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解风情?
李游:“那你, 你先走吧……”
我会找你。
沈忠在看他们。
沈星泽不肯放开李游的手, 转头看向李和同,“你们很急吗?”
李和同点头,脑门带汗。
沈星泽又看李游,他想问李游,什么事情啊,有我们两个的事情急吗?
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急!真的很急!”李和同脑门的汗在往下滴, 看沈星泽犹犹豫豫不放手, 李游又在左右为难, 索性直接抓着李游的手往外走。
两个人转眼就没了影。
沈星泽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六神无主,他又看向沈忠, “爸……”
沈忠拍他肩膀, “咱们回家吧。”
卢念把包都提好了, 看沈星泽是真喜欢李游这孩子,只能安慰他,“人家李游家有自己的难处, 不让帮忙是不想让外人知道, 星泽,你大了, 最基本的尊重人你要懂。”
“我不懂!”沈星泽要被气死了,“你们知道什么啊!他都说了会和我一起走的!我不管!”
沈忠冷眼看他撒泼, “他要想走, 怎么都能走, 会因为你的两句话就随意改变想法吗?能随便动摇的决定, 它本身就是个不确定因素!”
“……”沈星泽憋着气不说话,眼珠子撇来撇去突然撒腿就跑了。
卢念特别宠他,沈星泽是自己的孩子,但她知道,沈星泽和一般同龄人相比,不仅脾气差人又自私,更是和李游这种环境下还长的根正苗红的小伙子没法比,但卢念就是不想承认。
沈星泽喜欢和李游相处是意料之中的。
沈忠也知道,李游不是一般小伙子,他和自己小时候一样,有拼劲,有野心,他就算现在不走以后也会走。
沈忠自己和李游算都是李老师带出来的人,李老师有眼光,一辈子都在扶持他们这种心有鸿鹄之志却无力走出去的人,无论是心灵上的鼓励还是竭尽全力在金钱上的帮助,基本上都会把孩子供出去。
“星泽,你干什么去!我们要回家了。”
沈星泽根本不听,一溜烟往李游家跑去,卢念要去追他被沈忠拦住了,“就让他去,不去不会死心的。”
关于李游,沈忠还是有点不懂,他以前来看李老师也见过李游,记得他是个很羞涩的小伙子,不喜欢抬头,看到自己的车老远就绕着走,以至于互相不知道长什么样,他上次带沈星泽来,还是第一次打照面。
李游留给他的印象就是内敛,没有底气以至于不敢直视人的眼睛。
但今天的李游很奇怪。
从进门后就敢直视他。
李游当时把菜放厨房之后顺便洗了手,擦干净,走近沈忠之后主动喊了句,“沈叔好。”
态度不卑不亢。
完全和之前不一样,沈忠甚至没忍住弯腰和他握了手。
沈星泽当时就站在李游身边,不光是身高,气势都矮了一大截。
沈忠就觉得李游挺有能耐,沈星泽这家伙很少对别人服气,年龄越大越像匹脱缰的野马,之所以把他送到这里来也是因为之前进派出所蹲着的荒唐事儿。
这么荒唐的沈星泽,却被李游治的服服帖帖。
要是能像沈星泽说的那样能带李游走也未尝不可,沈星泽坏毛病那么多,他能认可李游,就可以让李游跟着他,平时多提点他纠正他。
但李游既然又是这种人,他就不可能因为沈星泽的几句话就轻易动摇,不然他就不是他了。
李游家就挨着李奶奶家,沈星泽跑过去的时候发现李游家的院子里是空的,没有人。
那辆砖红色的三轮车也不见了。
李游不知道去哪里了。
在他要走的时候。
“李游!李游!”沈星泽在院子里喊。
没人回应。
“李游!”
