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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还来不来上班了?

第4章

你还来不来上班了?
到家之前,徐良打电话问萧祁。

萧祁拿钥匙开门时随口道,今天算了,我头疼。

萧祁本科学的是金融,成绩马马虎虎说得过去。毕业之后,井傅伯安排他进去旭通,财务部经理随手安排了闲职让萧祁轻松挣工资。

离开井傅伯,萧祁同时还失去了工作和生活。太过依靠一个人的后遗症便是:失去爱情意味着失去所有。

徐良问的那句,后悔了?

萧祁嗤笑,不以为然。他早就度过了后悔的日子,离开井傅伯没多久,现实压得他抬不起头。那段时间最为后悔,无数次动过回去找井叔的念头,然听闻那人在数日之后便转身飞去了国外,彻底断了萧祁回头的念想。

现在想来,也好…恐怕那时低了头,也未必能有重归于好的可能。经历了这些年的摸爬滚打,虽不至于改变性格,毕竟根深蒂固的东西流在血液里,但萧祁自觉皮实了不少。回想过去,若现在的自己遇上当年的情况,只怕吃拳头的不会是自己,而是顾唯。

后来,徐良介绍萧祁去了自己上班的地方。两人大学一个专业,现在坐在一个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些年也算是形影不离。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连最基本的‘专业对口’都算不上。每日重复地处理琐事,挣得不多,将够生活。

萧祁现在的住处离上班的地方不远,一线城市房价高的出奇。他租了半间地下室,屋内光线不好,透着阴冷压抑。

徐良是本地人,曾提议让萧祁跟他住,每月出点水电费。好意心领,萧祁拒绝了,跟你一个直男住,咱俩都别扭…

有个自己的地方挺好,即便住的不舒服,但一个人的空间让他觉得安全:没有依靠便不存在失去的可能,没有陪伴便只需自给自足。

萧祁脱了衣服,瘫在床上不想动。身上还在疼,抬手摸了摸额头,有点发烧。

没一会儿,窗外呼啸而过的车流声还嗡嗡作响,他的意识便开始模糊。睡着之前,萧祁下意识想起那条没有回复的短信,寻思明早还是得去一趟旭通,拿人手短,嘴上又应了井傅伯那句‘听我的’。去看看情况再作定夺,免得后面又出什么岔子。

半夜醒来时,萧祁全身冷汗,身体却止不住的发热,肌肉疼的发抖。他吃力地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出还未过期的感冒药,就着自来水吞了,随后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听见的是刺耳的门铃声。萧祁止不住咳嗽,裹着外套走到门口开门。

头疼欲裂,他扶着门站定,瞧见来人是井傅伯,觉得这情况有些可笑…借钱还附带上门回访,井总这是担心他卷着铺盖逃走,特地核实情况来的?

“你早晨没去旭通?”井傅伯打消进门的念头,单纯瞥了一眼萧祁身后的屋子。

“嗯,”萧祁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已经接近中午了,“我早晨没起来。”

井傅伯伸手拉住萧祁的衣领,身上的被子瞬间掉在地上。萧祁被按在门上,脸颊贴着木板,一只手被扭在身后,“又不听话?”

萧祁轻喘,压迫感让他透不过气,“没,我只是…”

身后的人丝毫没耐性听他解释,伸手钳住萧祁的下巴,掰过脸颊,“看样子前天晚上还是不够冷…”

萧祁抬起手臂挣扎,非常用力,“井傅伯…”撕扯让他脑袋发沉,晕得难受。

井傅伯看向他的眼睛,手臂揽住萧祁的腰,用自己的胸口紧挨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附在了额头上,“你发烧了?”

“离远点…”萧祁敷衍开口,似笑非笑,“免得传染。”话虽这样说,他却不再挣扎。井傅伯胸膛宽阔,靠着舒服,萧祁绝大部分重量落在了身后,倒也算一种迥异的‘享受’。

井傅伯没在吭声,架着萧祁的手臂将他拉出门。

“去哪儿?”萧祁抗拒,这点小病犯不着去医院,若不是昨晚太难受,他连药都懒得吃。

井傅伯知道他这‘死扛’的毛病,转身关了门,“去公司。”

合着是萧祁想多了…

片刻,井傅伯又道了两字,“不去?”

