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元优夏对反思了一阵，看向茈静兰，“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喝醉了，你说我发酒疯也好，酒后借机生事也好，我没办法否认我对你做的事。”
“嗯。”茈静兰平静道，“你不用说喝醉了这样的话，我都很清楚，我只想知道，你现在到底要说什么。”
元优夏沉默了半晌才说，“我只是担心自己曾经有喜欢的对象，或是成亲……”
“没有成过亲。”茈静兰很笃定，“如果担心有喜欢的人……你从现在开始不喜欢他了，你失踪许久他都没来找你，想必你们的感情不深，说不定已经分手，你不需要为他守着不存在的记忆。”
元优夏：“我说不过你，可是……”
“你想说，我们之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对吗？”茈静兰一双眼紧紧地看着元优夏，“你想说，我们都喝多了，一时意乱情迷对吗？我们都是男性，没有什么损失是吗？”
元优夏：“……”他更像渣男了。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茈静兰收回视线，不再看着元优夏的脸，“所以……你想怎么做？”
元优夏张了张嘴，低声说，“我没想怎么样。”
“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茈静兰嘴角又露出一丝自嘲来，“至于别的……你还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看着茈静兰的表情，元优夏咬了咬唇，“不……不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之间，的确不再像那样单纯的朋友关系了，这是我的错。”
“你没错，是我的错，我没能忍得住。”茈静兰神色冷静，“我没忍住，现在我还来找你，是我的错。”
“茈……”元优夏叫不出茈大人了，他轻声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应该……会很讨厌我吧。”
茈静兰看向元优夏，终于没忍住低笑了一声，却不像是开心的笑，反而像是自嘲。
“如果讨厌你，我不会亲你不会抱你。”茈静兰靠近元优夏，他捏着元优夏的下巴，迫使元优夏看着他，“你应该知道吧？”
元优夏心头一跳，这个意思是……茈静兰这个意思是，喜欢他？
茈静兰……喜欢他。
是什么样的喜欢？有多喜欢？
现在似乎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元优夏舔了舔唇，声音有些哑，“我、我明白了。”
茈静兰松开元优夏的下巴，看向外面的樱花树，“我没想过要逼你做些什么。”
他没有想过逼元优夏，可是，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元优夏慢慢地咽了口口水，舌尖抵了抵牙齿，靠近茈静兰，“我，我是有过，如果你忘记了就好了这样自私的想法。”
茈静兰对上元优夏的眼睛，他在里面看到不安和紧张，还有迷茫。
失忆的人，本来就没有安全感了，他又怎么能逼他这么快的做出反应和回答来呢？
茈静兰的心又松软下来，他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元优夏的唇，“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已经忘了，你也别想了。”
元优夏看着茈静兰，他想，这个人是真的很温柔，根本就不愿意有半点伤害他的想法。
他伸出手轻轻地拽住了茈静兰的袖子，又弯了弯嘴角，“我只是……想确定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是因为喝醉了才亲你，还是因为喝醉了脑子不清楚，但却有点庆幸，那个人是你。”
茈静兰看着被元优夏拽住的袖子，“如果是在其他人……”
“不会是其他人。”元优夏却脱口而出，“不可能是其他人。”
茈静兰眸光微动，他说，“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其他人不会？”
“我……”
元优夏又被茈静兰问住了，他咬了咬唇，“总之不会是其他人，你不相信我就找个人来试试。”
茈静兰问，“你觉得我会找个人来试试吗？”
元优夏：“……”
茈静兰伸手摸了摸元优夏的脑袋，“不会是其他人，我知道了，那么我也不问了。”
“茈静兰！”元优夏叫道。
莫名的，茈静兰眼底又带了笑意，“嗯，你说。”