李游家连大门都没锁。
“李游,我真是烦死你了……”
沈星泽没想到这个结果,但也有点想到了。
李和同没过门的媳妇摔倒了,流血了。
孩子才刚几个月,这血把她和李和同把两个人都吓蒙了,感觉活不成了……李和同谁也不敢喊,家里最有主意的就是李游了,便赶紧跑来找他。
李游的电动小车后斗里装着被子,李和同抱着虚弱的张晓红,三个人兵荒马乱的往镇里的医院赶。
张晓红不敢让人知道她还没结婚就有了孩子,不敢上家里的医院,吓得一直哭。
李和同抱着她,“别哭别哭,孩子没了还能再要别伤心别哭,等你出院了咱就结婚,马上结婚……”
张晓红还是断断续续的哭着,声音小的听不见,“我要孩子……这是咱第一个孩子……”
“听你的,都要,咱都要,”李和同就喜欢红,谁都不喜欢,有没有孩子他都无所谓,要知道有这种危险,打死他也不会让晓红受这种委屈,“李游你他妈开稳点!车子在晃!”
李游的腿都在发抖,哆嗦,张晓红肚子里的可是一个孩子,一个生命,那是他们老李家的第一个小孩,张晓红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怎么敢轻易怠慢。
李游:“红儿,大哥存了点钱,咱李家别的钱没有,但是办酒席让你风风光光进门的钱还是有的,你别怕……”
李和同的小媳妇儿,红,原名就叫张晓红。
张晓红不说话了,她怀孕时候特别怕李和同最后不能娶他,一直逼他赶紧让她进门,甚至出主意让李和同给他哥赶紧说媒,撮合李游快结婚。
可她现在觉得自己能找到李和同这样的人,早过门晚过门,有什么区别,这种男人喜欢她就够了,他有担当。
沈星泽走的时候沈忠的车子一路往北,李游开着砖红色的小电动三轮车在绵延的玉米地里顺着弯曲的小路一路向南,时隐时现。
沈星泽气哭了,一拳砸在车窗上,眼泪噙在眼眶里始终不肯让它落下来。
卢念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他,“怎么了?”
沈忠:“别理他。”
沈忠觉得沈星泽就是被惯的,他平时没见过李游这种韧劲儿的人,稀罕,人家对他好一点他就自私的想带人走。
总要治他一次狠的,栽个跟头,要让他知道,这世界不是围着他沈星泽转的。
卢念舍不得看沈星泽这样,她第一次看沈星泽气到不说话也不抱怨,就一个劲儿在那儿跟自己较劲。
卢念:“星泽,你马上就快开学了,我和你爸打算搬家,离你学校近一点儿,你瞧瞧周边的地图,看看你想选在哪边?”
“你们别跟着我了,”沈星泽低头哽咽,“也别把家搬到学校那边,我想租房子,一个人住。”
卢念惊讶,“怎么可能?你一个人住谁照顾你?”
“我说了,别管我!”沈星泽不知道在和谁置气,可能是和他自己吧。
卢念皱眉,扒着副驾驶的座位,“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好歹了呢,妈妈担心你,你一个人在外面……”
“别管他,”沈忠阻止道,“就让他一个人住。”
沈忠巴不得把沈星泽弄出去让他吃吃苦,多吃苦就知道他沈星泽在外人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了。
毕竟平时把他宠的无法无天,沈忠和卢念都有责任。
“对,都别管我。”沈星泽攥着手机,手机屏幕的左上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钢化膜磕破了,显得手机破死了,像李游家里一样破。
太生气了,沈星泽不知道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明明都说好了一起走,就在前一分钟。
李游就反悔了。
他是不是早就想反悔?
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吧。
沈星泽陷入执念。
闭眼就想到李游看他时深情的眼神,吻他时一百分用力的认真,毫无作假的爱慕,到了真正的关头,怎么都不见了呢。
沈星泽甚至想把手机都扔掉,彻底和过去失去联系,等李游想起他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找不到他了,让他追悔莫及,悔到跪在地上哭出声来才能解气……
可沈星泽又不敢扔掉任何和过去有关的东西,因为他根本没有。
他甚至没有李游的任何联系方式,李游也不知道他的手机号……
对,手机号,沈忠知道李游家里座机的号码。
沈星泽突然抬头,“爸!”
