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看到季南星站在一旁看,宵野眼眸晶亮,龇着一口大白牙:“鳗鱼饭搞定!”
季南星看他浑身都湿了,早上出门还稍微扒拉了一下造型的头发这会儿湿哒哒打着卷儿,好笑道:“你都快混成当地土著了。”
再晒黑一点,真成渔民了。
船上的装备很齐全,制氧机之类的都有,完全够他们将捕捞的海鲜鲜活地带下船,光一条鳗鱼肯定是不够吃的,下船后要走过一条小集市,许多渔民捞完海货趁着还活着会就地售卖,一些餐饮店的或者做海鲜干货的会来这边收。
宵野用一袋子顺手捞起来的小黄鱼和鱿鱼跟人换了十来个海胆,海胆要下海,他们今天海钓的地方不适合下海,干脆拿小黄鱼和鱿鱼跟人换,反正他家闹闹不是很爱吃鱿鱼。
沿路又顺手买了一些蟹和海参,盘算着晚点再给做一盆香辣蟹,这样晚上宵夜的东西都有了。
牵着季南星的手带着他穿过人群,看他往一些摊子上看,便问道:“还想吃什么?我每年过来都有跟厨师学做海鲜,保证什么都能做好吃。”
季南星摇头:“够了回去吧,反正离得近,想吃什么随时都能过来买新鲜的。”
正说着话,向导朝宵野跑了过来:“刚刚那一船钓的大龙虾你还要吗?他们称重了一下,足有四斤三两。”
宵野:“他们开价多少?”
向导比了个五,这个五肯定不可能是五千,那么大的龙虾,池养的都不止五千,这种海货野生的更不可能,不过五万也不算贵,他看着他们钓上来的,这新鲜度就很难遇到。
就在宵野点头应下的时候,季南星看了眼那边抬着海货下船的人,道:“不用了,那只虾我们不要,另外麻烦你提醒一下钓起虾的那位先生,欠了的东西该还了,再不还就晚了。”
向导没懂什么意思:“你们认识小宋?你们跟他有矛盾?他欠你们钱了?”
季南星:“我们不认识他,你原话跟他说,他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季南星说完让宵野结了向导费,然后拖着一大箱子海货回家去了。
向导也姓宋,跟钓到大龙虾的宋闻算是旁亲,他们祖上同宗,到他们这代虽然也没那么亲了,但真要论起来,宋闻得喊他一声叔。
向导老宋是老渔民,一辈子跟海打交道,这些年年纪大了,家里人不放心他出海,而且捞鱼获也是个体力活,他不年轻了,力气远不如从前,于是干起了向导,带着一些来游玩的人体验一下海钓的乐趣,也能赚不少。
有些来玩的年轻人钓不到东西,或者离开的时候想要买些海货,老宋肯定是推荐自家亲戚的渔船,这次看两个年轻人出手大方,人也不磨叽,他们想要那只龙虾,老宋也就跟宋闻打了个招呼,要价不算高,但对方干脆的话也能省不少事。
结果事情的走向好像有点太不对。
老宋把宋闻喊到一边,原话转述了一遍才看向宋闻:“你是不是在外头惹了什么事?你欠钱了?还是借了那什么高利贷?我跟你说,这种东西碰不得,你欠了多少,我看能不能帮你想想法子。”
宋闻自己都莫名其妙:“我没欠钱啊,我都不认识他们,我这两年的生意可赚了不少,我怎么可能会在外面欠钱。”
老宋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两年这小子运气好,总能捞到一些稀罕货,上个月才刚全款买了套新房,应该不至于欠人钱,但那个年轻人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宵野也在疑惑,走出了那条小集市就好奇问了:“那虾有什么问题?钓虾的人怎么了,被水鬼缠身了?”
