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是已经心意相通，还是……
大狗从冲田总司身后冲进来，嗷呜一声欢欢喜喜地撞进元优夏怀里。
元优夏被扑了个满怀，碗差点摔地上。
他憋着一口气推了推不停舔他脸的大狗，“平安，要被压死了。”
冲田总司拉了拉平安，“起来，你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小狗了，身为一只大狗，不能再随意地扑倒主人了。”
平安停下自己的动作，嗷呜一声，委委屈屈地离开元优夏身上。
元优夏长长舒了口气，重新坐起来，“平安你，果然长大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大狗又嗷呜嗷呜着，试图像小时候一样撒娇。
元优夏弯眸笑起来，他搂住狗狗的脖子，“你很乖哦。”
“它确实很乖，听我说这段时间你生病厉害不要来打扰你，它天天跟我出去巡查。”冲田总司把药递给元优夏，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元优夏的额头，“总算退烧了。”
元优夏接过碗，“是啊。”
“不过是怎么突然退烧的？”冲田总司好奇问，“昨天睡觉之前明明还烧得那么厉害。”
元优夏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看了一眼土方岁三，又飞快地收回视线，“那个……可能是因为……物理降温吧。”
“物理降温？”冲田总司只当没看见元优夏的表情，“什么是物理降温。”
“就是用温水或者酒精擦拭身体散热什么的……”元优夏含糊着，“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
“所以你昨天晚上喝酒了？”冲田总司捕捉关键词。
元优夏嗯了声，“把酒当做水……不小心喝得有点多。”
冲田总司点了点头，他瞥了一眼土方岁三，土方岁三神色淡淡，坦然地回看着他。
冲田总司只说，“我知道了。”
元优夏皱着脸把药喝了，“我能不再喝这个了吗？我都退热了。”
“这个，等医生来看过之后再说。”冲田总司笑着站起来，他看向土方岁三，“我们出去让小夏好好休息吧。”
土方岁三收了碗，平静地跟在冲田总司身后出去。
房门紧闭，冲田总司看向土方岁三，“副长是和小夏在一起了吗？”
“如果是，我不会瞒着你们。”土方岁三淡淡道，“但是你应该看得出来，他对我们没有那样的感情。”
冲田总司又笑起来，“没关系，至少他一直在这里。”
土方岁三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只道，“嗯。”
薄如樱花（12）
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
元优夏这一场病彻底好起来已经过去很久了，好在还能出去活动活动。
藤堂平助也回来了，新选组已经确定搬移住所到西本愿寺去。
到了那边, 应该就不需要再和土方岁三同住一间屋子了。
虽然元优夏和土方岁三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过那天晚上的事，元优夏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一个人睡的时候了。
元优夏坐在木板地上看着面前的蚂蚁搬家，旁边的大狗追着一只白色的蝴蝶东奔西跑。
雪村千鹤在元优夏身边坐下, “小夏在看什么？”
“蚂蚁。”元优夏指了指地上, “看。”
“看什么？我也一起看。”藤堂平助在两人面前蹲下, “啊, 是蚂蚁。”
元优夏抬眸看了一眼藤堂平助, 他有些好奇, 当初藤堂平助在知道他喜欢男人后离开之前都没敢和他说话，不知道这么久没见，藤堂平助对他喜欢男人的事是不是还吓得手足无措。
感受到元优夏的目光, 藤堂平助看过来，他目光飘忽了一阵, “你、你看什么？”
“看你啊。”元优夏说, “你好像……不怕了？”
“……”藤堂平助忍不住狠狠揉了一把元优夏的脑袋, “你在说谁怕啊？我可一点都不怕，当时只是震惊而已！”
“原来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呀，看来你记得还挺清楚嘛……这种事情有这么在意吗？”
