘故,所以他并没有给舒耀什么辟邪避煞的东西,只画了一张安神符,连同一块桃牌让压在枕头下面。

“就、就这些就行了吗?真的会有用吗?”

看到阮暮灯摆开架势画符念咒的熟练模样,一笔流云体也写得舒展飘逸,不像是对手乱画的,舒耀恐慌忐忑的心情才稍稍安下来一点儿——至少证明了周涵和阮暮灯不是合伙涮他来的。

“先这么镇着吧,总要找出是什么在作怪。”

阮暮灯回答。

舒耀一听脸都绿了:“难道你就不能作个法什么的,把那、那个东西直接打散,让它以后都不能缠着我吗!?”

阮暮灯不回答,以一种关爱无知少年的眼神静静地盯着发飙的舒耀。

舒耀那熊熊燃烧的怒火立刻就萎靡了下去,只得勉强接受了阮暮灯的安排,枕着咒符和桃牌,战战兢兢地闭上眼睛。

安神符的效果很好,即便再担惊受怕,舒耀依然很快就在符咒的作用下沉沉睡了过去。

阮暮灯却在黑夜里睁着眼睛,默默等待着“那玩意儿”自己送上门来。

漆黑之中,只有床头电子钟荧光的屏幕最为显眼,上头的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四十七分。

就在这时,阮暮灯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细到几不可闻的“咔哒”声。

那声音实在太轻太细,如果不是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的话,根本无法注意到,而是直接就会把它当成是南方雨季里哪儿的木头开裂时发出的轻微动静。

然而阮暮灯还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放开了慧眼,将神识覆盖在了整个房间里面。

慧眼之中,只见原本关得好好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一只手正从窗外探进来,扒在窗台上,巴巴地朝着睡在床上的舒耀伸过去。

那只手上覆盖的光晕颜色十分奇怪,如果说鬼物多为灰色或黑色,人畜等活物多为橘色或者黄色,皆因其气都能以阴阳辨之。

但此时从窗外探进来的那只手的主人,分明是在一层浓重得仿若死气的黑雾之中,隐约缠着丝丝缕缕的淡黄色阳气——是阮暮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气晕颜色。

第 146 章、番外三、二重身08

阮暮灯从衣袋里摸出几枚铜钱, 扣在手心里, 却不急着出手,一动不动地侧身躺在自己的铺位上, 静静地用慧眼观察着窗外那只手的举动。

从窗外伸进来的那只手, 明明比例和正常人的无异, 手臂却出奇的又细又长,简直如同一只巨型蜘蛛的螯足, 顺着沿着窗台慢慢地“爬”进来, 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靠近躺在床上的舒耀。

可怜当事人在安神符的作用之下,犹自睡得正香, 对悄然接近的鬼物毫无所觉。

那只手悄悄地揭开了舒耀身上盖着的薄被子, 又从睡衣下摆潜入, 擦过他干瘦的肚皮,屈起食指,往猎物的肚脐眼里戳去。

在阮暮灯的慧眼之中,他看到一缕浅黄色的气晕, 从舒耀的肚脐眼里释出, 沿着枯手的牵引, 缠入那鬼物本身的黑气里,很快不分彼此,融为一体。

——它这是在吸食舒耀身上的生气。

迅速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阮暮灯扣在手里的铜钱,已被他扔出,在空中划出三道闪着暗光的弧线, 直直射向那只还没来得及从舒耀肚皮上收回的手。

三枚铜钱全数命中。

虽然若是和萧潇比较的话,阮暮灯认为自己怕是十年内都没有“出师”的可能,但事实上,他现在作为一名上清派天师道的门人,水平已经足以碾压绝大部分同辈。

至少萧潇可以作证,自家宝贝徒弟可比他监考的那些茅山派弟子都强出一大截。

而且萧潇对这个唯一的徒弟兼恋人一向溺爱到极点,阮暮灯随身带着的“家伙”,全都是他亲手收拾的。

所以阮暮灯刚刚丢出的那几枚铜钱,可是实打实的小五帝钱,经万人手、聚盛世气,又经符水浸泡清洗,阳气极旺,对阴气浓重的阴怨之物尤其有效。

铜钱打在窗外探入的枯手上头,就像浓硫酸泼到血肉之上,立刻升腾起三缕黑烟。

同时那鬼物在被击中的瞬间就猛的缩回了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嗖”一声蹿得没了影子。