季南星:“不是水鬼,只是他曾经与人有过交易,他达成所愿了,却忘了去还愿。”
第 406 章
◎找上门求救◎
走了老远宵野还在可惜那只虾,那么大一只野生虾可遇不可求,他还想让闹闹好好吃一顿呢。
季南星:“抓了一大条海鳗不就够了,今天先吃海鳗,你要想吃虾,过两天再来看,说不定运气好也能买到。”
宵野:“为什么那只虾不能要,人闹鬼,虾应该不闹鬼吧?”
季南星:“因为你跟他交易会影响他气运,虽然是短暂的影响,但一时间财运这些都会有所增长,他的气运增长了,别人想要靠近他就不容易了。”
一般人可能影响不会那么大,但宵野阳气足,气运强势,与他接触沾染上一点点,对鬼物造成的影响就不会小。
宵野这才哦了一声,彻底放弃那只虾。
鳗鱼让厨师处理干净了,内脏鱼骨那些需要点经验才能处理好,等都处理妥当了,宵野这才架起炉子开始烤,鳗鱼要炭烤才好吃。
另一边宋闻经过半天的讨价还价,最终四万六将那只野生龙虾卖给了一家酒楼,跟酒楼做生意就是这点很麻烦,价格上死活都要拉扯一番,那些人恨不得直接从半价开始还,所以宋闻很不喜欢跟他们掰扯,但能吃下这种贵海鲜的,也只有酒楼。
将余下的一些海鲜收拾了一下打包卖掉后,宋闻回了自己家,先洗了个澡,洗掉一些身上的海腥味,等洗完澡出来随便点了些外卖就是晚餐了。
他家鱼货还有一些,打鱼的最不缺这些,因为不缺就有些吃腻了,懒得自己做,还是点外卖最方便。
吃饱喝足玩了会儿手机,脑子里又忍不住想到宋叔带的话,欠人东西要还,他欠了谁,欠了什么东西?
宋闻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自己欠了什么东西,干脆不想了,也许他们认错人了,也许他们神经病随口一说的,反正自己没欠人什么东西。
宋闻睡着后,一道朦朦胧胧的黑影出现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人,忍无可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宋闻早上起来,觉得一边脸有些肿痛,他照了照镜子,好像是有些肿,但牙龈并不疼,看起来不像是上火,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过敏了,感觉不严重,宋闻也就没多管。
脸上莫名其妙的肿痛似乎只是一个倒霉的开始,一整天宋闻都各种不顺,打窝引不来鱼,钓竿断了,船也坏了,他这船买的是二手的,但也算新船,用了快两年了一直很好,也没出过什么故障,这突然就不能动了。
试了各种办法最后还是无法启动,只好花钱找人来拖船,一整天一无所获还花了不少钱,这一个多月赚的都搭进去了。
船维修需要时间,宋闻只要下海去捞点海胆卖卖,他们这一行就是手停口停,每天不进账就是亏,船不能用,也只能去一些浅湾区捕捞点东西了。
结果捞海胆也不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一条腿卡进了礁石里怎么都拔不出来,氧气瓶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时候他还能冷静处理,可是卡死住了怎么都出不来,氧气也快要见底了,这时他就慌了。
他知道他不能慌,一旦慌了气息就乱了,气息乱了更费氧,可是四周无人,他的腿被死死卡着,都寻不到人帮忙,如果氧气没了他还不能脱身,他真的会窒息死在这里。
当氧气瓶里的氧气彻底没了,宋闻的恐惧升至顶点,濒死的窒息感让他疯狂挣扎起来,四周的水都被他搅得浑浊不堪,鱼儿被他的动静吓得四散逃开,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的时候,脚下的束缚好像被他挣扎得松了一些。
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去扒礁石,哪怕腿被卡得血肉模糊他也没有半点减缓速度,最后终于在肺快要爆炸的时候挣脱了礁石冲出了水面。
劫后余生的宋闻躺在岸滩上拼命呼吸,呼吸得肺都疼了,眼前更是一片花白,终于从这种临死的窒息感里缓过来后,他才脸色苍白后怕起来。
宵野正在核对清单收拾东西,虽然距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但礼物要提前准备好,季南星看他每准备好一样就在单子上打个勾,问道:“你以前过年送我家的东西都是这样准备的?”