“去…”萧祁乐着道,哪敢不去…“我身上难受,走不动。”他舔着嘴唇,语似撒娇,“要不,井叔你再抱抱我?”半点羞臊矜持的样子都瞧不出,萧祁巧言令色,望去的眼神都带了点暧昧。

井傅伯停下动作,颔首打量,倒真是在思考一般。

随即,他松了手。

萧祁跌坐在地上,身后的伤口带来一阵疼痛。

“自己走,我在车里等你。”

萧祁被带到了旭通。井傅伯将他扔在了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没一会儿私人医生过来瞧了他的病情。

强行被塞了些不只是何物的药片,萧祁躺在井傅伯的床上,昏昏沉沉又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夜色降临,隔间被昏黄的灯光照得暖意融融。

萧祁从床上爬起来,接着便听到外间有人说话。

两个声音他都熟悉。

其中一个是井傅伯,显而易见。

另一个…哦,冤家路窄——顾唯。

“你还是坚持要结婚是吗?”顾唯悻悻不平。

萧祁没听到先前的对话,但这语气稍显谄媚,说两人之间没什么只怕无人相信。

顾唯与萧祁在大学社团认识。那个将井傅伯名片递过来的社长,便是顾唯。

那时候,萧祁初进学校,参与社团,多半是徐良的怂恿。文科专业,走到哪里免不了嘴皮子能说会道,萧祁不抗拒,心里也没当回事儿。

顾唯是社长,给了萧祁通行证,也在日后直接给予他与井傅伯接触的机会。顾唯与萧祁算是朋友,泛泛之交的那种。毕竟,社团工作凭借兴趣,大家相处没有利益冲突,自然也融洽些许。

初进社团之时,萧祁表现的机灵,在顾唯面前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到不能说顾唯有多赏识,只是有个会看眼色行事的人来使唤,总归不是坏事。

造化弄人…顾唯对井傅伯的心思萧祁打从一开始就明白。顾唯没有多说,但眼神藏不住。

萧祁曾在最初认识井傅伯后,旁敲侧击的说起顾唯。井傅伯提到他与顾唯相识多年,家里有些生意来往。萧祁大学那会儿不以为然,那么多年都止步不前,算什么威胁。

顾唯生的俊,家里条件优越,走在路上总归带些清高。萧祁那时想,井傅伯那般事业有成的男人,顾唯若拉不下脸死缠烂打,必无任何发展的可能。

说起来,萧祁做事也不地道,明知顾唯的心思,却借着各种机会,踩着顾唯的肩膀靠近井傅伯。萧祁出身不好,没什么可输的,横冲直撞是唯一靠近井傅伯的可能。他性子带着些倔,撞了南墙不过拍拍屁股爬起来,几番较量,那堵南墙倒真是被他掘出了豁口。

但天不遂人愿…若说单凭那一句话将两人的相处全盘否定,萧祁也没那么幼稚…井傅伯手机上含糊不清的短信,因为所谓的‘生意’时常见面…很多细节都让萧祁感到怀疑。

井傅伯跟你上床是不是也总故意弄疼你?

与其说这话成了萧祁愤怒的来源,不如将其视为导火索…挤压的不安,同住的惶恐,甚至所有生活繁琐的支根末节,一切都开始被无限放大。

萧祁没想过开口向井傅伯证实,情绪的挤压下,这句话背后的真相已被他认定。

井傅伯的话,可信,却不可全信。

他可能会否认,萧祁不会相信。亦或者,井傅伯承认,两人不欢而散。

无论答案是什么,那时的萧祁思索,改变不了他心里的感觉。

如果这样,又何须开口?

