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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他不是没看过日出,有时候受阴魂感受颇深时,也会彻夜难眠然后看一场日出。
 但今天这日出给他的感觉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了,可能是因为身边有个人陪着,肩上多了个脑袋的重量。
 宵野将他又抱紧了一些:“冷不冷?”
 季南星摇头:“不冷。”
 宵野笑了一下:“不冷就好,还想吃什么吗?或者我们去睡个回笼觉,等睡起来再吃点东西。”
 季南星吃了一碗粉,又吃了几个生煎,这会儿并不是太饿,便道:“先睡觉吧。”
 时间还早,还可以睡几个小时,到时候直接起来吃中饭。
 宵野拿着手机给他拍照,各种角度地拍,一会儿喊他看镜头,一会儿喊他笑一笑,忙得跟个职业摄影师似的。
 但季南星全当听不见的,就撑着下颚看着远处的美景,至于在他旁边上蹿下跳各种找角度的宵野,不想搭理所以随他折腾了。
 这时有人的手机响了,在人不算少的观景台有些突兀但又不算突兀。
 李民安接通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听后脸色直接变了,立刻说了一句:“我马上回!”
 挂了电话他就想离开,但鬼使神差地一转头,看向不远处坐在观景台边缘的少年。
 那少年也正好偏头看来,一手撑着下颚的模样有些闲适,眉眼清清冷冷的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深邃和沉静。
 让他在酒店待三天的话突然好像又在耳边炸响。
 这一下李民安是真的瞬间爬满冷汗,偏巧三天,偏巧这时他儿子来电话说摔了一跤人在医院让他快点去。
 对上那双好像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李民安渗出满掌心的汗意。
第 66 章
 ◎杯弓蛇影局◎
 刹那间李民安脑子里想了很多,几乎是将所有的利弊可能都权衡了一遍,刚准备给助理打电话,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慌突突的。
 想了想,最后打了个电话给公司里他曾经很早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那朋友早些年在他落魄的时候曾经帮过他,后来他们多年没联系,再见才知道他遭遇了意外截了半条腿,李民安就在自家公司的厂房给他找了个简单的工作,也差不多有十多年了。
 这些年他那朋友也没找过他,就一直在厂房里干着,公司里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好像谁都变得信不过了,也只有跟他之间曾经有过短暂交集的朋友能帮帮忙。
 他要帮忙的事也不是多麻烦,就是去医院看看他儿子,他担心事情这么凑巧,是有人想要害他儿子。
 打完电话把事情叮嘱清楚后,李民安抬脚往那两个少年的方向走去。
 察觉到对面有人坐下,宵野一回头见是昨天凉亭里见过的大叔,有些意外地笑着打招呼:“大叔你也在这里啊,好巧啊。”
 李民安朝他笑了笑,然后看向季南星:“小兄弟,昨天你说让我在酒店里待三天可避劫,我能问问是什么劫吗?”
 宵野闻言看向季南星,他怎么不知道季南星昨天还跟这大叔说过话,但他也没贸然插话,而是收了正在给季南星拍照的手机,敛了笑意坐在一旁。
 季南星并不经常给人看面相,经常是看破不说破,对于观相这一门他学的并不精,更多的是通过对方身上的气来测算吉凶。
 昨天会有那句提醒,也是先有对方好心叮嘱,现在正巧又遇到,他又找了过来,看样子也是这人命不该绝。
 于是季南星直接道:“一卦十万。”
 十万对于李民安来说并不多,有时候宴请朋友都不止这个数,因此应下的也十分干脆:“可以,怎么算卦?是写字还是看生辰八字?”
 季南星只是抬了抬眼,灵力的流光在他瞳孔里转了一圈,就将对面这人看了个七七八八。
 “你出身并不富贵,家中只能算小有资产,在你十六七岁那年家中破产背债,父亲死后三年母亲也病逝,你的财运从你二十三岁开始,从小买卖做到大老板,你夫妻宫有双褶,结过两次婚,两任妻子各为你育有一子,长子应该是跟着你头婚妻子的,这几年才回到你身边,你第二任妻子也在几年前跟你离婚,但小儿子留在了你的身边,不过你那小儿子性格顽劣不服管教,跟你的关系并不好,你事业顺遂不愁钱财,最头疼的应该就是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
 都说对了,说的准确到李民安都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提前查过他资料,特意做局哄骗他钱财的。
 但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看对方的气度模样,李民安觉得就算是骗局,他也愿意相信是真的。
 突然就有点理解那些迷信封建的大爷大妈们了,真不是他们好哄骗,是对方的段位太强了。
 李民安道:“那我这劫,难道是跟我儿子有关?”