那一下尖叫实在太过刺耳,简直堪比《歌剧2》最高潮的穿云效果,一瞬间连窗玻璃都发出来“嘎啦啦”似要破碎的震颤。

在这样的音波刺激下,别说只是枕着枚安神符,就算是挨了一针地西泮,也该被生生吓醒了。

舒耀从梦乡里惊醒,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阮暮灯在离他极近的距离,半压在在他身上,越过他趴在窗台上,不知在看什么的样子。

“……怎怎怎怎么了?”

黑暗之中,舒耀看不清阮暮灯的表情,也根本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冲着自己来的,因此怕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

阮暮灯没空理会他,盯着窗外看了十多秒,对舒耀丢下“留在这儿”四个字,扭头就往门外跑去。

“等等!你给我等等!”

舒耀眼见着阮暮灯要走,连忙伸着脖子尖声叫唤着,一面跌跌撞撞想要下床追过去。

阮暮灯实在腾不出空档跟他解释,一开门刚好碰到周涵和弎子也被方才那声尖叫惊动,正从隔壁屋里钻出来。

“盯着他,别让他乱跑!”

阮暮灯立刻拉过弎子的胳膊,将他推进屋里,让他代替自己守着舒耀。

虽然弎子并没有修习多少白家传承的本事,但他好歹是只有百年道行的刺猬精化形,真遇到什么麻烦,打不打得赢另说,起码拖延个一时半刻还是没问题的。

交代完,阮暮灯拔腿就往走廊尽头的楼梯跑去。

周涵左右看看,迟疑了一秒,也追在好友后头,跟着下了楼。

此时不少住户都被刚才那声几能震碎玻璃的尖叫惊动了,纷纷开灯开门,左右寻摸着声源,互相询问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喂,你要到哪里去?”

周涵追在阮暮灯身后,压低声音问道。

所幸两人现在是在楼梯间里,即便招待所里大部分住客都醒了,现在也还没谁上下楼,不然剧组里的工作人员看到阮暮灯和周涵两个新晋男神深夜在楼梯间里狂奔,真不知明儿又得传出什么江湖传说了。

“你跟来干什么?”

对待好友,阮暮灯可比对待舒耀亲切多了,还特地问了一句。

“当然是看热闹啊!”

周涵一秒立答,语气非常理所当然。

“跟你们俩师徒在一起,总能遇到刺激的事儿,可带感了!”

阮暮灯抽空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让人回去,就任由周涵跟着。

两人一路下到底层,避开被惊动的招待所工作人员们,从侧面绕到一楼拐角处一扇隐秘的小门前。

门扉很陈旧,合叶上挂着一把小锁,门板上挂着块小牌子,上书“杂物间”三个字。

“就在这里面。”

阮暮灯指了指那扇小门。

“你是指……纠缠舒耀的‘那东西’?”

周涵不太确定的问道。

“嗯,确实应该在这儿。”

阮暮灯用慧眼感受了一下,透过薄薄的门板,他的确能感受到里面的空间中有远超过正常的阴气。

说完,他单手掐了个诀,指头也不知怎么地在锁上一按一推,只听“咔嚓”一声,门板合叶上的那个小锁头就应声而落。

阮暮灯按住门把手,作势就要推门而入。

“等等!”

周涵一把按住好友的手。

“你、你先告诉我……”

他的喉结大幅度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即便刻意掩饰,依然能看出明显的紧张。

“我们等会儿进去以后,会在里头看到什么东西?”

“怎么,你怕了?”

阮暮灯反问道:“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在门外等着。”

“不了不了,我还是和你一起进去吧!”