“……不会是其他人，除了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只会在我信任和在意的人身边喝醉。”元优夏声音很轻，“所以，不可能是其他人。”
茈静兰的心头一跳，他说，“好。”
元优夏不知道茈静兰在好什么，他看着茈静兰说，“还有，我……我晚上，想出门。”
“好。”茈静兰倾身低头，他的呼吸落在元优夏耳边，“我们出门，去看烟花，放河灯和孔明灯。”
他恢复了平时那副模样，好像刚才那个有些咄咄逼人的人是元优夏的一个幻觉。
只是元优夏知道，茈静兰……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无害。
……
“咦～”红秀丽从书卷里抬起头来，“你们两个出去吗？”
“所以我们来问问，你要去吗？”元优夏问。
“我？”红秀丽看了看元优夏又去看他身后沉默的茈静兰，笑容微妙，“我不去。”
“那我们……”
“不过我有点好奇。”红秀丽起身，来到茈静兰身边打量着茈静兰。
茈静兰有些莫名，“小姐好奇什么？”
“不是说，你不会用这条束带吗？”红秀丽指了指茈静兰的脑后，“这是什么？”
茈静兰：“……”
元优夏：“……”
他默默地看向茈静兰，青年的头发被挽起来，显得格外随意，倒是那只鸭子——不，那只鸳露在外面，一看就知道和元优夏脑袋上的束带是一对。
见茈静兰不说话，红秀丽笑容更灿烂了，“我就说嘛……好了，你们两个去吧！我得看书，这次国考我可是要夺得魁首的。”
茈静兰拉了元优夏一把，两人离开了红秀丽的屋子。
元优夏忍不住去看茈静兰，“你……”
“……”茈静兰垂眸，“嗯。”
茈静兰这副模样，元优夏又不知道问什么了，他只好说，“天要黑了，我们走吧。”
茈静兰又道，“嗯。”
街上的人不少，人来人往，转个眼就会和身边的人失散的程度。
茈静兰极轻地握住了元优夏的手，在喧闹声中声音也低，“这样，不会走失。”
元优夏抬眼看了一眼茈静兰。
“要先买个花灯吗？”茈静兰又问，“可以去河边放灯。”
元优夏点了点头，“不过可以再等会……我闻到了烤栗子的味道。”
是糖炒板栗的味道。
茈静兰人高，轻易地拉着元优夏往炒板栗的小摊子走去。
他买了板栗递给元优夏问，“还想吃什么？”
元优夏捧着热乎乎的板栗，摇了摇头，“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可以先再看看。”
“也去看看花灯？”茈静兰说。
元优夏轻笑，“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买花灯啊？”
“……”茈静兰神色自若道，“人家说，和喜欢的人一起放花灯，就能心意相通，若是花灯是写上对方的名字和心意，就能在一起。”
元优夏一愣，他耳朵微微泛红，茈静兰这是……好像是在表白啊。
“你还信这些啊。”元优夏嘀咕着。
“本来不信，现在信了。”
“……”
茈静兰把板栗接过来，“这样吃方便一点。”
元优夏哦了声，他剥了板栗丢进嘴里，抬头看着茈静兰。
茈静兰问，“好吃吗？”
元优夏点了点头，又剥了一粒递给茈静兰，“好吃，你吃。”
茈静兰垂眸看着面前的板栗，忽而弯腰，咬住了板栗，同时，也含住了元优夏的指尖。
元优夏指尖发烫，耳朵也烫，飞快地把手收回来藏到身后，“我们、我们去买花灯。”
茈静兰眼底含着些微的笑意问，“你不问问我甜不甜吗？”
元优夏指尖更烫了，“甜不甜？”
“嗯。”茈静兰声音淡淡，却让元优夏的心跳加快，茈静兰说，“香甜软糯。”
他说的时候，低头去看着元优夏的指尖。
元优夏呼吸微顿，他说，“我们……去买花灯。”
茈静兰看着元优夏的背影，眼底的笑意越加明显。
卖花朵的摊贩很多。
元优夏在一个摊贩面前停下，伸出手碰了碰面前的花灯，又去看茈静兰，“这个好看吗？”
“昙花。”茈静兰说，“寓意不好。”
元优夏：“……”
他又扫了一眼，指向另一个，“这个应该可以。”
茈静兰点了点头，“嗯，要两个。”
元优夏小声，“你和我买一样的呀。”
“束带都一样，花灯当然也要一样。”茈静兰也跟着元优夏压低声音，“你觉得呢？”
元优夏：“……”
他拿了两个花灯，递给茈静兰一个，没有搭话。
茈静兰看着手里的花灯，微微用了些力。
一样的花灯，元优夏会在灯上写什么？
“现在就去放灯吗？”元优夏问，“会不会太早了？”
“嗯，有点早，你还想做什么？”
元优夏：“……我也不知道夜市能有什么。”
他也没出来逛过这种古代的夜市啊。
“那，去吃馄饨吧。”元优夏鼻尖嗅了嗅，“我闻到了馄饨的味道，好香。”
说起香……茈静兰看了一眼元优夏的颈项，和元优夏待久了，那股香味对他来说都已经变得习惯了，偶尔闻不到他还会觉得不安心。
不会这样也好。
馄饨店周围人就少了很多，至少不会出现那种人挤人的情况了。
元优夏刚与茈静兰坐下，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