 季南星:“我之前看你面相是腾蛇入口之相,腾蛇入口是晚年凄凉凶死之相,但你命中的财运又跟晚年凄凉不沾边,那么剩下的就是凶死,也就是活不到晚年。”
 李民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任谁听到自己活不到晚年,尤其是死劫临近怕是都淡定不了。
 就是这套路怎么有点熟悉,先说得吓死你,再要你破财免灾?他现在下载反诈骗还来得及吗。
 看着他忍不住怀疑的目光,季南星也不在意:“手机。”
 一旁的宵野连忙把手机递了过去。
 季南星把他伸来的爪子推了回去:“没要你的。”
 坐在他们对面的李民安立刻会意,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还贴心地解了锁,他想看看对方还能说出什么来。
 只见那让他在相信和反诈之间反复横跳的小男生打开相机对着他拍了一张后,又把手机递还给他:“腾蛇入口并不是随着年岁渐长两颊的法令纹加深,如果你有两三年前没有滤镜美颜的照片,你自己可以对比看看。”
 之前季南星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看他腾蛇入口,还以为这是他命定的面相,注定就是短寿的,但刚刚开了灵眼再看,很明显他脸上笼罩了一层灰蒙,也就是说这面相是后期人为所致的命数改变。
 李民安有点不太能直视照片的高清,脸上的沟沟壑壑简直一览无余,但十分显眼的便是脸上跟他年龄并不符合的法令纹,太深了,且往下的截断处偏巧是延伸到嘴角,如果这两条就是他说的腾蛇,那还真是入口之相。
 李民安想了想,又翻找了一下手机,他之前手机里面有存过去新建厂房参观剪彩的照片,那些照片都是助理直接拿着他手机照的,应该没有什么滤镜美颜。
 这不对比还不觉得他两颊的法令纹有什么问题,这一对比问题当真是明显,短短两年,再如何变化,也不该如此之大!
 李民安的额角已经渗出汗意,他信了,哪怕下一秒对方让他破财消灾他也愿意相信!
 “大师,我这面相有解吗?”
 季南星:“你这面相是人为导致的,你把你脖子上的东西拿下来。”
 李民安连忙照做,他身上戴着一块无事牌,就是一面翡翠玉石镶金边框的牌牌,无事牌寓意着平安无事。
 当把那无事牌放到桌上的瞬间,李民安的脸色再次变了,因为他想起这块无事牌是他小儿子送他的生日礼物,而送礼物的时间刚好是两年前。
 刚刚打电话给他,说摔了进医院的也是小儿子,哪怕那是他亲生儿子,但这一瞬间,李民安也很难不往一些不好的方向去联想。
 季南星拿起那块无事牌看了眼,一旁的宵野也凑了过来瞄了瞄:“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玉石里面的纹路,有点像蛇?”
 季南星的指尖轻轻在那翠绿好似带着山水纹的无事牌上划过,紧接着便将无事牌往桌上一磕,并不算多坚硬的玉石直接在他手里碎裂开,紧接着便出现了让李民安目眦欲裂的一幕。
 那漂亮的无事牌里,夹杂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宵野试探着伸出手,见季南星没阻拦,这才将那张夹在无事牌里的符纸拿了出来,展开看了一眼。
 只觉得有些眼熟:“这个符我好像见过,等我想想。”
 季南星没吭声,坐在他们对面的李民安也大气不敢出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宵野道:“我想起来了,这是虚影符。”
 李民安两眼茫然:“那是什么符?”
 宵野:“是不好的符,这个符的创立源自成语杯弓蛇影,弓弦被光照入杯中,让人误以为是蛇影,因此受到惊吓疑神疑鬼令自身产生恐惧。”
 李民安微微抿了抿唇,沉声问道:“那这种符人佩戴在身上会怎么样?”