“嗯。”沈忠头也不回。
“你把李游家里座机的电话号码给我!”沈星泽扒住他爸座位的靠背。
沈忠依旧不回头,“不可能。”
“为什么?”沈星泽的眼珠子都是红的,卢念在旁边看的触目惊心,拽着沈忠的袖子,“阿忠,你快把手机号给星泽。”
“给他干什么?”沈忠扭头看了卢念一眼。
“给他怎么了?”卢念不依,“一个手机号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把他送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我瞒着你是为什么?你就会溺爱他!看不得他受委屈!我就是为了让他沈星泽知道,没人会一直陪着他!也没人应该陪着他,让着他,他什么都不懂,做人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卢念眼睛也红了,“那你冲我发什么火?儿子十几年都是这个样子你不知道?这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性格吗?他才十七岁,你想让他有多懂事?”
“他都十七了,十六岁也能算是成年人,你当他是个孩子到什么时候,第一次进派出所能给他打点,以后呢,再惯下去,你是想看他坐牢还是怎么着?”
卢念疯了,双手开始挣扎挥舞,“沈忠!你到底在说什么!星泽怎么可能会坐牢!你还是个当爹的吗!”
“我在说什么?卢念,你觉得什么事情会不可能发生?他在没进派出所之前你也没想过他能在没满十八岁的时候就会去那里面待十五天吧?有几个他这么大的孩子就进派出所被教育的?他这不是乖孩子了,这是问题青年!你不能因为他是你儿子你就看不到他的另一面,卢念,沈星泽野的很!你以后会管不了他的!”
卢念哭了,嚎啕大哭着,“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爱他……”
“是,我不爱他,卢念,我对你们母子俩的心意你始终什么也看不见,你就看到我一天天在治沈星泽,我是他爹,我不是狱长非要虐待他。”沈忠叹气。
沈星泽无力的躺在后座上,脑子混沌,沈忠和卢念的争吵声到了他的耳边只剩下闹哄哄的嘈杂感,他看着黑色车顶,眼泪从眼角滴出来,顺着发鬓流进头发里,泪水渗进头发把头皮浸的凉凉的,一滴又一滴。
李游载着李和同和张晓红到了一个比较大的妇幼保健院,两个人把人慢慢扶进去便有护士冲了上来。
最后有惊无险,张晓红没事儿,胎儿也保住了。
花了不少钱,里面有李和同仅有的存款,剩下的都是李游拿的钱,尽力了。
钱没了再赚,命一定要保住。
知道张晓红和孩子都没事的时候,李游浑身都泄劲了,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特别想吸烟,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要出去。
李和同从病房出来拉住他,“哥,谢谢你。”
“我们俩,你还说什么谢。”李游停住脚。
李和同也冷静下来了,“红睡着了,医生说没事儿了。
“嗯。”
李和同和李游一起走出医院大楼,李游坐在外面的小破长椅上,脚丫子伸的老长,一口烟抽好久,死劲往肺里吸。
李和同耳朵上夹着一根,没吸,低头捶着自己的双腿,现在满是是肌肉拉伤后的酸痛感,“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我也是。”
“哥,我才十七,我就当爹了……我真怕红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还想等着再存点钱让她嫁过来,可是不能等了,等她身子好了我就想结婚。”
“行。”
“你呢?”李和同转头看他,“我今天喊你喊的太急了……沈星泽当时好像在和你商量事情?”