元优夏回头，还没看清人，拍他肩膀的人就叫起来，“你这么些日子去哪里了？真是没良心的混蛋，居然让我们这么担心。”
元优夏定神，年轻男人在他旁边坐下，哼哼道，“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不过现在我和楸瑛分开了，你得和我一起去找他，见到你，他肯定特别高兴。”
这个陌生青年过分自来熟，又或者说这人认识自己。
元优夏有些疑惑，“你是？”
“我是李绛攸！”李绛攸又靠近元优夏，上下打量着元优夏，“你是在装作不认识我吗？”
茈静兰眸光微沉，他默不作声地把元优夏拉过来，“阁下是不是认错人了？”
彩（9）
“我怎么可能认错他？”李绛攸皱眉, “你又是谁？”
茈静兰牢牢地握住元优夏的手，神色冷淡，“他现在不记得, 那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什么？”李绛攸连忙去看元优夏，“你不记得了？你不记得我了？你失忆了？”
这个人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假装的，元优夏狐疑, “你真的认识我？”
“认识！岂止认识, 我、你, 蓝楸瑛, 我们三个关系特别好。”李绛攸把特别两个字重音。
“蓝楸瑛又是谁？”元优夏越听越迷糊, “你们是宫里的人？”
他记得, 红邵可说他之前在宫里住过。
“是，那天我听说邵可大人家枯树开花的时候还想到你了，想着和楸瑛一起去拜访, 看看是不是你，本来在茶馆外面看到了邵可大人的女儿, 却因为楸瑛慢了一步没追上她。”李绛攸幽幽道, “我如果早些去就好了, 说不定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茈静兰抿直唇角，把元优夏拉得更紧了。
“还有，你怎么会和这个人在一起。”
“这个人？”元优夏偏头去看茈静兰。
“这个人是你所尊敬的邵可大人的家臣。”蓝楸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还以为你又迷路了，原来竟然是见到了小夏吗？”
小夏……
这两个人真的认识他。
元优夏看向蓝楸瑛。
蓝楸瑛在桌边坐下, 看向元优夏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你已经不记得我们了吗？”
面对着李绛攸和蓝楸瑛，元优夏脑子里依旧没有这两个人的相关记忆, 他不由靠近了茈静兰一些，“抱歉，我的确已经不记得了。”
“这的确让人遗憾，不过还好。”蓝楸瑛道，“你住在邵可大人家里，不至于让我们觉得你已经消失了。”
“这些时间，都是静兰跟着你吗？”蓝楸瑛看向茈静兰。
茈静兰嗯了一声，他看向李绛攸，“这位只说了个名字就凑上来了，我还以为他是想忽悠人。”
“李绛攸，吏部侍郎，我多年的好友。”蓝楸瑛笑道。
“什么好友，损友吧。”李绛攸嘀咕了一句然后看向茈静兰，“我也是见到失踪许久的……好友激动了些。”
“李……那位年仅十六岁就考上状元的李绛攸？”
“是他。”蓝楸瑛说。
元优夏听得云里雾去，只听见了十六岁状元这样的字眼。
“就算是这样，你们也得证明自己真的认识他。”茈静兰把元优夏拉到身后遮住。
蓝楸瑛微微扬眉，他的视线在元优夏和茈静兰脑袋上的束带上扫过，眼底闪过沉思之色，又道，“证明我们认识他……或许邵可大人可以证明，皇帝也能证明，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愿意他去见皇帝。”
皇帝？茈静兰心头有些复杂，难道元优夏和皇帝有什么关系吗？如果那样的话……
“他们应该真的认识我吧。”元优夏轻轻拽了拽茈静兰，“我想问问他们一些我之前的事情。”
茈静兰松开元优夏，没有再做阻拦。
元优夏看着蓝楸瑛的眼睛，“关于我在宫里的事，邵可大人已经和我说了一些，你们也不知道我怎么进宫的吗？我在宫里真的没有仇人吗？”
“说来好笑，据说你出现在皇宫的时候，正好掉在皇上的浴池里，那个时候皇上正在沐浴。”蓝楸瑛没忍住唇边的笑容，“我也是听说的啊，不过每次提起的时候，你那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我觉得是真的。”
李绛攸哼了一声，“但凡你掉进我的浴池里，你都不会是皇上的‘男宠’。”
元优夏：“……”没有这么尴尬吧？
“仇人是真的没有仇人。”李绛攸叹气，“反而是喜欢你的人挺多的，那些小宫女们一提起就脸红。”
元优夏：“……所以，有什么情债？”
“什么情债？”李绛攸说，“你要真有情债也得跟我们有关才行吧？我们才是和你走得最近的人。”