 他仔细回顾了一下这两年,自从戴上这个无事牌后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至于偶尔身上的疲累他觉得还算正常,人到中年本就容易精力不足。
 宵野只是认识符,因为前不久他在那个人间网app上买了一本符箓大全,里面就有收录这种符,他见到过,所以有点印象,但毕竟是刚接触这些东西,还没能融会贯通,太过具体的作用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一旁的季南星这才开口道:“这种符一般是为了害人而镇压在家宅中,风水上来讲这叫腾蛇对冲局,两条蛇影环绕在家里,长期的对冲局势会导致家宅不宁,容易招惹小人,穷困潦倒家财破败,但如果是佩戴在人的身上,杯弓蛇影的典故你该听过。”
 李民安道:“疑神疑鬼?”
 季南星摇头:“是误以为杯中有蛇,疑神疑鬼后导致自己生病,却又百般看不出原因,只是这符还未成气候,蛇影蛰伏暗藏,一旦病,就要你命,但你又正好是属蛇的,反倒在那之前由面相体现了出来,这才形成你今天这种腾蛇入口之相。”
 李民安已经满脑子混乱得来不及多想,连忙道:“那大师,这要怎么解?请帮帮我!”
 季南星再次摇头:“不用解。”
 李民安不太明白:“不用解?为什么不用解?”
 季南星道:“因为这是杯弓蛇影,那看到杯中疑似蛇影的人喝了杯中酒,回去之后疑神疑鬼地就病了,找了许多大夫都看不好,最后是请客的人来探望,得知他生病的原因后就回去查看酒宴的场地,最后破解了弓影似蛇的谜题,喝了酒的人搞清了缘由,病也不药而愈,这虚影点破的瞬间,这事自然也就解了。”
 李民安闻言大松一口气,身上无事牌里藏的符纸搞清楚了,但他还没望三天这个劫,于是又道:“那我三天不离开酒店这劫是不是也破了?”
 季南星道:“这个劫跟你这腾蛇面相没什么关系,可能是有人见你迟迟不病,等不及就又设了一局吧。”
 季南星说完拿出手机收款码。
 李民安忙不迭转账,十万总觉得少了,于是直接转了二十万,这可是救了他一命的大师,保持好关系给人留下好点的印象总归不是坏事。
 只不过季南星又退回了十万:“说十万就十万,两清了,你命里是有财运的,但有句话叫溢满则亏,我建议你偶尔做做好事散散财,对你自身有好处。”
 李民安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多做善事多回馈社会。
 解决完一桩事,季南星拉着宵野去睡回笼觉了。
 宵野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季南星处理一些玄异的事情,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季南星三言两语就改变人的一生。
 沉静又淡定,强大又迷人。
 虽然他家小同桌很瘦弱,看着有些苍白易碎,但宵野第一次不看外表,感受到了一个人的强大之处,那是气场,是魅力,是从灵魂里透出来的东西,令人沉迷。
 看着盯着自己不说话的宵野,季南星眼露不解:“怎么了?”
 宵野感叹道:“突然觉得这世上好像没人能配得上你了。”
 季南星笑了一下:“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为什么要把自己视作等价的什么去给人做匹配,更何况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个人我更自由快乐。”
 宵野一把将季南星拉到了床上,然后翻了个身,把腿压在他的身上:“那我陪你呗,以后咱俩一起,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玩,以后工作了也住一起好了,这样也能有个伴。”
 季南星:“那你不找女朋友?”
 宵野想了想,找女朋友和跟季南星一起玩比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于是道:“以后再说吧,如果遇不到自己特别特别喜欢的,我才不要按照别人的人生路程来将就自己。”
 人就这么一辈子,开心最重要,那什么到点上学,到年纪上班,到了人生哪个阶段就要做哪个阶段的事,他才不要这样,谁给人生规定的阶段,上学不能谈恋爱,毕业就得结婚生子,简直离谱。
 季南星笑了笑没说话,这是还没开窍,以后开窍遇到喜欢的人了,自然就懂了兄弟好友一起玩固然快乐,但爱人相伴才是生活。
 两人在房中睡回笼觉的时候,李民安接到了朋友的电话。
 “你儿子没什么事,就是好像摔了一下,什么问题都没有,但还闹着要拍片,说脑震荡,他要拍医生就给他安排了,这会儿他还在病房里。”
 “我没出现在他面前,我只是去问了一下医生,我叮嘱了医生别把我问过的事跟他说,你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事吗?”
