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要让你去死
一刀一刀又一刀。我从未想过,原来命运这样喜欢与我开玩笑。
一旦我喜欢上什么人,我就要永坠地狱,万劫不复。
我被梁砚带走了。
回去的时候他的动作简直粗暴到不能再粗暴。被他扔到床上之前,我还在幻想梁砚对我说的那些刀刀入肉的话非他本意,但很快残酷的现实就逼着我不得不低下头。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温柔对我。即便那时候我身上有伤。
结束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几乎全是血。我仰倒在床铺上,突然很想笑。
某种程度上我确实得到了我想要的。我喜欢梁砚,想和他牵手,想和他接吻,也想和他上/床。
我曾经向上天祈祷,但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却变本加厉地要和我开玩笑。
我声音嘶哑地问:“为什么……是我?”
我无法探寻我当时开口的目的,但我也许是真的想从他的口中听到一个稍微特别一些的答案。
“你长得好看。”
梁砚说,他的声音带着些细微的抖,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他刚发泄完,尚未尽兴。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身上被他弄出的一片狼藉,像是很冷漠地说,“听说你很浪,也玩得开。”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刹那间为我重塑一个新的“梁砚”。
那个在天台上将我一把推下,蹙着眉头和我讲他弟弟就是这样跳楼自杀死去的梁砚,此时已经开始面目模糊。
我以为他至纯至善,也曾在周玉朗说起梁砚闲谈时替他辩护,现在看来……原来是我没长眼。
我喜欢的,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吗?
我低着头,笑了一下。
我说:“让你失望了。我没那么熟练。”
在梁砚看向我的目光里,我慢慢地开口:“我没和那么多人上过床,恐怕不能让你舒服。”
我用目光瞥了他那里一眼,果然还翘着。
只是下一秒我的手腕就被人攥住,梁砚目光死死地盯着我:“你还和谁上过床。”
在今天之前我只是一个知道自己性取向的处男,虽然总是目睹母亲带人回家,但我从来都对那两具纠缠在一起抖动的肉体毫无欲念,甚至会感觉恶心。
但不知道是不是想迫切地掰回一城的心理作祟,我在他面前毫无惧色地说了谎。
“记不清了。”我说,“有些是我母亲带来的客人,有些是——”
我及时住嘴,因为梁砚的表情在那一刻变得很难看。
我意识到什么,看着梁砚柔顺地笑。我模仿着我母亲的样子,我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模样甚至有些轻佻:“怎么,你是第一次吗?”
梁砚紧紧地抿着唇。片刻后他把我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转过身去。
我脸上的笑慢慢淡下去,但很快又浮起一个弧度。我拉住他刚系上的领带,将他推到了床上。
“你——”
我笑着说:“你还没尽兴吧?我帮帮你。”
我在他面前自然而然地跪下。
没见过但是总听说过,毕竟也就是那么回事。
我竭尽全力容纳下眼前梁砚的东西,尽量不去抬头看他。只是眼睛被扎得很痛,总是忍不住想要流泪。
我记不清那天我究竟有没有哭,但我只记得,在窒息一样的痛苦里,他抓紧了我的头发,东西黏在我的脸上和头发上,明明身体上已经很痛了,五感都麻木得不能再麻木了,心脏却依然痛得无以复加。
我的梦彻彻底底地碎了。那个无数次少年怀春的梦,以这样一种直接又残酷的方式,终于在那个夜晚终结了。
再睁开眼,梁砚已经不见了。
眼前只有面露担忧的林叔和Laki,还有几个林家来的人。
Laki明显是被我这身惨状吓到了,不住地向后躲。那几个林家来的人则看着我交头接耳着窃窃私语,一会又推出一个穿着白大褂样式的人要来给我抽血。
我被这群从林家来、表面上“为我好”的人折腾了一会,只觉得身上更不舒服了,最后林叔怎么也看不下去,把这群看热闹的都赶出去,请了赵医生过来,帮我清创包扎。
赵医生几乎是神色大变:“怎么能把人弄成这样!”