宵野点头:“是啊,都要提前准备,不然好东西都被人挑走了。”
看着还在一一核对的人,季南星道:“今年陪爷爷吃了年夜饭再回去吧,只要回去守岁就行了。”
宵野停了手上的事转头看向季南星:“不用,你家也要吃年夜饭,你不回去怎么行,到时候我送你回去,然后我再过来,等年三十我跟家里吃了年夜饭,再去陪你守夜。”
季南星揉了一把他微卷的头发:“这么奔波不累吗?”
宵野微微抬头在他掌心蹭了蹭,笑得眉眼弯弯:“精神小伙,一点不累!”
最后还是爷爷发话,将家里的年饭放到中午吃,然后宵野陪季南星回家,这样两人就不用来来去去了。
反正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孙子是留不住的,早晚都要去别人家,不如早点赶走得好。
老宋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距离那天海钓好几天之后了,季南星和宵野刚从海边散步回来,老远就看到那个向导老宋,还有那个宋闻。
宋闻身上还裹着纱布,一只腿还瘸着,宵野忍不住朝季南星道:“看来他欠的并没有还,这都带伤了。”
季南星:“不止带伤,还带上了煞气。”
宵野皱眉:“麻烦吗?”
季南星:“应该还好,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走了过去,老宋和宋闻马上就走了过来:“宵先生。”
宵野看向宋闻:“这是出事了?”
宋闻连忙道:“那天两位说我欠了人东西,要还,可是我从未欠过人什么东西,之后我就接连出事,实在是诡异得很,不知道两位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能不能帮我指明一下?”
老宋在一旁道:“这段时间小闻的确是接连出事,最严重的两次,一次去捞海胆,差点卡在礁石里出不来,一次走在路边被人推了一下,差点压死在车轮下,但那条路几乎没什么人,至少当时小闻旁边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渔民是靠天靠海吃饭,是拿命赚钱,平时也诸多忌讳,对于一些玄异之事本来就比较相信,两次差点丧命,宋闻也没头铁嘴硬,找了宋叔想要找到那两个年轻人问问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还好他们还没走。
季南星看向宋闻:“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宋闻满脸迷茫:“我真的没有欠人东西的记忆。”
季南星:“你七岁丧父,两年后母亲改嫁,养你到十六岁,继父家条件不好,继父的孩子,加上你母亲和继父后来生的孩子,再多供一个你并不容易,你成绩不好,十六岁初中毕业就跟人跑船,给人当了三年学徒下手,后来自己租船单干因为跟人发生摩擦与人斗殴被判了三年,再出来后就在外面打零工,可以说一直穷困潦倒。”
宋闻看向宋叔,向导宋叔惊讶摇头:“我没说过你的事,我什么都没说。”
这种事只有老家的人知道一些,但是在外面打零工穷困潦倒的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后来的事老家的人都不知道。
外面并不好混,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初中毕业,没有文凭,论力气不算多出众,一开始是去工地找活,但工地找活也不容易,现在的工地都是外包的,他们都有自己的工程队,不是你上门找活人家就要招你的。
还好遇到一个老乡,给他介绍了活干,干了三年,只能说是填饱肚子,根本攒不下多少钱。
后来他自己有了点门路,考了个驾照给拉货,也是吃辛苦饭,可是出来干后就要自己租房,每个月只能说勉强持平。