 李民安紧紧抓着手机:“不用了,谢了兄弟,改天请你吃饭。”
 那人挂了电话,然后一头雾水地撑着假肢继续回厂房上班了。
 李民安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思索着这一切,没有问题却硬要待在医院,如果他去了会怎么样。
 李民安想了很多可能,却又一一否定,不过最让他不确定的是,他的助理在这里面又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是跟他儿子合伙了,还是他过于疑神疑鬼了?
 李民安把手机开成静音,他决定就在酒店待三天,而这三天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能够一穷二白起步攒下如今这家业,李民安当然也不是什么都不做被动的人。
 自己身边的人信不过,那就花钱找外面的人来解决。
 李民安让人查了两个儿子,还有跟他接触最多的助理,人际关系和经济情况都被查了一遍。
 大儿子自己创业,搞什么智能机器人,很耗钱,但目前开支还算平稳,自己留给他的几百万备用金他也没用,就忙着他那小公司,看起来还算正常。
 小儿子那就不太正常了,包养小明星,送跑车,房子是送不起的,玉兰市的房价一平十万,他家还没富豪到房子都能闭眼送的程度。
 除此之外,前不久他小儿子才从赌城回来。
 虽然有些事还在查,但很显然他那无事牌里的符,以及小儿子的谋划,用脚指头也能想到了。
 李民安没想到他原以为自家最大的问题是兄弟两个不能好好相处,小儿子仇视大儿子,大儿子无视小儿子,所以那天他看到季南星和宵野才会那么羡慕。
 他是独生子,从小就没感受过什么叫兄弟间的守望相助,虽然两个儿子是两段婚姻,但他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他总以为时间久了,感情培养起来就会好的。
 没想到不止兄弟感情不会好,就连父子情怕是都已经没有了。
 看着一个又一个打来的电话,看着一条又一条发来的微信,李民安只是静静地等,等到三天后,他让酒店安排车辆送他下山。
 而李民安的小儿子则将自己名下的房子和车辆全都拿去抵债了,还不够,甚至把家里他的一些藏品都拿去抵债了,但依旧不够,好说歹说让那些来要债的缓几天,说等他爸回来他就能有钱了。
 李民安回到家,小儿子几乎是气得跳脚地指着他怒骂:“我说我在医院你为什么不回来!打电话你也不接!是不是你大儿子回来了你就不管我死活了!我就知道后来的总归没有原配得好,是不是等我死了你才想起来你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回应他的是李民安朝他走过去后,扬起手在他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小儿子被打懵了,但他二十多岁的青年,正是火力旺盛的时候,哪能被动挨打,只不过他刚想反击的时候,李民安将碎掉的无事牌和那张符纸丢在了桌上。
 小儿子一见这些东西,立刻心虚地僵住了。
 李民安看着这个也算是他一手带大的儿子,冷笑了一声:“两千万赌债,你怎么敢,给我下这种符咒,你怎么敢?是我不记得你,还是你根本没把我当你爸?我自问这辈子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供你吃供你喝,没冷着你饿着你,你要钱我给,你花钱包养那些小明星,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你,李乐阳,你还想怎么样?跟我助理串通在车上动手脚,告诉我你在医院哄骗我回来,去医院后再顺势让我坐助理的车走,你想干什么,杀了我拿遗产?”
 李乐阳立刻反驳,但只可惜眼神闪烁不定:“我没有!你瞎胡说!你别冤枉人!”
 李民安笑了一下,挥了挥手,让保镖把人丢出去:“从今天起,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之前发生的事我也不跟你追究了,我养你到二十二岁了,当年我才二十岁就没了爸妈,你二十二岁有手有脚,一定能养活你自己,以前我给你的那些东西我不要,你以后是飞黄腾达还是沿街要饭都跟我无关。”
 李乐阳被保镖抓着往外拖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立刻哭求道:“爸!我是你儿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爸,我没有做那些事,我真的没有,爸,这无事牌是大哥给我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李民安只是抬头看他:“我有说无事牌什么事吗?我有说符咒是在无事牌里的吗?”
