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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119章
 “在那个女孩进出之间,视频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季南星站在走廊上,拿着手机:“被修改过?”
 电话那头的人:“覆盖过,是一种提前设定好的程序,覆盖录制后再查看监控,就很难看出被人动过手脚。”
 但他就是专业搞这一行的,一帧帧地查看通过那细微不一样的光影变化也能找出破绽。
 季南星:“你把视频整理一下给我,另外再帮我查个人。”
 刚挂电话,宵野就从楼梯那儿上来了,一见到他站在走廊,立刻快步跑了过来:“怎么不进教室,起风了,穿个短袖也不怕吹得冷。”
 现在处于初秋,热肯定是没有夏天那么热,但也算不上凉快,这种对他来说穿短袖刚刚好的气温,对季南星肯定是有些偏冷了,他给带了外套,也不见季南星穿,还站在走廊吹风,前段时间感冒刚好也不怕反复。
 将奶茶放一只手里拎着,空出一只手去摸了摸季南星的胳膊手臂:“冰冰凉,快进教室。”
 季南星:“我不冷。”
 自从得了那一份巫力之后,体内那股阴冷就都没有了,但他体温天生偏低,所以哪怕不冷也是手脚冰凉,这会儿吹着初秋的风其实挺舒服的,但宵野总觉得他冷。
 宵野拉着他往教室走,嘴上嗯嗯应着:“不冷不冷,不冷也要进来上课了,芋泥波波和草莓牛乳想喝哪个?”
 季南星:“草莓。”
 宵野将草莓牛乳插进吸管递给了他,然后把芋泥波波丢给了张沅,他自己不爱喝这种有点黏腻的,更喜欢各种比较清爽一点的茶。
 张沅哟了一声:“你这是大发慈悲普度众生啊。”
 宵野:“喝不喝,不喝给董琦。”
 一旁的董琦眼睛一亮,眨巴着看向张沅。
 张沅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不客气地戳进吸管喝了一大口。
 董琦直接一个死鱼眼,没同桌爱了,一滴都没有了。
 差不多快要放学前季南星才收到调查的资料,快速看了一遍后,一只小纸人顺着窗户爬了出去。
 高二的作业明显比高一要多一些,他们从现在就开始正式进入题海的刷卷战术了,一门课一张试卷,还要做习题集,哪怕在学校里见缝插针地写,等全部写完作业也快十一点了。
 宵野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又是想念学姐的一天。”
 季南星早就写完了,这会儿正坐沙发上玩手机,因为他自习是听课还是写作业老师都不管他,但别人显然就没这个待遇了。
 见宵野终于写完,季南星看了眼时间:“我饿了。”
 宵野转身去拿手机:“想吃什么?家里还有王妈昨天送来的卤,可以煮点面拌卤吃。”
 季南星:“想吃卤鸡翅。”
 宵野知道季南星说的卤鸡翅是球场后街那家,距离有点远,坐车也要两站路,但他一点都没觉得季南星麻烦,只是看着时间有点晚也不知道现在去了还有没有卖的。
 怕去晚了真的就收摊了,宵野连茶几上的课本都没收拾,拿着手机站了起来:“再给我一个备选,如果那家没有了就给你买别的。”
 季南星想了想:“那就旁边那家酸辣粉。”
 宵野:“行,我去买,你先去洗澡吧,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大剌剌摆放在他桌子上的纸条,俞思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有些冷。
 办公室的老师一个个收拾东西离开,看俞思行还坐着没动,便喊了一声:“俞老师?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走?”
 俞思行推了推眼镜,朝人笑了笑:“快了,马上就走。”
 等办公室的人都走完了,俞思行看着时间,这才起身离开。
 当年他们上过课的教学楼已经废弃,现在已经是满地破砖残骸了,顺着连月光都照亮不进来的小道走进去,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俞思行有种时光倒退的错觉。
 好像随着他每一步靠近,这教学楼的旧时模样也随之一点点浮现在眼前,那些破旧的砖墙逐渐翻转成他记忆里鲜活的样子。
 似乎等他走进去,就能看到那个内向胆小的男生依旧站在那边,正腼腆地朝他笑着。
 可是他知道,时间回不去,人也回不去了。
 顺着破损的楼梯一步步走上去,俞思行站在黑暗里,等着那个给他塞小纸条,约他来破楼见面的人出现。
 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见到什么人,俞思行皱眉,刚要离开,一转身看到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
 四周黑漆漆的,楼上倒是有点月光,但正因为这点月光,显得破楼越发阴森。
 季南星抬手按亮小破楼里的灯,这灯还是宵野和张沅弄的,他们之前有一次阴天来这里吃火锅,里面过于昏暗,宵野和张沅就去搞了几个充电式照明放在这儿了。
 灯一开,俞思行才看清窗边的人,神色明显有些诧异:“季南星?这么晚了你不回家来这里做什么?”