再后来他白天给人拉货,晚上出去跑外卖,虽然辛苦,但好歹能攒点钱了,经济宽松之后自然就想要恋爱结婚,他这时都已经二十七八岁了,说年轻也年轻,说不年轻也不算年轻,经人介绍处了一个,谈了快三年,女方家嫌弃他,死活不同意。
三十出头的年纪,感情告吹,要房没房,要钱也没钱,日子过得憋屈的很,想到老家怎么都还有个破屋烂瓦,他就又回来了打算重新出海跑船,没想到回来之后时来运转,这两年打鱼赚了不少钱,房子都新买了一套。
虽然他们这里的房子不算贵,四五十平的房子也就三十万出头,但好歹有个家。
回顾这些年,他真的没有欠人什么,就是那次跟人打架也是因为别人想要仗着人多,想要黑吃黑他的鱼货。
季南星:“你是两年前开始转运的,你欠人东西也是两年前开始欠的,欠了人两年人家才生气,算是脾气很好了,不过现在对方很生气,你身上已经有了煞气,事情不解决,人家就要来找你讨命了。”
牵扯上命,两人更加不敢疏忽,尤其是这几天诸事不顺也就算了,还两次差点就没命了,真的是怕了,哪怕对这事依旧有些在心里存疑,但无论是向导还是宋闻都不敢轻易得这两人罪人,万一是个真有本事的人怎么办,毕竟命是自己的。
宋闻朝着他们鞠了一躬:“既然两位看出我身上有问题,还请帮帮我,至少让我知道到底是怎么个事,总不能让我死的糊里糊涂。”
季南星:“十万,事情帮你谈成,谈不成就不收你钱了。”
毕竟谈不成,这人也给不了钱了。
第 407 章
◎阴缘◎
十万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放以前别说十万了,一万宋闻掏空了口袋都拿不出来,虽然这两年挣了钱,但他省吃省喝的刚买了房,别看出海打鱼看起来像是无本买卖,但既然是买卖,那也是要老实纳税的。
缴税,买船,打鱼的设备,请帮工,哪样不要钱,现在他的渔船坏了刚送去修,掏了他不少钱,攒的那些钱没剩多少了,十万真的拿不出来。
知道这小子这两年情况才好一点,宋叔道:“命重要,你钱不够我借你。”
季南星:“用不着借,我可以允你三年还清。”
听到这宋闻才松了一口:“那就拜托大师了。”
季南星:“今晚十一点,沙滩礁石边见。”
回到家后宵野开始搜最近哪里有卖香烛之类的,他只有随身带着的符纸没有香烛,怕季闹闹需要的东西不好买。
看了眼他手机界面,季南星:“不用这些,拿点符纸,再准备一点饭菜就够了。”
宵野:“饭菜?”
季南星嗯了一声:“是个多年无人供奉的老鬼,饿挺久了,符纸米饭就能把魂魄召来了。”
把魂魄招来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谈,毕竟是宋闻答应了老鬼的事,如果宋闻后悔了,老鬼要他命那也是应该,但这都两年了老鬼一直没有动作,想要等着宋闻良心发现,应该也不是什么凶恶的鬼,估计能好好谈的。
还不到时间宋闻和宋叔就早早等在说好的礁石边了,两人对这件事依旧有所怀疑,毕竟时间太卡点了,前脚那人刚说完那种话,后脚他就倒霉甚至要命了,他们甚至想着是不是那人搞的鬼,就为了要钱。
但很快这个念头又被打消了,因为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差钱的人,之前包船,明明就两个人,还包了一搜大船,也没下网捞海货,就是单纯的海钓,要知道这里面区别可大了。
如果捞海货,可以用向导的渔民证去卖的,虽然政策上不允许,但这种私下交易谁也不会多管,卖货的有打鱼证就行了,谁还管那么多,好多人包船一方面想要玩,另一方面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
但这两人就单纯的玩,钓到什么吃什么,也不搞旁的那些,给钱也痛快,所以怀疑的念头刚升起就又忍不住消了一点。
焦急等了片刻,就看到那两人提着一个篮子过来了,宋闻和宋叔连忙迎了上去:“大师。”
宵野打着手电照路,海边的晚上比较黑,好在这边近几年旅游开发得好,岸上一片都是临海的餐厅,一般会经营到凌晨两三点,这会儿沿岸的餐厅大射灯往海边照着,倒也不算不见五指黑。