那时的萧祁还年轻,正巧遇上回国的井依仲,而对方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带着不可忽略的欲望…

思考结果未然,心中有了定断,身体便实施了报复。

萧祁想起了离开自己母亲的那个男人,无数线索母亲选择忽视,接着便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母亲的做法萧祁不赞同,甚至觉得愚蠢。

然,遇到相似的情况,他本能的选择了相似的应对。究其原因,不舍占了多数,而那少数的部分,只可归结为这是他唯一会的方式。

结局大约注定了,只是意难平,心中愤愤。

疼…他当然疼,被井依仲压在身下操弄之时,萧祁全身都在疼。

但,好在,疼的不止他一个,仅此足够。

简单,却也幼稚到残忍。

顾唯的话还在继续,“你想清楚后果了吗?”

“我结婚,你慌张什么?”井傅伯声音飘忽不定,状似携着愠色,却又夹带温柔。

“我想不明白,”顾唯声音低了些,“明明…”

“明明什么?”

透过门缝,萧祁瞧见两人站在桌子旁,井傅伯后撤身体,坐在桌子边缘。顾唯一只手环在井傅伯肩膀上,另一只手在他发白的鬓角上来回滑动。

这画面倒挺是和谐…萧祁忍不住想笑的冲动,当年那个趾高气扬的顾唯不过现在这样,在井傅伯面前上演与自己同样的戏码。

说起来…当年的顾唯比他可怜,求而不得才会说出那般上不了台面的话。出言激怒,无非是瞧不得两人在人前的恩爱,可笑之极。井傅伯这般的男人,萧祁打从一开始倒是没期待过所谓的专一,可真当被捧在手心里的时间久了,这念头不由自主,听见那话时,自然也无法忍受。

萧祁不假思索,伸手推开门。

两人顺着声音望过来。

顾唯眼中五味杂陈,先是惊慌,看清是谁之后有些惊讶,最终便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怒色。

井傅伯倒是镇定如前,“你醒了。”

“嗯,”萧祁笑着点头,“我去卫生间。”

这间屋子内部布置萧祁熟识,当年他没少在内室里翻云覆雨,自然也知道屋里设置了厕所。只是,这门若是不推开,屋外的两位演的如此生动,少了观众岂不可惜。

说完,他抬脚往门口走去,打开门的瞬间还不忘回头关照,“你们继续。”

萧祁在卫生间里逗留了片刻,他踩着马桶打开高处的窗户,接着给自己点了根烟。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他走出去。

离开家时身上穿的夹层外套还在井傅伯的办公室里,瞧了一场自己没打算品味的戏码,犯不着连衣服都不拿便落荒而逃。那衣服若是留下,只怕也会被井傅伯扔进垃圾桶,连点剩余价值都利用不上。

走到办公室数米之外,正巧遇上顾唯从办公室里出来。

萧祁看着他,狭路相逢…时过境迁的现在,心里即便还是带火,他该卸的也都差不多了,犯不着再剑拔弩张。况且,刚刚在井傅伯的办公室里,故意推门打断以将尴尬留于两人,萧祁心里舒坦了不少。

“你回来找他?”顾唯走到他面前,先发制人。

萧祁轻轻皱眉,井傅伯比他想的还有手段,能让顾唯变得如此不能自已,连点矜持的影子都剩不下,“最近才重新有了联系,没几天。”

“你知道他要结婚吗?”

“知道。”萧祁眉宇透些随意,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唯没再吭声,不屑的情绪溢于言表,嘴角带笑,俊俏好看,但他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又算什么?

萧祁见识过这面相,顾唯当年说出那句话时,与当下的样子一模一样。

“哦,对了,”萧祁回过头,对着已经走到自己身后的顾唯开口,“我突然想起来…”

“什么?”顾唯停下脚步,侧目瞥他。

“井叔要真是想弄疼你,是挺难受的…”萧祁说的轻松,举重若轻,“就是前天晚上你打电话那会儿,我刚好在…疼了两天了,我猜他是故意的…”

情况逆转,萧祁不觉自己可怜…即便这话说的不上台面,但细思之前,已无回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