藤堂平助拔高了声音：“怎么可能记得不清楚！怎么可能不在意！”
雪村千鹤：“……平助,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你好像在意得过头了, 声音好大。”
藤堂平助：“……”
他哽了一下才说，“本来就会很在意嘛！突然知道那种事情……不过现在我已经完全不惊讶了！”
元优夏扬眉, “完全……不惊讶了？”
藤堂平助点头，“本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对吧？”
元优夏笑了起来, “也是。”
“你的狗都长这么大了。”藤堂平助转头去看扑蝴蝶的大狗，“我离开的时候还是一团团子狗呢。”
“嗯。”元优夏撑着脸看大狗，“长得越来越英俊了。”
藤堂平助好笑道，“看样子像狼不像狗，看性格……还挺活泼的。”
那边的大狗似乎是扑到蝴蝶了。
它小心翼翼地松开爪子又一下子按住，然后低头咬住蝴蝶后欢快地朝元优夏跑来。
它献宝一般把扑腾挣扎的蝴蝶送给元优夏。
元优夏把蝴蝶接过来放在手心，眨巴了一下眼，“平安，我们把它放走好不好？”
大狗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主人要把它辛辛苦苦找到的礼物送走。
“我不会养蝴蝶，我只要有你就好了啊。”元优夏去摸大狗的脑袋，笑道，“你希望我去过多关注一只蝴蝶吗？”
大狗嗷的一声，显然不乐意，它哈着气看着那种蝴蝶，看起来威风凛凛。
那只一直挣扎的蝴蝶停在元优夏掌心反而不飞走了。
元优夏吹了吹气，试图让蝴蝶飞走，蝴蝶飞快又飞回来了。
元优夏：“……”
“看起来，它很喜欢你。”雪村千鹤说，“小夏倒是很招这些小家伙喜欢。”
藤堂平助瞅了一眼元优夏，“应该也招大家伙喜欢吧？”
“不过平安是从小养大的。”雪村千鹤微微一笑。
大狗呼了好几口气，那只蝴蝶才恋恋不舍地飞走了，大概是怕葬身狗爪吧。
元优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总之很久没出去过啦！今天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出门巡查！”
……
街上明明有人，却充满了萧条和死气沉沉的味道。
这些人看见大狗的时候还有着惧怕，却又发现这只大狗一改往日威风凛凛的模样，像只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
街上的人都觉得神奇，驻足看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牵着大狗的是另外一位基本没见过的人，长得格外漂亮，嘴角含着笑意。
那些人窃窃私语。
“看起来不像是新选组的人，连新选组的衣服都没穿。”
“那条狗被他牵着好乖，看起来可爱不少。”
“我以前见过这个人，不过时间有点久了……还以为已经不在了，居然是一直没有出来吗？”
平安没搭理这些人跟在元优夏身边寸步不离。
永仓新八扬眉，“平时维护治安的时候它十分积极，长得又一副狼王的模样，很多人被它吓过，所以很怕它。”
藤堂平助笑起来，“看来它没少为现在良好的环境出力。”
雪村千鹤说，“它的确很厉害，还吓到过为了争功劳的会津藩的人。”
大狗抬着下巴，看起来格外高冷。
元优夏低头看着大狗，“你很凶哦。”
大狗露出无辜又可爱的表情来。
元优夏莞尔，“不过总司没有告状就说明你很听话，没有随便伤人，很棒。”
大狗又摇尾巴，明显心情很好。
永仓新八笑起来，“看来只有主人你面前，它才是会讨主人喜欢的狗，平时都是威武的武士。”
永仓新八的声音一顿，停下脚步来。
整个队伍都齐齐停下脚步。
“小夏。”雪村千鹤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看起来，是来找你的。”
元优夏一愣，他抬头看去，风间千景握着刀站在大路中间，挡住了新选组的去路。
风间千景看着元优夏，“走吧。”
元优夏问，“去哪？”
永仓新八握刀出鞘，哈哈笑着，“想要带走我们新选组的人可没那么容易。”
风间千景看了一眼永仓新八，陈述着，“你不是我的对手。”