 李乐阳的脸色瞬间就白了,等他真的被保镖丢到了门外才惊惶不安起来,以后不管他,他还剩下没还的债怎么办,他爸怎么会不管他,怎么能不管他,那是他爸啊!
 李民安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碎掉的无事牌和那张符纸,一抬手全扫进了垃圾桶里。
 他没有传宗接代的晚癌,有孩子他养,没孩子他也一样地过,没了小儿子他还有个大儿子,敢碰赌,敢对他起杀心,这种儿子他不要也罢。
 刚在公司熬了两个大夜的李经恒闭眼休息了一会儿,他的好兄弟兼公司合伙人就兴冲冲跑了进来:“你那个坑货弟弟被扫地出门了!”
 李经恒微微皱眉:“什么扫地出门?”
 章琒坐在他对面转悠着椅子道:“就是你弟弟,被你爸扫地出门,还放话以后没这个儿子,那小子现在被追赌债,到处求人借钱,他没来找你?”
 李经恒笑了一声:“找我干什么,明知道会被我赶出去。”
 弟弟,这种东西他可没有,他妈就生了他一个,他哪来的弟弟。
 只不过老头子怎么想开了,竟然能狠得下心?
 李经恒心里想着,人已经站起来拿着外套往外走。
 章琒在后面喊道:“你去哪儿啊?”
 李经恒:“回去关爱一下孤寡老人。”
 停车场李,李经恒刚把车开走,一个男人就被踹地摔在了车位上,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酒店里面跟季南星他们起过争执的洪皓。
 而将他踹倒的女人摘了手上那颗小到恨不得拿放大镜找的钻戒,用看垃圾的眼神扫了眼地上的男人,丢下戒指转身就走。
 洪皓爬起来就追了上去,然后被恼怒的女人拿包打,那包包的边角硬得跟藏了铁棍一样,他从来不知道这种大几万的包打在身上这么疼。
 女人狠狠砸了他好几下才稍微解气了一些:“你脚踩几条船也就算了,你还是个双,你双也就算了,你还调戏未成年?交往过你这种变态的人将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黑历史,是我有眼无珠我认栽,你要是再来纠缠我,我把你那下三寸给你剪了你信不信!”
 洪皓还想狡辩:“真不是那样的,娜娜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那样!”
 女人抬脚就往他身下踹去,踹得洪皓极其痛苦地倒地扭曲着。
 看着短暂交往过一段时间的男人,名叫娜娜的女孩只觉得脏得恶心,无比嫌弃地走掉了,她要约小姐妹去泡泡澡,洗个香香浴,好好去去晦气。
 之前亏她还想着用家里的关系拉拔一下男朋友,幸好现在及时止损还不算晚。
 那一脚让洪皓疼了好几天,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去了医院,结果不查还好,一查竟然是脏病感染,他已经想不出近段时间跟多少人上过床了,多半是一些酒吧里看对了就睡了,醒来就各走各的,男女都有。
 然而还不等他治疗,起诉的审判也下来了,除了赔偿,还有拘留,虽然不到坐牢的程度,但也不知道因为这种事被拘留会不会留有案底,如果有案底记录,那他以后算是完了。
第 67 章
 ◎噪音扰民杀人事件◎
 周末去爬山的两人没怎么刷手机,所以不太清楚娱乐圈里的震动,等到周一上课,听到同学们热聊谈论才知道,这两天明星港生一直是热搜头条,而他上热搜的原因是粉丝和他的公司开撕,然后把港生好几个工作撕没了。
 起因是港生原本有一档在拍的剧,结果被人拍到港生和他的经纪人连夜带着行李离开了剧组,而原本该是港生的那个角色也被人顶替了。
 这一下粉丝炸了,毕竟之前都官宣过的,剧也算得上是大班底的大制作了,是可以上星的,这角色被顶掉了怎么行。
 于是港生的粉丝去冲剧组,让剧组怎么着也要给个交代吧。
 顶掉港生的人正是得宠的时候,背后的资本哪舍得让他委屈,加上港生所在的又是个圈内虽然叫得出名字但并不算大的公司,这锅自然就被资本甩了出去,对外说是港生自己的档期导致的问题。
 甩锅的同时当然也允诺了一些好处,给了好几部剧不那么重要的角色资源,算是把锅的损失抵消掉了,那家公司的艺人并不只是港生一个,其他人也是要吃饭的,这锅公司老板也只能接下了。