茈静兰默不作声地听着这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轻轻地握住了元优夏的手。
“那我和那个皇帝又是怎么回事？”元优夏又问。
“皇帝之前嘛，人尽皆知的不太务正业。”李绛攸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然后大家都以为他喜欢男人，你长得又不错，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他的男宠……不过后来证实是假男宠。”
“这个我也知道。”元优夏说，“刚才蓝楸瑛说不建议我和皇帝见面，难道是因为我得罪过他？”
“……”蓝楸瑛看了一眼元优夏和茈静兰握在一起的手，神色微妙，“不，你没有得罪他，并且你让他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我们甚至亲耳听见过你骂他愚蠢什么的。”
元优夏：“……明白了，还是得罪了。”
蓝楸瑛：“……没有没有。”
“难道我失忆也和皇帝有关？”元优夏思忖，“买凶杀人？恼羞成怒？”
“不会。”
蓝楸瑛和李绛攸没说话，茈静兰却低声开口，“皇帝不会这样的。”
元优夏看向茈静兰，好奇，“你怎么知道？你很熟悉他吗？”
“不。”茈静兰握着元优夏的手越紧，“我们回去吧。”
“可是花灯还没放，烟花也还没看。”元优夏看向花灯，“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放花灯吗？”
李绛攸和蓝楸瑛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桌上两盏花灯。
蓝楸瑛微笑，“你们要去放花灯，那正好，我们也一起去吧。”
“对对对，我们也要一起。”李绛攸站起来，“快走吧，等会人会很多。”
茈静兰开口，“不请自来，你们之前虽然和他认识，但现在他不记得你们，不太适合一起放灯吧？”
“怎么能这么说呢？”蓝楸瑛淡定道，“要知道，小夏也需要和我们多多相处，这样或许才能记得起之前的事情。”
李绛攸连连点头，“没错，所以我们得一起去。”
茈静兰没说话，只是看向元优夏，似乎是在等着元优夏的回答。
元优夏抬眸看向旁边的两人，最终开口，“你们……不介意的话，明天再见面怎么样？今天我已经约了人了，并且答应了和他一起去放花灯。”
“那怎么行？”
“好。”蓝楸瑛瞥了一眼李绛攸说，“今天先回去，我们明天去邵可大人家拜访。”
李绛攸：“……”凭什么？
茈静兰垂眸看着元优夏，眼底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是被元优夏……选择的那个人。
等到元优夏和茈静兰离去，李绛攸气得不行，“凭什么我们要让那个人和小夏两个人去放花灯？那人一看就心怀不轨。”
“他与小夏的确有感情。”蓝楸瑛若有所思，“你没看见吗？他们的手握在一起，静兰很在意小夏啊。”
李绛攸转头去看蓝楸瑛，“要不然我们偷偷跟上去看看？”
“……”蓝楸瑛无语，“走了，明天再去邵可大人家好好探探情况。”
“皇上那边……”
“身为臣子，我们辅导皇上尽职尽责。”蓝楸瑛神色平静，“但是这种私事就没有说出去的必要了吧？”
李绛攸拍手，“你说得对！”
“先走吧。”蓝楸瑛又看了一眼元优夏和茈静兰离开的方向，“明天……”
明天。
元优夏抬眸去看茈静兰，“怎么不说话？”
茈静兰唇角依旧有着若有似无的笑容，“想听我说什么？”
“什么叫我想听你说什么呀？”元优夏嘟囔，“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话想问我。”
“你自己都不记得我能问你什么？”茈静兰这样说着，却轻轻地握住了元优夏的手，在元优夏看过来时声音温柔，“你会一直选择我吗？”
“嗯？”元优夏疑问。
“现在已经证实了你没有什么喜欢的人了，也没有什么相爱之人，你会一直选择我对吗？”茈静兰问。
元优夏明白了茈静兰的意思，他停下脚步看着茈静兰，“你是说……”
“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茈静兰微微低头，“我对你动心了，我喜欢你。”
元优夏耳朵有些热，“我……可是我不知道我……”
“你说了你只会在自己信任和重要的人身边喝醉酒，那就意味着我一定是你很信任的人，对你来说也会很重要，对吗？”茈静兰问。
“可是……”元优夏喃喃着，“我无法确定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你救了我，一直跟着我，对我很好，所以我才会有那种感觉吗？”
“这些都是你可以喜欢我的理由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