永仓新八扬眉，“这话，可得战斗之后才能说。”
“等一下。”元优夏抬手按住永仓新八的刀，“我跟他去谈谈。”
雪村千鹤微微蹙眉，“小夏。”
藤堂平助不太高兴，“你和他谈什么？我去和他一战！”
“不做多余的牺牲。”元优夏摇了摇头，“这是本该可以避免的战斗，若是因为我有人受伤了，那我不可能原谅自己的。”
风间千景收了刀，看着元优夏。
元优夏牵着大狗靠近风间千景说，“茶馆吗？”
风间千景嗯了声。
他看了一眼已经长大的狗，伸出手摸了摸大狗的脑袋。
大狗奇怪地嗅了嗅风间千景的气味，迟疑地舔了舔风间千景的手指。
和主人有相同的味道……平安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不解。
看见平安的动作，元优夏微微一愣，他盯着风间千景看了半晌又收回视线。
茶馆还是熟悉的茶馆。
元优夏叮嘱着平安，“在门口守着，不许跑开知道吗？”
大狗乖巧地在门口坐了下来。
风间千景在元优夏对面坐下，开口，“你许久没有出来过了对吗？”
“的确。”元优夏说，“一整个冬日都在病中度过。”
“人类就是这样脆弱。”风间千景似乎有些嫌弃，却伸出手来碰了碰元优夏的手，“不过跟我一起后，我不会让你生病。”
元优夏撑着脸看着风间千景，笑了一下，“你说话可真是霸道无理，生病这种事情又不是人为能控制得了的。”
“说到底是他们无能。”风间千景说。
元优夏：“……”他不想和风间千景讨论这么多。
“你今天和他们出来巡查，是想介入他们之间了吗？想要加入战争之中。”
“我没想加入什么纷争，这里的战争也与我无关。”元优夏的声音很平静，“就算是在新选组，也没有参与过任何一次战争，我不过是个过路人，不会涉足这些战火。”
“既然如此，跟我走。”风间千景靠近元优夏，他伸出手握住元优夏垂落下来的发丝，“若是不跟我走，你早晚会被牵扯其中。”
“等到新政府军踏入这片土地，你无论如何也会被牵扯进去。”风间千景的红瞳颜色越深，“跟我离开，由我来保护你。”
元优夏微微垂眸看着风间千景，他眼底的光微微闪烁而明亮。
风间千景的手指隐没元优夏的发中，唇动了动，“新选组届时保护不了你，他们不过是一群自私的，冒充武士的懦弱人类而已。”
元优夏蹙眉，“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你这样说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风间千景。”
“我并不想谈论他们，但我也不想你在意他们。”风间千景说。
“你喜欢我吗？”元优夏疑问着，“你是因为你喜欢我还是因为那次的事情呢？”
“这很重要吗？”风间千景不解。
“当然很重要——”
平安的嗷呜声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区区一匹狼也试图威胁我吗？”外面的声音狂妄，“看我杀了你。”
元优夏心头一跳，连忙站起来开门，“住手！”
外面的男人扬眉，“你的狼？”
元优夏把平安牵进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它并没有招惹你，你为什么要杀它？”
“它挡住我的去路了。”男人说。
“不知火。”风间千景淡淡的声音响起，“杀一条对你来说没反抗能力的狗有什么意义吗？”
“什么狗？这不是狼吗？”不知火匡莫名其妙，“我只是吓吓它，没打算杀他。”
元优夏忍不住转过头去看风间千景，“你的同伴真是跟你一样不讲道理。”
风间千景：“……”
不知火匡哈了一声，“道理这种东西——”
元优夏哼笑一声，“是哦，毕竟不是人，难怪不讲道理。”
“人这种东西——”
“不知火。”风间千景开口，“现在是我的的私人时间，出去关门。”
接连被打断说话的不知火匡踏进来的一条腿停在半空中，他张了张嘴，“我……”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打量着元优夏，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退了出去。
大狗依旧防备地冲着门低吼。
元优夏摸了摸大狗的脑袋，安慰了一下大狗才看向风间千景，“我该走了。”
风间千景拦住元优夏，“你身边那个女鬼。”