 于是港生的粉丝不撕剧组了,直接去撕港生的公司,将这些年来对公司的各种不满一股脑儿发泄了出来,好的资源公司没本事给港生抢,这到手的资源也不知道公司是怎么操作的,竟然还能丢了。
 在粉丝眼里港生要模样有模样,要歌喉有歌喉,演技在同圈中也是不差的,就是资源太虐了,都没能把握住之前的大火,近期好像又开始走下坡了,可把粉丝们心疼得不行。
 港生的粉丝不少都是当年选秀出道虐出来的粉,战力可不差,后来又有角色滤镜,撕起来那叫一个疯狂。
 虽然有不少明星粉丝跟公司撕的,但他们撕也是想要自家偶像能有更好的发展,是替自家偶像委屈,并不是真的要干死公司,但这次不知道是气性上头还是怎么回事,有粉丝竟然去挖港生那家公司的黑料,甚至还有举报查税。
 好家伙,直接一查一个准,这下公司本身就不干净了,公司旗下的艺人要么开始物色新的路子,要么龟缩不冒头努力自保,而这一切的导火索都是港生引起的,公司跟港生之间的关系瞬间跌到冰点。
 港生的经纪人对港生也没了好脸色,后院失火烧成这样的当真是第一次见。
 尤其是这段时间经纪人发现港生的身上真的是有点问题,蓝血代言黄了也就算了,原本正在洽谈的几个普通代言闻见这腥风血雨的味道也退了回去想要再观察观察。
 经纪人知道这估计也差不多要黄了。
 还有几个时尚杂志的拍摄,也因为种种原因调整了档期,把原定的港生挪后了几期,这晚一天就有可能生出变故,后面能不能拍都还不一定。
 还有之前说好想跟港生合伙做生意的几个明星,大概也觉得苗头不对,都暂时没了动静。
 经纪人从港生出道就带着他,这几年最忙的时候两三天只能睡几个小时都是常有的,哪怕是不忙,那也是在剧组拍戏,像现在完全没工作在家躺平的情况根本就没发生过。
 但不管他是给港生去争取一些小成本的剧,还是一些综艺,甚至是直播带货这种活动,也总莫名其妙地出问题,最后要么谈不下来,要么在签订合同签突然就变卦了。
 原本还想看能不能找个大师来化解一下,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港生已经没有救的必要了。
 看着坐在沙发上咬手指的人,经纪人道:“现在情况比较好的是你没有什么丑闻,最多就是一些工作暂时停了,没到需要你掏钱赔偿的程度,这些年你也攒了不少积蓄,买了房还有点存款,先休息一段时间吧,把这阵风波过去再说,网上你不要随便发言,说多错多,先断网吧。”
 港生看向经纪人,不安地求助道:“王哥,我出道就是你带我,这些年我也一直很听话,你不会放弃我的对不对?”
 经纪人笑了一声:“说什么呢,只是最近网上的动静比较大,需要冷静一段时间,你可是公司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放弃你,那前面的付出岂不是都打水漂了,而且你跟公司的合约还有好几年呢,趁着这段时间你好好提升一下,等再忙起来,可别跟我喊累。”
 经纪人这么说港生也就信了,而且现在他除了相信也没别的办法了。
 等经纪人走后,港生又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这房子是他在爆红那年买的,那年他的工作很多,睡觉甚至都只能在飞机上或者车上,睁眼就要开始工作,工作很满,但他很有安全感,只有工作才能赚钱。
 赚到钱后他也没乱花,后来直接全款买了一套房,这大概是他这种普通人思维的执念吧,有房子,才算有个安身立命的安全感。
 现在所有的工作都停摆,港生日日活在不安中,但情况好像也没那么糟,他还有房子,还有点存款,可这依旧无法填平心里那份还在不断扩大的惶恐。
 港生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试探着开口:“妈,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安安静静,连一丝风都没有。
 离开港生家的经纪人坐到了自己的车上,也没急着发动车辆,只是打了个几个电话联系了几个人。
 他手里并不是只有港生这个艺人,只是港生是他手里最红的一个,所以对他的付出自然也更多一些。