 季南星看着俞思行:“冤有头债有主,俞老师,对付无辜的人,是不是有点不应该?”
 俞思行微微眯了眯眼,但他没有接下季南星的话,反而笑着道:“你在说什么呢,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回去晚了你家里人该着急了。”
 季南星:“我约你,你也来了,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俞思行这才缓缓冷下脸来:“你知道什么。”
 季南星:“我有证据证明视频被人动过手脚,我也能查出散播顾明熹谣言的源头是来自哪里,以及顾明宇公司那封举报信是谁写的。”
 俞思行有点意外,但又不算太意外,这种事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很难查,但对季南星这种家世的学生来说,想要查到并不难,他只是有些不解季南星为什么要查这些。
 “你想要帮顾明熹,你喜欢她?”
 季南星看了眼站在破墙角落里的郭寻。
 从俞思行来到破楼,郭寻就一直站在那儿了,他知道俞思行回来了,因为季南星的关系,郭寻不再像以前那样闷不吭声躲在这一方天地里,晚上他偶尔也会在学校溜达,然后遇到了正在上课的俞思行。
 俞思行不知道,他每一节化学课听课的除了那些学生,还有他,俞思行看不到他,但没关系,他能见到俞思行就够了。
 他在这里很多很多年了,久到自己都忘了时间,也忘了为什么他没去投胎,当他见到俞思行的瞬间,郭寻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他在等俞思行,等着再见他一次。
 季南星收回目光:“你要报复顾明宇我不会阻拦,但顾明熹是无辜的,当年郭寻出事时,顾明熹才六七岁。”
 听到那个十多年再也不曾被人提起的名字,俞思行神色明显比刚刚激动了几分:“无辜?谁不无辜?郭寻难道就不无辜吗?他是害过人还是杀过人?凭什么最后却落个那样的下场!”
 不甘的吼声在小破楼里回荡,但俞思行并未失控,很快再次冷静下来,看着季南星带着一丝警告:“这不关你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请你不要充当正义的使者,就凭她是顾明宇的妹妹,她就不无辜。”
 季南星:“那宵野呢?”
 俞思行:“什么?”
 季南星:“她是顾明宇的妹妹,你想要毁了她去报复顾明宇,在你来说顾明熹不无辜,那么宵野呢?他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俞思行这才知道原来季南星是为着宵野来的,他道:“我没有把宵野牵扯进来。”
 季南星从窗户那儿跳了下来,朝着俞思行走近了几步:“你没有?你想过按照你的计划发生,宵野要承受什么吗,一个跟他表白失败的女孩被霸凌,被欺负,一步步走入绝境,最后承受不住这一切,像当年的郭寻一样一跃而下,你报复了顾明宇,让顾明宇也感受失去最在乎的人是什么滋味,那宵野呢?他将会永远背负着害死人的良心谴责。”
 “你引导霸凌,现在那些排挤顾明熹,传播她各种谣言的人不会觉得自己也是凶手之一,如果顾明熹死了,所有人都会把过错指向宵野,会觉得导致这一切造成顾明熹死亡的人是宵野,因为在他们看来,霸凌的根源是宵野被表白的拒绝,他要怎么办?哪怕知道了你才是始作俑者,这件事就能在他生命里了无痕迹了?”
 季南星:“你现在做的事,跟当年的顾明宇有什么区别?”
 俞思行:“如果跳楼的人是宵野呢,凶手的妹妹就在你面前,你还能说得轻轻松松吗?”
 季南星:“我说了,冤有头债有主,当初顾明宇为了保送资格揭露郭寻同性恋这件事成了压垮郭寻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可以直接报复他,但不要牵扯其他人。”
 俞思行笑了一下:“调查得挺详细,如果我说不呢。”
 喜欢的人以那样的方式死在他的面前,当时他就在天台上,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他就抓住郭寻了。
 他没能抓到他,看着躺在血泊里的人,他的世界也跟着碎了。
 这种绝望没有经历过的人谁能懂,他不知道顾明熹无辜吗,他知道,可是恨意难消啊。
 顾明熹,顾明宇,他都不会放过,他要所有人都为此付出代价。
 季南星:“你的不对我来说没有用,更何况你有问过郭寻的意见吗,打着为他报仇的旗号,做着伤害无辜的事,你觉得那是郭寻会愿意看到的吗?”