季南星朝他们点了点头:“稍后我会将你所欠的人召唤过来,你当年许了他什么承诺你们自己谈,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人鬼交易你许了他应了那就是达成了,一旦双方自愿达成你再反悔,他哪怕要向你索命,闹到阎王那儿也是你无礼,生契讲公平,不公平的承诺法律也不会允许,但死契讲自愿,一碗饭换一条命,只要是自愿达成那就契成。”
宋闻愣了一下:“人鬼交易,你是说跟我欠的是……是……”
季南星点头:“自然,不然谁能助你两年内转了财运,钱真这么好赚,你之前三十年又怎么可能会那么穷。”
宋闻脸色都白了白,欠人钱还是什么东西,大不了就是打官司,这要是欠了鬼,那可就不好搞了,一个不小心真的会要命。
可是到现在他都想不起来,他到底什么时候欠了鬼,又怎么会欠一个鬼的东西呢。
季南星让他们站到一旁,将带来的饭菜摆放在了礁石上,又往宋闻的身上虚空一抓,将那缕残留的鬼气抓了过来,往线香上缠了三圈。
旁人看不到气,只看到他虚空抓了抓,又往香上绕了绕,看起来挺神神叨叨的。
季南星不知道阴魂的姓名和八字,好在能有鬼气召唤,供好了饭菜,又点燃线香,然后就在一旁等着了。
看没了动作,宋叔和宋闻相互看了看,刚想开口问点什么,就感觉四周好像有点变冷了。
他们这边昼夜温差算是有点大的,白天穿短袖,晚上得穿长袖才行,但温差再大,也不会从温凉的风直接变成阴冷的风。
阴冷的风是从脚下开始的,灌入脚脖子,然后一点点缠到人的身上来,冷得他俩打了个寒颤。
宵野没有什么感觉,他阳气重,这种跟他没有什么牵扯纠葛的鬼根本不敢靠近他,更不用说他一包的符纸,想不开才会用阴气缠他。
现场四人,只有季南星看到鬼来了,一个干巴黑瘦的老鬼,看起来死了很有些年头了,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算是衣服了,完全就是破布条子,看到食物眼睛都冒出绿光了。
因为食物是直接供奉给他的,所以他可以吃得到,吃得像是一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狼吞虎咽。
一碗饭三盘菜,他是整个往嘴里倒灌,鼓着腮帮子拼命嚼,嚼完了饭菜又去吸烟,吸得整个魂魄飘飘欲仙一副要升天的样儿。
他吃东西的模样实在是太饿死鬼了,季南星就没给两位姓宋的开天眼,免得看得他们心里没了敬畏,反倒想要拿捏这个老鬼了。
不知内情的两人眼睁睁看着食物消失,又看着三根香以非常不正常的速度在一点点减少,再联想到刚刚那股阴冷的气,两人越发不敢动弹,求救一般看向季南星和宵野。
季南星:“别担心,没正式开谈之前,我不会让他做伤害你们的事,等供奉好了,我再给你们开天眼,让你们自己去谈。”
宋闻:“……”他不想自己谈啊,这大师就不能当个中间人帮忙谈吗,谁没事愿意跟鬼打交道啊,那可是鬼啊。
可惜这事由不得他想不想。
又过了片刻,老鬼摸了摸肚子感叹道:“好久没吃得这么好了,就是这饭菜差点味道,这花胶鸡的花胶用的不是城头老川家自己酿的料酒,否则这味道还要更鲜。”
季南星笑了一下:“老先生倒是懂吃。”
老鬼笑着道:“不敢不敢,就是贪这一点口腹之欲罢了,这位天师大人,我与这人早已达成交易,是他一直不履行誓言,我才出手,可不是我主动想要害人,这事我也无辜。”
季南星:“正是看你没有故意害人的心思我才饭菜招待,等我给他开了天眼,你们自行商谈这事要怎么解决。”
老鬼笑着道:“好说好说。”
季南星将天眼符贴到了老宋和宋闻的身上,两人只觉得周身一凉,眼前就多了个衣不蔽体的老头。
两人吓了一跳,还不等他们反应,刚刚对着季南星还好声好气的老鬼猛地一凶,指着宋闻怒道:“好你个竖子!敢欺骗我!哄得我耗费力气给你转了运,你却翻脸不认账!你敢爽约,我就敢拎了你的魂魄去阎王爷那儿讨个公道去!”