元优夏不明所以，“什么鬼？”
“雪村千鹤。”风间千景说，“那个女鬼，鬼之一族，能延续生命的女鬼是很稀有的存在，她不应该在新选组。”
元优夏张了张嘴，“女鬼？千鹤？”
“你叫她太亲密了，你叫我太生疏。”风间千景不太高兴，他低头看着元优夏，“你应该劝她回到鬼之一族。”
“那是她的事。”元优夏虽然没想到雪村千鹤会是鬼族，却也没打算插手雪村千鹤的私事，他说，“你说她是鬼族，事实上她更像人。”
“你在夸她吗？”风间千景问。
元优夏：“只是实话实说。”
“……”风间千景眸光深沉，他看着元优夏的唇，只觉得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都让他不高兴。
还是得堵上才行。
说不出话来就好了。
风间千景低头，轻易地攫取了元优夏的呼吸。
元优夏睁大眼，推了推风间千景的肩，风间千景抓住元优夏的手，略带强硬地把元优夏禁锢在怀里，抵在门上亲吻。
元优夏极轻地呜呜了两下，用力的亲吻让他呼吸困难。
平安看看元优夏又看看风间千景，有些迷惑，它无法分辨此刻元优夏和风间千景是怎么回事。
现在气息更像了。
它的主人也没有表达出痛苦或者难受来，平安判断着，或许这也是一种味道融合的方式。
元优夏咬上风间千景的舌，血腥味瞬间蔓延在唇齿之间，风间千景却没有松开元优夏，眼中的颜色反而越浓。
风间千景的血被元优夏咽下，元优夏抗拒的力道几近于无，甚至有些着迷于血液的味道。
他脑子又开始恍惚了。
他真的……是人类吗？
如果是人类的话，又怎么会喜欢血的味道。
可是他确定自己不可能是鬼之一族，如果真的是，风间千景肯定也会发现的。
风间千景松开元优夏的时候还舔了一下元优夏的唇，声音微哑，“喜欢我的血吗？”
元优夏抬起氤氲的眼，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风间千景，“我……”
风间千景咬破舌尖，凑近元优夏的唇，递了过去。
元优夏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手指抓住风间千景的衣服，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然后抬头。
好过分。
元优夏这样想着，好过分。
竟然……这样来引诱他。
可是他好像因此被引诱到了。
似乎是找到了能抓住元优夏的把柄一般，风间千景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
这让元优夏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松开了风间千景。
“等我带你离开这里之后。”风间千景低头碰了碰元优夏的唇，“到时候，我给你你想要的。”
他想要的什么？
他想要的……
他想要……血吗？
元优夏抿唇，带着平安离开了茶馆。
他抬头看向二楼，风间千景抬手指了指唇。
元优夏猛地回过头往前走去。
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少女跌倒在地上，看起来格外无助，旁边的男人蹲下身来，“摔倒了吗？来……”
这个男人……
元优夏的脑子一下子清晰起来，就是那个强迫他喝酒的男人！
元优夏带着平安往前，声音微凉，“好久不见。”
男人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恐惧，慌忙后退，“你，你——”
平安发出极具威慑力的低吼声，显然还记得这个人，它一下子扑了过去，恶狠狠地咬在男人身上。
男人哀嚎起来。
元优夏拉了拉平安，冷冰冰地看着那个男人道，“别咬这种脏东西。”
平安乖乖地退回来。
“这种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就该物理阉割掉。”元优夏抬脚。
“不要不要！”男人眼底恐惧更甚，“我已经、已经不行了，我已经不行了！”
他叫喊着，连滚带爬地跑了。
元优夏歪了歪脑袋，已经不行了是什么意思？看到他为什么这么害怕？
是……风间千景？
“谢谢你。”地上的少女看起来格外可怜，“如果不是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