 俞思行整个怒极反笑:“你又知道这不是郭寻愿意看到的?你以为你很了解郭寻吗?”
 季南星:“我了不了解不重要,不如让郭寻自己说。”
 俞思行刚准备说郭寻都已经死十年了,上哪儿去问,就见季南星一抬手,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张符来,速度极快地往他身上一贴,余光看到角落里好像多了什么。
 他转头一看,还是少年模样的郭寻正静静地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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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要放暑假了。
 坏消息,我要偷懒啦~
 日更还是日更,就是字数少一点,爱你们哦嘿嘿~~
第 194 章
 ◎不要变成自己曾经最憎恨的那种人◎
 夜里初秋的冷风从没有玻璃的窗户外灌了进来,照明灯静静地亮着,吸引着趋光的小飞虫流连忘返。
 俞思行静静站在原地,令人看不到表情。
 月光都照不到的角落里,郭寻抓紧衣服心里忐忑着,他没想过有一天会再次跟俞思行见面,俞思行已经变的成熟稳重,可他却成了阴森可怖的幽魂。
 对视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久到郭寻忍不住微微后退了半步,将身影往里藏得越深了些。
 还是怕的吧,这大概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鬼殊途,无论生前感情多好,死后成了鬼,那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郭寻的动作似乎惊醒了俞思行,俞思行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切不是做梦,他像是生怕把角落里的人影吓到一样,往前走了两步,有些小心翼翼:“阿寻,是你吗?”
 郭寻止住后退的动作,缓缓点了点头:“思行,你不要做伤害无辜的事好不好,我是自杀的,跟别人没有关系。”
 俞思行试探着朝他伸出手:“我可以抱抱你吗,阿寻,我好想你啊,你好狠心,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来梦里找过我。”
 郭寻看了眼那边的季南星,神色明显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来就是个胆小内向的人,跟俞思行这么多年没见,时间带来的陌生感还没拉近,还有小天师在一旁看着,他连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季南星还是有点了解郭寻的,看了眼手上的表:“你们只剩二十分钟,好好珍惜吧。”
 说着将空间让出来,下楼去等着了。
 没了外人在,俞思行看向郭寻的眼神越发热切,还像当年一样带着轻哄道:“阿寻过来,时间有限,让我好好看看你好不好。”
 郭寻慢慢走出阴影,因为每周小天师都会给烧符和香吃,所以郭寻的脸色看着很接近活人,所以有些死白死白的,但看着并没有多么阴森。
 俞思行走上前想要拉住他的手,但他却从郭寻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再看向眼前还是少年的郭寻,实在是没能忍住眼泪。
 看他哭了,郭寻有些慌了:“你别哭呀,思行,你不要哭,我已经是鬼了,你碰不到我很正常的,你别哭。”
 俞思行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一个没看住,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他贪恋地看着郭寻好一会儿,才终于问出他最想问的话:“疼吗?阿寻,那天是不是很疼?”