宋闻吓得连连往后躲:“这位大爷,我不认识你啊!”
老鬼闻言更怒了,周身鬼气都翻腾起来了:“好啊你,早知你要反悔,我当初又怎能信了你的鬼话!既然你不认账,那就随我下去找阎王爷评个公断!”
宋闻吓白了脸,季南星这才出声道:“或许他真的不记得了,不如你说说,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老鬼道:“我这一生做过富家少爷,也当过跑腿小二,还做过几年的账房先生,可惜生不逢时,每当日子稍稍好过点,便天灾人祸不断,哪怕是这种小渔村,也挡不住那些恶鬼子们一再搜刮,偏又遇到百年难遇的天然灾害,粮食减产,海域冰封,最后死时肚里甚至掏不出三根野草,至死都是孤家寡人,连个供奉的后人都没有。”
老鬼说着看向宋闻:“两年前这小子醉倒在我坟头,哭这世道孤苦无依,亲母犹在世,却是他人娘亲,无法又无力为他考虑半分,这世间女子想要找一个安稳的人才敢交托终身,他一穷二白只怕要孤独终老,我生于大家族,最后也成了孤家寡人,一生未成亲,无亲无后,心有所感便怜惜了几分,于是让他过继于我名下,今后随我姓,做我儿子,我至少能保他一世安稳。”
说到这里,老鬼又怒了:“谁知这竖子一遭得了富贵,却将应我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不但没改过姓来,也没供我香烛伙食,岂有此理!”
季南星:“所以你跟他的交易是他随你姓,做你儿子,再每年去你坟头供奉?”
老鬼:“那是之前,你少我两年供奉,今后他若想要安稳,需得每月按时供奉!少一顿都不行!我也不是那般蛮不讲理之人,一斤金箔一斤银箔,再一饭五菜鸡鸭鱼肉都不可少!”
季南星看向宋闻:“你怎么想,你跟他之间的确有因果交易,双方自愿达成的契约,你如果想要反悔,恐怕要付一点代价。”
宋闻听到这里才想起来一件事,两年前他刚回来,但手里没多少钱,别说买船了,想要租几次船出个海都难,捕捞海货的各种证也在办理中,一直没有下来。
多耽误一天就是多一天入不敷出的开销,他身边又每个能商量的人,再加上结束的上一段感情,每次想起来就觉得日子过得太苦了,苦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
于是有一天喝多了点,他有点印象醉倒在了路边,但他醒来的时候是在警察局,有人见他醉在路上就给送警局里,这中间的过程他完全是断片的。
但是说来也奇怪,那天之后他似乎运气就慢慢变好了,证件没过多久就下来了,他出海后几乎次次都是满载而归,出海第一天就给他捞上来了几条大野生黄花鱼,那一船鱼最后除开缴纳的税,最后净赚十多万。
出了几次海终于攒够了钱买了自己的渔船,后来虽然不至于次次都能有大收获,但每次都能赚一点,他那套新房子的钱就是这样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如果这老鬼说的是真的,那他还真是欠了人不少。
而且这事已经由不得他怎么想了,被鬼缠上了,别说这鬼愿意给他庇护给他好处,就是不愿意,不讲道理的缠着他要供奉,那他也只能给,每个月供奉一次也不算多贪心,一顿饭加一点金箔银箔又能要多少钱。
宋闻道:“这事是我的不是,我酒量差,喝一点就容易断片,我诚恳认错,大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会每月按时供奉,绝不少您香火,我明天天一亮就去询问过继改姓的事。”
改个姓而已,也不是多大点事,他亲爹都还不知道是投胎了还是怎样,亲爹没带他发财,认个鬼爹每月供奉就能小富小康,说实话这事是他赚了。
季南星看向老鬼:“对此你可有异议?”