 但现在港生明显救不起来了,倒也不是目前的情况不好摆脱困境,比起一些丑闻,港生这点问题随着时间淡化,甚至还能再虐一波粉提个纯。
 但经纪人知道港生的问题不只是这样,他失去了那些‘幸运的庇护’,以后只会越来越普通。
 于是手里比较好的资源经纪人打算分给自己手里其他比较看好的艺人,至于港生,先休息吧,等过段时间再给他安排工作。
 到底是红过的,以后还能不能有复起的机会虽然不好说,但至少在他过气之前,将他最后一点剩余价值给压榨干净了才行。
 这一休息就休了几个月,港生好不容易等到经纪人给他安排工作出来时,外面已经又是一番天地了,新人不断在出,粉丝也不断在爬墙头,那种大批死忠粉不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沉淀很难会有。
 好的资源接不到,只能去拍一些不入流的小网剧,去接一些走穴唱歌的活,去干一些以前觉得很跌份儿的事,比如跟一些网红合作,比如去一些连小红都算不上的直播间带货,比如开始经营一些小平台的社交账号来保持曝光量。
 以前别人喊他一声生哥,或者叫他港生老师,现在虽然还是这么叫他,但那份不以为意和轻蔑实在是太明显了。
 原来跌落的感觉是这样,原来红与不红的落差这么大,红的时候定制餐是送到保姆车的,不红的时候盒饭是随便丢在桌上的。
 当鲜花和掌声不在,港生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谁都能踩他一脚的学生时期,谁都能来欺负他,他没有家世,没有背景,被欺负了也只能默默忍受。
 如果他不曾站在高处,他就不会有这么强烈的落差,可能他会安于现状,毕竟他还有套房,还有一些对自己来说不多,但对普通人而言算很多的存款。
 因为他站过高处,看过上面的风景,所以越发无法忍耐低谷。
 听着那些直播网红开的黄色玩笑,跟他们做着低俗的配合,见他们收到一个打赏恨不得谢谢对方全家的谄媚,再看从前甚至要给他作配,对他喊一声哥的人,现在都能担剧扛流量了。
 港生无法再忍了,他找到经纪人,询问能不能给他想想办法,他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愿意,他的青春没几年了,再不想办法,他这辈子都起不来了。
 经纪人不是拉皮条的,但他的确有些这方面的人脉,这种圈子本身就不缺这种事,他劝过港生,一个月能赚几万块糊口就行了,没必要把自己逼到那一步。
 他是想要压榨港生最后的价值,但仅次于多给他安排工作来抽提成,再怎么样他也没想过把人往火坑里推。
 但港生不行,他无法忍受从高空的跌落,以前随便参加一个综艺节目就有几十万,随便一个代言就上百万,现在让他忙活一整个月才只赚几万块,他无法接受。
 港生的颜值条件还是可以的,人的年纪不大,对于一些人来说还是值得花点钱的。
 于是港生很快就上了一个老板的床,男老板,然后出资给他塞进了剧组,有人出钱捧,就算大火不了那也至少能出现在镜头前,这圈里多少人连出现在镜头前的机会都没有。
 加上港生毕竟曾经火过,算是有一定的粉丝基础和路人知名度,很快他演的剧再次有了些热度。
 但他还没开始享受重新爬起来的快乐,就被一巴掌再次扇回谷底。
 打人的是那个老板的太太,戴着戒指,他被保镖压着,扎扎实实挨了一巴掌,脸上一道从嘴到耳朵的划痕,深到毁容缝针,半耳失聪。
 治疗的费用刚好是那部剧的报酬,但后期的美容修复又是一大笔支出,他不敢去找那个老板,他怕招来对方太太更深的报复,于是刚溅起来的一点水花再次消沉了下去。
 这一次之后港生再也没能爬起来过,积蓄被他用来治脸,房子也从大房子换到小房子,合约到期,他连经纪人都没有了,可他就高中辍学的学历,又没多少社会工作的经验。
 最后有曾经粉过港生的粉丝不经意间刷到了一些网红直播,听对方唱歌的声音好像有些耳熟,但点进去一看,美颜滤镜磨皮到简直快要马赛克的程度,房间布置的擦边又花里胡哨,立刻辣眼睛的赶紧划开了。
 那时候港生这两个字在娱乐圈已经查无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