 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手指头被门不小心夹了一下就疼哭的人,却选择以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摔在地上的时候得多疼啊。
 郭寻笑着摇头:“不疼的,没太多感觉,就是眼睛一闭再一睁,我就变成鬼啦。”
 其实好疼,特别特别疼,五脏六腑摔烂的疼,脑壳摔碎的疼,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从破碎的脑壳里流出来,血腥味浸满喉咙,呼吸变得困难,鼻腔里被从身体里涌出的鲜血封住。
 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摔死的,还是因为流出的血太多封住了口鼻窒息死的。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郭寻都不太敢回忆当初的事,因为太疼了,无法承受的现实太疼了,没有勇气陪伴喜欢的人坚强的活着太疼了,就连死亡都那么疼。
 他执念不散,却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跟俞思行见面的可能,虽然他依旧徘徊逗留在这里,但因为不抱期待,也不敢抱期待,所以选择遗忘。
 这些年他从浑噩到清醒,他知道自己在等待,却又不敢想起来自己到底在等什么,因为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当俞思行回来了,当他看到在教室里上课的他,郭寻这才想起来自己到底在等什么。
 他等了这么久,只是想看看曾经的爱人有没有好好地生活,有没有从他死亡的阴影里走出去。
 看着一如从前那般腼腆笑着的人,俞思行止不住眼泪:“傻瓜,怎么会不疼,阿寻,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让我怎么办,你把我一个人丢下,你要我怎么办。”
 郭寻缓缓低下头,不敢去看俞思行的眼睛:“对不起。”
 俞思行走过去,下意识想要去拉郭寻,却再一次落了空,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甚至有几分不知所措。
 郭寻道:“思行,我现在很好,小天师他人超级好的,他会来陪我说话,会给我烧香吃,还有宵野他们,他们也知道我的存在,有时候还会带一些好吃的来供给我,思行,我知道你想为我报仇,可是我是自杀的,是我自己软弱扛不住压力,不怪别人,你好好生活,我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你不要为了我去伤害无辜好不好。”
 自杀是有代价的,害人也是有代价的,他不希望俞思行为了他背负这种代价,他希望他能好好地,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而且郭寻是真的没有那么恨,尽管当年他的确满心不解,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要发生在他身上,也曾经恨过命运,恨过将他性向公开出去的顾明宇,但后来他就不恨了,就算恨,他也只恨自己当年的软弱。
 他的家里是那种十分传统的家庭,男强女弱,父亲固执又偏见,觉得小城镇是低贱的,是落后的,是束缚住他美好未来的阻碍。
 从小到大父亲不允许他交朋友,别人孩子在外面玩的时候,他要在家里认字练字,别人小孩放学后可以享受自由的时候,他就要辗转在各个培优班,甚至从小学开始就要学习复杂的奥数。
 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他没有私人空间,他的房间门没有锁,房间里还有个二十四小时监控他的监视器。
 所有阻碍他学习的东西父亲都不允许有,各种活动各种亲子日他们都不参加,会觉得那是浪费时间,有那时间不如多做几套奥数题。
 尤其是当他学习这一块显露出天赋的时候,父亲对他看管更是严格,连班上的同学都不让他交往,因为父亲觉得那些都是小城镇的人,以后不会有什么出息,跟他们说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可是父亲忘了,他自己也是小城镇的人,他要是有能力出去,又怎么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但家里不允许出现反对的声音,父亲所有的话都要遵从,只要他有一点不愿意听从的意思,那就是反抗,就是忤逆,就是翅膀硬了不把父亲放在眼里,就是倾尽家里所有的财力物力培养出一个白眼狼。
 原生家庭就是他痛苦的根源,但他懦弱的性格早已在父亲的压迫下成型,不是说能反抗就有勇气反抗的。
 他唯一的出路就是逃离这里,考出去。
 曾经他日夜做的梦,幻想期盼的未来就是离开,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他甚至想要以后考出国,只要离开了,他就不会再回来,就像他曾经看过的一个新闻,出国的博士生,到他父母死他都没有回来。
 郭寻觉得自己一定能狠下心的,所以他拼命学习,凭借天赋进了少年班,也让父亲终于一起离开了他瞧不起的小镇。
 他以为只要再咬牙忍耐,要不了多久就能如他所愿地得到解脱,但没想到进到少年班竟然是噩梦的开始。
 他瘦小,性格软弱,长得还有点漂亮,因为这样就被一群变态盯上。
 他们扒他衣服,各种欺负他,看他连反抗挣扎都只是哭喊着求饶,就越发变本加厉,甚至还将他逼进浴室试图强|暴|他。
 那天他拼了命地喊,穿着被撕破的衣服从房间里跑出来,到处向人求救。
 但最后的结果是他勾引别人,私生活混乱,但看他年纪小,为了不影响他以后,于是这件事封口保密然后劝退。
 这才是他为什么离开少年班重新回到高中。
 明明就不是他的错,可是没有人信他,那些人联合起来反咬一口,而在家里无比强势的父亲却只会扇他巴掌让他低头认错。
 回到高中后他就遇到了俞思行,俞思行也喜欢逗他,总喜欢叫他小天才,拿着自己明明会的题问他,听他解说一遍又一遍后递给他一根棒棒糖说是感谢,明明最后那道大题他和自己是班上唯二做出来的。