老鬼:“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如果是没吃饱饭之前,他气得的确想要了这小子的命,但吃过饭感受过饱肚子的感觉,他又不想要他命了,留着他以后每个月都能吃饱饭有供奉,他也不亏。
要知道饿死的滋味极为难受,死了大几十年快百年了,也没得过供奉,每年一些道观寺庙倒是会做祈福超度,可他本就是饿死鬼,也抢不过别人力气大的鬼,别提多惨了。
也就是这小子跟他八字合,否则他还真吃不上这口饭。
双方谈妥,季南星问了老鬼姓名八字,又教了宋闻如何正确供奉,还给他了香烛店的网址,一般香烛店不一定有真金箔银箔,他至少能给人家保真,否则供奉不到位,老鬼估计又要闹了。
看着宋闻真心诚意对着老鬼喊了一声爹,季南星这才抽了他们的天眼符:“既然认了爹,那就拿出诚心来,阴缘极为难得,你既然遇到了那就要好好珍惜。”
宋闻对季南星再三感谢,收好他给的转账账号,这事才算完。
干他们这一行的本就信这些,更不用说还亲眼见过鬼,宋闻是半点不敢耽误,因为现在也没个宗祠,老鬼没后人也没户口,走不了正式过继那一套,宋闻只能改了姓,又根据老鬼给的地址,请人来捡骨移坟,以后好方便供奉。
每月雷打不动的供奉,有时候运气好收获不小,还会特点买点酒菜来感谢这位阴爹,再坐在坟头跟人说说话,虽然没能得到回应,但还真把人当亲爹一样絮叨一些生活琐碎。
孤冷了这么多年无人供奉的野鬼,有了供奉香火,也有了后人,可把老鬼给高兴的。
不到两年,宋闻欠的十万块直接结清了,对季南星再三感谢,后来等他们过来过年度假的时候,专门送了不少新鲜稀罕的野货。
又过了数年,宋闻攒了一些家底,经人介绍恋爱结婚生了个女儿,带着刚出月子的漂亮媳妇和胖闺女来拜祭的第二天,老鬼就给宋闻托了个梦,告诉他哪哪个地方埋了几个大金条,说是给孙女的见面礼,让宋闻小发了一笔财。
后来等他闺女都大了,结婚生子了,有一天宋闻又做梦梦到老鬼,老鬼告诉他吃了这么多年的饱饭,他终于等到投胎的机会了,让宋闻以后不用再祭拜供奉他了。
那天醒来宋闻哭湿了枕头,他对亲爹的印象并不多,亲爹走得太早了,原本以为这辈子亲缘浅,没想到这个半路认的阴爹竟然给了他这么多年的父爱和庇佑,这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元旦要走亲访友,没有存稿也来不及码更新,只能含泪请假一天,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大家明年见!