周涵心说万一等会儿里头的东西被打得逃窜出来,一照面刚好撞上门外傻等着的自己,那么到时候他这个挡路的活人还能讨得到好吗?万一遇到的是个“猛鬼”的,一不小心还焉有命在!

这么想来,还不如寸步不离紧跟在阮暮灯身边。以他对好友的了解,阮暮灯是绝对会尽全力护他周全的。

就在周涵琢磨着这些时候,阮暮灯已经推开了杂物间的小门,谨慎地往里头走去。

屋里横七竖八立了好些架子,上头堆满乱七八糟许多东西,在光线极其阴暗的情况下,只能分辨出这些杂物隐约的轮廓。

阮暮灯伸手在门边摸索了一下,摸到了电灯的开关,但按下以后,屋里的灯却没有亮。

两人只好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

“灯泡碎了。”

阮暮灯看到散落满地的碎玻璃,又照了照悬在屋顶的一个破灯泡,下了结论。

“是、是‘那玩意儿’弄坏灯泡的吗?”

周涵问话的声音有点抖。

阮暮灯摇摇头,没有回答。

大约是常年缺乏人气与光照,又被纠缠舒耀的鬼物盘踞了有些时日的缘故,这间小小杂物间的“气”很乱。

即便阮暮灯开了慧眼,所见之物依然很是模糊,只能勉强分辨出一团黑气在屋中的大致方位。

“跟紧我。”

阮暮灯压低声音,叮嘱身边的周涵。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遇到的鬼物似乎只把舒耀一个人当作猎物,没有对其他人出过手,但攫取人类生气的东西,通常都不是什么善类,阮暮灯可不敢随便拿好友的安危开玩笑。

两人仅凭两部手机的照明,在满地碎玻璃与密集的杂物架中小心翼翼地移动着。

“那啥……到底在哪里?”

周涵用近乎气声的音量,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疑问句,紧张得额头满是涔涔冷汗。

“嘘。”

阮暮灯摇摇头。

他有些后悔仓促之中没有带罗盘出来,在这么狭小而气息混乱的空间,加之成了气候的鬼物有意隐藏自己的阴气,光凭他慧眼的修炼程度,确实无法很快锁定对方的所在。

周涵被阮暮灯一个单音节禁了声,自然不敢再多话,尾巴似的战战兢兢贴在“阮大师”身后,差点儿就想揪他衣摆了。

两人绕过一个转角,那儿堆了水桶拖把滚刷之类好几样扫除工具,通道比其他地方来得都要狭窄,需要侧身才能通过。

周涵经过的时候,也不知外套口袋挂到了什么东西,只觉得侧身传来一股拉力,然后就是架子上的东西被这力道带倒的动静。

他连忙伸手去扶,丁零当啷一番抢救之后,堪堪将所有东西留在了原地。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转头朝阮暮灯抱歉地笑了笑。

然而就在这时,周涵感到撑在架子上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似乎触到了什么凉飕飕、湿漉漉的东西。

非要形容的话,那很像他两年前在富士急乐园的鬼屋里,被蒟蒻贴到脸上时的感觉。

周涵顿时感到浑身发凉,连头皮都炸了起来,僵硬地扭动脖子,朝着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手机电筒的光照之下,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只白惨惨的枯瘦人手,随后视线略一上移,入目的便是一张从架子上倒挂下来的,更加惨白的脸。

那张脸几乎就挂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周涵一转头,就和它来了个亲密无间的贴面礼……

“哇啊啊啊啊啊!!!”

…… ……

……

待到阮暮灯眼见着那一团黑影顶着肩膀上被铜钱烧出的几个大洞,破窗而出,逃进黑夜之中的以后,他才回转身,从倾倒的杂物架与满地的水桶拖把中,把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周涵给拽了起来。

“你还好吧?”

阮暮灯搀着吓得腿肚子打颤的好友,关切地问道。

“阿阮、阿阮啊……”

周涵的声音哆嗦着,鼻翼快速翕张着。

“那东西、那东西它……它、它……没有脸!”