 还会在别人欺负他,说些什么天才陨落酸话的时候站出来护着他,还跟他说天才永远不会陨落,但天才也是人,累了也是要休息的。
 在他被欺负的时候,他父亲只会说为什么别人只欺负他,一定是他有问题。
 但俞思行会告诉他,不遭人妒是庸才,因为他太出色太厉害,所以被人嫉妒,等以后他飞高了飞远了,他跟那些人就是云泥之别,以后他们踮着脚都够不到他。
 他的生活慢慢有了阳光,有了对未来更多的期待,他们约定好以后要一起上最好的学府,他心里的阴影和阴霾也在慢慢被治愈。
 可是这样的美好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保送名额,他再次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
 他和俞思行亲近的一些照片被丢得满校园飞,当初从少年班退学的原因也被写成小作文满学校撒。
 那时候同性恋就是不正常的,虽然社会已经宽容了许多,可是这依旧是不被大众接受的,更不用说他还有那样一个古板封建的父亲。
 那天在学校他差点被打死,气急败坏的父亲当众将他往死里打,说花钱将他培养出来不是为了让搞男人的,还搞了一次又一次,这种话简直坐实了他被少年班退学的原因。
 俞思行出来替他扛,却被他父亲打破了头,还住院缝了针。
 闹出这种事保送的名额肯定不会给他了,但郭寻从来就不稀罕什么保送名额,他完全可以自己考出一个未来。
 那段时间俞思行在住院,他家里倒是很开明,并没有说什么,还叮嘱他好好学习,以后上大学了就自由了。
 可是他要一个人在学校里承受那些目光,因为他是从少年班半道回来的,还是因为那种原因,所有人都因此将过错推到他头上,说是他勾引俞思行,说他死性不改不勾引男人就会死。
 最让他绝望的是父亲要把他关在家里,说他以后考好了也没出息,让他不要再出去丢人现眼。
 所有的黑暗也不过如此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步步被逼到那种境地,可是他活不下去了,真的活不下去了,他看不到未来,再也没有了希望。
 当再一次书包被人丢开,被逼到卫生间说要扒开衣服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跟正常男人不一样构造的时候,他选择结束这一切。
 跳下去的那一刹那他是畅快的,是解脱的,那种将他包裹住的窒息感好像瞬间得到了释放。
 可是看着朝他跑来的俞思行,看着因为没能抓住他而大喊他名字的人,那个他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突然间他就后悔了,后悔为什么没有再坚持一下,后悔为什么要胆小懦弱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死了,俞思行以后要怎么办,他还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吗。
 执念因此而形成。
 二十分钟过得很快,他们有太多的话要说,当郭寻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俞思行急切地想要扑过去抓住他,可是人鬼殊途,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看不到郭寻后,俞思行跑出小破楼,看到外面站着的季南星,连忙冲过去拉着他:“再给我一张符,我跟你买,多少钱都可以,让我再见见他,求求你让我再见见他!”
 季南星:“阴阳有别,让你见这一次只是不希望你因为仇恨走上歪路,他有执念,才会困于阳间,你也有执念,你的执念才是束缚着他让他不得自由的根源,俞思行,你是他生命里唯一感受过的光,你真的要成为曾经将他逼上绝路那样的人吗。”
 俞思行松开了抓着季南星的手,缓缓闭上的眼,眼里落下的泪,都是他满心的不甘。
 他怎么能甘心,又怎么放得下仇恨,明明他们可以有美好的未来,要不是为了保送名额,要不是顾明宇,他和郭寻怎么会阴阳相隔。
 看着他握紧的拳头,季南星无声一叹:“还是那句话,冤有头债有主,当年谁做的事你找谁,不要牵扯无辜。”
 俞思行看着季南星略微泛着冷意的眼神,他这才知道为什么季南星的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他还以为因为对方家里有钱,眼界开阔见识多,没想到世上真的有天师,人死后真的有灵魂。
 俞思行道:“如果不是这些事,你是不是不会让我跟阿寻见面。”
 季南星:“会见的,等时机到了,为了消除他的执念,我也会让你们见一次。”
 俞思行:“看样子我是动了不该动的人,扰乱了你的计划,我以为你会理解我,毕竟你也有在乎的人不是吗。”
 季南星:“说再多都没用,不要走错路,也不要变成你们曾经最憎恨的那种人。”
 俞思行笑了一声:“如果我坚持呢。”
 季南星看了眼小破楼:“天师生来就是阴魂的克星,你试试。”
 这威胁,还真把俞思行威胁住了,虽然见了郭寻之后他已经打消了从顾明熹身上下手的计划,但他又有点好奇这个年纪不大的天师底线在哪里。
 俞思行不再嘴欠,认真道:“他说你给他烧过符,喂过香,以后这些东西我花钱给他买,他以后有什么需要你直接跟我说,如果他有什么事,我希望你也能告诉我,虽然我看不到他了,但知道他在,我突然就安心了。”
 季南星没跟他说太多,算着时间宵野差不多该回来了,他往校外走去,俞思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又回了小破楼里。
 他看不到郭寻,但郭寻应该能看到他,他们无法交流,但没关系,自己说给他听就是了。
 季南星刚走到小区楼下,想着宵野差不多该回来了,就没上楼,稍微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
 一见到他宵野就欢快地跑了过来:“你怎么下来了,饿了吧,还好今天没卖完,我买了鸡翅鸡爪,还有卤藕卤海带,买了不少,今天吃不完留着明天,还有酸辣粉,不过就只买了一碗,我们一人一半,晚上不要吃太多,稍微垫垫肚子不饿着睡就行了。”
 看他拎得满手都是,季南星接了几袋子过来:“怎么买了这么多?”