林叔表情讪讪的,想说些什么最后也没有说。
赵医生以为我身上的伤都是被梁砚弄出来的,几乎是越看越生气,“想让人死还不如直接给个快活,这都是弄的什么?”
他几乎是心疼地看着我的右手,“这么好看的手,这么完美的关节,怎么就——”
“是好不了了吗?”
我垂着眼,看着我血肉模糊的右手尾指,轻声问道。
可能是麻药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我好像感觉没那么疼了。
“啊……还是会好起来的。”赵医生看着我的表情,含糊其辞起来,“你放宽心,不要多想。”
我唇角慢慢牵动起来,对着赵医生露出一个笑:“谢谢。”
可是它最终真的没有好起来。
有别的医生来时,我悄悄地从他们手中截获了报告。
我平静地接受了那个事实,也轻轻地抚摸着右手上,那块崎岖不平、和我的心脏一起碎裂的地方。
……
“我当时真的只是上去看星星的。”
我下意识地摸着自己右手关节扭曲的地方,有些无奈地看向Laki,“现在想起来,好像我刚来这里第一天,你看我的样子就着点害怕。”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时候很吓人!”
Laki没好气地从我手中夺过画笔,“好了,不想画就别画了,干嘛勉强自己。”
我笑着看向她,向她请求道:“我想再试试。”
“你真的别勉强。”Laki态度强硬,“我更想看到一个开心的你。”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现在不开心吗?”
“……”Laki仔细观察着我的脸,十分诚恳道,“其实我感觉你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开心。”
我被她逗笑了,两个人对着一张空画布莫名其妙笑了好一会,我才正色道:“好了Laki,把画笔给我吧。”
迎着Laki看向我的目光,我轻声道,“我还是想再试试。”
时间已经越来越紧迫,我早就和夏岭说好,要在直播的时候画几把猫。更不要说,还有一群想要看几把猫连载短漫后续的读者。
Laki把画笔还给了我,甚至为了不打扰到我,自己进了屋。
我望着画布发呆,半天也没想好要怎么落笔。
很快我的视线就转移到旁边的美工刀上。很精美,很漂亮,握在手里也很舒服。
这个过程其实很奇特。我很清醒但是也很恍惚。我不知道它怎么跑到我手里来,但是它真的被我攥紧在手中。
血流出来的时候我也没什么感觉,上次这样做好像已经很久之前,我记不清当时这样做的目的,但显而易见的,这样能让我获得一种如释重负如同赎罪一般的解脱。
这是上瘾的,这太容易让我沉溺其中。我分不清这是奖励还是惩罚,但显而易见地,我抬起手中的画笔时,我的耳边没有那些痛苦的指责,我也看不见老师同学看向我失望的眼。
直到画完很久我才想起来处理伤口。
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看上去很不好看。梁砚不会碰我,所以他大概也看不见。
疼痛延迟得有些慢,直到我把几把猫重新抱到怀里的时候,我才感受到大腿上动一下就扯一下神经的疼。
我很想抱抱它,但几把猫却一点也不想被我抱。劫后余生被打了一剂镇定的它像是完全忘记了这个世界的险恶,它欢快地飞奔向那座梁砚建起来的猫猫乐园,欢呼着想爬上那座长长的滑梯。
但它失败了。
因为被我拎着脖子提了起来。
“能不能有点志气。”我对着几把猫说道,“就是他要让你去死。”
几把猫听不懂人话,它的四条腿像螺旋桨飞机一样在空中扑棱起来。我残忍地把它拎回去,走之前还是没忍住回了头,看了一眼那个滑梯。
“真的这么喜欢吗?”我无奈地说,“可是他要置你于死地。”
几把猫咬着我的手,可怜兮兮地求饶。
“算了。”我自言自语,“谁让你只是一只小猫,你又不懂。”
我松开手,看着几把猫欢快地奔向那条长长的滑梯。
猫不知道背后的缘故情有可原,可我什么都清楚,却依然奔向死亡的终点。
甚至还不死心,一定要亲眼看着自己重蹈覆辙,最后再惨烈地死上一遍。
“不会了。”我对自己说,“我也确实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