“嗯。”李游俯身,胳膊肘抵在大腿上,低头吸烟,脚下转了转,想要碾死几只过路的蚂蚁,还没碾又觉得自己有病,人家蚂蚁活的好好的关你什么事,真是贱的。
李游把脚又收回来。
李和同看李游似乎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长出了一圈淡淡的青灰色胡茬,“哥,你是不是想和沈星泽走呢。”
“你觉出来了?”李游弹掉手里的烟灰。
“嗯,”李和同感觉李游和沈星泽的相处怪怪的,城里的男生肯定也不会都像沈星泽那样娇柔,“他很粘着你,你不和他走,他得记恨你吧。”
李游仰在后座靠背上,白色背心被划上了几道明显的红色铁锈,无奈的叹口气,“那就记恨吧,记恨着就忘不了。”
李和同不知道说什么,李游和沈星泽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又没什么好说的,“我想和红挑最近的好日子结婚,你等我们俩结婚了再走呗。”
肯定的,李和同要结婚,李游就是家里主事的男人,李游想了想,问:“最近的好日子,八月十五吗?”
“我想的也是!”李和同拍腿。
沈星泽开学了,没住校。
卢念和沈忠各退一步,卢念同意沈星泽租房子,沈忠同意让他带个照顾自己饮食起居和家庭卫生的保姆。但两个人都给沈星泽提出一个条件,刚开学的那两个周必须一起住在出租房。
卢念和沈忠要熟悉一下沈星泽的周边环境,不然不放心,也想看看他进入大学后的样子,是不是能够习惯。
沈忠嘴上对他毒,但心疼也是真的,说着要放手其实不比卢念对他的担心少。
沈星泽也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反正实现了自己的租房愿望,一起住两个周就住吧。
可惜这里没有李游。
沈星泽躺在和家里几乎一样的大床上辗转反侧,想到李游家的小破床,李游总是暖烘烘的身子,睡不着。
隔壁有沈忠和卢念,心里还算安逸一些,可想到他们两个也会走,又觉得自己舍不得了……
不能怂,话都放出去了,一个人住就一个人住。
想倾诉一下,想了很久,他也憋了好久。
联系不到李游。
李游比他做一个梦都消失的彻底。
沈星泽又难受了,还zhào piàn呢,他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点点记忆了。
说不定,都是你的错觉呢,哪儿那么容易就让你恰好碰到个喜欢男人的男人啊。
翟乐康不和沈星泽在一个大学,毕竟他学习不好,两个人在一个市区不假,学校档次天差地别。
刚开学翟乐康就打算天天逃课,结果竟然是先军训,逃不掉。
沈星泽也是。
刚开始军训那几天,沈星泽感觉人生特别难熬,站着累的慌,请假显得他又弱,犹犹豫豫很久,甚至还想偷偷办请假条,结果突然被通知会有军训优秀方队评比。
一评比,沈星泽就喜欢。
他喜欢拿第一。
军训也变得不累了,沈星泽走姿端正,长的又好,个子也不矮,选出来的两个升旗手本来其中一个个子特别高,但是上面太想让沈星泽做升旗手,索性就把另一个人换了,换了一个和沈星泽个子一样高的。
沈星泽每天都过的特别充实,风光。
好像就连李游,也被他忘的差不多了。
军训汇演完,翟乐康来找他,问他要不要去找那个男人。
沈星泽所有的感觉一下子又回来了。
心酸绞痛,又期待。
“能找的回来吗?你说他当时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来?”沈星泽问翟乐康。
翟乐康:“啊?别,鸡汤我不会灌,可以帮你打人骂人绑人,不会安慰人,你要气,咱就揍他。”
沈星泽叹气,“我有些怕,其实我希望……更希望他能来找我。”
李和同要结婚那天,他爹终于回来了。
男人个子不高,穿的朴实,面相善良,得知李和同能娶媳妇十分欣慰,毕竟现在打光棍的小伙子太多了。
前院里热热闹闹,张晓红挽着李和同的胳膊挨桌敬酒,笑的脸都僵了,李家福把李游堵在后厨那里,“哥,和同说等他结完婚,你要走?”
李游的围裙上满是油点子,也没抬头看他,“嗯。”