 宵野:“那家店要装修了,得关门几天,我怕你想吃的时候没有,就多买了一点,吃不完就冻起来,想吃的时候蒸一下就行,还有烤串,我路过闻到老香了,你闻闻香不香。”
 季南星:“说不要吃太多,又买了这么多。”
 宵野:“那不是怕你都想吃一点,没关系,吃不完的给老莫他们,他们人多,一人一口就没了,你还特意跑下来接我啊,你怎么这么好,待会儿奖励你多吃一个鸡翅。”
 季南星:“我谢谢你的奖励。”
 宵野笑得像只甩着尾巴的哈士奇:“不客气!”
 看着眉眼尽是灿烂笑意的宵野,季南星也跟着笑了笑,这样的人,可以被生活磨炼着成长,但不该染上不属于他的阴霾。
第 195 章
 ◎你相信报应吗?◎
 季南星并不指望俞思行会站出来替顾明熹解释,因为俞思行肯定是要留在学校的,他不可能站出来说这件事是他做的,一个引导霸凌的老师,不管里面有什么原因,学校都不可能留下。
 郭寻在这里,他也见过郭寻了,哪怕今后他们阴阳相隔再也无法相见,只要知道他在这里,俞思行就不会走。
 所以不等俞思行有什么动作,季南星直接找人把那段监控被覆盖过的痕迹发在了学校论坛上,首先要破除顾明熹自导自演故意勾引人这种传闻。
 私下那些小群他也收集到了几个对顾明熹评论最活跃的,将名单发给了顾明熹的班主任,让学校出面敲打。
 当这些事没人再胡乱传,无人再议论,事情自然慢慢就会过去。
 只是这中间的过程,顾明熹恐怕还要熬一熬了。
 季南星的这些举动并没有瞒着宵野,宵野这才知道那个跟他表白的女生竟然正在被人霸凌。
 他不傻,前后事稍微想一想就猜到这场霸凌可能跟自己有关,虽然他不会自恋到觉得是有人疯狂迷恋自己然后攻击跟他表白的人,背后真要有这种人,蒋棠棠她们三早就被欺负死了。
 更甚至他可能都不是一个多关键的存在,却成了别人攻击顾明熹的一个借口和理由。
 有些外貌优势带来的东西可能并不是生活的优待,反而会成为别人攻击的点,这就是男女的差异。
 男性的外貌优势大多数都是向上加成,但女性,长得漂亮在一些人的眼里或许就是一种原罪,单纯因为那张脸可能就会被人非议,被人造谣,被人以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去批判。
 很明显顾明熹现在正在遭受这些。
 看着正在帮顾明熹解决那些背后议论的季南星,宵野在他旁边坐下:“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怎么没跟我说啊。”
 季南星转过头看着宵野:“事情已经解决了。”
 宵野没吭声,只是把季南星的手抓到自己的手里,低垂着眉眼一根根玩着他的手指。
 季南星看着他略带委屈的表情,笑了笑:“怎么了,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宵野连忙否认:“怎么会!就是有点感动。”
 季南星微微挑眉:“感动什么?”
 宵野认真看着他道:“以前你有什么事都会跟我说的,但这件事等你都快解决了才让我知道,肯定是不希望我受到影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