第 408 章 正文完
◎新年快乐◎
这是季南星第一次过年在宵家吃饭,虽然不算两家公开关系的正式登门,但宵家也是很重视的,临到吃年饭的前一天,宵颂和妻子方黎特意飞过来打算陪着吃个年饭,宵野的妈妈申请了两天假,刚好也能飞过来吃个饭再回单位。
只有宵野的父亲假期没能申请下来,孤孤单单待在单位里,看着妻子发的没有他在的全家福照片默默羡慕。
哥嫂爷爷还有宵野的妈妈都给季南星包了个超大的红包,季南星是男孩子,宵野妈妈就没给买金饰这些,而是买了一块手表。
他们家不是豪门大户,还都是体制内的,不管权这一块有多大人脉,明面上一些东西都是不能太超过的,几百上千万的东西那是送不起,但发了也没地方花的工资买个几十万的表还是没问题的。
还一个劲拉着季南星说话,对儿子找的这个小男友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最早知道宵野这点苗头的方黎笑眯眯看着他在全家包围中笑得像朵花似的,然后跟一旁的老公小声道:“可算被这小子如愿以偿了。”
看着弟弟不值钱的笑,笑得像是明天就能去领证一样,宵颂也没忍住笑了一下:“傻小子有傻福。”
论模样论家世,论自身内在的本事,季南星这样的当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偏偏被这小子遇到了,还给叼走了,怎么不能算是傻小子有傻福呢。
难得能够聚在一起,宵野妈妈拉着众人想要拍全家福,宵野:“老爸不在。”
宵野妈妈:“管他呢,大不了后期给他p一下。”
在单位吃工作餐的宵野爸爸:“┭┮﹏┭┮”
老爷子坐在正中间,宵野妈妈站在老爷子身后,左边是大儿子跟儿媳妇,右边是小儿子跟小儿媳妇,在春暖花开的海边,留下了季南星第一次在宵家过年的大合影。
中午一家人和和乐乐吃了顿年饭,宵颂和方黎陪着老妈回了一趟娘家,宵野则陪季南星回玉兰市季家吃年饭。
一直到上了返程的飞机,宵野这才歪着头在季南星身上蹭了蹭:“没想到过年这么累,赶这里赶那里的。”
季南星微微偏头看他:“精神小伙?”
宵野笑:“一点不累!”
知道季南星要带宵野回来吃饭,今年季家的团年饭就没有一大家子一起吃,等以后两孩子的感情再稳定一些,再带着去见见亲戚也不迟。
季家四个孩子,上面三个都还是光棍,最小的这个还先找了男朋友,可算是被季妈妈得着机会一顿数落。
宵野拎着东西跟在季南星身后进门的时候,察觉到哥哥姐姐们的表情不对,忍不住小声道:“他们会不会偷偷套我麻袋?”
季南星好笑:“说什么呢,怕了?”
宵野挺了挺胸:“那必须不能怕啊。”
关系过明路,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哪里能怕。
季家对宵野还是挺满意的,知根知底,家世人品都信得过,关键是这孩子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小宝,他们求的不就是希望家里的孩子们都能好。
知道小年轻不爱跟长辈腻在一块,吃完饭就让季南星带宵野去玩了,季家很大,各种音影室游戏室,为了培养兴趣爱好,还专门建了一间观星室,可惜孩子们都大了,每天在家的时间少得可怜,根本没人玩。
季南星说起那些娱乐室就笑:“现在那些娱乐的房间也只有朋友聚会或者逢年过节亲戚家的小孩来玩一玩了,我小妈就说,让我哥哥姐姐赶紧生个孩子,这样家里做的那些多功能间就派上用场了。”
宵野小声笑着道:“原来霸总也要被催婚。”
想象不到季家大哥被催婚是个什么样。
季南星:“也就被催婚那样,不管在外面怎么样,回家了也是要听父母念叨的。”
宵野:“我很喜欢你的家庭氛围,跟我见过的那些都不一样。”
一些面合心不合的豪门他见太多了,同父异母的那些就不说了,就是一母同胞的相互算计起来那也是丝毫不手软,小时候或许还能有点兄弟感情,长大了那就是竞争对手。
季家的和谐虽然也有每个人选择的领域不一样的因素,但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确定宵野对那些游戏室没兴趣,季南星就带他回了自己房间,宵野将哥哥姐姐们给的红包拿了出来:“我要把这些都留着,这可是我第一次上门收到的红包,得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