第 147 章、番外三、二重身09

“唔, 你刚才说, 周涵说他没有看见脸吗?”

萧潇在电话又确认了一遍。

“对。”

阮暮灯回答得很肯定。

“当时周涵说的是,他看到了一张惨白的人类的面孔, 但五官的位置确实光秃秃的, 看不到眼耳口鼻。”

他顿了顿, 又补充道:“用周涵本人的形容,就像一颗剥了壳的水煮蛋一样。”

“原来如此。”

阮暮灯听到扬声器里传来萧潇压得低低的愉悦的笑声。

“舒耀这人吧, 平日里虽然有点儿损人不利己的小缺德, 不过大奸大恶倒也没做过。这次尽管倒霉得可以,但现在看来, 也是命中注定合该大难不死了。”

萧潇说着, 轻轻笑了一声, “能从‘二重身’手里逃得一命,真够命硬的。”

“二重身?”

阮暮灯立刻追问道。

“嗯,舒耀遇到的,就是所谓的‘二重身’。”

萧潇在考场角落里找了把藤椅, 往树荫里拽了拽,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去, 翘起二郎腿,才开始对自家徒弟解释起何谓“二重身”来。

“准确的说,‘二重身’与其说是鬼物,不如应该说是一种精怪。”

萧潇回答。

自古以来,人们对“精怪”的概念,多是虫畜草木一类, 夺天地精华、日月造化,机缘巧合之下,得以修炼出道行来,比如最为人所熟悉的狐黄白柳灰五大家,以及《聊斋》里鼎鼎有名的牡丹花仙香玉与葛巾。

然而事实上,除了这些拥有原型与本体的妖精之外,另有一类没有实体,乃是由过分强烈的群体意志,或者是由阴秽之气汇聚而成的精怪。

按照旧时许多地方的风俗,人们会在年节里,对茅厕、猪圈、监狱等阴晦场所进行彻底的清理和扫除,还会挂上一些除秽驱怨的饰品和器物,除了卫生需求之外,也是因为人们相信这些阴晦脏污的地方容易积累秽气,如果不好好将之清理驱散,天长日久,便容易从中生出一些为祸人间的东西来。

而萧潇所说的“二重身”,正是一种从大量早夭的婴儿、孩童的怨念中诞生的精怪。

“唔,说起来,似乎亚洲各国的灵异片恐怖片,都很喜欢用一个题材……”

萧潇说起了他平日里闲着无聊时对着电视,一边咔擦咔擦啃零食一边补剧补出的经验之谈。

“就是某日里主角遇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很快发现自己命不久矣,而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渐渐融入了他的生活之中,取代了他的存在。”

阮暮灯“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在一些杂书里也看过类似的故事。”

“事实上,‘二重身’这种东西,和这些片子里拍的很有几分相似之处。它们从大量婴幼儿早夭的怨念中诞生,带着强烈的不甘和怨念,想要重获新生,所以会夺取被它们盯上的人的生气,等人被它们吸干了,它们也就能完全化成目标对象的模样,若是心智足够成熟的,甚至可以将原主取而代之。”

“照你说的‘二重身’的成因……”

阮暮灯略一琢磨,立刻听出了门道来,“难道问题是出在舒耀他从大马请回来的那‘小鬼’上面?”

“嗯,我猜想,怕是大马的那位高人,制作‘鬼童’的方式不太厚道,也不知是用的什么手段,经年累月的竟然累积了那么多婴幼儿的怨气,以至于生出了个‘二重身’来。”

萧潇向自家徒弟解释道:

“那玩意儿一旦生出,就十分不好对付,只能跟养了金蚕蛊的人家一样,想要摆脱它,就得尽快将它‘嫁’出去,而且是越远越好——所以舒耀这个远道而来的冤大头,就成了这领回了‘二重身’的倒霉蛋了。”

阮暮灯听萧潇说到这里,不由暗自感叹,虽然养小鬼也绝对不能算是什么正经路子,但能从养小鬼变成养了个二重身,舒耀这次也确实是飞来横祸,倒霉到家了。

“那么,我昨晚看见的,就是它夺取舒耀生气的方法了?”

“对。”

萧潇点了点头。

“‘二重身’想要夺取活人的生气,用的方法就是‘摸七窍’。”

人有七窍,谓之眼、耳、口、鼻、肚脐、尿道与肛门,五脏之精通达于七窍,常内阅于七窍。

二重身通过触摸目标的七窍,从中抽取五脏之精气,只要把七窍摸遍了,这夺取阳气的环节也就成功了。而目标只要被摸完七窍,生气抽干,就跟一颗脱水蔬菜一样,自然也就小命不保了。

“不过现在它还没化出五官,证明舒耀颜面还没被摸,七窍里保住了大半,自然还是有救的。”

萧潇说着,朝向他挥手表示下一场考试快要开始的工作人员摆摆手,示意对方他这儿马上就好,加快了一点儿语速。

“不要紧,今晚你照我说的做,一定能把那玩意儿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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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舒耀的房间里却挤了四个人,谁也没有半分睡意。

“你确定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被绳索固定在椅子上的时候,舒耀觉得自己活像一只待宰的青蛙,非但没有半点儿即将摆脱鬼物纠缠的解脱感,反而感到自己仿佛随时可能死在这里。

“如果不绑住你,你能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挣扎、不会逃跑吗?”

阮暮灯一边继续着将缠在舒耀手腕上的绳子系在椅背上的动作,一边凉飕飕地说道:

“事先声明,只要你一旦控制不住自己,跑出这个圈的范围,我可不能保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舒耀被狠狠噎了一下,一时间卡壳了。

其实如果可以,比起将舒耀绑在椅子上,阮暮灯更想将他一手刀打晕,让他全程都躺平过去,以免去一切摆弄他的麻烦。

只是弎子却毅然否决了阮暮灯的这个意见。

根据弎子的说法,是当然要让舒耀亲眼看着他们怎么对付的那只“二重身”,这样才不亏了他身为当事人付的那一大笔佣金。

虽然阮暮灯觉得,弎子这建议八成只是为了把舒耀吓个半死,不过既然对方如此坚持,他也就照做了。

只是阮暮灯对舒耀的胆量实在太没有信心,与其让他临阵坏事,还不如先做足了准备,让他老老实实呆在他应该待的地方,既不能跑,也不能叫。

于是阮暮灯、弎子连带上一个周涵,现在就跟三个绑架犯似的,将舒耀五花大绑捆在了椅子上,还往他嘴里塞了一团手帕。

这会儿舒耀的房间,已经彻底变了个模样。

单人床已经被移到了墙角,腾出了房间里最大的空间。而捆着个人的椅子,就放在了房间正中。

以舒耀的脚跟为圆心,一个用朱砂画出的符阵与数十条红线交织成的大网几乎覆盖住了整个房间的地板。

而房间四面墙上都盖上了黑布,只在布料间挖出了门与窗的空洞,这是特地留给二重身进来的入口。

除了被捆在椅子上的舒耀之外,屋里的其他三人,身上都揣着从村子后山的老坟里挖来的坟头土,足以遮住他们身上活人的气息。

而弎子更是因为真身是只刺猬,比阮暮灯和周涵这两个人类更容易隐藏气息,被交代了最重要的一个任务——此时他正假装自己只是个人形摆件,手里拿着一块黑布,毫无存在感地蹲在舒耀椅子后面。

一切准备就绪,阮暮灯关掉了房间里的所有灯,几人默默地等着二重身自己送上门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被绑在椅子上的舒耀,只觉得度秒如年。他手麻脚酸、口干舌燥,偏偏动弹不得,连换个舒服些的姿势也做不到。

就在他的耐心被烦躁彻底取代,忍不住想要爆发的时候,久久毫无动静的窗户,终于传来了一下轻细的“咔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